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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算是这些平安无数的人，在经过圣殿以及自家大姐头的轮番碾压后，还能维持高昂战斗精神根本就没有几个，大部分人都用眼巴巴的眼神看着左颖。
他们的双眼深处只有一种情绪，左颖能读出那股正在逐渐满溢的情绪——他们在期待，期待着大姐头能力挽狂澜，然后带着他们大胜而归。
然而，他们眼里的情绪越是强烈，左颖反而越发不敢轻易动手。
左颖的能力很罕见，也很强大，真正见识过她全力出手的人全都离开了这个世界，她的破坏力连魔龙都相形见绌。
对于蝮蛇来说，左颖并不是一把利剑，她的作用从来都不是披荆斩棘的领头人，她是蝮蛇的战略武器，一旦出手必然造成极大的伤亡！
左颖的能力不分敌我，覆盖范围只会随着魔力领域的大小变动，在这片以她自己为圆心的区域中，除了她自己，一切的物体都是“敌人”。
事实上，圣殿一方给予蝮蛇的伤害很微小，他们只是摧毁了蝮蛇一小半的小艇，而左颖刚刚那一顿折腾却让蝮蛇损失了半个船队！
不远处，自己的下属还在海水中挣扎，左颖第一次发觉自己心软了，这样的发现连她自己都惊诧不已，令她产生了第一次认识自己的感觉。
“原来我也是这样的人？”左颖的右手轻轻覆盖在左胸口，那个位置平坦得有些可怜，以至于她能轻易地感知到胸腔里那颗红心正在有力地跳动。
……
……
塔里一直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幸运儿，诚然，在其他人眼中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幸运儿，这样的人中既有蝮蛇的同伴，也有被蝮蛇消灭的敌人，他们认为塔里足够幸运，要不然也不会一路青云直上，在蝮蛇里爬到现在的位置。
塔里自己并不这么认为。
他没有把自己的成就归功在运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上，他认为自己之所以有今日，完全是因为自己的眼光独到，从始至终，他都仅仅追随着一个人。
把一块稍大的浮木当作船只，塔里的手里握着另一块小了很多的木板，这块木板成了他的桨，刚刚他就是用这样的船，这样的桨，救起了好几名同伴。
这样的经历很久都没有发生过了啊……奋力拉起一名昏迷的同伴，塔里在内心感慨。
在回想起当年那些艰苦的生活的同时，塔里忆起了自己与大姐头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那个时候的大姐头的模样和现在没有什么分别，顶着一张豆蔻少女才有的青涩的俏脸，身型虽然纤细，可惜却少了很多女人的韵味。
当年的塔里可是镇上最游手好闲的混混，尤其是当他发觉自己觉醒成为了一名污血者之后，他的行为愈发张狂了。
那一天，大姐头左颖从镇门口走进来，那个时候的她还没有穿上如今这一身杀意凛然的黑色大衣，那天的她穿着一件洁白的连衣裙，左顾右盼的模样相当的人畜无害。
塔里忽然感觉自己内心深处的某个东西被挑动了，他眼光一转，就带上几个小弟围了上去，他用热切的目光打量着她的身体，嘴里说出来的语言也是极尽挑逗之能。
塔里希望这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能认真地看自己一眼，可是这个小姑娘居然对他的污言秽语以及火热的目光都视而不见，她仍然在四处张望，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塔里终于恼羞成怒，怒吼一声就叫几个小弟动手，他决定把这个女孩绑回家，至于绑回家里做什么，他却还没来得及考虑。
这个时候，他的大脑里就只有一个念头——既然你不想看到我，那我偏要让你每天都面对我！
不提塔里本人污血者的身份，就是他的几个小弟，平日里也没少锻炼，镇上的成年男人一般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就是一头性情凶猛的野猪，他的几个小弟都可以轻松制服。
本以为凭他们这几个人拿下一个我见犹怜的小姑娘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可是就在他们动手的一刹那，这个姑娘看了过来。
塔里从没有见过那样的眼神，女孩湛蓝色的瞳孔里毫无波动，用“古井无波”都不足以形容，和她脸上的天真无邪相反，她看向他们的眼神不蕴含一丝情感，或者说她在蔑视他们，他们还没资格让她的情绪产生波动。
塔里盯着女孩的眼睛，没来由地觉得有一阵恶寒自内心深处涌了上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背心里那些细微的绒毛在这一刻全部立了起来！
“大姐，大姐，小弟不是有意的，求大姐原谅！”塔里鬼使神差地跪了下来，把头深深地埋在了她洁白的裙摆下。
他身边的小弟们都惊呆了，他们先是一阵呆滞，紧接着露出鄙夷的神情。
不用去看，塔里也知道他们这时候会露出怎样的表情，他们这个时候一定觉得自己的大哥疯了，而他们则深深地为自己曾经追随过一位疯子大哥感到耻辱。
在这个瞬间，这些青年和塔里之间的关系就断绝了。
“人畜无害”的女孩没有说话，她只是轻轻皱了皱眉，围着她的那些青年便陡然跪了下去，姿势比塔里还要屈辱。
在女孩以女王的眼神俯视着眼前的男人们的同时，塔里只觉得自己的背上蓦然多了一座小山，他之所以还能保持原本的跪姿，多亏了觉醒给他带来的莫大好处。
“你很不错，以后就跟着我好了。”女孩语气淡漠地说。
塔里听出了女孩话语中的不在意，但他却不在意这种蔑视，反而有些激动地应道：“是的，大姐头！”
第228章 碎裂的梦（）
塔里的瞳孔里渐渐有了光芒，他的意识也从回忆中回归现实，他回头看了眼自己脚下这艘“小舟”，一共五名同伴的性命都交到了他的手中。
曾经有位哲学家说过，世界上最沉重的不是大山，而是生命的重量。
塔里以前还不理解这句话，但是在半个小时之前他像是忽然开窍了，竟然无师自通就理解了这句话。
塔里知道这是因为此刻的他的举动关乎着很多同伴的性命，这些同伴的性命就像一副副重担，压在他的肩上。
一想起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失去一位同伴，事后也可能迎来大姐头失望的眼神，塔里就觉得自己的头顶多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但是自从他沉浸在和大姐头初遇的回忆中，这种重逾大山的压迫感就陡然消失，尽管记忆中的大姐头给人的压力远不是一座山可比，可他却偏偏感觉无比亲切。
曾经有人把他这种情感称为“跪舔”，蝮蛇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曾经有人不服左颖的统治，对跟随在左颖身边的塔里也恨之入骨，私底下把他叫做“蝮蛇女王最忠实的一条狗”。
经过数年的发展，塔里当时在蝮蛇内部早就不是孤家寡人，自然有人把那位私底下说他的坏话一点不落地报告给他，但他听完报告却不仅不生气，反而露出一脸认同的表情。
当狗肯定不是一件光荣的事，但也不见得是一件屈辱的事，因为这个当狗的对象很讲究，塔里认为自己的大姐头就是那个十分适合的对象，自己给她当狗并不觉得屈辱。
传说在很久之前，世界的东方有一处十分强大的国度，被世人称呼为“明”，“明”的附近有一小国，名为“新罗”。
当时，小国新罗内部就存在两种声音，其中一种主张自立为王，不依靠任何外力，另外一种则坚持拥护大明国，因此后者经常被前者称为“大明的狗”。
这本来是个极尽侮辱的称呼，可是直到有一天，大明国举兵压境，“拥明派”的腰杆子终于硬了起来，有人站起来反对自立一派，他们大声反问说：“给大明当狗有什么不好的？”
塔里曾经在不知从何而来的一本野史里读过这则小故事，虽然故事的真实性早就无法考证，但他觉得这个故事里的“拥明派”和自己的心态有异曲同工之妙。
于是，这本被很多人弃之如敝履的旧书，从此成为了塔里书架上的座上宾，在它下方的好几层书架上的书换了一轮又一轮，它却始终占据着最高的那一层。
哗啦哗啦，塔里听见自己的背后传来了水声。
此时此刻，他身处大海中央，听见水声本来是一件再也正常不过的事，可他却察觉到一股异样。
这水声不是翻涌的浪花应该有的，它给塔里的感觉更像是一个人一脚踩进了一洼浅浅的水坑。
“怎么还在发呆？”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应该是有人登上了他这艘“小船”，但是他却没有感受到因为重量增加而带来的下沉，直到熟悉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他才意识到这种现象的原因。
左颖从战场的最前线赶了回来，沿途上遇见落难的同伴也会顺手搭救，只有塔里这里才是她明确的目标。
经过这一次冲突，左颖发现自己的内心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冷硬如铁，她也会在乎同伴的生死，要不然她也不会刻意嘱咐塔里去拯救那些还没脱险的同伴，不会在顺路的前提下拯救一些随时可能被大海吞噬的下属。
但是，塔里是不一样的。
塔里已经跟随她的脚步走上过很多次战场，他的战力在污血者当中并不算出众，理所当然地遇见了很多次危险，但每次她都会冲到他的身边把他救下，不管在这个过程中他有多么狼狈。
对这个第一份追随自己的小弟，左颖的心里埋藏着一种别样的情感，他觉得一旦有一天这个小弟离开了自己，自己应该会很不习惯。
大姐头就站在身后，塔里的心里却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回忆和感慨，他的脑海被一股未知的恐惧填满，浑身的肌肉都因此僵硬。
“呼——”塔里反复进行深呼吸，身体的僵硬总算缓解了很多，他这才有余力扭头，然后换上一张笑脸去迎接大姐头的归来。
“大姐头，结果怎么样了？”虽然仍然关心这场冲突的结果，但塔里见到大姐头与平常没什么差别，神色不由地放松了下来。
左颖摇头说：“放过他们了。”
虽然没有指明，但两个人都知道“他们”代表的是谁。
左颖根本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多年的追随，塔里差不多已经摸清了自己这位大姐头的性情，知道她不会平白无故的放过圣殿那群人。
伤了她左颖的下属，就是魔龙的巢穴她也敢孤身一人杀了进去，眼前圣殿的这艘船上的战力虽然很强，但与一条城堡级魔龙还是相去甚远。
“南边来的那群人拦住了我的去路。”左颖面无表情地说，眼里的神色似乎还是一如既往地孤寂与冷漠。
“大姐头，那边过来的人很强吗？”塔里回过头，看见了远处那艘浮在海面上的黑色帆船，而圣殿的大船则被这艘黑船完全遮挡住了。
老实说，这艘黑色帆船在塔里看来一点都不出彩，除了船身两侧多了两个很奇怪的大转轮，其余地方都和一般的三桅帆船没差，不要说比过圣殿的那艘大船，就连蝮蛇船队里的过半船只都比它更有气势。
所以，塔里有些难以理解，这样一艘其貌不扬的小船怎么能够阻挡下大姐头的脚步？
“他们那位传闻中的幕后老板亲自过来了。”左颖的嗓音依旧平静，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此时的自己已经和以往有很大不同，因为平常的她是绝不会向任何人解释这么多的，她不屑解释。
“他们的那位老板……很强？”塔里的声音难以抑制地开始颤抖，他仿佛来到了一座悬崖边上。
左颖点点头，又摇摇头，随后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我也不太清楚，虽然我还没使出全力，但我能感觉到他也远远没有展现出全部的能力。”
所有的污血者体内都流淌着魔龙之血，这种来自魔龙的血统之间有种独特的感应，靠近之后能大致感应出彼此的强弱。
塔里从没有看见过自家大姐头露出过迷茫的表情，在他的印象中，她从来都是高来高去，对伏在地上的蝼蚁不屑一顾，这个世界上似乎没有什么事物是值得她去关注的。
这一刻，塔里明白，他的梦碎了，自己的大姐头并不是天下无敌的存在。
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这一天真的来临时他仍然怅然若失。
左颖仿佛看穿了塔里的想法，眼一抬，回首看向那艘在雨雾中轮廓缥缈的黑色帆船，淡声说：“回去吧，等下次再找一个适合的地方，我会去好好向他讨教的！”
第229章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布拉加西北海域，烟波浩渺。
一方是人疲弹尽，另一方则是人人精神抖擞，手中的武器也比敌人更加精良。
诚然，圣殿的大船比惊雷的黑色三桅帆船看上去威风多了，假如两者相撞，必然是圣殿一方更占优势。
然而，战船之间的对拼也不完全是看体型大小，战略战术以及船上配备的武器同样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其貌不扬的三桅帆船经过了惊雷的精心改装，船上加装了很多这个时代的人类连想都没想过的东西，比如那座冒着黑烟的蒸汽锅炉，这艘船已经从骨子里超脱了这个时代。
圣殿一方的人神情很紧张，即使他们的圣殿骑士装备了新型火枪，即使他们的污血者人数比对面更多，即使他们的船比对面的大上很多。
他们的紧张也不是毫无依据的，因为他们的敌人手里握着造型类似的火枪，并且看起来比他们的更为崭新，似乎是刚刚从工坊里拿出来的新货。
再者，他们已经见识过那艘黑乎乎的帆船蛮横闯进战场的景象，当时这艘小船的姿态如同一头发怒的犀牛，在它的面前，他们脚底下这艘庞然大物简直就是一座肉山，是一个移动缓慢的活靶子！
马其顿看了一眼身后，发现那位凯莉小姐仍然缩在船舱里，看样子是不打算将自己置身事外了，马其顿虽然对她这种态度极为不满，但联手史森明架空人家就是自己的注意，此时此刻不得不担下这份责任。
马其顿硬着头皮推开了人群，来到船舷边上，看着那艘正在靠近的黑色帆船，咳嗽了两声，而后说：“请问对面来人是谁？属于哪家势力？”
马其顿竭力安抚自己内心的情绪，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洪亮，以掩饰他内心的弱势。
虽然只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伎俩，但是不得不说这种小伎俩很有效果，在马其顿站出来之后，圣卫军中有不少人都精神一振，胸膛都不由地挺起了几分。
海上的风雨依旧狂暴，惊雷的船虽然在不断靠近，但是距离圣殿的大船中间至少还隔了一百米。
不过大家都是污血者，马其顿的嗓音足够洪亮，惊雷的人的耳朵也同样灵敏，所以惊雷一方仍然很清晰地接收到了马其顿的问话。
负责传令的少年再次从桅杆下方跑了出来，钻进了丁东的那把大黑伞下面，丁东朝着少年颔首，示意他按照原本的计划行事即可。
少年也不出声，点点头就又冒着雨跑回了桅杆下，把老板的命令传达到了桅杆上。
“无名号”的桅杆上有一间精巧的小瞭望台，外表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大盒子，四面墙壁完全由玻璃制成，空间大小正好容纳两人，这两人就是“无名号”的侦查人员，负责侦查附近海面上的状况，以及向外面传达己方的声音。
此刻，瞭望台接收到老板的命令，一名笑容甜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