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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小伙子扶了扶头顶的鸭舌帽，鸭舌帽上映着店铺的招牌，写着“金功夫稻米香”。何皎皎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我们家附近的——”
第281章 【281】爸爸带她去见的那个人（）
是她搬到羊城的第一天，到皎皎爸说的那家店打饭盒里面的店员。
皎皎爸确定了她的想法，说：“这是宇达，林宇达。他爸爸开的‘金功夫稻米香连锁店’。”
林宇达接过皎皎爸递来的毛巾，取下了鸭舌帽擦着汗，擦完了，朝何皎皎的方向望了眼，好像经皎皎爸这样一说，才有点印象。
何皎皎对他印象也是不深。因为都在北城念书，几乎没有回家，可能也就那天碰过一次面。
送完了饭盒，林宇达对皎皎爸说：“我爸说饭钱不用急着给，上次，你帮我们家送的那货，我们家运费都没有给。多少钱，希望叔叔能报个数给我们。到时候看是银行转账还是叔叔要收现金。”
皎皎爸是个大好人，到处出手帮人。
“不要了，一点举手之劳。”皎皎爸推了他出门，说。
林宇达认真地和他较劲：“不行！要收的。叔叔你开车赚点养家糊口的钱也不容易。不是还有个女儿要念书，将来还要上大学吗？”
真是个好同志。
皎皎爸都被他的话感动了，点着头：“到时候我再打电话给你爸。”
“好。”林宇达戴上鸭舌帽，骑上了自行车，随之脚下生风踩着脚踏，一路冲出了仓库的大门。
皎皎爸回头，突然见女儿有些傻的样子，关上门，笑道：“怎么？没有见过男生吗？你们学校不是男孩子很多？”
北城专注理科，男生是比女生比例要高。
何皎皎刚才那阵恍惚，是想，终于回归到了现实了。之前那段日子，天天和大神他们混一块儿，几乎都忘记了自己的世界是怎样的。刚刚林宇达对他父亲说的那一段话，把她拉回了现实里。
“是个很好的男孩子吧。”皎皎爸对林宇达也是很夸，“多好的男孩子。他家里其实也不算是十分困难，但是，一直在帮家里工作。”
林家开这个连锁店，说是加盟连锁店，在羊城里只开了三家，现在生意刚起步，一步步都如履薄冰，精打细算。林家和何家一样都是需要为五斗折腰的家庭。
何皎皎听了皎皎爸这话之后，更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有些飘飘然了，她应该更努力才对，要找点工作干，勤工俭学。
皎皎爸却是不允许：“你好好念你的书，考上了大学，想到哪里勤工俭学再说。高中和大学不一样。”
高中是要拼大学的入门券，不像上了大学，基本未来没有走样了。
何皎皎与皎皎爸埋头吃着饭。
皎皎爸不知道是不是听说了什么，和她说：“今晚我们不要回家睡了。我找个地方。”
“爸，可以吗？”何皎皎担心王兴芳知道了会不会刁难皎皎爸。
皎皎爸一点都不担心：“她们都不知道我回来了。”
晚上，皎皎爸找了个地方停好自己的货车以后，带着女儿，走到了一间民宿。
给她们开门的，是一个老太太。老太太眯眼望了望皎皎爸，再看了看何皎皎，一束像是很疑问的眼神一直在何皎皎脸上打转。
皎皎爸对老太太说：“方姨，是我女儿。”
“哦，是我当年接生的那个小丫头？”
第282章 【282】方姨（）
这是建在老城区里的一片矮小的民居，砖块建筑，门外的墙上长满了青苔，两边门角放了几盆花，都是被老人精心培育，养到郁郁葱葱，开了几朵小花，格外漂亮。
何皎皎看着这些的时候，想起了自己在竹阳的老家，老房子。
那时候自己家住的老房子，没有住现在处处可见的楼房。以前，住老房子的时候，看人家住楼房羡慕，感觉高人一等。等搬到了楼房，现在再看回老房子，却有种别致的亲切感。
被皎皎爸称呼为方姨的老奶奶，缓缓拉开了自己家的铁闸门，让他们父女俩进来。
皎皎爸走在前面，何皎皎进了门，看见里头是铺了地砖，不像自己想象中与房子外表一样的陈旧。于是和皎皎爸一块脱下了球鞋。
方姨拿了两双拖鞋给他们换上，对皎皎爸说：“你这个鞋子脏，我是不能让你穿这鞋进门的。”
口气，与皎皎爸像是来往许久的老朋友，一点都不陌生。
何皎皎吃惊地听着，自己印象里，始终没有这个老人的存在，不知道皎皎爸什么时候和这个老夫人结为朋友的。
皎皎爸嘿嘿憨厚地笑着，换上了方姨的拖鞋进了门里。回头，接过女儿手里的书包，放到了一边上。
方姨去厨房倒水，也不叫他们坐，只让他们随意。
客厅的面积，至多十几平米，很狭窄的面积，只能放一条三个人坐的沙发，电视柜离沙发的距离很近。其余的，中间安放了一张茶几是必要的，角落里放了冰箱，俨然是厨房很小，只能把冰箱挪到了客厅里。
有一条楼梯斜斜的，跨过电视柜和电视上面，靠着左侧的墙壁，是通向房子的夹层。
何皎皎知道老房子的这种格局，由于房间不够，想当初，她老家也是一样，唯一的那个卧室是父母睡的，她长大些，想要自己的空间学习怎么办，皎皎爸在自己客厅上面用木板隔出了一个隔层来，给她睡。
这是由于老房子的天花板都比较高，不像楼房，矮矮的，不能做隔层。
皎皎爸在挪茶几好进去坐沙发时，看见了门口靠墙放着的一面壁柜，上面，摆放了一些小玩意儿和悬挂着些照片。
顺皎皎爸的目光，何皎皎也看见了，墙上贴满的照片，一张张，好多，有几十张，每一张下面，貌似还有亲笔签名之类。何皎皎靠近点看，能看见上面人写的大都是：
谢谢方大夫救命之恩。
方大夫妙手回春，医德高尚。
以后定会抱着我家宝贝回来探望方大夫。
方姨是个医生，一个妇产科医生。何皎皎恍悟。
方姨端着两杯水出来了，见他们父女俩盯着墙上的照片，碎言碎语道：“我早就想把它们弄下来了。可是我那女儿，不知听信了谁，不让。说，能救人，人家感激我，都是缘分，贴在这儿，像一家子一样，好怀想。有什么好怀想的？这里头，真正能记得回来找我的，只那么几个。你算是一个。”
第283章 【283】方姨二（）
说的是皎皎爸。
皎皎爸傻笑着扒扒脑子，不太习惯被人夸奖，问方姨：“你女儿呢？我记得你前年说过，她回国想给你买房子。”
“她在澳大利亚，嫁给的男人也在澳大利亚，夫妻俩人在澳大利亚公立医院工作，工薪高，说国外更尊重医务人员，而且给他们更好的条件可以搞研究。我反正听不懂他们啰嗦的那些话，意思要是我跟他们出国，我是不要的。出国有什么好？我又不会英语。到了那儿和人家说鸟语吗？听说澳大利亚盛产袋鼠，难道我要去那边说袋鼠话？”
何皎皎听多了方姨说话，发觉这个老奶奶说话风趣极了，逗得她都捂着嘴巴不禁一笑。
方姨听见她笑声回头看她，目光里几分锋利，在她的小下巴脸蛋上像是凿洞似的。
何皎皎被她的目光盯到都骤然一阵寒怵。
方姨回了头，与皎皎爸说：“她笑的时候，有几分像她妈。”
皎皎爸像是有意避开这个话题，继续追问方姨有关出国的事。
方姨说：“不出国。我女儿不高兴了，非要折腾我，说是给我买个百万的房子，说她现在是有钱了，要让我享清福。享清福是让我去住楼房爬上爬下吗？她说有电梯。我说有电梯是屁用。一旦电梯坏了，不是照样要靠我两条腿爬上爬下的。住这里多好，安静，不用爬楼梯，想上哪儿去就去哪儿。住习惯了，在这里我闭着眼睛走路都不会摔跤。搬个地方，多折腾，是折腾我就是了。她一听我样样不顺她意思，发了脾气，和她老公回澳大利亚去了。”
皎皎爸听完后劝方姨：“她也是为你好，你打个电话，和她说明白你真正的意思。她给你找一处交通方便的，楼下的房子，不用你爬上爬下。你这里不是大雨时经常要淹水吗？”
方姨听着还不高兴。
皎皎爸道：“你再想想，她如果带孩子过来，一家三口也没办法住在你这儿，要出去住旅馆，多不方便。她是想着，回国时，可以和你团聚享受天伦之乐。”
方姨把皎皎爸这话听进去了。
何皎皎微笑着搬了张椅子坐在旁边听他们说话。她的爸爸，虽然只是个货车司机，可是人好，非常好，人品好，为人着想。少有人不听皎皎爸的话。
“你们两个喝水。”方姨站了起来，听到皎皎爸说今晚要在她这儿借宿，指了下楼上夹层，说，“我去弄些被子，你搬上楼铺好，今晚可以睡。现在天气有些冷了，不能只睡草席。”
“行。”皎皎爸二话不说，马上起身，随方姨进去搬被子上楼。
何皎皎连忙站起来想帮忙，被方姨拦住。
“你爸一个人够了。你力气小，帮不上忙。我家里小，要是撞到了怎么办？”
何皎皎坐回了板凳上。
方姨怕她寂寞，在皎皎爸上楼去弄被子时，给她开了电视。
何皎皎对电视其实不感兴趣，对方姨的兴趣更多，更多是围绕在方姨和她家貌似不浅的关系。
第284章 【284】方姨三（）
方姨见她坐着不说话不看电视，拿出了茶几下面放着的一盒饼干，打开后说：“吃点，孩子。”
“奶奶，我刚吃饱饭。”
“哎。我都忘了你几岁了，是不是已经不吃零食的年纪了。”
“奶奶，我今年读高一了。”
“哦，在哪儿上学？我记得你爸爸说过你们是住在竹阳。奇怪了，现在是上学的时间，不是放暑假寒假，你怎么会跟你爸跑这边来了？”
“奶奶，我们家刚搬来这边。我在北城念书。”
“北城？”方姨眼睛一亮，目光晶亮地看着何皎皎，须白的眉毛飞扬，露出一丝微笑，“北城是这里数一数二的学校，你能考进去不简单。”
何皎皎局促地交叉自己的手指。
“你和你妈看起来一样聪明。”
“奶奶认识我妈妈吗？”
“认识。你不是在我这儿出生的吗？我怎么不认识？”
何皎皎糊涂就糊涂在这儿，她以前听的都是自己和其他孩子一样在医院里出生的，即便不是在医院，应该是在竹阳，怎么会变成在这个老奶奶家里出生的。
方姨看她不信，这个执着的老人执拗起来，走到了门口的橱柜那里，取出了一本相册。
走回来，翻开了其中一页给何皎皎看：“瞧，闺女，看这个人是不是你妈？”
相册是老旧的，以前那个时代，留下的照片大多只能是黑白的。皎皎妈在老奶奶这里留下的身影，一样只能是黑白的。
何皎皎愣了愣，愣的倒不是相片里的皎皎妈，因为她妈妈的照片她家里也有，看过不少，是能看出是皎皎妈没错，是没想到能看到自己出生时没几天的样子。
皎皎妈在相片里抱着的小孩，正是她何皎皎。
方姨见她都看傻了眼，得意的，说：“怎么样，我这个老太太有没有骗你？”
“奶奶。”何皎皎回了神，表情稍显严肃，“你说我妈妈在你这儿生下我的，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我不知道怎么说你妈和你爸你。你妈怀孕，挺那么大的肚子，说是和你爸出来旅行，半路肚子疼了，刚好，我的小诊所在这里，他们找到了我这儿来。”
方姨指了下外面巷口的地方。原来，方姨当年在巷口是办了自己一个小诊所，开门给普通老百姓看病。而这里这块地方，当时那个年代，这附近并没有医院，算是比较落后的第一个郊区。
何皎皎听完这些，才知道原来如此。
方姨合上相册，眯着眼睛，神情里有些回忆的感想，说：“后来，你爸你妈带着你走了。我没有再见过你妈。你爸，说有时候出差是需要跑到这边来，顺路来看我。”说完这话，方姨又一阵嘘叹：“你妈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最有气质的女人，到现在我都忘记不了她那时候的样子。她笑起来多好看，像是一朵荷花，清雅脱俗。”
“对了。”方姨回过头，问她，“你妈呢？”
哎？
何皎皎一愣，她爸没告诉方姨她妈妈已经过世了吗？
第285章 【285】方姨四（）
方姨见她傻住，举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傻孩子，怎么了？”
“奶奶。”何皎皎决定说实话，“我妈去世了，都去世有几年了。”
方姨震惊，双手拿着的相册应声落地。
何皎皎弯腰帮她捡，捡起来塞进她怀里时发现她长满皱纹的手在发抖，心里头一样不忍：“奶奶。”
“天！那么好的人——”方姨的惊讶似乎只是一时，很快的，她像是想起什么，叹了句，“迟早的——”
何皎皎疑问。
“好人短命，孩子。”方姨拍拍她脑袋，“你妈妈是个好人，又是个美人。红颜又薄命。”
何皎皎不喜欢这样的说法。她妈妈是操劳过度，身体最后扛不住去世的。正由于此，她不想自己父亲步上她妈妈的后尘。
皎皎爸从楼上下来，拍拍手，像是没有听见她们两人的对话，说：“皎皎，去洗澡。”
方姨告诉何皎皎，洗手间在哪儿，热水器怎么开。何皎皎事不宜迟，拿了衣服去洗澡，因为接下来皎皎爸还要洗，不能耽误时间。
等何皎皎走了，方姨回头看着皎皎爸，说他：“你老婆死了你怎么不说一声？”
皎皎爸沉默片刻后说：“我一直觉得她活着。”
方姨听了他这话更不可能责备他了，坐下来，想了想，问：“她家里人知道吗？”
“什么？”
“她在我这儿生孩子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我还是知道的，她想家。”
皎皎爸像是全身猛打了阵哆嗦，脸上貌似浮现出一丝恐惧。
“她没有和你说过吗？”方姨见到他反应，哼了一声，“我早就觉得你们两个奇怪了，一直怀疑你们两个是不是私奔——”
“不，不是——”皎皎爸口齿突然含糊不清，磕巴道。
“不是，怎么她挺了个大肚子，快临产了，还跟着你跑？”
皎皎爸别过脸。
方姨也没法说他，人家的私事她没法说，只好这样说道：“不管怎样，现在她人走了，你是不是该好好想想，该不该弥补她的遗憾。”
“没有遗憾——”
“没有遗憾。你们的女儿呢？我看你这个闺女，越长越像她，你不担心？”
皎皎爸皱了眉，但是，有一点很肯定的：“皎皎是我唯一的女儿，我答应过她妈，无论怎样，皎皎想做什么，我都会满足她。”
知道皎皎爸这么宠女儿，方姨没话说了。
但方姨知道，有些事怎么都挡不住，当何皎皎走进她家门，当皎皎爸没有说出何皎皎是皎皎妈的女儿时，她都能一眼看出，这个小丫头实在是太像皎皎妈了，那种天生的光芒，谁都挡不住阻止不了的。
这个女孩子会飞，而且会飞到很远的地方去——
晚上，何皎皎和皎皎爸一块睡在方姨家的夹层阁楼里。阁楼黑黑暗暗的，何皎皎由于环境陌生，有些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