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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出屋子，便有捕快匆匆赶来，急道：“大人快去看看吧，慕录事跟赵仵作都打起来了！”
“什么？”一边问着，一边身子往那边赶。
“属下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反正挺吓人的，大人赶紧去看看吧。”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停尸屋，里面果然传来了争吵声。
慕青杉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在外面驻足，听了一会儿——
“不想砒霜，砒霜的呕吐量不会这么小，出血量也不够。您是老仵作怎么能如此武断？”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才接触了几回尸体，怎么就不是武断？我看你是是仗着自己身份在这里瞎搅合。”
“呵，明明是有人倚老卖老。”
“你——”
慕青杉听的差不多了，这才进去，“你们这是吵什么呢？”
赵仵作抢先告状，“大人，你来的正好。属下已经凭借三十年的经验已经判定，这孩子是中了砒霜之毒，可这位却不认，偏说不是，还出言不逊！”
看来是气大了，刚才明明还说不能十分确定呢。看来一定是被某人的不良态度激怒了。
他瞪了瞪某人，随即道：“赵仵作不要生气，你们都是验尸的高手，高手在一起切磋技艺是好事情，但不能伤了和气。”
慕乐萱接到他暗示的眼神，不情不愿地抱拳道：“赵仵作，方才是我语气急了，原是我的不对。”
说着又深深一揖，“请赵仵作不要计较。”
这回态度诚恳了不少。
台阶给的还不错，赵仵作伸手虚扶了一把，摆摆手，“算了。”
“不过，在方才这件事上我的本意是为了确定死因，不是为了跟您争吵。仵作这行本来就被世人所不解和嫌弃，但我们知道我们的坚持是为了给死者一个公道，我们做的事无愧天地。所以，我就更想让真相更真一些，这才言语间多有冒犯，赵大叔原谅我一回吧。”
听她这么一说，赵仵作反而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没想到慕家小姐身为女子却对仵作一职有这么深的理解。
是啊，仵作差事并不好人，时长遭人嫌弃。其中的难处只有身为仵作的人才能明白，没想到一个小姑娘能理解的这般透彻，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慕青杉拍拍手，“好了，你们两个和好了，我要去忙我自己的事了。记住，一定要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
赵仵作躬身道：“是，大人，属下一定和慕慕录事协同合作，找出真相。”
慕青杉偷偷朝慕乐萱眨巴下眼睛，随即笑道：“我相信二位的实力，静候佳音。”
一个小乞丐的死亡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风浪，圣寿大街依旧是那样繁华喧闹，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
锦绣阁里花妍垂头丧气，时不时地唉声叹气。
无缘无故死了一条人命，连累锦绣阁名誉受损，她怎能心安理得地继续做生意。
紫玉掀了帘子走进来，手上端着桂花糕，走到她跟前道：“快别胡思乱想了，少爷都没怪咱们，想来这事说不准有别的蹊跷。”
“怎么能不想，不说东家那边有愧，就是大宝好好的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头两天还活蹦乱跳呢，我这心里头总归难受的紧。”
“生死有命，我们知道这事不是我们做的就成了，旁的管不了这么许多。你若觉得真的内疚，大不了以后咱们多照顾他的弟妹也就是了。”
花妍听了她的开解，心里好受多了，正待说什么，锦绣阁进来个人来。
这人名唤姜生，生的人高马大，长的一脸的憨厚样子，他看到花妍不由眼睛亮了起来。
花妍则实实翻了个白眼，“姜大爷，昨个儿才买了二十迟白布，现今要不要来二十迟红布？”
“不不，我今天是来问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听说你们店的事了，有什么帮忙的尽管说，圣寿大街这片没有比我更熟悉的了。”姜生笑道。
花妍看了看紫玉不虞的脸色，心中越发急了，“不必了，有什么事自有我们东家担着，不用麻烦了。”
见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便走出柜台，“我们锦绣阁今天忙的紧，实在没有时间招呼你，走吧”
边说边将他推了出去，姜生回身伸头进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知会一声，千万别客气啊。”
“走吧你。”
好容易将人送出去，花妍满头大汗地回到屋里，无奈道：“这个人可真是讨厌。”
紫玉一声不吭，不知道在想什么。
花妍在原地踟蹰了片刻，凑过去，道：“你生气了？”
两人是最了解彼此的，见她这样，一看就是在生气。
“我有什么可生气的。”紫玉转身拿起鸡毛掸子，打扫布匹上的灰尘。
身后静了好一会儿，在她耐不住要回头的时候，花妍的坚定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管你信不信，我花妍这辈子不找男人，我就是要和妹妹过一辈子，如违此誓，让我不得好死，死后永坠阿鼻地狱。”
紫玉心中大为震动，她回过头，盯着花妍的眼睛，同样坚定地说道：“我廖紫玉也是一样，如违此誓，不得好死。”
花妍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你知我便好。”
“我不知谁知？”紫玉笑道。
花妍也笑了，笑的很轻松，好像解决了一件大事一般。
“姜生是个不要脸的，他自己家一穷二白，好容易攀上了李家小姐做上门女婿，让他一家都吃香喝辣。李家阿爹才走了多久就开始原形毕露了，到处勾搭人，这种人早晚会出事，我才不会跟他扯上半点关系呢。”
紫玉微微摇头，“原来竟是我想多了，白操了心。”
“本来就是！”
后门的门帘又动了一下，从门外跑进来一个水灵灵的小丫头，“大娘，二娘你们在说什么呢，饭都好了，我都死了。”
小丫头是当初刘掌柜从路边救回来的孤儿，父母已亡。他对二人最大的请求便是收留这丫头，给她一口饭吃。
两人当然同意，而且这孩子机灵可爱，做丫鬟实在舍不得。况且她们以后肯定没有孩子，倒不如收养这丫头做女儿，圆了做娘的心愿。
“看咱们聊的都忘了时间，孩子都饿了。”紫玉拉过花妍的手，“不管怎么样也要吃一些，你不吃云鹤也不会吃，是不是小云鹤？”
花云鹤点头，“对呀，你不吃我也不吃。”
“那好吧，真拿你们没办法。”
云鹤牵着两个娘的手，往后门走，“走喽，吃饭去喽”
花妍以前觉得幸福理她那么遥远，可现在她觉得一切都是那么唾手可得，因为幸福就在她们身边。
她的幸福就是紫玉，现在还多了云鹤。
日子有了盼头，活着有了些意思，过去受的苦都不算什么了。
姜生碰了一鼻子灰，气呼呼地回到李府。他刚想抬脚上了台阶，忽而收回了脚。他望着‘李府’两个字不由怨念横生。
这明明是自己的家，但是因为是入赘却只能出入李府门厅。这对一个男人来讲真是奇耻大辱，总有一天他要改成‘姜府’！
第一百二十章 又一个（）
这明明是自己的家，但是因为是入赘却只能出入李府门厅。这对一个男人来讲真是奇耻大辱，总有一天他要改成‘姜府’！
他挺挺胸脯进了门，府中下人一声声‘姑爷’，叫的他心中更生气，找了两回茬，发落了两个多嘴的下人才算完事。
他走到一座精致的房舍外，徘徊了片刻，问守门的小丫鬟，道：“夫人今天怎么样，可吃药了吗？”
小丫鬟刚要答，一个穿着贵重，长相俏丽的丫鬟走过来，欠身行礼，道：“回姑爷，夫人吃了药了，还吃了半碗米饭，现在已经睡下了。”
姜生眼睛一热，“珍珠姑娘有劳你照顾夫人了，要是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说。”
珍珠肃着脸，“姑爷不用费心了，现在什么都不需要。您要不要进去等夫人？”
这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哦，那我就不去打搅她了，让她好生歇着，不要累着，你们也是。”
“是，姑爷，姑爷慢走。”
姜生走了两步，又折回身子，不甘心地说道：“今天晚上过来跟我说说夫人的情况吧，我不放心她的身子。”
珍珠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流过一丝厌恶，道：“是，姑爷。”
姜生说完这些，脚步轻快地向西院走去，那里是他的父母住的地方。在他岳父岳母去了之后，他便自作主张将父母搬进府中好生伺候。
说实话他盼望岳父岳母死了已经好久了，庆幸的是自己的父母终于熬住了。
西院的布置很是奢华，里面有四个丫鬟伺候。
姜母老远看到儿子回来了，赶忙迎上去将他拉进屋里，“儿子回来了，可吃了没有？”她摸了摸儿子的肩膀，又道：“这穿的什么这么薄，你的丫鬟是怎么伺候你的，都打出去好了！”
“娘，我不冷。”姜生扯了扯领子，直接仰在榻上，“娘，你说她到底什么时候能死，我都快受不了了。”
姜母老来得子，生他的时候都快四十了，后来伤了身子加上年龄大了便只得这一个孩子，自然当宝贝似的疼。
可他们姜家实在是太穷了，姜生被惯的四肢不勤，什么苦都吃不得。后来好容易得了个入赘李家的机会，生活才渐渐好了起来。
入赘这事对男方来讲确实是个窝囊事，把姜母心疼地天天哭，天天诅咒儿媳一家赶紧暴毙。
好像老天爷知道了她的诅咒，两年间李家父母先后亡故，他老两口便欢天喜地住了进去。
姜母浑浊的眼睛中精光一闪，“快了，快了，你看她病成这样了，相信很快就会死了，到时候什么都是你的了儿子。”
“但愿吧，我真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看着各色美人在他眼前晃悠，只能看不能碰，着实闹心。还有李家的家业，即使李铭淑病成这样了，依旧不肯交给他打理，分明是在提防他。
只有等李铭淑死了之后，他才有可能接管家业。到时候他一定将李府所有的仆人都发卖了，让他们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梦想成真只需要李铭淑死一死，可她偏偏不死，真叫人郁闷。
姜生用力捶了捶榻沿，“怎么就这么难死了呢。”
“她会死的儿子，很快就会死了。”姜母的声音带着无比的坚定和确定，让他一时愣住了。
圣寿大街是渭城比较繁华的街道之一，许多乞丐都会在这条街上开展自己的乞讨事业。既然是份事业，便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并不是随随便便可以乱乞讨的。慕青杉向这片的两个乞丐头头问询过，他们都说没有听说过贾大宝兄妹。
想来贾大宝三兄妹初来渭城，只是单纯的散兵游勇，所以才会死的这般无声无息。
这就难办了。
慕青杉的马车在圣寿大街上慢慢行驶，余兴掀开软帘，看到闭眸沉思的主子，微微叹了一声。
这大冷天冻着了可怎么好。
“少爷，圣寿大街到头了。”
慕青杉睁开双眸，打了个哈欠，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往回走吧。”
余兴得令，欢欢喜喜地吩咐车夫道：“快快快，往家里去。”
“谁说往家里去了，回衙门。”
余兴丧丧道：“是——少爷。”
车夫调转马头，打算穿过圣寿大街西面的胡同，抄近道回衙门。忽然不知从哪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嚷声：“杀——人——啦——”
慕青杉飞快冲到前面来，“怎么回事？”
就在他们要进的胡同里面，几个男人疯了一般跑出来，满脸的恐惧，好似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慕青跳下马车，拦住几人去路，“站住，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被拦住的高瘦汉子咧着嘴道：“里面死人了！”
案发地是一家住户的后门，这家人家的后门例外上锁，想是已经不用了。对面是几座已经荒废的土房，房顶上都是干枯的杂草。
据调查说，这片矮房是官府要征用用来立碑扬名的位置，但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搁置了，变成了乞丐们的栖息地。
前些日子官府贴了告示要开始动工了，乞丐们便都走了。只有零星几个散乞丐无处可去，一直想捱到官府赶人那一天。
这个路小三便是其中一个。
就在刚刚，两个打算出来觅食儿的乞丐看到路三儿横尸人家后门，惊吓之下便嚷了出来。
慕青杉蹲下身子仔细看路三儿的尸体，只见他七孔流血，但流血量不是特别多，面色紫黑，身旁有一堆秽物，也不是很多。从尸僵上来看，死于大约三到四个时辰。
这倒是和贾大宝的死状有几分相似。
“来人，将路三儿的尸体带去衙门，给赵仵作和慕录事检验。封锁现场，闲杂人等不准入内。”
“是，大人。”
几个捕快小心翼翼地将路三儿台上担架，匆匆出了胡同。
慕青杉对那发现尸体的乞丐道：“你仔细想想昨天捡到路三儿的时候是怎么个情形，可有特别之处？”
那乞丐道：“大人您不知道，这路三儿独的很，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我都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慕青杉看向他身边的乞丐，“那你们呢。”
两个乞丐双双摇头。
“那你们最后一次见到路三是什么时候？”
瘦高的乞丐道：“好像是三天前的晚上，小人瞧见他吃了满嘴的油，还问了他在哪里讨的东西。他一副遮遮掩掩的样子，生怕我们占他便宜一样，我们就没再追问。”
这经历怎么也和贾大宝相似呢。
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了。
这时，路三死的后门的主人被王捕快带了来，“大人，这是宅子的主人，赵员外。”
赵员外大腹便便，走路走的满脸是汗，神色难掩紧张。他拱手行礼，“草民赵福拜见大人。”
“这是你的宅子？”
赵福连连点头，“这是小人的祖宅，因为官府要暂用此地，小人一家便早早搬离了这里。这里发生的一切小人一概不知啊。”
慕青杉伸头看向干干净净的院子。
“你们不像是走了很久的样子，而且官府要用的地方刚刚好到了你家后门，你家根本没必要搬走。”
赵福头上的汗更多了，“大人英明，本来我家不用搬走的，可是这里聚集的乞丐实在太多了。家里女眷甚多，成日担惊受怕的没办法。最近看乞丐都跑没了，便想着搬回来住，才使管家收拾了，那是好几天前的事了。”
王彪凶声凶气道：“问你什么答什么，自己瞎编什么瞎话！难不成我们还能冤枉了你！”
“小人一时糊涂，请大人恕罪。”赵福汗如雨下，圆滚滚的身子无所适从。
慕青杉知他这是看他年轻，想着比较好糊弄。
“好了，你还是实话实说为好，节约了彼此的时间。我问你什么答就是。”
“是是是，大人请说。”
慕青杉沉吟道：“你发现乞丐被官府撵走，于是打算回来居住，于是派管家仆人回来收拾屋子再此期间，你们可见过死者路三儿没有？”
张福的汗水又哗哗的了，他擦擦汗，半晌才道：“小人见过路三儿，就是担架上的人。大概是昨天我和下人们来了这里收拾房子，谁想打开后门的时候瞧见这乞丐在门前晃悠，小人便那扫把将他撵走，骂了几句，连他身上都没碰过，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