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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再问他,实在不想在被人说我在撒气了。我安静的开车奔西山,一路上听着平时喜欢的歌却觉得烦躁,换成收音机之后,主持人们讨论的话题明明说的热火朝天我却觉得索然无味。我索性关了音响,急速往西开。苏沐言安静的坐着,也不说话,每次余光撇到他,他都嘴角带笑。
在山下,我将车停在一个便利店门口,问苏沐言:“你会开车吗?”
“当然会。”他回答。
我下车去超市买了很多酒,放在后座上,然后开车一路往西山上开。苏沐言回头看了眼那些酒,明白了我的意思,垂着眼帘笑起来:“高兴姐,你能喝完吗?”
上次在酒吧我着急回家,所以借口说自己不能喝,看来他以为我真的不胜酒力吧。我哼了一声:“也有你的。”他又回头找了找,发现一大盒3升的牛奶,面露难色:“我必须喝完吗?”
我被他逗笑:“随你。”
第19章 两情难相悦,与生活和平相处更难(三)()
我带他来到西山常去的平台,停好车他提着袋子跟在我身后。我在熟悉的观景台席地而坐,正好望着天空一片火烧云燎得北京城橙红一片,背后的山上也是一片黄色到红色的枫叶。
苏沐言坐在我身边,为我打开一听啤酒,看着我映红的侧脸说:“高兴姐,我怎么觉得你已经不再生气了?”
我佯装埋怨的说:“还不是因为你。生气这件事情也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你都把我逗笑了,我还怎么接茬回去自己生气玩啊。”
苏沐言打开牛奶笑着喝起来,还不忘跟我碰杯。我正在大口灌酒,他打量着牛奶问:“你给我买牛奶是因为觉得我是小奶狗吗?”
我一口呛得厉害,差点都洒在身上。他看着我狼狈的样子前仰后合的哈哈大笑,抽出几张餐巾纸递给我说:“高兴姐,你看过我的视频吗?”
“啊?没有啊。”我慌忙否认,“问这个干嘛?”
“没有,想让你看看。你回去搜搜我,记得给我点赞啊。”苏沐言笑嘻嘻的说。
我们俩一边喝着,一边看着夕阳西下,忽然觉得有些苍凉。这一天又要结束了,到底图什么这么拼命,那么这么生气还要在太阳升起之后再回到那个地方,承受偏见和非议。
我问他:“你说,人的一生究竟是平平淡淡的为柴米油盐和鸡毛蒜皮发愁,但是没有大起大落,就是安稳的一辈子好呢,还是浮浮沉沉、跌跌撞撞的一路坎坷,有时候会特别精彩,经历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生活,有的时候却凄凉到一无所有,跌进深谷,这么活好呢?”
他喝了一口奶说:“自然是第二种。”
我笑了下,这个回答一点都不意外,他还那么年轻,还没尽力过什么,怎么会向往第一种生活,又怎么能体会平淡是福,就连我此刻都没有放弃追寻冒险一般的生活。
他意外地淡然,望着远方说:“高兴姐,你知道我有多爱这座城市吗。我喜欢在北京,喜欢在这里的一切,这里对我来说是平淡的,所以我懂平淡是福。我家里是部队的,在部队将校级以上军官的儿子,在一定年龄之后每年都要被送到祖国的大江南北进行一个月的训练。很苦,我曾经去过西北哨所,去过空军部队,去过雨林,但是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海军。”他像一个历经沧桑的过来人一样,笑着回忆自己的过去,令人惊讶的过去。
“真的吗?他们会照顾你吧。”我惊讶的问。
他笑起来,似乎在笑我单纯:“当然不会,那就会失去送我们锻炼的野外生存能力的意义。”
我点点头:“难怪你总是笑嘻嘻的,亏我还担心你被训了之后会难过。”
他眼中闪着光,像映着天上的星星一般:“我当然会难过了,看你替我出头,看你一个女人总是那么要强,还要替我们这份一起挣,我肯定会难过。下次你不要再替我挡了,既然工作交给我了,那就该我负责。”
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思在他面前变得很狡猾,其实我不用这么做,他也一样能感受到责任。是我不信任他了。我扭过头望着山下说:“不,我不会因为你心理强大就改变我的做法。你也不用自己强大就同情心泛滥,这点小事还打倒不了我。”
他笑嘻嘻地一把搂着过我,拍拍我的肩膀:“那今天是什么打倒了我们坚毅的高兴姐?”我好气的瞪他一眼,他继续说,“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生气,但是在我心里你非常优秀。你说这个世界吧,有时候对人真的很不友好,因为我家庭背景,因为我长得好看,就会认为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是靠父母。可我在上天入地的时候,他们不会帮我,甚至我回家了也不会问候我一句,我都是靠自己。无论我怎么努力,别人都以为我在走捷径。只有你肯用心的教我,护着我。不过我想通了,这么说的人都在嫉妒我,他们做不了什么只能呈口舌之快。他们很可悲,我又为什么因为他们而生气呢,我不屑。”
他看向我温柔的笑着说:“姐,你非常优秀,你那么努力,那些对你不依不饶的人,不是不认可你的优秀,他们的嫉妒反而证明了你好。所以不要因为他们可悲的情绪而影响自己。”
我看着他有些感动,他不像是个还没毕业的学生,没有稚嫩的反应,相反他的安慰倒是趁得我太浅薄了。
他拍拍自己的肩膀说:“你可以依靠我,你对我这么好,虽然我还不能当在你面前为你争辩,但是这点我还是可以帮你的。”
我一拳捶在他肩膀上说:“谢谢啦。”
我喝了一口酒,想起来他刚说的话,“对了,你为什么最怕海军?”
“你看过深夜没有一点灯光映衬的海吗?那是一片未知的黑暗,比漆黑还要黑,令人恐惧。”他喉结震动,似乎说起来都会发抖,“其实新兵上舰在天黑的时候是不可以上甲板的。”
漆黑一片的海我见过,我能够体会他说的感觉,那就仿若一张血盆大口张开,一旦靠近就会被吞噬,然后尸骨无存。
我觉得气氛有点凝重,便笑着问:“为什么不能上甲板?总不会是怕你们看海会吵着不干了吧?”
他安静的看着山崖下的一片漆黑,回答:“怕我们跳下去。”
我一时心里震惊,就像我怕高吗?因为站在高处往下看,总会有个什么吸引着我想跳下去。
我没有说话,和他一起望着远处的灯火通明,在看这里,确实找到心底的安慰,感觉自己现在生活还是温暖的,世界还是美好的,而我所烦恼的事情,真的不重要。
又待了一阵,我果然没能喝完所有的酒,苏沐言开车将我送回家。到了楼下,他双手插兜笑眼看我,我感觉和他相处了这么久,似乎今天才开始认识他一般。
“你在笑什么?”我问道。
他摇摇头,嘱咐我早点休息,便离开。
我摸不着头绪,也懒得想,今天一天太过于漫长,我只希望回去倒在床上让这一切随时间过去。
回到家,我意外地看到杜明兖坐在沙发上看书。
“你在啊?今儿不是要出外景吗?”
“提前结束了。”他晃了晃贴着膏药的右手。
“你这扭个手可是找到借口偷懒了。”我放下包,将剩下的酒都放在冰箱里说,“这是我的,你不许偷喝。”
他问:“买酒干嘛?”
我打开冰箱里一听苏打水,仰着脖子喝了大半,腮帮子里鼓得要爆炸,我将这口咽下去,一般都会毫无顾忌的打个嗝,此时却无声无响的站在那里。
“你怎么了?”他发现我表情阴郁,问了一句。
“没事,”我摇摇头,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卧室说,“我一会儿给你做饭。”
杜明兖跟进来,看我一头栽倒的床上,一动不动,他坐在我床边问:“工作不顺利吗?”
我把脸埋在被子里,闷声“嗯”了一声,却什么都不想说。我不想跟他抱怨我的工作,他还是孩子,我懒得从头到尾的跟他说明,也没有希望他能够理解。
他想了想说:“嗨,你的目标定了,只要你脚下的路不是唯一通向那里的路,你就没必要去妥协什么。”
我抬头看着他,他对我微笑,那微笑格外温暖,尤其是跳出来的梨涡,似乎看到这个笑容一切都不重要了。原来他无需理解我的郁闷,他的笑容一样可以给我安慰。“很多时候你作为局外人看得清,自己在事情中反而会忽略这些道理。”他深沉地说,“没关系的,不必勉强,不然我养你也行。”
我不禁笑出来,听着他幼稚的承诺,我觉得又好笑又温暖:“你得了吧,那我不成了压榨童工了吗,你看我像奴隶主吗。”
他笑着,明媚善睐,眼神好像快要融化我的苦闷一般,这样天使一样的笑容,好像个救世主一样把我从现实苦海中挽救出来。是啊,是他的出现让我平淡如水的生活变得不再一沉不变,是他拯救了我。
苏沐言和杜明兖对我的安慰,好像是我在这混沌世界中拼死挣扎时的避风港,我想要躲在那一份单纯的美好和明媚的笑容里,在这里我是温暖的,踏实的。如果他们真的是我弟弟就好了,我不禁想。
我心中有种想要抱他的冲动,凶巴巴的说:“喂,你别笑了。”他笑得我眼睛都挪不开。青春期的小孩太叛逆,听我这么讲,他笑得更好看了,细长的眼睛有些迷离,看得我都快要脸红心跳了。
杜明兖像小狗一样蹲在我床边,深深地看着我温柔的说:“既然心情不好,今天出去吃吧。”
还算他有良心,知道心疼我。我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他松软的栗色头发笑着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你是公众人物,还是不要轻易外出了。再说了,跟你出去吃饭,那就是抱着不定时炸弹,谁知道要被拍到”
“不会的,我知道几个很隐秘的餐厅,我和哥哥们经常去。”杜明兖站起来,向门口的方向努努嘴说,“走,带你吃日料去。”
我拗不过他,一边跟他出门时说:“日料很贵哎,这顿你请啊。”
他毫不在乎,挥手让我赶紧走:“肯定我请,出门在外当然要男人花钱。”我很自然的对他的过度自信和早熟定位冷嘲热讽了一般,但他已经有免疫力一样,好心情百毒不侵。
路上,杜明兖把听着音乐,跟着律动摇头晃脑,有的时候还配点简单的肢体动作,陶醉的时候还跟着合两句。整个车里的空间就像他的舞台,快不够他嗨了。在这样的气氛下,我被他感染,烦心的事情逐渐忘记了。
我是个好静的人,从来不会在不好的情绪中跟别人相处。无论是生气也好,难过也好,这段情绪里我一定是自制力薄弱的时候,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将负面情绪一股脑宣泄给周围的人。通常,我会躲起来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消化,等想开了,不在意了,发泄完了才会悄然重回这个世界。但是今天是第一次,我庆幸我不是一个人呆在冷清的家里;第一次,我觉得他来到我家里真好。
第20章 两情难相悦,与生活和平相处更难(四)()
这是一家在东三环黄金地段的独立建筑餐厅,两层矮楼,从外面看很低调的装饰,在夜幕下并没有亮眼的霓虹闪耀,不留意很难发现它。
我停好车,杜明兖似乎已经跟老板联系过,一个穿着浅蓝色碎花和服的日本女孩已经等在停车场。我们下车后她向我们90度鞠躬之后迈着小碎步令我们穿过一片小花园,来到一间榻榻米包间。
她跪坐在我们身边,为我们倒好热茶,递给我们菜单,就悄悄退了出去。
我环顾一下,从进门到坐在榻榻米上,所有见到的跟我在日本吃过的一家怀石料理的环境不相上下,榻榻米也是从一踩上来的感觉就知道不一样,软硬适中。就冲这环境和服务,这顿饭一定价格不菲。
我有些过意不去,虽然他是明星,但在我看来还是个孩子,让他这么破费终究不好。我看了眼菜单,看来我猜的没错,就试探的问杜明兖:“这里挺贵的,要不这顿我来,下次你再请我吃别的?”
他的手基本已经好了,他翻看着菜单,想没听见一样,听到我又叫他一声便回答:“你不用担心买单的事情。”
我看他坚决,也不好坚持,因为担心价格也不太好点。他看我翻了好几遍菜单也没有在哪一页停留,明显没有思考吃什么,而是在看每页的价格。穿碎花和服的小妹妹进来点餐的时候,他自顾自的点了很多,拦都拦不住。
我不好在外人面前搏了他的面子,就合上菜单微笑着递给小妹妹。等对方退出去,我再打量他,就算是个明星,花钱这么大手大脚,该不会是个纨绔子弟吧?
他端起茶杯看着我问:“看什么?终于发现我比网上那些小奶狗帅了?”
我翻了个白眼,这孩子还真是记仇,尤其是说别人比他帅,他就格外在意,说话总是酸溜溜的,也不知道是太自恋还是太自大。
我的心情很好,压抑了一天,现在有种久病初愈的轻松感。一时兴起,忽然想逗逗他,便打开视频软件,找到苏沐言的视频给杜明眼看:“这是我的实习生,怎么样,比你帅吧?而且人家很高哦,185往上呢。”
杜明兖看了眼问:“就上次送你回来的那个?”见我点头,继续说,“不过是仗着个高点,浓眉大眼的跟女孩子似的。他比我大那么多,你怎么知道到时候我长不到185?”
我啧啧感叹:“你要能蹿到185,估计可以算是逆袭了。”我随手往下翻,看到一个苏沐言露腹肌的视频说,“你看,人家的身材。八块腹肌,清晰可见。”说完我还不忘鄙夷的打量他一眼。
杜明兖缓慢的站起来,我以为他要愤然离席,结果他一手抓住帽衫底边,直接掀起来,露出结实的八块腹肌,不屑的看着我说:“好像谁没有似的。”
“呦,还真有啊。可是你也太瘦了,纸片似的。”我毫不避讳的欣赏了一番,接着挤兑。
杜明兖觉得自己被占便宜了,放下衣服,整理一下坐下来说:“我还在长身体,以后多买点牛奶,牛排之类的。我要是不长个,就赖你。”
“嚯,这锅我可不背。”我忙辩驳,“我管你吃管你住,还得管你长个了?!”
我们俩一边吃一边斗嘴,就像两个人是很久的朋友,没有年龄的代沟,也没有职业的代沟,在轻松愉快中结束了这顿晚餐。
回到家,我在厨房里洗水果,杜明兖在沙发上看书,这时爸爸从国外给我发来视频邀请。我接通后,看到爸妈都是一身花里胡哨的衬衫,笑道:“又去哪了?”
“我们在夏威夷呢,这里水可清了。”爸爸举着一杯鸡尾酒开心的说,“你下班了?”
“难得你这次算了一下时差。”我抱怨道。
这时杜明兖起身过来拿水,他戴着耳机没有注意到我在视频。走过来看了一眼,连忙快步离开录制范围,但是身手敏捷的他还是被精明的老爸抓住了身影。应该说,面对这个岁数依然单身的女儿,如果身边出现了任何异性,我爸妈都会灵敏的捕捉到,然后追根究底。
“刚才那是谁啊?”我爸眯着眼睛问,“长得挺精神的呀。”
“嗯?”我看了眼杜明兖说,“明明啊。”
“明明?”我爸望着天回想半天问,“哪个明明?”
“几个明明啊,”我好笑,我爸可真是玩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