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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下头，心跳如鼓。
这是还在实验阶段的新药，招募志愿者是一回事，但怎么能公开出售，而且还是这么离谱的高价？
这根本不符合规定，他们怎么敢？怎么敢这么大胆地公开在这种地方说出来？是想钱想疯了吗？！
她的心根本平复不下。
她觉得震惊，也觉得荒唐。
她看向四周。
你们都不觉得可笑吗？那可是连人体试验都没进行过的项目，怎么能
周围的每一人，都十分专注地继续望着台上，眼神里充满了激动与渴望。
熊小时背后一紧，忽然明白了。
没有人觉得可笑，只有她。
因为只有她一个是局外人。
这个会议的内容，本来就和她无关，所以她能站得高高的，用法律和道理去思考。
方老师为什么会有这张入场牌？
因为他的妹妹，患了绝症。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亲人、朋友甚至自己，患有册子里提到的无法治愈的疾病。
而对于绝症患者和他们的亲友来说，即使是还在实验阶段的药，也是一颗救命的稻草。或者说，正因为是实验阶段的新药，才更加给了他们希望。
她仿佛都能听到他们的想法：维持现在的治疗，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治好，只能等死。可现在，这里有新药了，而且你看，这是多厉害的药啊，甚至为了争夺这个研究的成果，都引起了人命血案
熊小时浑浑噩噩地坐了一会儿，大厅里不少人已经坐不住了。尤其在’生命科技’公司表示第一批实验名额有限以后，已经有人嘶喊着提出了要参与人体药物实验的请求。
熊小时思索了一下，立马也提出了要参与的请求。
他们直接给她送来了合同。
这是参与人体药物试验的志愿者需要签署的协议，没有任何问题。
还有一份是对实验内容都保密合同，也很规范，连她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而且条款也中明确的注明了试验不能保证效果，也许作用微小或无效，甚至有恶化病情或引发其他病症出现的可能，根本就没有虚假地隐瞒。
可明明这些都写的很清楚了，她身边，还是有人马上去拿了钱、签了合同。
熊小时不能评判他们的做法。
如果是她的至亲身患绝症，在面对这样一个救命的机会时，她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她根本就说不出来。
人没有走到那一步，真的没有资格去评价别人。
但’生命科技’的做法，却让人不能容忍。
玩弄着绝症患者的绝望与希望，从他们的家庭身上吮骨食肉，非法谋取巨额金钱。偏偏还走着正规的招募志愿者的流程，只是在最开始、在没人知道的这样的场合，让他们用钱来交换拿到志愿者协议的资格。
这些钱算什么？
没有任何名目，必须使用现金，没有交易凭证。
多么庞大的不走账面的数额。
熊小时越想越觉得可怕。
她借口说还要考虑一下，把用钢笔拍摄好的合同还给工作人员。
然后按住帽子，起身离开。
在走出大厅的同时，熊小时和一个同样向外走的、打着电话的男人擦了肩。
男人眼角吊起，十分凶相。好在他没有时间留意她，还在低声对着电话快步走着：“我正想跟你说林京的事听不清，见面谈“
林京？
熊小时眼神一闪。
她抿了抿嘴里充斥着的薄荷的味道，看他走上楼梯，她也踮起脚尖，悄悄跟了上去，然后看着他笔直走到了二楼的尽头，拐进角落，看不到了。
这层楼有好多客房，但现在走廊里没有人，很空旷。
熊小时屏住呼吸，一点点
终于听到了两个人低声谈话的声音。
是刚才那个吊眼角的男人：“现在就把雪梅研究所的项目加上会不会太早了，谈了好几次，他们一直在犹豫”
“怎么到现在还没谈妥？加钱不行就用撤资威胁，一定要尽快把项目完全拿到手！”
这个声音完全就是没熟香蕉韧皮束的味道。
“还有林京那边怎么办？林京的上诉很顺利，万一他出来，发现这个项目”
“怎么办？我还想问你怎么办呢？不是跟他现在的辩护律师都谈妥了吗？！”
韧皮束低声发火，训斥吊眼角：“去找他问问，我们开出条件的时候，他答应给的可不是现在这个结果！免费给他妹妹一个参与实验的名额，那是多少钱？他半辈子都赚不到！拿了我们的好处却不给我们回报，这世上可没有他这么办事的！”
这句话说完，他们两个都沉默了下来。
熊小时生怕自己错过什么，又往前靠了靠。
“那我现在就找人去办。”
吊眼角突然说出这句话，紧接着转身就走。
熊小时冷不丁听到脚步，猛地一惊，抬脚就向外走。
但同时，吊眼角也在向外走。
突兀地站在这里太奇怪。
转身就跑更不行。
怎么办？马上就要被他发现了！
突然，她身旁的房间门打开，一只手把她拽了进去。
何阅把她护到身后，极快地关上门，却在门扣上的瞬间放轻了力道，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要跟踪人先把后路想好。”
何阅转回身，一指她胸前的钢笔。
“关了。”
第 63 章＇小修＇（）
73
听到门口的脚步声过去；熊小时的四肢才逐渐恢复了力气；赶紧手忙脚乱地拿出钢笔关上录像。
啊
又有点晕tat
她差的太远了！
刚才快要被发现的那个瞬间；她只想着赶紧离开。可是那条走廊那么长；又没有其他人；她进不了任何一个房间；只能等着被看到。如果她能镇定下来应对还好说；但当时她完全没有回过神，几乎就是慌不择路
怎么能那么没用？！
何阅看着小短腿闷头认真反省的样子，突然手痒；抬手把她的帽子给摘了。
她一头长长的卷发顿时都掉了出来。
“过来。“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坐到床边，拍了拍身旁。
熊小时握着钢笔；老老实实坐了过去。
经过今天自己的亲身经历；她才意识到何阅到底有多了不起。
他在她心中的形象现在已经blingblingblingbling无比闪耀！
“你是怎么混进会议的？“
何阅抱臂覷她：“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就在你后面。别想了；我要是能被你认出来；我早就不配在这行混了。”
熊小时：Σ｜｜｜
什么？他在？哪儿？后面？
完全没有印象！！！
何阅非常满意她的反应；下巴都扬起来了。
他瞥她：“你拿了谁的身份牌？”
熊小时把写着方政名字的牌交了出来。
何阅捏着牌子角晃了晃；难得夸了她一句：”可以啊你；从哪儿偷来的？”
“垃圾桶。”
何阅手一抖就嫌弃得把牌子丢到了地上。
然后；他看向了眼前的小短腿。
垃圾桶？？？她跟垃圾桶也就一样高，她去垃圾桶里捡东西，不会直接噗通脑袋朝下栽进去吗？？？
在大脑里模拟里一遍她栽进去的动画；何阅又大发慈悲拎着她的两条小短腿把她从垃圾桶里提了出来。
而这会儿；熊小时已经在研究手里的钢笔了。
看熊小时不理他了，何阅歪着身子朝她靠了靠：“怎么着，要拿拍到的录像报案吗？”
熊小时摇头。
她还不清楚’生命科技’的势力，不打算冒任何一点险。
“我打算匿名发给5楼的小哥哥。他在刑侦总局，是很厉害的一个探员。”
“哦。”何阅坐的稳稳的，眼皮都没动：“小哥哥？我怎么不认识？”
熊小时：
你都认识谁啊？出门时间奇奇怪怪，还总是不露脸。
辛巴认识的人都比你多！
何阅又听不到熊小时的声音了。
他翘起腿，语气淡淡地问：“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我在跟主任约见面的时间。”
熊小时补充：“是我们刑事办公室的主任，是一个很厉害的刑辩律师。”
何阅嘲讽地冷哼了一声：”我看出来了，谁在你眼里都很厉害。”
熊小时：“你在我眼里也很厉害。”
“能不能不要用’也’？”
何阅矜持地顿了顿，然后突然又炸毛了，“谁跟你们那个主任是’也’？！”
也对。
熊小时默默表示赞同。
虽然你已经很厉害了，但是离主任的厉害，还差得远呢。
第二天。
7月3日。周一。
熊小时卡着上班的时候，走进办公室。
方政已经到了，正在埋头看文件。
老周站在田桃的办公桌前跟她讨论着以前的一个旧案子。
乔桐刚吃完早饭，悄悄地在补口红。
梁宝宝对着电脑，不知道在跟谁聊天。
和以前每一个平静的早晨一模一样。
直到熊小时踏进。
方政抬起头，看熊小时坐到了她的座位前打开电脑，他用手背推了推被他抹得脏兮兮的眼镜。
“小时。”他眯着眼睛，还是一脸困倦，“之前电话里跟你说过的，把林京案子的资料和证明都交给我吧。”
“方老师。”
熊小时站起来。
“关于林京的案子，我昨天跟主任聊过了。”
她平静看着他，“我认为，既然方老师并不那么想做这个案子，也并没有为这个案子做什么，那我也许可以作为唯一的律师，来负责这个案子。”
老周跟田桃的讨论戛然而止。他都没好意思去看熊小时和方政，一个劲儿睁大眼睛看着田桃，动着口型：“卧槽老田，怎么回事？”
田桃倒是突然兴致盎然，嚼着草莓干拨开挡视线的老周。
梁宝宝则张大了嘴，八卦的眼睛亮了起来，在键盘上飞快地打起字。
只有乔桐放下还没涂好的口红，皱起了眉。
方政根本就没想到会发生眼前的事，他愣了很久：“但我才是负责这个案子的律师啊”
主任也这么问过她。
“但林京的案子，负责的律师是方律师，你能不能做唯一的律师来负责，可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她当时是这么回答的、现在依旧是。
“林先生并不信任他（你），如果我提出作为唯一负责律师的提议，他一定会同意的。”
辞退你，聘用我。
就是这么简单。
但这个操作，有一个前提。
方政皱眉：“但你并不是律师，你只是律师助理。”
熊小时当然知道，她昨天也把她的意愿坦荡地告诉了主任：“只要我能成为独立的执业律师。”
而那个时候，主任听完，先是笑眯眯地夸她：“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像你这么有事业心的孩子啦。”
然后，”但是哟，“他摸着肚子又开始很发愁，“大悟还没有不满一年就把助理提到律师的先例。就连现在泰格的谭芷，那都是扎扎实实给我做了一年半的助理以后，才开始独立执业。”
他和蔼地乐呵呵的问：“你比她还优秀？”
熊小时自然不可能承认这种话。
那不是自信，而是狂妄。
“不过，今不如昔。”
主任又开始感慨，“现在的大悟律所，也确实没有什么能上得了台面的律师。”
在熊小时燃起希望时，他又说，“这个案子，既然是你一手做到现在的，如果林京也是这么希望，那你就放手继续去做，不用给方律师打下手了，这个权利我给你了。至于升职成律师”
熊小时：怎么样？！！！！
“当然还是看你成绩嘛。”
熊小时：哦。
“林京这么大的案子，你如果独立做好了，那我给你升职的时候也有理由能堵住别人的嘴，是不是？”
熊小时：哦。
老狐狸。
总之，这段谈话，确保了熊小时可以继续办理林京案子、并且不再受方政约束的权力。
但正式律师的位置，其实还是跟金鸽奖一样，就像是吊在驴鼻子前的胡萝卜，晃呀晃地诱惑着驴往前跑，但怎么都吃不到。
可她已经不想再在方政身边做一个不知名的助理。
她是熊小时。
她是一名刑辩律师。
她要争取她应该得到的回报。
所以今天，她站在了方政面前，把主任给她独立办理案子的权力告诉了他。
面对着方政说不出话的神情，熊小时最后一次向他汇报：“方老师。”
她说：“因为林京的案子法院已经裁定撤销原判、发回熊猫市法院重审，而熊猫市法院也已经将案件退回熊猫市检察院，所以我昨天预约了承办这个案子的检察官，现在就要去和他见面。”
第 64 章（）
74
正式地宣告后；熊小时离开律所；提前20分钟到达了检察院门口。
两个月前第一次进检察院时；这里的每一个地方对她来说都非常新鲜。她跟在方老师跟边；话都不敢多说；生怕有什么规矩讲究自己不知道；哪里做的不对露了怯。
而现在；某些检察官看到她，都会主动来打招呼了
驴脸站在外面抽着烟，看到她往里走；扯着破铜锣嗓子就叫：“哎哎哎，见着人怎么都不打招呼啊？”
本来准备无视掉他直接冲过去的熊小时只能退回去。
首先，惊喜！“是你啊！”
然后；懊悔！“我竟然没看到你！”
最后；诚恳！“我约了人得走了，我们下次再聊。”
通常来说这三连击一出；对方就应该善解人意；让她赶紧走了别耽误事情。
但驴脸就不。
他兴致盎然：“约了谁啊？这次是哪个案子？”
没等熊小时回答；他眼珠子转转：“林京？”
看熊小时点头；他又顿时幸灾乐祸：“你这倒霉孩子；怎么净接这些麻烦案子？我要是你；肯定愁得更长不高了！”
笑得那一排上牙龈全都花花地露出来。
熊小时：死鱼眼攻击！
等驴脸乐够了，熊小时终于从障碍a处绕了过去。
但她刚走进大厅，又被障碍b拦住了。
晃着齐刘海的胡瑶看到熊小时；也小小地摆手打了个招呼；客气地问了一句她接的案子。
但一听到她的回答，她的眼睛忽地就亮了。
“你这次接了林京的案子？！！”
本来只想打个招呼的她立马雀跃地拉住熊小时的胳膊：“负责林京案子的检察官，就是我跟你提过的！让我决定做一名检察官的检察官！”
她激动地带她到走廊上的展示窗，里面是2016年年度优秀检察官。
胡瑶指向一张照片。
那是所有展示照片里最年轻的一个。
和其他表情严肃的中老年检察官们截然不同，他英俊帅气，笑得阳光爽朗，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显眼得不得了。
名字是
熊小时凑近展示窗。
秦昊川。
这时，胡瑶的手机响了。
她一看来电显示就不自觉开始笑。
“嗯嗯。”
“要吃！”
“两个蛋！”
等脸颊红扑扑得挂断电话，她跟熊小时解释：“我把一份文件忘在家里了，等我男朋友帮我送过来。”
她笑得甜蜜蜜的：“他说给我带小吃街的煎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