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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终于，他们收到了通知。
检察院决定：
提起公诉。
收到消息的时候，熊小时亲眼看着方老师的脸白了起来。
她觉得吧，就冲乔桐抿着嘴差点笑出声的反应，她自己的脸色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她虽然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心里还是盼着收到好消息的。
昨晚她睡不着的时候，她还自己安慰自己，在自首口供出现问题的情况下，定罪的证据并不充足，就算检察院不做不上诉决定，那至少也要打回刑侦局重新再做调查吧？
他怎么就决定直接上诉了呢？！！！
34
“哈哈哈哈哈哈哈方律师，你要是不来，咱们直接开了庭才好玩呢。”
“开玩笑，开玩笑，你就是不来，我也要找你。”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啊，特别怕麻烦。本来就是一个认罪认罚的小案子，咱们提前协商好了，到时候当庭一判，你轻松我也轻松，你们非要弄得这么复杂。我那儿的卷宗都堆成山了，实在是一分钟掰八瓣都不够用，哈哈哈哈哈哈”
这次一见面，驴脸的表情和上次的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他美得合不拢嘴，一口黄牙根本收不回去，亲亲热热地拍着方老师的肩膀，笑着说了一大串话都没怎么换气，完全不给方老师打断的机会。
还不停不停的笑。笑也不是老周那种豪爽的大笑，他的笑一声一声的，特别像是专门用来给他们添堵。
不，就是来给他们添堵的。
：）
熊小时保持着微笑，直勾勾的盯着他，盯得他狂笑到一半心口突然又咯噔一下，仿佛某种让他熟悉的阴影再次浮现了出来。
但他还是想不起来这个阴影到底是什么。
不过他马上就把这件事又抛到脑后去了。
“走走走，去说正事。”
他招呼他们到他的办公室。
“本来吧，就这么直接上法庭也行，我提交通肇事罪，你们坚持无罪，咱们使劲辩，然后回去等消息。但我觉得实在没有那么麻烦的必要。”
他乐得这一路就没合起嘴，自信满到都开始用教育的语气跟方老师说话了，“这个案子，你们要是坚持无罪，赢不了。倒不如听我一句劝，换换策略，到时候直接认罪，咱们都省点儿事。”
熊小时看出来了，他现在心里这股开心劲儿是收不住了，不拼命得瑟出来，他都难受。
面对这样的驴脸，方政也只能好脾气地问：“我听说检察院对案卷所附证据材料有补充。”
这是他们来的目的。
也不知道检方都找到了什么证据，能让驴脸底气十足成这样。
“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证据。”
虽然谦虚的这么说着，但驴脸完全是一脸“我的证据非常不得了”的得意。
“你们的当事人说，肇事的人不是她，是她的男朋友何巍朋。可那天晚上，何巍朋就是在医院值班，多少双眼睛和监控都看着。”
他拿出好几份的证人证词和监控拍摄到的图片证据。
“2017年5月11日2点，不管是2点前还是2点后，他本人都在医院。济世医院离蔷薇大学至少有30分钟的路，你们跟我说，他要怎么在2点前后的时间段在大学后山开着车撞了人，然后打电话给刘恬臻让她到大学后山？对了，这通电话也只是刘恬臻的说法，不存在事实证据。”
熊小时的思考停滞了几秒，看着摆在眼前的证据，她觉得自己呼出的气都变凉了。
驴脸却还在继续：“刘恬臻说，车不在家里，10日的一早就被何巍朋开去上班了。”
他照着上次询问的笔录念完，又说，“可何巍朋那一天都没有开车，他是骑着电动车上下班的。”
他拿出证据，依旧是人证、物证俱全。
这怎么可能？
熊小时：“那车呢？”
“小姑娘问得好，那车呢？”
驴脸笑得牙龈都出来了。
“方律师，真不是老吕我说你，你怎么那么轻率就决定要做无罪辩护？”
他拿出一叠照片。
”这是咱们市交通监控摄像头拍下的，真实性证明都附在卷宗里，你回头自己去看。”
他说着，慢慢地把照片按时间顺序一张一张往桌子上放，仿佛一只吐着信子的蛇慢慢靠近，用它的蛇信一点点将眼前的猎物缠住。
“被告称她在2017年5月11日凌晨一直在家，没有出门，肇事车辆一直在何巍朋手里。可是，你看这些肇事车辆被拍下的照片。虽然不够清楚，但很明显，坐在驾驶位上的，是一位长发女性，且车内只有她一个人。拍下这几张的，就是蔷薇大学西门外的电子探头，到这里，最后一张，肇事车辆拐进了没有监控的路口，从这个路口，可以直接通向肇事地点。”
熊小时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她边琢磨边仔细地看，最后一张照片的时间，竟然是2017年5月11日的0点52分。
这可真是迷雾迭起，乱成一团。
方政的脸色更难看了：“可出租车的证据也真实存在”
“证据是真的，我没否认啊。0点52分，刘恬臻为了给朋友庆生，开车驶进了蔷薇大学的后山，被交通监控怕拍下。进入后山道路后，她撞了被害人，随后弃车逃逸，回了家。1点56分，她又从家出门，打了出租车，于2点44分回到肇事地点。2点47分，她给男友何巍朋打了电话，但对方未接，接着，刘恬臻将肇事车辆开回，回去的途中，3点08分，肇事车辆驶入加油站加油，被加油站监控拍下、加油站工作人员也做了指认。”
驴脸砸砸嘴，“肇事后弃车逃逸再重回肇事现场取车，这种事实例子要多少我都能举出来。”
不对！
熊小时有很多能跟他分辩的话，但她知道，不管她现在说什么，对方都能用堵回来。因为他们手里的证据，和他的比起来，实在是不堪一击。
从办公室出来，方老师就魂不守舍，驴脸出来送他，他都忘了和对方告别。
但驴脸现在美滋滋到不行，根本就不恼，还专门笑着跟熊小时说：“小姑娘，你是方律师的助理，你也劝劝他，开了庭以后，别再想着无罪了。这案子就算是个大饼，那也要有能耐咬住了才行。再说了，大悟刑事的胃早就饿得缩成一点了，吃这种东西，撑不坏吗？”
这天的离开，狼狈极了。
熊小时直到下班，胸口那股闷气都没呼出来，看起来跟只浑身长满冰锥的刺猬似的，看得乔桐愣是没敢上来奚落。
晚上，何阅正对着电脑上一张图片研究，辛巴突然蹿过来咬他的裤腿，死命地把他拖到了监控器跟前。
何阅捧着电脑，低头看了看，对门的小短腿正在包里翻钥匙，脚边还放了
放了一整箱的啤酒？！！
他盯着显示器，慢慢把手里的电脑合上，但想了想，他又重新把电脑打开，接着干自己的活儿。
一分钟。
两分钟。
十分钟。
第十一分钟。何阅猛地合上电脑，瞪了一眼已经心安理得躺回去睡觉的辛巴，冲冲地走进阳台。
不出所料，小短腿又在对着月亮仰脖灌啤酒。
两三口就是一个易拉罐，疯得不得了。
听到声音，熊小时扭过头。
对焦
盯
何阅被她盯得不自在。
他扬起下巴：“看什么？”
熊小时：“不对。”
何阅：？
熊小时却没有解释。
她看着他的眼睛。
“我们联手吧。”
“你想找到真相，对不对？”
她坚定的、一字一顿说：“我现在，也想了。”
嘟嘟。
何阅塞在裤兜里的手机震了震。
他拿出来。
是驴脸的短信。
交通录像的事帮大忙了嘿嘿嘿，手里这案子稳赢！两年没见，什么时候能赏脸露个面，让我请你吃一顿？
何阅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不用谢，反正你也给钱了。
顿了顿，他看向熊小时因为喝酒而更加明亮的眼睛，又加了一句——
而且，我可不觉得你能赢。
第 31 章（）
34
熊小时说干就干！何阅刚从阳台出来；还没来得及把墙上压的新照片全摘完；她就在外面开始按门铃了。
何阅当然不会马上给她开门。
他屋子里给她帮倒忙的东西太多了；她要是发现；搞不好能一屁股坐在他家里瞪他一晚上。
但他忘了；这个屋子里；并不是只有他一个能开门的。
从熊小时出现在监控显示器里以后；本来趴着打盹儿的大狗就睁开了它那一小缝的眼睛。
接着，它慢吞吞地走到门前，后脚一蹬；两爪一抬。
嘎哒。
门开了。
眼睛格外明亮的熊小时雄赳赳地站门口，捧着她的电脑和一大摞本子文件夹。
辛巴：“嗷！”
何阅：大惊失色！
他警惕地看着大步迈进来的熊小时，使劲贴着墙站好；把他还没来得及擦的一堆字胡乱挡住。
然后；他就发现，在他正对面的电脑上；还有一整个屏幕显示着交通探头拍下来的肇事者的视频片段截图。
再想起那几条小短腿发来的、他还没回复的短信；何阅前所未有地感到了心虚。
虚
但熊小时却完全没注意他。
她一进门；把怀里的东西随地一放；就蹲到辛巴面前；笑嘻嘻、一点儿也不害怕地摸了摸它的脑袋。
何阅盯了她一会儿。
这是真喝醉了吧？
上次见面她还只敢摸摸辛巴的背；这次突然就敢摸辛巴的脑袋了？
熊小时：啪唧，两只手一起捧住辛巴的脸，揉揉揉！
得了。绝对是醉了。
何阅绷起来的神经松了点；看她的只顾着和辛巴玩；赶紧用手偷偷把那些字抹了。
抹完，看她还没抬起头，他蹑手蹑脚地横跨客厅，打算把电脑屏幕给关了。
突然，熊小时抬起头！
何阅脚步顿住，一个瞬移大鹏展翅挡在熊小时面前。
“我酒量好着呢！”
发现何阅在看她，熊小时立马回答。
何阅：？？？
“我没问你。”
熊小时皱紧眉头，声音也变大了：“我酒量好着呢！！”
何阅却是一点都不知道让让她：“我！没！问！你！”
在谁家里喊呢？！！！
比谁嗓门大是不是？
来来来，老子陪你玩！
但熊小时却不跟他喊了。
她不高兴地捂住耳朵，低头抱住辛巴的脖子摸着它的毛，充分表现了什么是“我们不跟二傻子玩”。
何阅觉得她这个样子，比平时带着精明劲儿的小短腿难对付多了。
平时要被她发现是他帮驴脸弄到了证据，她最多记点仇，但现在要是让她发现了，肯定会掐着腰指使辛巴把他的头发全薅光。
想到这儿，何阅看着相亲相爱的一人一狗，突然觉得这个房子里充满了危险。
他边盯着熊小时边后退，好容易找到遥控器，biu地把电脑关上。为了避免临时工突然开电脑和他联系，他还特意用黑布把电脑彻底挡住，扫清一切暴露的可能。
确定房子里没有引爆物了，他才抱臂走到他们附近，用脚趾踢了踢辛巴的屁股：“别抱了，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熊小时抬起头。
何阅：移、移开眼睛。
不对啊！！！
老子又没做亏心事！！！
他一把把熊小时怀里的辛巴拖出来，按住他挣扎的脑袋，高冷地瞥了熊小时一眼：“怎么突然就决定要查真相了？我上次邀请你的时候，拒绝的不是很坚定吗？”
熊小时：tat
何阅一看她眼睛里的泪都快啪嗒出来了，顿时抱紧辛巴往后缩：“我先跟你说，这招对我可没用，你要是敢在我家里哭出来，我就把你拎出去！”
五分钟后。
熊小时吃着何阅的那一箱巧克力，眼泪汪汪、义愤填膺地跟他讲在检察院发生的事。
”他还说我看着我脸熟！我最讨厌听人说我长的跟别人像了！他还不认真收我的名片，之前有个男人给他递名片，他就把他的名片放进一个名片夹里，可我给他的，他就随手丢进口袋里！他就是瞧不起我！”
“嗯嗯嗯。”
快吃吧你。
何阅默默地把她咬碎巧克力后掉出来的渣渣收拾起来，避免在旁边虎视眈眈的辛巴把巧克力抢了。它的肠胃对巧克力这类东西特别敏感，吃两口就能拉好久的肚子。
他觉得，如果小短腿清醒过来还记得今天发生的事，她肯定会至少后悔一个月。
终于，等熊小时抱怨够了，她才想起来，今天过来是有正事要干的。
她一看时间，发现自己竟然耽误了那么久，眼睛里又鼓出了一包眼泪。
何阅：
心、力、交、瘁。
好在熊小时一旦想起正事，情绪收的很快。她把她带来的资料搬出来，重新有条有理地把检方添加的新证据跟他说一遍。
何阅听她说到交通视频的截图，轻描淡写地表示：“这东西可不容易查，谁这么厉害，找到了这个证据啊？”
熊小时字字铿锵：“王八蛋。”
何阅：“你骂谁呢？！！！”
熊小时看着他，目不斜视：“王八蛋。”
何阅：心、心虚。
他清清嗓子：“现在证据都摆在这儿，刘恬臻肇事前后的逻辑也能说通，车钥匙只有刘恬臻和何巍朋有，车内也只有这两个人的痕迹，当晚何巍朋在医院，刘恬臻却被拍到驾驶汽车开进了后山。你还想找什么真相？”
“你说的都没错，但有一个地方不对。”
熊小时指了指她从卷宗里复印出来的交通照片。
”这个人，不是刘恬臻。”
何阅的眼神凝重了一瞬。
即使把东西给了驴脸，他也始终存着怀疑，连着忙了两天，但还没能鉴定出结论。
“虽然看起来长得很像，但刘恬臻的颜色是灰扑扑的，有点像巫婆、古堡、乌鸦、蜘蛛网的颜色。”熊小时说着她惯用的、别人很难理解的形容，”而照片里这个人，是明亮的嫩粉色，颜色非常纯正，没有一点杂色。”
何阅拿着刘恬臻的照片，对比着交通截图看，看了好久，到最后也没看出什么灰扑扑和嫩粉色。
见熊小时还看着自己，他反应过来刚才的举动有点傻，于是挑着眉表示：“你上了法庭又不能这么说。”
我看出她们俩的颜色不一样，所以她们不是一个人
谁能信啊？
“我知道，所以这件事我谁都没告诉。”
熊小时早就习惯了她的通感症不被相信，她丝毫没受到打击，”不管怎么说，要想证明刘恬臻无罪，我们都要先把这个女人找出来。可光找这个女人，肯定找不到，她只要在肇事以后从车里出来、顺着后山的路离开，混进学校或马路的人群里，谁也找不到她。”
她看着何阅：“所以还是要从何巍朋下手。就算他没有开车，就凭他叫了刘恬臻赶去肇事现场，他就和肇事案脱不了干系。”
接着，她说出了她来找何阅的目的。
“我想查清楚那个晚上何巍朋全部的行踪。检方给的证据都是针对我们翻供时说的2点，我想知道的，是整个晚上，全部的行踪。”
何阅听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