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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泰宏有意与徐溪晚缓和关系,这次徐亦晴生日就是最佳的机会,而徐溪晚没有名分,名不正言不顺,要得到徐家权力,就必须倚仗徐泰宏,等徐泰宏一死,徐溪晚名义上连徐家人都不是,纵使有再大的手段也无力回天。
徐泰宏不可能真的看重徐溪晚,他想借此机会与徐溪晚和解,目的非常简单,不过为了一个徐亦晴。
徐亦晴尚且年幼,徐泰宏一死,她就是无依无靠,在群狼环伺的徐家,注定只能是个牺牲品,徐泰宏疼爱女儿,得给女儿找一座靠山。
纵观整个徐家,除了徐泰宏外,徐亦晴唯一的倚靠,也只剩徐溪晚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
徐溪晚目光飘忽,虚虚落在窗外一棵松树的树梢,记忆回到七年前,自己刚到徐家的场景。
当时徐家老爷子还在世,徐溪晚跪在祠堂里给爷爷父亲磕头敬茶,贤良淑德的继母当场变了脸色,一把掀翻茶托,两杯热茶尽数泼在徐溪晚身上。
“徐泰宏!你在外面干了丑事,还敢把这个野种领进门来,真当我郑家全是死人么!今天我把话撂在这,这个家里有她没我,有我没她!”郑婉娴哭声凄厉,站在一旁服侍的老管家都面露不忍。
当时的郑家当家人是郑婉娴亲哥哥,郑婉娴腰杆挺得硬,即使在徐家祠堂里大闹,徐家也没人敢指摘一句。
“哎……”徐老爷子重重叹了口气,“你们自己惹出的祸端自己处置,我老了,再不管这些闲事。”说罢拂袖而去。
徐老爷子一走,徐泰宏也哄着郑婉娴离开祠堂,其他徐家人也都找了借口纷纷散了,祠堂瞬间空荡,只剩徐溪晚一人,直挺挺跪在当中,衣服上两杯已经凉透的茶。
不知跪了多久,老管家才又进来,颤颤巍巍说:“二小姐,老爷让您回房。”
徐溪晚能忍,两杯滚烫的茶泼在身上一言不吭,又跪了两个多小时,竟然还能站起来,自己走回房间,步伐极稳,身形一点摇晃也没有。
老管家在背后慨叹,徐家两辈人,只得这么一个私生女儿,风范气概像极了老爷子当年。
可惜,出身不正。
徐溪晚其实不恨郑婉娴,她也不过是徐泰宏风流债上的一个受害者,她完全有理由愤怒,任何一个正常女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愤怒,人之常情。
徐溪晚的母亲,一个被徐泰宏骗了一辈子的女人,临死之前还做着徐泰宏回心转意的美梦。
“去找你的父亲,他能照顾你,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这是徐溪晚母亲临死前最后一句话。
这个可怜的女人,蠢了一辈子,为一个不值得的男人教养女儿,到死都执迷不悟。
那两杯茶,连带着一声声野种,徐溪晚一直记到今日,她冷面冷心,别人就当她不在乎,她只是比旁人藏得深。
徐溪晚离开徐家那天,看着徐家的大门,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自己要堂堂正正走进徐家门,那些叫过她野种的人,总有一天得恭恭敬敬向她鞠躬行礼。
“我去。”徐溪晚思虑许久,嘴角才噙了一抹冷笑,说:“亲妹妹的生日,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能不去。”
“好!”徐兴言大喜,“我马上派人去给你送请帖!”
“不用了。”徐溪晚道,“徐亦晴早就送过来了。”
挂了电话,徐溪晚又在窗前站了很久,直到林幸敲门,她才回神,发觉自己掌心全是汗。
徐溪晚拿手帕随手擦了擦,定了心神,才去开门,对着林幸微笑,“小幸怎么了?”
徐溪晚是个很会掩藏情绪的人,林幸却还是敏锐地觉察了徐溪晚的情绪波动,“晚晚,你不开心么?”
“没有。”徐溪晚笑道,“有小幸在,我每天都很开心,以后只会更开心。”
“你不开心,我知道的。”林幸担忧起来,“晚晚,你把不开心的事告诉我吧,老师说,难过的事憋在心里,会越来越不开心,只有说出来,心情才会好。”
“真是越来越机灵了。”徐溪晚曲起食指,关节轻轻敲了敲林幸的脑袋,“好吧,我告诉你。”
她牵着林幸走回客厅,把林幸抱在自己腿上,下巴垫着她的小肩膀,才说:“我想起我母亲了。”
林幸不明白,“晚晚的妈妈怎么了?”
徐溪晚说:“她死了。”
林幸沉默地垂着眼。
“我妈妈也死了。”林幸轻声道,“我从来没见过她。”林幸想,原来晚晚和自己是一样的人。
“你想她么?”
“被打的时候会想。其他的时候,想的很少了。”林幸说,“我习惯了。”
徐溪晚抱紧了她。
“我也想她。”徐溪晚说。
林幸问:“你妈妈么?”
“不,你的妈妈。”
提及故人,一大一小两个人都很难过,晚上睡觉时,林幸在梦里都抓着徐溪晚的衣襟,怎么也不肯松开。她很怕徐溪晚也跑掉。
到了第二天,徐溪晚才想起来问林幸,“你还想不想去给徐亦晴过生日?”
“当然想了!”林幸肯定地说,转眼又犹豫起来,“可是……可是晚晚不去的话,我也不去了。”
“谁说不去了。”徐溪晚笑说,“我也去,带小幸一起去。”
林幸迟早得住在那个深宅里,不论她愿不愿意,提前熟悉一下那里的环境,总没有坏处。
……
如此庞大的宴会,设在徐家显然不合适,这次的宴会地点分作两处,徐家宗亲在徐家主宅里举行私人聚会,其他的商业伙伴、媒体记者和外戚都在徐家名下的一处私人酒庄接待,离主宅不远。徐亦晴是这场宴会的绝对主角,两头来回跑,累了个够呛。
徐溪晚收到的请帖,地点是徐家主宅,这也是误打误撞,徐亦晴本来是想把她和林幸当作自己的特别来宾介绍给家人的,压根没想到徐溪晚和徐家早有关系。
徐溪晚带林幸从徐家大门进入,老管家早早地在门口恭迎。
管家身体好,熬走了徐家老太爷,又熬走了徐家老爷子,这回估计连徐泰宏也撑不住了,这个老管家的身体看起来依旧硬朗,穿着熨帖的西装,花白的头发梳得整齐,精神矍铄。
外来车辆一律不能开进徐家主宅,徐溪晚在主宅门口下了车,把车钥匙交给侍者代泊,坐徐家准备的专车进入主宅,管家见她,鞠躬行礼,“二小姐。”
徐溪晚点头,“管家,别来无恙。”
“托徐家列祖列宗的福。”管家亲自为徐溪晚打开车门,“二小姐,请。”
徐溪晚也未多言,牵着林幸上车。
林幸小手一直紧紧牵着徐溪晚,大气都不敢出。
只听徐亦晴说过自己家很大,却没想到这么大,而且人好多,各个都是不苟言笑的,看得林幸心里发毛。
林幸也从没见过这样的徐溪晚,矜贵冷淡,和周围冰冷的一切融为一体,仿佛她天生就是这样森严的大家族中的一员。
事实上,她的确是。
“晚晚,我们回家吧。”坐在车里,林幸凑在徐溪晚耳边小声说。
徐溪晚牵着她的手,微微一笑,“为什么?”
“我……我怕……”
“别担心。我会保护你。”徐溪晚拍拍她的手,“再说,不是要给徐亦晴庆生么。”
“我们跟姐姐说一声,明天再给她补过吧,好不好?”
“那可不礼貌。”徐溪晚撑着下颌,微微歪着头,淡淡地笑,“再说,总有这一天。”
林幸打了个寒颤。徐溪晚的手向来温暖,这天却格外凉。
到了主宅,最先遇到的是徐兴言,即使仲夏时节,他也穿着全套的黑色西装,皮肤呈现出病态的苍白,他在回廊的长椅上看书,一本旧书,书页早已泛黄,他指尖轻抚页边,泛出半透明的色泽。
这几代的徐家嫡系,个个都是一等一的样貌,否则徐泰宏当年也不会骗得徐溪晚的母亲死心塌地。徐兴言从小就长得秀气,又因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心脏毛病,他父亲从小拿他当女儿似的照顾,更养出来一股文雅忧郁的气质,要不是他穿了西装,林幸差点以为这是一个姐姐。
“二姐。”徐兴言见徐溪晚过来,合上书,卷在手中,背至身后,浅笑起身,另一只手掩唇轻咳,看到徐溪晚牵了个孩子,一点也不惊讶,“想必这位就是林幸。”他半蹲在林幸面前,从口袋里拿出一枚糖果,塞进林幸手里,“你好,我是徐兴言。”
林幸看着眼前这位长得像姐姐的哥哥,他面带微笑,可林幸却本能的害怕,不知所措地抬头,“晚晚……”
“哦?你叫二姐晚晚?”徐兴言低笑,“那你就叫我一声阿言吧,我父亲便是如此称呼我。”这句话是说给林幸听,他的眼睛看的却是徐溪晚。
徐溪晚把林幸牵到另一侧,对徐兴言客套一笑,“二弟特意拦着我,莫非有事?”
徐兴言站起来,“没事,只是知道二姐要来,做弟弟的来问个好。”
“既然没事,我先去见父亲。”
“好,二姐,晚上见。”
徐溪晚走出去老远,徐兴言依然在原地张望。
直到回头都看不见徐兴言了,林幸才吞了吞唾沫,问:“晚晚,那个人是你弟弟么?”
“不是。”徐溪晚道,“不用理他。”
……
徐家主宅正院,里面只住着徐泰宏,和他掌上明珠似的小女儿徐亦晴,相比外面的热闹,这里除了负责打扫的仆役,鲜少有人踏足,整个院子安静得渗人。
不过一年不见,徐泰宏的头发已经全白了,一张老脸皱纹纵横,身上透着一股子死气。他在院子里的老槐树底下设了一张小茶几,一个人坐着慢悠悠喝茶。
徐溪晚内心不齿,面上礼仪倒也周全,带着林幸一块鞠躬行礼,“父亲。”
林幸心里震惊,眼前这个爷爷,这么老,竟然是晚晚的父亲!
徐泰宏给徐溪晚倒了杯茶,“坐。”
“谢父亲。”
徐泰宏仿佛才注意到林幸,“这是你女儿?”
林幸小声辩解:“我……”
徐溪晚暗中捏了捏林幸的掌心,示意她噤声,自己则答道:“是。”
徐泰宏打量林幸一番,推算了她和徐溪晚相差的年岁,皱眉,有点不满,“看这岁数,那年你也不过十七八。”他叹气,“你和你母亲一样傻。”
其实林幸出生那年,徐溪晚才十五岁,刚进徐家,哪可能有孩子。不过林幸看起来比同龄人小两岁,徐泰宏才错把林幸当做了徐溪晚的女儿。
徐溪晚不语,徐泰宏又问:“孩子父亲是谁?”
徐溪晚淡淡道:“死了。”
徐泰宏闻言,又是重重的一声叹息,“人老了就爱回忆当年,我这些年,自觉对得起任何人,每每回忆起来,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你。小晚,你一个人在外头,受苦了。”
徐溪晚想,这话真不知徐泰宏怎么说的出口,嘴上却道:“父亲说哪里话。”
“这里就我们祖孙三人,你也不用跟我打太极,我知道你恨我,恨徐家,可是你的根在徐家,你是徐家人,早晚要回到徐家来。”
徐泰宏见徐溪晚不说话,话锋一转,问:“在公司还习惯么?”
“托父亲的照顾,一切都好。”
“你不用骗我。”徐泰宏道,“现在徐家被徐兴安掌握在手里,那小子有勇无谋,眼皮子又浅,你在公司里,他能给你好日子过?我当初不想让你进总公司,就是这个意思,哪想到你这么拗,还是进来了,既然进来,不如找个好日子,早日认祖归宗,我九泉之下对徐家列祖列宗也有交代。”
这意思,是要把徐溪晚认回徐家的族谱里了。
天上哪有掉馅儿饼的好事,徐泰宏主动提出这件事,必然还有后话。
果然不出所料,只听他又道:“今天你妹妹十六了,她在我身边娇纵惯了,十六岁还像个孩子,心性又单纯,我这撒手一去,徐家就全攥在了徐兴安手上,徐兴安心狠手辣,一味看重利益,小晴这孩子在徐家,准得被徐兴安卖了。”
徐溪晚暗笑,果然是为了徐亦晴。
“你恨我,也恨徐家,要把徐家踩在脚底下,我可以帮你,小晚,我只求你看在血缘亲情,在我死后,照拂一下你妹妹,就算做父亲的求求你了。”
徐溪晚嗤笑,“你帮我?你都被徐兴安架空了,还怎么帮我?”
徐泰宏眯着眼,捂着帕子轻咳,咳出一口血来,“我能让你名正言顺,让所有人知道,你是徐家堂堂正正的继承人,还有我名下股份、财产,有了这些,我不信你徐溪晚还扳不倒徐兴安。”
“父亲,你真是糊涂了一辈子。”徐溪晚笑得讽刺,“徐兴安草包一个,你该提防的,是徐兴言。”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对话问题,我只解释一遍哈,以后不解释了,大家也别问了。
从地名大家也可以看出来本文世界观是虚构的、完全架空的,和现实世界无关。
本文设定中的徐家,是一个百年积累、因循守旧、死守着传统的老派大家族,包括我写祠堂啊,家族孩子都要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啊等等,都是为了表现这个特点,所以对话也是半文不白的这种。(现实中这种家族肯定不存在,要存在也早就在WG被打倒了……)
我自觉在文中体现得挺明白,没想到还是不怎么明白啊……嗯,吸取教训,下篇文改正
这个设定算是我自己的恶趣味,我本来觉得是无伤大雅的,有些读者好像无法接受orz。
本文中我是不会改了,反正徐家的剧情只到徐溪晚成功上位,篇幅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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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变化()
这是林幸第一次亲眼见证徐溪晚参与徐家的权力纷争。徐溪晚和徐泰宏你来我往; 话里有话、刺中带刺。徐溪晚图谋徐家权力; 徐泰宏想为小女儿寻一个庇护; 互相试探、妥协,最后,似乎终于达成了一个差强人意的协定。
大人的世界太过复杂; 林幸无法参与; 也不想参与,还好茶几上的小点心甜甜的,味道令人惊喜。林幸换牙期开始后就被徐溪晚掐断了甜食来源; 被一口点心勾起了甜食瘾,频率极高地把甜点往嘴里送,不时偷看一下徐溪晚,确认徐溪晚没发现自己偷吃这些糕点。
林幸吃完第五块糖糕; 喝了口茶; 小手意图染指第六块的时候,徐溪晚把糖糕连碟子一起端了起来,招呼打扫的仆役收走。
林幸手停在半空中; 视线跟随仆人手上的点心碟子一块飘出去很远,才回过神来; 哀怨地看向徐溪晚。
“不许吃了,小心长蛀牙。”徐溪晚跟徐泰宏你来我往讨价还价的空挡; 竟然还能分出些精力照管林幸,她对上林幸哀怨的大眼睛,笑得温柔; 拍拍她的发顶,“再说,晚上还有姐姐的生日蛋糕,你这会儿吃撑了,晚上吃不下去蛋糕,姐姐会伤心的。”
“……那好吧。”林幸不情不愿地答应。
“小幸是不是觉得无聊?你看那边有秋千,你自己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