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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权益之计而已。姑娘何必介怀?反而是如果长久复兴无望,中原惨遭满人蹂躏,台湾迟迟不见外援,根本无法对付荷兰人,那才是丢人。”
梦君笑说:“对了,你说满人和荷兰人,究竟谁厉害?”牟希说:“满人残暴,荷兰人凶险,都是我族敌人,不共戴天,不管有多厉害,都要对付。”
梦君心里想:这几人现在还是壮怀激烈踌躇满志,不知还能和六大杀手对抗多久。我同大哥一起,明知道那是件比登天还难的事情,尤其是当渐渐来到北方,看到清人统治的大半江山的时候,就算所有南明的人都战死沙场,也夺不回来这么多沦为人手的土地啊。更何况,真正的老百姓,他们已经渐渐习惯了远离明朝的生活。
她这些话在心里想想也就罢了,并未说出来,毕竟现在他们的沟通是如此的困难,各自抱着不同的信念,尽管走在同一条路上,做着相同的事情。
牟希出去打探情况,梦君心神不宁的等着,忽然门外有人敲了一下窗户,她立刻飞奔而出,只见那人就在前面不近不远的奔行着,一直把她引到一个小树林里,忽然一转身不见了人影。梦君来到林子里,四下一看,说:“什么人装神弄鬼?还不快出来!”只见一道绿光闪动,一个人影已经落在梦君前面。梦君一见此人,便认出是在海上救过她和古玉龙的绿衣女子。当下脸色一松,说:“姑娘,你找我有事吗?”
那绿衣女子淡淡的一笑,像是不胜凉风的水莲花一样温柔,语声更是柔而不媚,“我是来告诉你,你的同伴身处险境,需要有人相救。”
梦君极力的使自己不要激动,一面问:“不知姐姐说的是什么事情?”绿衣女子说:“你从台湾一路走来,能有几个朋友,当然是你的古大哥,他被清廷杀手所擒,如今生死未卜。”梦君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绿衣女子说:“就在昨天晚上,连同武林同盟和龙蛇山庄的人,被一网打尽。”梦君说:“可是林大哥告诉我……”绿衣女子说:“林初成是个聪明人,办不到的事情,他不会贸然去作,所以他只想保住你,而现在,林初成又千方百计将你们引到北方,直到你们到达梅鹤谷为止。”
梦君问:“梅鹤谷?那是什么地方?”
绿衣女子说:“那是天下第一医者所居之处,江湖人都给他一个面子,而林皓身为谷主,一向济世扶贫,当然不会见死不救。林初成为了你的安全,可谓煞费苦心,可是他却不知道,你到底会不会领他的情。”
梦君盯着绿衣女子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那么多?”
绿衣女子说:“身在这个年代,如果没有打听消息的本领,不能洞悉世态,那么就是死了也是活该。武林本是个动荡的地方,妹妹既然无心逗留,又何必逞能?你既然知道古玉龙走的本就是一条凶险无比的路,就应当明白你应该作的决不是生死想随,那对一个满腔热血的人而言,仅仅是一个负担而已。”
梦君冷笑一声,说:“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绿衣女子说:“和你同行的都是些蠢笨如猪的小人物,同他们在一起只会让你越来越笨,直到死去。我是来提醒你,不要做错了选择,让自己悔恨终生。如果现在北上,则一路并无险阻,而南下,则会遇上六大杀手操纵的武林大会,广邀武林各路英雄,一起成为清廷座上嘉宾。对了,地点就在被武林视为泰山北斗的蛇山真武派,你好好打算。”
说完转身离开,如同一片轻盈的叶子,缓缓而去。
梦君觉得刚才见到的女人绝对不简单,她有着女人独有的温柔,以及少有人拥有的聪明。梦君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过,生怕自己去晚了,就不能见到古玉龙,有时她自己也不明白,古玉龙到底是为何那么至关重要,像是自己茫然多年终于找到的方向一样,一当得到,就不再愿意撒手。
她当然毫不犹豫的往南方而去,至于要学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那已经不是现在自己要考虑的事情。她想起同古玉龙一起行侠仗义的日子,那段日子似乎特别简单,然而谁也没有想到,那是最猛烈暴风雨到来时最安静却显得狰狞的前兆。
天渐渐黑了下来,梦君依然脚不停步的走着,多日来和古玉龙联袂而行,忽然一下子全都变成了回忆,她甚至忘记了用马可以加快行程。
天明时分,她来到一个小镇上,只觉镇上乱得很,无数兵士在街上走家串户,东拿西抢,乌烟瘴气。梦君拉来一个老头,问道:“老人家,这是怎么回事?”那老头苦着脸,用梦君勉强能听懂的官话说:“道姑有所不知,这里前些日子还好,有个什么飞天侠客,吓得这些士兵不敢胡作非为,现在,听说这些侠客都投降清朝,所以他们又开始横行霸道,你看,头也剃了,还要缴公。”
梦君抬起头来,见几个兵士走了过来,便长剑一抖,一股剑气飞过,将那几人手上提着的东西全都打落地上,稀里哗啦一大堆,全是首饰元宝之内的东西。那几人一见梦君,先是一愣,然后都拔出刀来,照梦君砍去,梦君手上一挥,将几人击退,心想这样差的身手,也来欺负百姓。当下剑气凌厉,将几人身上的衣衫击落地上,只剩下零星几点,聊以遮羞,那几人吓得抱头而逃。
梦君刚合上剑,只见后面站了好多人,都说着“大侠,终于盼来了你,大侠就留在这里,我们就不必受这气了!”梦君看的有些心酸,叹说:“天下之大,受清人欺负的又何止是这里,欺负汉人的又何止是士兵。大明纵然也有贫苦之人,但绝不会如此虐待子民。看来抗清之计,不行不可。”
说完身形一飘,来到屋顶,说道:“各位放心,武林中人一定会赶走这些恶贼,还大家一个清净。”
她离开了小镇,却不得不同情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她想也许古大哥从小就看过很多这样的事情,所以才会这么执着。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她转身一看,只见林初成从后面骑马奔来,她当即问道:“你为何要骗我?”林初成说:“就算你来了,也一样救不出人,纳兰将军手下高手众多,他本身又狡计多端,他就是要吞没整个武林,你又岂能幸免?”
梦君说:“可是如果我离开这里,就算保住性命,一样是得不偿失。”林初成摇头叹说:“留得青山在,你又何苦这么拼命?看来你也只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凡是不思量再三,就算偶尔成事,也只是运气,人的运气,很难一直都很好。”梦君不屑的说:“就是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人,机关算尽,畏首畏尾,到头来还不是见死不救!
林初成有些无奈的说:“武林同盟倒是有心挽救天下人,龙蛇山庄更是以抗清为己任,但是现在他们却需要有人相救,否则,他们就会成为挟之以令武林的罪魁祸首!难道你认为不是他们的草率和无能造成了失败,难道你不认为他们不但于事无补,还连累了天下人,使得清人对汉人的血恨更加深厚,难道你认为杀了一个满人,他们不会带着和我们一样的仇恨,不会为此竭尽所能,报仇雪恨。”
梦君说:“巧言令色,不说也罢。”
林初成哈哈大笑起来,说:“姑娘一心想着你的大哥,我只以为姑娘单纯,那是最可贵的品质,现在看来,那似乎是愚蠢,既然志道不合,姑娘前去救人吧,反正我也只是个毫无血性的浪子,而姑娘在我眼里,也不过是个无谋无勇的义士。”
梦君感到心中一震,看着林初成远去的背影,马蹄声似乎忽然在心里清澈的响起,她忽然感到自己的荒唐和简单,她觉得就算古玉龙那么想要赶走清人拯救百姓,就算他们已经行侠仗义那么久,可是实际上对百姓对武林却是从来没有什么好处,她觉得眼前是一片迷茫,以前在谷中从来不用为这些事情发愁,那里的事情,就算是最刻骨的伤心,也永远那么简单,而不像外面的世界,牵一发而动全身,竭尽全力有时竟一事无成,在外面的世界,人力如同沧海一粟,渺小到了无力挣扎的地步。
她无力的走在乡间小道上,秋天寂寞的落叶随处飘舞,想要找到空中的归宿,却无能为力的四处飘零。这样沉重而无力的走了一天,天黑下来的时候,她的心也彻底的黑了下来,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
天空上寂寥的几颗星辰,像是内心深处寂寞的悲哀一样,带着风中特有的悲凉,慢慢弥漫整个身体,夜色如水的味道,终于在那一刻彼此交融,凉入心扉的感觉,却原来并不遥远。
忽然间一阵琵琶的声音在夜空里响起,如泣如诉的声音像是幽怨的妇人,若远若近的传来犹如孤魂野鬼般缥缈。梦君四下看去,眼前是一片树林,看不到别的东西,她觉得这应该是一个武林高手,要不然不会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还有心情弹奏琵琶。
不过这声音如此哀婉,像是迟暮的老人缅怀过去的快乐,留不住时光而终究成为一个遗憾,只能用别的方法去试图弥补。
梦君小心翼翼的说:“老人家,你有什么伤心的事情吗?”那老头依然弹着琵琶,没有理会梦君。梦君平时也偶尔学学琴,对音律也有所领悟,觉得老头弹奏的技巧其实一般,并不动人,但是曲调中的情感却又表露无遗,显然是属于需要靠琵琶发泄的那种人。因而不觉对老人有些可怜,叹说:“老人家都这么大的年纪了,应该知道有的事情根本无法挽回,就算你有这个心,可是并非所有人都能力挽狂澜,了无遗憾。”
老头竟然停下了弹奏琵琶,看着梦君,面无表情,慢慢吞吞的说:“看姑娘的年纪不大,可是似乎却是饱经沧桑的样子,姑娘,为赋新词强说愁,那可不好,大好的年华,就要学会享受啊。”
梦君淡然一笑,说:“前辈说的自然不错,可是现在的情况,却让我无法想到享受这两个字,你看这战火四起,老百姓没有一天安身的日子,想要改变局势的人,却根本改变不了,反而深陷于漩涡之中,无法自拔,你说这不是让人觉得沧桑的事情吗?我就像是有一百个心在劳累一样,却找不到任何方向,到底应该怎样做,才能让自己心里不再这么难受?”
老头说:“看样子,姑娘根本不关心这些事情,否则不会这么劳累,姑娘关心的,是关心这些事情的人。姑娘一定是想着他大志难酬,所以才会觉得苦闷,而苦闷,通常只是遇到困难时的一个反应,而不是解决困难的方法。”
梦君说:“我也希望自己能够有通天的本事。但是我就是没有,我连最简单的救他都不会。”老头依然慢条斯理的说:“年轻人知道自己的不足是好事,你还有时间,来得及改变这一切。”
梦君苦笑一声,说:“我想了好久,要改变这一切谈何容易,就算武功高强智慧过人,也还是不能成事。”老头说:“年轻人要做的,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样才有希望,等到老了,也才不后悔。”
梦君问:“老前辈你后悔什么?我看你的琵琶弹得真切,看来前辈一定郁结缠身,难以释怀。”老人依然慢吞吞的说:“那都是年轻时的事情,经常想起,就经常伤心。既然伤心,我就弹一曲伤心的调子,希望习惯调子的时候,已经忘却了心头的往事。姑娘,别人的事情,你是绝对伤心不起来的,还是管管自己的事情吧。”
梦君说:“前辈说的是,没有人能真正对别人的事情感同身受。”
老人说:“你我也算是有缘,今日这首伤心的曲子,就留给姑娘你吧,也希望你能真正用此伤心代彼伤心,不再因为往事而烦心。”梦君见那人递过一个琵琶,便说:“前辈一定视此物为至宝,晚辈断然不敢接受。”
老人说:“何必多礼?我只不过借你几日,你若忘却不了伤心,就还给我便是,那曲子你既然已经听了这么久,当然应该已经记得。”说完人影一晃,已经不见。梦君大声说道:“老前辈,我要怎么还你?”
老人的声音缓缓而来,“该还的时候,自然会还,姑娘一味想着要还,难道就不想用它吗?”梦君看着那琵琶,轻轻一弹,自然间便是那让人觉出凄凉的调子,一面弹着,心境竟然平和了许多。
忽然间一阵鸟儿扑腾的声音传来,她抬头一看,一只经过上空的鸟儿扑腾着掉到地上,梦君心里一惊,这才看到附近的树上尽是枯枝,半点叶子也没有,心中不由暗想:难道这曲子就是传说中能用音功伤人的曲子?我听师父说过当年有个名震天下的琴剑书生,能用音功伤人,想不到天下还真有这样的事情,倒不知这音功是如何伤人。不过音功能够伤人于无形,用起来倒也是个好办法,这位前辈似乎有心在帮我,来日一定好好谢他。
天明时分,来到一个小村,只见房舍破败,人迹全无,梦君心想:中原人一向安土重迁,喜欢的就是安居乐业,为何这村子上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走在安静而神秘的田野上,梦君感到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惧和慌乱,她没有试过一个人这么茫然这么无知的闯荡江湖,也没有在人间见到这么荒凉的地方,比之相忘谷还要让人觉得冷清的地方,除了带给人恐惧之外,只能让人不由自主的厌恶。
好不容易在荒郊野外看到一个茶棚,天气虽然很冷,但是梦君却仍然觉得口渴,进去要了一碗热茶,除了卖茶的老头之外,根本没有第三个人。
梦君喝了一口,见老头在擦着桌子,就说:“老人家,既然没有人喝茶,为何一定要擦桌子?”老头停了下来,喃喃的说:“擦了几十年了,习惯了。”梦君问:“老人家一直在这里卖茶吗?现在没人来喝茶了,为何还要继续?”
老头说:“不瞒姑娘,现在我已经做不了别的事情了,人总是这样,尤其是老了的时候,不能象你们年轻人一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梦君轻轻一笑,说:“老人家说得并不对,想要离开,那是任何时候都可能的事情,只要你愿意去做,真正想要离开,或是干别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
老头说:“我曾经试过几次,后来还是回到了这里,所以我就说,我不能离开这里,也不能干别的事情,我告诉自己,这其实很好,改变不了的事情,就千方百计的去适应,最终喜欢,那就不需要去改变了。小姑娘还年轻,还想改变很多事情,当然不能理解我这孤老头,为何要留在这里了。”
梦君问:“老人家,你都干过什么事情?”
老人坐了下来,似乎在想着什么,良久方说:“我记得二十岁那年,那时宦官专权,和大臣们斗法,弄得乌烟瘴气,天下百姓苦不堪言,好多人都闯荡江湖,男人总是以身手本领为骄傲,我也投奔了当时天下第一大帮会,仙琴派,可是我刚刚进去不久,功夫都还没开始学,仙琴派就不见了,我无处容身,只好回来,继续卖茶;后来,起义的军队到了这里,我就跟着闯王,想要摆脱这让我厌烦的现状,可惜我加入不久,闯王就死了;后来我也试着加入四处招揽人才的武林同盟,在飞剑门找了点事情做,可惜被清朝高手一夜之间灭了整个帮会,我们几个打杂的侥幸得脱,就再也没想过离开这里了。”
梦君点头说:“原来老人家曾经也向往过武林的生活,老人家既然不是自幼习武,须知练武所倚仗的,乃是千锤百炼的苦功,所以自然不能如鱼得水。倘若老人家功夫绝顶,说不定挽救一个帮会,拯救一个世道,也很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