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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星寒半晌才点了下头,转而面向梁忱。
梁忱脸色有些尴尬,手指搅了搅,斟酌着说:“我是想跟你说,这档综艺,我知道配不上你,是公司为了捞一笔,但真不是我的想法,我也改变不了的。”
近半年来,男团的地位稳固,成员逐步开始各自发展,所谓的单飞不解散。
陆星寒坚守的领域一直没变,原创曲一首接一首,无一例外都大爆了,各大权威排行榜前几名几乎全被他的单曲稳固霸占,综艺代言和时尚资源接到手软,影视也借由赵导的电影开始涉足。
而容瑞考上电影学院后,顺理成章接触电视剧,接了大热ip的男二,梁忱则略显尴尬,各方面都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经常被公司强行挂靠给陆星寒。
只要不是偶像剧,陆星寒基本不反对,能带梁忱的都带了。
陆星寒很清楚,在合约期内,他跟星火娱乐想和平共处,唯有在底线不可动摇的情况下,互相让步。
尽管他靠自身吸纳来的高端资源很多,但高端,不代表高价。
星火娱乐对他的态度一直很明确,并不珍惜他的羽毛,要的只是足够大的回报和收益,以及对梁忱的带动作用。
而且吃相越来越难看。
陆星寒摘下墨镜丢一边,眼廓的微红还未完全消退,面无表情盯向梁忱,“无所谓,一档综艺而已,你在中间扮演什么角色我也不在乎,我想知道的很简单,”他目光锐利,“梁忱,你跟星火娱乐,到底什么关系。”
车内空气瞬时凝滞。
陆星寒不是第一次问了。
袁孟和容瑞也明里暗里问过很多次。
梁忱从不正面回答。
这一次,他依然神色复杂,欲言又止好半天,最终还是把头扭向车窗外,“我不想说,也说不出口,但是我保证,我个人绝对没有利用你压榨你的意思。”
他说完,节目组拍宣传照的摄影棚已经到了,大雨中模糊不清。
袁孟明白问不出结果,适时打断,“星寒,先做正事吧。”
公司没有给陆星寒留任何调整的空档,宣传照拍完,定好第一期录制的档期,马不停蹄给他在中间插入两档棚内综艺做嘉宾,外加好几个直播连轴转,后续还有赵导电影的系列宣传以及新歌录制。
整整一个月,陆星寒整块的睡眠可以忽略不计,多数只能蜷在车里或者窝在椅子上。
袁孟头发要愁白了,没事就苦着脸小声嘀咕,“她要知道得心疼死。”
陆星寒在录节目间隙,回车上睡了不到二十分钟就醒过来,正好听到袁孟自言自语的话,哑声提醒他,“别跟她多嘴。”
袁孟一张胖脸满是纠结,“她那么疼你,你以为不说她就感觉不到啊。”
陆星寒淡淡瞥他,“那也不准说。”
袁孟看看他消瘦的样子,对着手机屏幕上林知微发来的信息挣扎半天,慢吞吞回复了一句,“星寒吃得饱睡得好,状态超棒,没问题。”
唉,满口谎话,遭天谴。
袁孟以为等这一段忙完,陆星寒肯定能闲下一点把身体好好养养,没想到赵导倒成了业界劳模,新片拍完还没等上,迫不及待开始筹备起了下部电影。
他一看到角色表就知道完蛋了,热门的悬疑探险类,主角团里有个年轻考古队员的角色,没感情戏,冷静睿智,身手了得,人设讨喜。
陆星寒能放过才有鬼了。
试镜消息放出的时候,陆星寒已经连续工作三个月没歇过,可袁孟再担心也不敢瞒,老老实实把情况告诉他。
陆星寒惯常疏淡的眼睛难得亮起来,“把我资料递上去。”
通过将军的角色,赵导对他印象很好,但想真正走近还有距离,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试镜前一天,陆星寒在综艺里泡了一个多小时的冰水,晚上又给一部即将上映的爱情片赶插曲直到深夜,勉强睡了两个小时,起来时头晕了片刻,呼吸也隐隐发烫,他掐掐眉心没当回事,照常出发。
上车时,袁孟皱眉瞧他,“星寒,你是不是发烧了?”
唇色那么红,明显标志。
陆星寒眼都不抬,反复背台词,淡淡说:“没有,是造型师不行,妆化得不好。”
袁孟无言以对,心却提起来,惴惴不安跟他身后,尽量不让他离开自己视线。
这次的角色戏份比重很大,竞争自然也大,试镜现场不乏一线小鲜肉,陆星寒是合作过的,有意被排在最后一个,等其他团队撤走,他才起身去试镜大厅。
再站起来时,头晕更明显,口干舌燥,手心里烫得厉害。
他闭眼调整状态,面色如常跟赵导点头示意,站上试镜特意准备的一截假山上,投入进角色情绪里。
袁孟坐立难安,把试镜大厅的门推开缝隙,扒着门聚精会神看,不觉满脸骄傲,连连赞叹星寒多厉害,一小段表演就能跟角色契合,动作戏也干脆利落,赵导坐那里看得眼睛都绿了。
最后一幕完美收尾,袁孟忍不住要鼓掌,手还没等拍到一起,就见陆星寒明显摇晃了一下,险些从假山上栽下去。
他脸色顿变,惶急冲进去,叫救护车的电话都拨了出去,被陆星寒一把按住,脸色煞白还不忘冷冷瞪他,“别打,我自己去医院。”
叫救护车,一定满城风雨。
知微看到了会急死。
vip病房里,陆星寒手背插着针头,昏沉入睡,眉皱得死紧,手徒然抓着什么,扑空了又松开,蔫蔫落在雪白被子上。
袁孟看得揪心不已,退出去,点开林知微的通话界面,犹豫不决,迟迟不忍拨。
与此同时,林知微刚跟许黛结束一场全球规模的发布会,正站在东京国际机场的出发大厅里,再次向她确认,“我真的可以?”
许黛扬扬登机牌,“离登机就剩半个小时了,还不敢相信?”
林知微呼出一口气,苦笑。
虽然当初许黛说得很好,但实现起来太难,三个月随她走了七八个国家,直到今天,才轮到亚洲范围内的,眼看着距离回国只有四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她心痒难耐,超水平发挥,把工作目标提前达成。
许黛笑着拍拍她肩,“去吧,不过只能留两天,再多的话,我在你导师那里可没那么大面子。”
林知微重重点头,转身朝登机口疾跑。
陆星寒输完液,天色早黑透了,他身上忽冷忽热,一阵阵汗往上涌,咳嗽了好几声才嘶声说:“我要回家。”
袁孟气得想拍他,“知不知道你病多重!还回家?!”
陆星寒静静看他,“在医院住下去,这点毛病就闹大了,媒体一渲染,后续很多行程受影响,你确定公司会同意?”
袁孟哑口无言,心急火燎在病房踱了好几圈,不得不承认陆星寒是对的,医院是公共场合,再保密也不是长久之计,他万般无奈,只能气急败坏去约靠谱的医生每天上门打针。
陆星寒一门心思想回家。
用忙碌麻痹自己的时候尚且能坚持不去多想,可一旦撑不住,思念和渴求只会无限疯长,回到家里,才能找到知微的味道和影子。
哪怕一点点,也可以安慰。
袁孟送陆星寒到家门口,想跟进去照顾他,结果被他挡回去,“你别进。”
“你病这样,自己怎么行?!”
“行,”他低着头,五官埋进暗影,“别人进去,会把她的影子冲淡。”
又是三个多月。
加在一起快满一年。
如果连这点都没有了,他不知道要怎么往下熬。
袁孟眼睁睁看着他独自进门,不用想也能猜到他这夜要过得多可怜。
他又把林知微的号码点出来,下定决心要按下去时,屏幕豁然一变,恰好有新来电进来,正正好好,就是林知微。
袁孟大喜过望,捂着嘴压低嗓音,“小林老师!”
林知微拖着行李箱在机场一路小跑,“星寒在忙吗?”
袁孟快哭了,“不忙不忙,他——”
林知微等不及他细讲,微喘着问:“我回国了,刚落地,我能不能,能不能见见他?”
袁孟愣住,这下真是热泪盈眶,坐台阶上抹了把眼睛,“太能了,你快点直接回家来,星寒有救了!”
林知微坐的出租车堵在距离小区一条街外的路口,她再也等不下去,放下整数车钱,拎起箱子一路往家里跑。
箱子很重,拖着也不算轻松,鞋跟还有些高度,可都忽略不计了。
她一秒都等不下去,恨不能立刻赶到他面前。
跑到家门口时,她按住熟悉的门板,俯下身大口呼吸,眼睛热腾腾的,心要砰砰跳到喉咙口。
手腕抖着找出钥匙,轻轻拧开锁。
门无声打开,渐宽的缝隙里,一丝光也没有,漆黑一片。
她轻手蹑脚进去,站在阔别一年的玄关,看到卧室透出一点微弱亮度。
星寒。
她默念。
偌大家里,安静无声。
林知微赤脚走向卧室,搭上门把手,心跳如鼓推开。
灯是灭的。
光源是亮着的手机屏,停在她的照片上。
陆星寒的被子盖到腰,半张脸陷进枕头,呼吸沉重吃力,睡得极不安稳,而他的怀里,正紧紧抱着她曾贴身围过的那条浴巾。
八十六只崽()
林知微害怕自己忍不住出声吵到他;捂住嘴定了定神才靠近床边。
手机屏苍白的冷光晃着陆星寒的侧脸;他眉心紧拧;汗把额发湿透;唇色殷红;却干涸裂着细细小口。
林知微心被碾成泥;弯腰想把揉得皱巴巴的浴巾从他怀里抽出来;刚扯动一点,他就难受地闷哼,抱得更用力;怎么也不肯放。
嘴里还模糊地喃喃:“微微不走”
半句呓语,足能听出嗓子哑透,估计肿得厉害;发声都不容易。
林知微松开手;眼泪打转,摸摸他的脸;再摸摸额头;温度烫人;她把被子拉高;左右压紧;一直盖到他的下巴;转身蹭蹭眼睛,去浴室里接冷水。
毛巾浸凉拧干,小心翼翼压在陆星寒额头上。
他好像在做什么噩梦;裹在被子里躺不住;来回翻身,毛巾总是歪。
林知微爬上床,半靠在他枕边,把他的头温柔搂住,“崽崽乖,我回来了,是我,别乱动。”
最贪恋的声音和味道让他逐渐平静,下意识往她身上使劲儿贴,手臂也抬起来,本能地用力箍在她的腰间,还是重复,“微微不走”
“不走,”林知微心口疼得要炸掉,俯身亲他滚烫的脸,“我不走。”
陆星寒仰起头,梦里还在努力朝她够,喉结滚动着想要亲亲。
林知微把他抱更紧,从眼帘亲到嘴唇,舌尖舔舔,给他干裂的地方润湿,软软厮磨。
陆星寒彻底安稳,似乎从噩梦里解脱了出来,眉头舒展开,呼吸也不再那么艰难,老老实实靠在她怀里。
到了后半夜,他的体温终于开始下降,不再烫得吓人。
林知微小小松了口气,小心地把浴巾拽出来叠在床角,下床去换水,端着水盆要走时,他长睫颤动,眼睛略微睁开一点,茫然望了望她,没有焦距,很快又闭上。
她安抚地拍他两下,顺便把手机也揣上,进浴室关上门。
袁孟五分钟前刚发过微信,问陆星寒的情况。
林知微给他回复了一句,确定他没睡,直接把电话打过去,“袁哥,他好转了。”
袁孟声音里透着浓浓疲惫,听林知微这么一说,活泛过来,连声叹气,“幸亏有你在,要不然他今晚可怎么熬,想想我都不忍心。”
林知微额角直跳,严声问:“到底怎么回事?他身体那么好!”
袁孟语气发苦,“再好也禁不住折腾,从你那回来以后,他三个多月连轴转,一个完整的觉都没睡过,每天都是高强度工作,撑到现在才倒已经算是奇迹了。”
他有满肚子的话要说,但转念想到林知微一样不容易,一个女孩子只身在国外,各种艰难辛苦不说也能猜到七七八八,他蔫了,低声问:“你是不是很快又要走?”
林知微反问:“星寒能休息几天?他休几天,我留几天。”
至于许黛说的两天,是在没有特殊情况的前提下。
现在陆星寒病成这样,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撇下他走。
不用许黛费心,她自己去跟导师讲条件。
提起这个,袁孟火气腾地窜上来,按捺半天才忍着气开口,“我刚跟公司交涉完,最多争取到三天。”
“三天?!”林知微失声,“他嗓子快说不出话了,不说痊愈,恢复八成也要一周吧?他这个月日程表我看过,综艺刚录完,应该没有紧急行程了!”
“现在是没有,可随时能加啊,”袁孟咬牙切齿,“星火娱乐完全疯了,一点下限都没有,你知道刚才我汇报病情的时候,老板跟我说什么吗?”
他深吸口气,尽量挑温和的词语复述,“老板说,小感冒,至于么?嗓子肿,咳嗽又怎么了,能露脸就行,还能顺便虐虐粉,要是干脆把嗓子毁了更好,以后就不用老想着唱歌,专心演戏,多赚钱。”
林知微差点把水盆打翻。
她扶住洗手台,手臂直抖。
袁孟吸吸鼻子,“公司知道他不打算续约,剩下这一年出头,肯定要往死里消耗他,除了挺住没别的办法,好在星寒争气,自己足够强,身上价值够大,有跟公司周旋的本钱,再说我会护着他,你不用太担心,把他感情上照料好就行,他实在太想你了。”
他认真说:“而且咱们也要相信星寒,哪怕他没背景,普通学生,跟那些后台硬的比吃着大亏,但是用不了多久,他肯定有能力把这破公司踩到脚底下。”
跟袁孟说完,林知微又在浴室里靠了一会儿,重新接好冷水准备出去时,隐约听到卧室里传出一点闷闷的声音,她刚要跑出去看,微信提示音随之一响。
她余光扫了下,惊呆,居然是陆星寒发来的。
一段不长的语音,她赶忙点开放到耳边,听筒里,陆星寒不太清醒的嘶哑嗓音轻咳了一下,染上丝丝哭腔,慢慢说:“微微,我又梦见你回来了梦见你抱着我醒来就没有了。”
林知微马上把手机一扔,快步冲进卧室。
门“砰”地推开,陆星寒正拥着那条浴巾,通红着脸,泪眼婆娑埋在枕头里。
听到声音,他蓦地僵住,匆匆抬起头。
目光相撞。
陆星寒一动不动,彻底呆了。
林知微脚步不停,踢掉拖鞋爬上床,扑到他身上,把他连着被子一起抱紧,“星寒,没做梦,我回来了。”
陆星寒眼睛都不会眨,傻了片刻,身上的重量还没消失。
他有点信了,急得要搂,可双手都裹在被子里伸不出来,他话也说不完整,喉咙里滚着暗哑的气音,费了好大力气扯开被,捧住她的脸仔细看,凑上去用炙热的唇亲亲舔舔。
再看看,她还在,脸颊粉粉的,双眼红得像小兔子,真的是他的宝宝。
陆星寒眼尾垂下,扛不住呜咽了一声,翻身把她压住,拼命挤进她颈窝里又咬又蹭,“你怎么会在,我烧出幻觉了是不是?”
他掀开被子,把她纳入里面,身体无缝紧贴,舔着她耳垂含糊不清说:“发烧原来这么好,能看见你。”
林知微心疼死了,搂住他脖子,“好什么好,不发烧我也回来看你,”她抬起他的下巴,揉揉头,“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