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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值班室里的值班交警沟通后,我越过面前几辆警车,穿过篮球场后,停在了一棵沧桑的老树旁。树大根深,叶还很茂盛,遮阳蔽日。影影绰绰的光透过树缝落在用红油漆打着补丁的车身上,锈迹斑斑的车轴以及半瘪的轮胎,残缺不全的玻璃窗和里面破旧不堪的塑料凳椅,碎裂的挡风玻璃上的年检图标还保留着二零零三年的字样,显然已经到了报废年限。
车内。
我停在驾驶座位旁,凝望着坐垫,安全带和方向盘上已干透了的血迹,来自凶杀现场的绝望与悲痛再次萦绕心头。但此时更吸引我的,是后面空荡荡的乘客座椅,以及那些盘旋在脑际的回忆。
做为一名公安我必须相信,曹堃是被人谋害致死,这是我应有的理智思维。
可什么是理智?
明明是我亲身经历,却阻止回想,如此就算是理智了吗?
心里明明在恐惧,嘴上却说不信,那么我又在恐惧什么呢?
真正的理智不是去回避,而是去面对。于是我走到车中心,望着,勇敢回想着。如果没有鬼,那晚曹堃为何会有那样诡异的表现;如果没有鬼,他又是在和谁讲话呢?
我在之前的那个位置上忐忑坐下,假设自己回到了那个晚上。车每经过一个站点都会停下,车门开,上车的就只有嗖嗖的冷风。不一会,曹堃就冲着我旁边的位置大喊。回想起他的那些话时,仿佛已经看到一个面脸皱纹,古板,苍白的老太婆,她身边还站着一个小女孩。
回想比经历更令人毛骨悚然。
我之前和小冷讨论过,这个阴阳师可能就是个骗局,那么什么阴生人能见鬼也是虚构出来的,所以,曹堃会不会和这个阴阳师串通好的,为了不让旁人看出破绽所以做虚弄假?
在事成以后,遭人灭口。
假设在前,求证在后。
匆匆忙忙离开交警大院,我去了殡仪馆。
前前后后找了一大圈,也没有找到庞,后询问才得知,几天前庞就向领导提交了辞职申请,昨天晚上是他最后一天工作,换言之,那也有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听到这个消息时,不免有些诧异。
“他为什么辞职你知道吗?”我问面前这个二十几岁的姑娘。
“他没说。”她也觉得奇怪,就说,“他在这儿挺好的,工资比我们都高,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那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反正他不是咱们这儿的人,听说老家是外地的,估计已经坐上回家的客车了吧。”
“你们领导回来了吗?”
“嗯。”她指了指下面一幢二层建筑,“顺着楼梯下去,拐个弯就能过去,就在那儿。”
我沿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点头,称谢。
几分钟后我下了石阶,又爬上了铁楼梯,站在一扇防盗门前,轻轻叩了两下。开门的是个戴近视镜,有秃顶的肥胖男人。他穿着一件灰色西服上衣,上面还沾着一些饭粒和头皮屑,透过镜片还能看到重重的黑眼圈,看得出来,他是个不注意卫生的男人,而且经常熬夜。
“你是?”他端详我。
因为我今天穿的是便装,所以他没有及时认出我的身份,我只好出示证件,自报家门以及来意。
“哦,警察同志,是为曹堃的事而来吧?”
“是的。”
“进来吧。”
把我请进屋里以后,他给我倒了一杯水,但看到杯角的泥印,以及他很久没有修剪的指甲盖时,我是真的没有勇气去喝。
他一点都没发现的是在嫌弃他,还以为我在假客气,就说,“别不好意思,喝吧。”
我象征性端起杯子,笑了笑,转移话题,“听说您是这的负责人?怎么称呼?”
“我叫孙立。”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这两天事儿多,又赶上曹堃唉,他这不属于工伤,但是在工作中遇害的,我们会按照相关规定履行责任和义务的。”
“我来不是问这个。”
“那你是?”
我如实回答,“我想知道,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雇佣曹堃的,出事的那天晚上车从哪开到哪,这些事您总得跟我说说吧?”
他思考了一下,说,“两个月前吧,具体记不太清了,出事那天晚上他是去修车。”
高度近视镜下面是一双说谎的眼睛,明明就是从殡仪馆开往千棺,为什么非要说是去修车?
我试探着,“不是去千棺吗?”
听到千棺这两个字他身子一怔,抬起头问,“是庞岳跟你说的吧?”
“大街小巷都这么传,殡仪馆有一辆拉尸体的车,专跑千棺线路。”
他迫不得已说出实情,“我们殡仪馆出了点问题,你们警察办不了,我们只好请别人办,我也是不有意隐瞒你,毕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你指那个会看事的人吧?”
“这不犯法吧?”
“嗯,但是”
“没有什么好但是的,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不需要你们公安操心,还有曹堃的事我们会公事公办,怎么破案子我这很忙,也不想参与,但我还是希望你们早日抓住凶手。”
“可他毕竟是”
他不再给我说话的机会,“我还有事,先这样吧!”
“公民有义务接受或配合警方调查!”
“我说了,我还有事,你们不会霸道到连别人的自由都来限制吧?”
他对我的到来表示出了强烈的抵触,所以问话工作我做起来十分吃力。可我不想就这样放弃,追在他后面问,“既然您不愿意配合我们,那可不可以把庞的联系方式给我,他现在辞职了,我们跟他联系应该不妨碍你吧?”
他似乎是想尽早摆脱我,于是拿起手机翻找号码。
就在这时,一个人闯了进来,结结巴巴地说,死了
“你干什么,大惊小怪的?”
那人喉结不断蠕动着,慌慌张张地说,庞岳死了!
闻言,孙立一时没站稳,向后踉跄了两步,“你再说一遍?!”
“庞岳死了,在墓园。”
“他不是辞职走了吗?”
“孙主任,您还是快去看看吧!”
没等孙立迈步,我抢先走了出去,“我是警察,现在就带我过去看看,快点!”
现场在殡仪馆后面的一个山坡上,那里以前是枪毙死刑犯的刑场,后来就变成了乱葬岗,再后来就成了一个小有规模的墓园。庞岳就死在坟地中央的一片空地上,身上最明显的伤口,就是颈动脉上的两个圆孔。
12,庞岳死了()
是庞岳没错,他穿的那件休闲服我还认得。
看着孙立,我问,曹堃的案子你可以袖手旁观,庞岳的案子你应该不会不闻不问了吧?
毕竟!人死在你殡仪馆里!
孙立故作镇定地用袖口擦汗,几乎惊叫,到底是谁干的,到底是谁!?
报警后,县局干警与二十几分钟后赶到现场,拉起警戒线。在此前我已经开始了现场以及尸体的勘检工作。死者庞岳,六十三岁,遗留在现场的钱包内找到可以证明身份的证件。眼睑有血点,耳廓以及口唇发绀,尸斑显著,造成这一尸体征象最直接的病理原因就是心脏高速泵血,和曹堃的属性几乎相同,死前遭受过强烈的精神刺激。
但!
又因为体内百分之六十以上的血液迅速流失,所以尸斑颜色深却不均,呈斑点狗状,颜色深的可在短期内达到峰值,其余皮肤均发灰白,属于典型的混合征象。
“是吸血鬼!”
随着一声大喊,身旁的几个人低语起来,“这一看就是被什么东西咬的,那个传说该不会是真的吧?”
守在庞尸体旁的我望了他们一眼,传说?什么传说?
他们像是说错话的孩子一样,面面相觑,不再作声。身为殡仪馆负责人的孙立,也象征性地责备了他们两句,什么吸血鬼,都是谣传,一派胡言。据我所知,孙立是个很迷信的人,怎么这会儿就变了一个态度呢?
我叫住他们,又问了一遍,什么吸血鬼?
他们应该是怕被扣上封建迷信的帽子,便慌张说,他们只是瞎猜的。我看不止是瞎猜那么简单,但他们不愿意多言,我一个法医也不好意思问太多,最后就只能这样不了了之了。
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庞遗体以及尸周一米范围,能辨别出的血迹形态有两种,分别是抛洒和血泊,无转移和擦拭状血迹说明尸体没有经过移动处理,这里应该就是案发第一现场。
“孙主任,麻烦你帮我个忙,让你的员工先回避一下。”
“哦,没问题。”
孙立冲着这些围观的人吆喝了两声后,他们便跟着孙立向公墓大门口走出。
陈思和小冷不在场,很多担子都落在我的肩上,所以一些细节问题就不得不慎重考虑,故此我跟身旁的两名干警交代了一下,让他们带着一部分警力负责排查工作,必须详细,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从尸体征象上看死亡时间在昨天午夜,也就是庞辞职后的这一段时间,那么凡是值夜班的人都有作案嫌疑。
“强哥。”
一名同事拿着一样东西从不远处跑来,仔细一看是青岛啤酒的空易拉罐。
“哪找到的?”
他指了指,“那边!”
跟他走过去的这一路上,地上都是抛洒状血滴,直到一座墓碑前才消失。
站在哪儿我微皱眉,地面上散落着四五个喝空的易拉罐瓶,从现场来看应该是庞生前所饮用。没有副食,还是在公墓里,所以他应该是来吊唁某个过世的人,想到这里我抬起脸,望着面前这块墓碑,林海生三个字映入眼帘。
望着悬于中空的那一轮昏黄日头,听着耳旁呼啸驶过的凛冽秋风,我脑子里浮现出昨天夜里的场景。
庞辞职以后买了几罐啤酒,跑到公墓里喝得烂醉,借酒消愁。昏昏沉沉中,他遭到不明人物的袭击,丢下喝剩一半的易拉罐,最后还是没能逃脱,死在了二十米外的一个地方。
我问,殡仪馆里有小卖铺吗?
一个刑警老哥回答说有,他刚才还在哪儿买了一包烟。
问言,我请求他帮忙。
“你帮我去问问昨天夜里庞有没有买过东西,买的什么东西,还有再打听一下这个林海生是谁!”
他点头,“我这就去问。”
说完,他逆着昏黄的日光向下坡走去,很快就消失在公墓里。
在林海生坟墓周围采集了一些证据后,我回到庞的尸体旁,单膝跪下,用镊子撬开了他的嘴巴,的的确确闻到了混合着尸臭的酒水味。初步可以确定庞是跑来喝闷酒的,可能是因为辞职,也可能是因为其它的事。
十几分钟后,刑警老哥回到现场,跟我说,“问过了,死者于昨日夜里在小卖铺购买了六瓶青岛雪花啤酒,而且有人看见他往公墓这边走,说明这些易拉罐就是他留下来的。”
“林海生问了吗?”
他回答,“他们都说不认识。”
不认识,说明这个林海生不是殡仪馆里的员工,可能就只是一个客户。
但不能就此排除两者之间的关系,可以喝闷酒的地方很多,为什么偏偏跑到公墓里?
庞一定认识这个林海生,而且关系匪浅。
我拍了拍老哥肩膀,“再麻烦您个事儿呗?”
“你说。”
“你帮我把尸体运回去,我再去问问。”
老哥问,“你还是觉得这个林海生有问题?”
“排除一下嘛。”
他点点头,“那行吧。”
“辛苦了。”
随后。
老哥在其他人的帮助下,将尸体抬到了警车上,并一脚油门驶出了殡仪馆。
立在冷风中,看着面前来来回回走动的警员,我深锁着眉。庞的身上可以说疑点重重,而且这个人的言行举止缺乏逻辑性,换言之就是存在诸多疑点,尤其是他那晚的那些话。
他会不会是知道了什么秘密,惨遭灭口?
一段时间后我找到孙立,要求他把林海生的资料调出来给我看时,遭到了他的拒绝。他们殡仪馆和客户签了保密协议,不能轻易泄露客户的资料。我非常严肃地告诉他,如果庞不是你殡仪馆的员工,或者他没有死在你殡仪馆里,你都可以选择拒绝我,但是这种情况下你只能答应!
“我要是不答应呢?”
我淡定答道,“一起变两起,会不会有第三起,第四起?”
他不在固执,妥协了,“小王,把林海生的资料给他找出来!”
十几分钟后一份资料捧在了我的手里,粗略看了两眼后问孙立,林海生跟庞是什么关系?
孙立想了想,“什么关系?一个是殡仪馆里的员工,一个是客户,他们能有什么关系?”
“你再想想?”
“老庞家不是本地的,他就住在单位里,平时也不怎么往外面跑,基本上没什么外界朋友,所以我肯定他们不认识。”他说完,又问我,“警察同志,你问这些事情干嘛啊?”
“这你就不用管了。”
“嗯,你们肯定有你们的道理。”
“还有个事儿,你必须说实话。”
他多少有一丝戒备和抵触,问我,什么事?
“你请的那个阴阳师还能联系上吗?”
听到这个问题后他微怔,愣了片刻后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人早就联系不上了。说完他又问我,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是不是怀疑曹堃和庞岳的死和这个人有关系?
我摇头,微笑,就随便问问。
阴阳师是孙立请来的,运尸车也是孙立一手安排,如果殡仪馆曹堃庞岳的死真的和这个人有关,那么他也将脱不了干系。孙立回答问题时总是特别的小心翼翼,他的神色中也透出一丝的心虚,非常奇怪。
“差不多了,谢谢你。”
听说我要走,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不客气,我送你。”
离开殡仪馆后,我回到局里。
法医室里空荡荡的,静得就像是在一个密封的棺材内。
做好准备工作后,我捻着解剖刀,对准庞的喉咙一刀切了下去
13,啤酒()
庞喉管以及肺脏中发现撕裂以及毛细血管充血现象,内脏尸斑中也有肉眼可见的出血点,体内血液里仅存百分之二十不到,主要死因考虑为暴力失血性休克,和曹堃的解剖结果大同小异,不同的是庞没有明显的器质性病变。
切下庞的胃,在胃内倒出大量未消化的酒精,伴随着胃酸特别刺鼻。
没有错了,啤酒就是庞带到公墓里的。
那么问题又回到了原点,一个人会在什么情况下跑到坟圈子里买醉?只是因为殡仪馆里不允许喝酒,所以才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吗?可仔细想想,庞不是已经辞职了么,不在工作岗位上的他何必在乎那些规章制度呢?
思前想后,我始终没有想通。
或者说,除了去吊唁老朋友,我想不出更好的理由。
于是,我又将目光放在林海生这个名字上。之前浏览资料时我已经偷偷记下家属的电话以及地址,但为了谨慎起见我还是决定在跑一趟。
在此前我找到那位关系比较不错的刑警老哥,让他帮忙暗中查一查那个阴阳师,孙立不愿意透露,我们只能通过其它途径了解。
刑警老哥拍胸脯保证,一定办好。
“嗯。”
出了县公安局后不久,我就到了林海生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