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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抓着我娘的手,安慰说,“娘………………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了,对了,婚礼时宾客送了好些东西,我让月棠收拾一些,您回去时带上。有许多绸缎,都是苏州过来的,上好的东西,我瞧那花色适合您,你拿回去找裁缝做几身儿旗袍,我瞧着外头那些太太们都穿旗袍,您也别老穿罗裙!”
“好好………………”我娘抹着眼泪,又提醒我说,“你赶紧养好身子,生个一男半女的,沈毅都三十多了,也该有孩子了!”
被她这么一说,我脸红了,娇羞道,“娘,这事儿急不得!”
我娘笑我,“都嫁人了,还羞呢!”
这时,月棠敲门进来,说是纪曼柔在楼下煮了茶水,叫我娘下去喝,我正好觉得累了,便睡下去,月棠带着我娘下楼。
因为不能乱动,我只能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楼下不时传来欢笑声,渐渐的,我睡意朦胧。
恍惚间,我感觉有人走进了卧室,开了窗户,一股冷风吹进来,室内的温度瞬间降了下去。我猛地睁开眼,只见蒋碧荷阴笑的脸庞近在眼前。
“你怎么在这儿?”我皱眉问。
蒋碧荷轻哼一声,不回答我的问题,“姐姐醒了?”
“我问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自然是上来看姐姐呀,”蒋碧荷打量着四周,口中念念有词,“这卧室真大,真好看,可惜被一股子血腥味儿给毁了!姐姐,你的命可真大呢,先前马上摔下来没被摔死,昏迷了半个多月醒来,像变了一个人儿似的,这回胸口上一枪,竟然也被你躲过了,真是佩服!”
“看来,妹妹一点都不希望我好,是想我死呢。”我冷眼盯着蒋碧荷的眼睛说,“让妹妹失望了。”
蒋碧荷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她面无表情地盯着我,我俩的目光像是两道冰冷的剑,碰到一起,寒意四起。
“姐姐说什么呢!”过了好一会儿,蒋碧荷忽然笑起来,说,“我怎么会希望姐姐去死呢?只不过,我觉得,我比姐姐更适合嫁个沈将军而已。”
她既然已经亮出底牌了,我也没什么好遮掩的,面带笑意接招,“哦?何以见得?”
“凭什么?你除了会装柔弱和你那张酷似他亡妻的脸,你还有什么?”蒋碧荷说,“论美貌论才学,我哪一点输给你?凭什么你能嫁我就不可以?”
我笑了笑,淡淡说,“你是不差,可怎么办?你再美,再好,沈毅也没多看你一眼呀?他眼里的人,是我,不是你。”
蒋碧荷咬牙切齿地看着我,讲真,若是眼神能杀死人,我估计已经被蒋碧荷碎尸万段了。“姐姐,这你就错了,你怎么知道将军眼里没我?”她往前走了两步,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蕾丝连衣裙,在我面前转了两圈,得意洋洋地看着我,挑衅地说,“姐姐你看,这是将军给我买的,我穿上,是不是比你穿上更好看?”
我认得那衣服,我也又同样一件,朱红色的蕾丝连衣裙,在百货商店买的,新婚回门时我就穿的这一件,那一日还因为风大差月棠去拿外套被她拦在回廊里。
不得不说,蒋碧荷的身材的确比我好,额,准确的说,是比我胸大。胸大腰细,肤白貌美,我这妹妹,是一等一的美人,就算是我,也忍不住多看两眼。原本以为我穿上这件衣服已经够好看,可现在看看蒋碧荷,胸脯上多了几两肉,更显风韵。
“一件衣裳而已,蒋碧荷,真是让你费心了。”我讽刺道,“只是,穿龙袍的,不一定是皇帝,很可能是戏子。同人不同命的例子太多了,就不给你一一列举了。”
蒋碧荷脸色一白,不服气地咬着嘴唇看我,又嘲讽道,“都说姐姐坠马摔坏了脑袋,失去记忆,我倒是觉得,姐姐摔了脑袋变得聪伶俐了,不像从前,只会装柔弱做可怜,让人以为你大度我刁钻!可现在看看,我怎么更讨厌现在的你呢?”
“都说妹妹一向交横跋扈嘴不饶人,不知道是不是庶出的女儿总觉得受气,想翻身呢?”我不客气地说,“讲话注意分寸,可别失了你二小姐的身份,若是不懂规矩,那我只好让我娘吩咐姨娘好好调教你了!”
“你敢!”蒋碧荷被我激怒,脸上的怒气分外明显,她走上前来,坐在床沿上,我微微起身来瞪着她,“你想干嘛!”话音刚落,蒋碧荷阴狠地看了我一眼,冷哼一声,猛地用手推我胸口一把,她手掌刚好落到我胸口伤口处,我感到伤口处扯得痛,用手捂着,疼得我快叫出来。
蒋碧荷立即站起身来,双手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脸上带着天真烂漫的笑意,“姐姐,既然病了,就好好躺着,动来动去扯到伤口可不好!若是清源哥哥看到你这样子,可该心疼了,从前清源哥哥只要看到你皱眉就着急。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顾叔叔前天说,清源哥哥就要回来了。”
“清源哥哥?谁是清源哥哥?”我脑子里快速搜寻,却没找到关于这个人的半点信息。
“哈哈哈哈,蒋碧微,你说我该说你什么好?”蒋碧荷摇头看我,“我可怜你!忘记了最爱的人,嫁给了不爱的人,还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我隐隐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东西不对劲,我最爱的人?清源哥哥?那是谁?为什么我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嫁给了不爱的人?她说的是沈毅吗?越想脑袋就越懵,最后一片混乱,物这些胸口的地方隐隐觉得有些湿湿的,我抬起手一看,掌心全是血!
蒋碧荷见状也是慌了,赶紧穿上衣服跑到门口叫人。
“来人呀,不好了!姐姐伤口出血了!”
喊完后,蒋碧荷站在门口冷眼看着我,嘴角带着一抹诡异的笑,是幸灾乐祸。渐渐的,我觉得视线模糊不清,然后眼前一片黑暗,失去了意识。
然后,我做梦了,梦里面又一道身影,看样子是个男人,他穿着长衫,平头,站在一团云雾里对我笑,像上次的梦一样,叫着我的名字,碧微,碧微………………我使劲儿想拨开眼前的那一团雾气看清楚他的面孔,却都失败,他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但那抹声音却格外清晰。
“碧微,你等我,等我回来就娶你!”伴着这抹声音的,还有火车鸣笛的声音。
再睁开眼睛时,我看到的是沈毅。他穿着一身哔叽长袍坐在床沿,眉峰紧蹙,双眉间成了一个小小的川字,深邃的眼眸中透着疲惫和担忧,掌心传来他的温度,一只蔓延到心里去。
“碧微!”沈毅紧张地喊着我的名字,“还疼么?”
我无力地吸了口气,有气无力地说,“你来试试呢。”这话,原本不是这语气啊,奈何我现在没力气…………………
沈毅如释重负般笑了笑,接着,又责问我,“还淘气!好好的,怎么扯到伤口又出血了?”
045:顾清源是谁?()
“不小心动了下,就扯到了………………疼死我了!”我看了看胸口,已经换上了新的纱布,就连手上,也扎了针打吊瓶。那时候的吊瓶可不像现代的先进,十分简单的一个瓶子,里头装着药水,就连那针眼,也是比现代的粗了好几倍!
“你安生躺着,不许动!”沈毅仔细着我的手,怕枕头戳太深,“医生来瞧过了,说是伤口裂开,怕发炎,就让吊了消炎药水。”
“噢………………”
“你好好躺着,怎么会撕裂了伤口?碧荷说你想起床来?”沈毅问我。
“他这么说你就信了?”我想起蒋碧荷说,沈毅带她去百货商店买衣服,还是买跟我一模一样的衣服,若不是沈毅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那便是蒋碧荷存了歪心思了,想来,后者貌似多一些。“碧荷说,你带她去百货商店了?”
沈毅愣了愣,回想了一下,“是有这么回事。前些日子在街上碰到碧荷,那天下雨,她浑身淋湿了,我便让常远带她买衣服去了,怎么了?”
“当真如此?”我疑问。
“当真。”沈毅点头,笑吟吟地看着我,“怎么,莫不是夫人知道我带小姨子买衣服,吃醋了?”
“呵!我才没有!”我反驳说,“我不过是要提醒你,外头沾花惹草就够了,可别去招惹她,你不好摆脱的,别把自己逼进坑里了!我这是为你着想。”
沈毅伸手捏了捏我脸蛋,打趣说,“女人是不是都口是心非?尤其你,蒋碧微。”
“沈毅,我问你一件事儿,”我抓住沈毅的手,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你答应我,一定要认真告诉我,好吗?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
“你说,若是我知道的,我必定全数告诉你。”沈毅握着我的手,他那大大的手掌,传给我一种无法言说的力量。
“沈毅,顾清源是谁?你认识吗?”我想起蒋碧荷说,她可怜我忘记了最爱的人,嫁给了不爱的人,又一嘴一个清源哥哥,我却一点也想不起来,顾清源是谁?或许,这个问题,沈毅能给我答案,他在娶我之前,一定事先调查过关于我的一切。
虽然他掩藏得很好,但我还是捕捉到了沈毅脸上一闪而过的紧张和惊讶,他迅速掩藏了他心里的疑惑,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问我,“你从哪里知道的顾清源?”
我不由得心一紧,看样子,沈毅是知道的,就看他想不想说了。我追问,“你别管,你只要告诉我,顾清源是谁?我跟他是什么关系,告诉我这个就可以了!”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沈毅顾左右而言他。
“不,沈毅,我完全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可我…………………我觉得我好像认识他,或者说,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很亲密,对么?沈毅,他是不是我曾经的爱人?”
“不是!”沈毅猛地站起身来,扔下我的手,背对着我,“去蒋府定亲之前,我早就调查过,你没有恋人,也未曾许配人家。你在蒋府养在深闺,也从未去过洋学堂,并没有机会认识男人。”
“那为什么碧荷说我和他…………………”
沈毅转过身来,长长叹了一口气,又坐下来,拉着我的手,“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养病,别的都不要想了,这顾清源我的确不认识,不过,可能是你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关系亲密些罢了,你想想看,若是你有恋人,两情相悦,岳父会答应把你许配给我么?”
我心想也是,蒋府规矩虽严,但我爹却不是一个刻板的人,也不会嫌贫爱富,断送儿女幸福。蒋碧荷今天下午说那些话的目的本就是刺激我来的,其中难免有些胡编乱造的,我不必全当真。
可我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沈毅似乎在刻意隐瞒什么。我盯着他的眼睛,那双深邃美丽的眼眸,深不可测。
“还有,蒋碧微,你现在是我沈毅的女人,全江城人都知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将军夫人,当着我的面,你追问另一个男人的消息,你这是存心挑衅我!”沈毅使劲儿敲了我脑门儿一下,警告地说,“我告诉你,若是还有下次,我非修理你不可!”
我不由得想笑,沈毅分明是严肃刻板又威严的一个人,可偏偏对着我才有不一样的时候。
“遵命,沈将军。”
沈毅陪了我一会儿,南楼来电话说有要事请他立刻回去,他叮嘱了好一番才离开。他前脚走,月棠后脚进来,紧张兮兮地跑到我床前握着我的手,眼泪就要掉下来。
“哎呀,怎么啦?我这么疼都没哭,你个小丫头片子哭什么?是不是纪曼柔欺负你了?她要是趁我病了欺负你,等我好了,收拾她去!”
“小姐!您都成这样了,还好意思开玩笑!”月棠抹了眼泪,“我是心疼您!小姐,现在没人,您悄悄告诉我,是不是二小姐欺负您了?怎么好端端的,伤口忽然裂开了?”
“你怎么知道?”我跟月棠向来是没有秘密的,便将下午蒋碧荷对我说的那些话全部都讲给月棠听了,月棠气急,咬牙切齿地说,“二小姐下手没个轻重!哼,活该他被将军推一把!这么狠毒,应该叫将军一枪打死她!”
“推她一把?什么时候?”
“就是您昏过去的时候,当时房间里只有一个人,二小姐高呼那您晕过去了,刚好将军从南楼回来,立即赶上来,只看到二小姐一个人在房间里,将军着了急,抓着二小姐胳膊就问怎么回事,二小姐说什么都不知道,是你自己要下床的,将军急了,就推了二小姐一把。”
“干得漂亮!”
“小姐,都是我不好,要是我一直守着你就好了………………二小姐人前只会装委屈,老夫人问她的时候,她还装作无辜的样子,简直太可气了!”月棠愤愤不平道。
我淡淡笑了笑,说,“好了,这一笔我给她记着,将来一定要如数奉还的,月棠,我有事儿问你。”
“小姐,您说,什么事儿!”月棠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我,光滑的脸蛋上泪痕犹在。
“月棠,你知道顾清源是谁吗?”
我刚问出口,月棠脸色就白了,慌慌张张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儿,我赶紧抓住她,追问,“你告诉我,顾清源是谁?”
“小………………小姐,厨房里还炖着汤,我得去看看,将军说了,那是专门给您炖的,要我务必守着,谁都不能靠近!”月棠试图挣脱我的手,可被我紧紧抓着,她面有难色地看着我,求饶地说,“小姐,求求你,放我下去看看。”
“月棠,我待你亲如姐妹,毫无保留,可你有事儿瞒着我,真没意思…………………好像所有人都知道顾清源是谁,偏偏我不知道,你明白这种感受吗?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小姐,您别这么说,只是………………在蒋府时,顾先生就是我们不能提的对象,更别说在将军府了,夫人说过,就当他不存在,不能再让小姐想起来伤了心。”
“伤心?这么说来,我和这位顾先生是有故事的了,月棠,你若是不讲明白了,我今天是不会放你走的。”
“小姐,您别为难我呀!”
“你说不说,不说我就………………我就…………………”我四处看了看,好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威胁月棠,忽然灵机一动,想起来手上的针头,便伸手去按着针头,威胁月棠说,“你若是不说,我就拔了针头!”
月棠大惊失色地看着我,惊呼道,“别啊,小姐!我说,我说!您千万别冲动,我说就是了!”
我满意地点头,脸上的表情仍旧绷着,故意下月棠的。其实,她若是死也不说,我也没办法,我更不会拔了针头,因为我不想死啊!
“顾清源是蒋家药铺掌柜顾老先生的长子,小姐和他青梅竹马,关系极好…………………”
“沈夫人,不好意思,打搅你了。”忽然,一个倩丽的身影推门而入打断了月棠的话,来的不是别人,如此美艳动人的,唯有林蝶雨林小姐了。
月棠如获大赦,赶紧抽回手,站起身来走到一边,朝林蝶雨福了福身子打招呼,“林小姐。”
林蝶雨点了点头,笑着说,“麻烦姑娘给我一杯玫瑰花茶,多放几颗冰糖,我喜欢甜。”
“是,林小姐稍等,我这就去。”月棠神色匆匆下楼去。
林蝶雨脱了貂毛大衣放在床位的沙发上,里头是一件天鹅绒的黑底印花旗袍,折领上憋着一枚钻石胸针,格外妖艳。美丽的旗袍包裹着曼妙的身姿,该丰满的地方丰满,该纤细的地方纤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恰到好处。行走时风韵翩翩,腰肢柔弱无骨,就算是女人,也忍不住多看两眼。
“沈夫人,冒昧前来,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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