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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你的上一世，又不算现在的。我若和你一样，难道见了人也得问一句会不会介意？云初，无论你是否有记得，那都已经是过去了。”
尚云初还未来得及舒口气，只听柏卿月俯下身来，轻声说道：“但是，你的伤势一天天地在恶化，竟然都不让我知道！你说你要我欠你的，就是这般让我欠的吗？如果嵇玉书不提出给你秦药，如果御医院中的大夫们都无能为力，你就打算让我欠你整个央国的人是吗？”
“不，我没有……”
“既然没有，”不等他说完，话被打断，柏卿月轻轻抚摸着这张都没能刮的干净胡渣的脸，那因为憔悴而深陷的眼窝，泪珠如同断线般，“你对天发誓，永远都不许拿自己的命去赌任何事！”
她字字紧咬，口吻严厉，双眉紧蹙，手掌微颤。
尚云初的感官正在接收着她的一切情绪，同时，他也回忆起了当日那群猎夫与司寇安的态度。“卿月……我答应你……”“我要你发誓。”“好！”
尚云初加大了声音的力量，“我发誓，我永远都不会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代价呢？”
这个问题，让尚云初顿时语塞了。
柏卿月沉着脸，虽然不想哭，泪水却依旧失控地再滑落，“代价，我替你说。如果你违背了誓言，你将永远都见不到我。”
“卿月……”下颚微微一颤，尚云初看着自己眼前这女子的双眸，“好……如果我这般发誓，你可以不再怪我，那便如此吧！我若违背誓言，则永远无法与你相见。”
这话语，万斤沉重，却又使得二人的心都打起了结。
沉寂了片刻后，柏卿月埋下了身子，倚靠在了尚云初的肩头。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主动地靠近自己，尚云初心中惊喜之余，也在担忧。因为，她的悲伤根本没有停止。
他提起手来，轻轻揉着她的秀发，“卿月，别哭了，这次我必定是死不了的。更何况，我不是发誓了吗？以后也不会了！”
感觉到她在点头，尚云初深吸一口气。“但是，突然觉得这次受伤很值当啊……”
“胡说什么呢！”柏卿月一抬头，噘着嘴明显有些不高兴了。
“因为，你第一次主动来找我，第一次主动贴近我——你说，我得多开心？”
柏卿月没有因为他这种话语而再次反驳些什么，今天，她一反常态，完全顺从了自己的心意，不再抗拒。“这些天我来守夜吧，你如今每天夜里都得加换一次药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我让小九去问了尤鸿。你身边的侍从们白天里已经那么累了，夜里就让他们好好休息吧！”
“可是，你也才初愈……”“我没事了！”她拖着长长的音调说着，“夜里我陪着你睡可好？这你总不会担心了吧——或者说，你高兴都来不及了吧！”
第152章 入住赤云（）
尚云初怔怔地看着柏卿月，做梦都没料到她竟然会有这般打算。
“卿月……你没逗我玩儿吧？”
“没有啊！”柏卿月早已擦干了泪痕，但是完全笑不出来，所以在尚云初眼里，是真的看不出她有开玩笑的成分。
“你别想太多，我会再搬一床被子来的。反正你这里地方大，看着能挤得下四个人睡呢！反正我可不会打地铺！”
尚云初这才咧嘴笑道：“我哪儿舍得让你打地铺啊！不过……你是瞅准了我这会儿动弹不得，所以才敢有这般打算吧！”
“没——错！”说罢，柏卿月在他的鼻子上轻轻一弹，“不能动弹多好啊，可以随便我怎么欺负你了！”
“是吗？等我伤好了，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吗？”尚云初故意威吓着，只听柏卿月回道说：“怕什么，到时候见招拆招咯！”
很快，柏卿月就让雪音把自己的一些日常用具搬到了尚云初的屋子里。这个举动，可是惹得不少皇城中人揣测不已。
“姑娘啊，大家都以为是……”“别人以为是什么不重要，反正咱们只有这么几张嘴，能说得过几百几千张嘴里传的那些话吗？”
柏卿月抱着自己的替换衣服，放在了一处角落。
“柏姑娘，这些东西还是让放到衣柜去吧！不用放在这种地方！”如今伺候着尚云初的丫头见状，赶紧想上去帮忙。在她们这群丫头的眼里，俨然柏卿月的地位以及蹿升到了这皇城中第二位的高度，只差没有改了口头上的称呼了。
“不碍事，知道这里规矩多，而且我现在在这里，其实什么都不算。怎么能把我的东西和陛下的放一起呢？放在你们觉得方便的地方就行了，不用太讲究！”
柏卿月的随性随和，很快就让侍女侍从们适应了。他们各个都松了口气——庆幸到来的这个女人不是个难伺候的主子。如果换做是让宫中人人头疼的林若锦这般的女子，他们知道，自己是不能做错了分毫事了，否则将来这般的女人一旦得势，自己势必不会有好日子过。
而柏卿月完全把自己当做半个丫头，一到这尚云初居住的赤云殿中，就帮忙做起了照顾尚云初的事来。
“呀，姑娘，打水让我们来就是了，不用你亲自去！”丫头马上就抢走了柏卿月手里的水盆，笑盈盈地说道：“姑娘还是多陪陪陛下吧，粗重的事情我们来做就是了！”
路过雪音身旁，几个侍女都笑着一点头。雪音环顾四周，这些日子里，赤云殿中什么都没改变，自己虽然一直都在偏僻的地方陪着柏卿月——因为柏卿月执意不肯一开始就入住这后宫中的几个主殿，觉得自己毕竟没有任何身份。但正是由于住了几日简单的小院，雪音更是越发感受到，赤云殿里缺少了些许生机。
在和柏卿月和颜苏一起住的时候，欢笑声很多，哪怕是梨花坞中也是如此。
赤云殿相比之下，冷清了太多，严肃了太多。
这与尚云初的行事风格有关，但是雪音一直都觉得，他不该一直把自己如此冰封下去。
如今，打开这个局面的人终于出现了。雪音心想着，如果柏卿月能够就此留在这里，不再回去那偏僻的小院就好了。
这天入夜之后，赤云殿里只留下了柏卿月和雪音在屋子里留守着。
“雪音，去歇着吧！有什么事我会叫你。”
“好，姑娘也记得早点歇着，毕竟身子才恢复些元气呢。”“放心吧！”
柏卿月目送走了雪音的背影，只听尚云初在身后言道：“是啊，你也快歇着吧！”
“我什么时候歇息是我的事，你就不用多管啦！赶紧闭眼！”
“有你这样照顾伤员的吗……”“我在孤儿院里照顾孩子的时候，都是这么对付的！孩子们还是很听话的，到了时间都会乖乖睡觉。偶尔有些熊孩子想调皮，我也是有手段让他们赶紧闭眼的——你要不要试试看啊？”
尚云初眉毛绕成毛毛虫，不敢相信此刻带着戏谑笑意的柏卿月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哎，高冷帝也有在我手里认栽的一天啊！这里能拍照就好了，马上把你这一脸无奈拍下来，要是哪天惹我不高兴了，我就发出去给大家看看关起门来的尚云初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拍照是什么？”
“把你的样子，或者是风景，任何眼睛看得见的东西，都变成一张图画！”
“画像不就行了？”“不一样！对了，我的箱子里应该有照片！明天我取来给你看看！呀，不对，不和你聊了，赶紧睡觉！”
尚云初佯装闭眼入睡，耳朵却一直都仔细听着屋子里的种种动静。直到床榻上有了微微颤动，一阵微风吹来——柏卿月掀开了自己的被褥躺下了身后，尚云初才开始有了新的举动。
不过，自知身上的伤口绝对不能再出任何闪失了，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将自己的左手移出了自己的被褥，到身旁寻找着柏卿月的手臂。
突然被尚云初握着手腕，柏卿月微微一惊。她睁开眼睛回头看去，尚云初正乖乖地闭着眼睛，气息十分平稳。也不知道他这举动到底是不是无意识做出的，柏卿月没有挪开自己的手。
很快，柏卿月未恢复完整的身体，就让她迅速进入了睡眠状态。尚云初扣住了她的五指，也逐渐静静睡去。
到了时间，雪音束手束脚地来到床边，见二人睡得很熟，虽然不想打扰，但也毕竟是到了换药的时间。
好在御医院中的一群大夫非常聪明，想出了可以不用解开绷带就换药的办法。当然，这个替换法也只好在夜里使用一次。
雪音轻轻掀开了尚云初的被褥，将调配好的药膏直接涂抹在了伤口的位置，然后再遮盖上一层绷带扣在了原本的绷带上。或许是因为身子感到了些许凉意，尚云初的手指微微一动。只是这轻微的触动，柏卿月竟然就被惊醒了。她睁开眼睛，看见了雪音，想到现在该是换药的时候了。
第153章 伤者柔情（）
发现自己的右手被尚云初的手指紧紧相扣，柏卿月只好单手支撑起身子，用极其微小的声音问道：“雪音，要不要帮忙？”
雪音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指了指手下的绷带，示意马上就可以结束了。
柏卿月提起了被褥，盖住了尚云初的双肩，留着腹部的位置，让雪音继续工作。
很快，药膏迅速渗透到了里层的绷带，外层绷带裹住了药膏不会外漏，雪音才轻缓地给尚云初盖好了被褥。
看了一眼柏卿月后，雪音掩口一笑，压着步子赶紧离开了。虽然只点了一支蜡烛，但是柏卿月看清楚了当时雪音的神情。
再躺下身子，无奈一叹息，心想这皇城中人明天的流言必定会更加丰富了。
只是，侧过头看着尚云初沉睡的样子，她再次给尚云初塞好了肩头的被褥，并且把自己和他的被褥边叠在了一起——两只手便都能够被好好遮盖着，不会觉得冷。
她的每一次动作，尚云初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只是，身上的困倦，以及心里的顾忌，让他没有睁开眼睛。
直到清晨天才亮，他睁开了双眼，转过脸来，看着睡的正香的柏卿月。
提起手臂，轻轻为她捋了下额头遮住了眼睛的发丝。而后，轻轻挪了下身子，贴近了身边人。
许久没有闻到的女子体香在脸庞，让他觉得十分安逸。温热的鼻息打在脸上，让柏卿月的双睫微微一动。
她感觉到了身边人似乎有翻身似的动作，而自己记得御医再三叮嘱不能让尚云初随意翻身。她赶紧睁眼，想看看尚云初是不是在睡梦中动了身子。见他的身体还仰躺着，只是歪着头靠向自己，她才松了口气。
见外侧右肩的被褥又松动了，柏卿月转过身，伸手去替他提起了被角。
才塞好了被子，尚云初的眼睛微微一睁，接着，就是淡淡的微笑。仿佛是这一夜睡得十分满足一般，他这带着些许困倦的眼睛，让柏卿月看得有些微微出神——她第一次这般观察了尚云初的双眼，这是一双让她第一次见到就觉得非常特别的眼睛。不是因为眼睛生的多特别，而是那眉宇之间，总是像在对自己诉说着些什么一般。
或许，外面的那些女子们之所以会对尚云初这如此态度冷淡的人都还会抱有一丝幻想，就是因为他的这双眼睛。
他的瞳孔，并不是黑色，也不是褐色，而是非常深邃的猩红之色——如同那梨花坞中的红瓦片。
本来，这样一双眼睛，是会令人产生畏惧之意的。可是，就是因为这种气质，或许才会令他产生了致命诱惑。
在这时候，柏卿月并不知道，在林若锦之前，还有多少疯狂的女子为了嫁给尚云初而做出了多少疯狂的举动。
此刻，他抓住了柏卿月的左手，把她的手背放在了自己的唇前。这肤如凝脂的手背肌肤，让他觉得如同是触到了至宝一般，将她的手贴放在自己的脸庞，他轻声启齿而道：“卿月，一直这般陪着我，可好？”
这软糯的语气，不再霸道，不再强妄，也不再故意调戏，让柏卿月心头微微一颤。
不知怎么得，双眼再一次温热了起来，虽然泪水没有滑落，但是心里的一丝闷动，柏卿月感觉的非常清晰。
“嗯……”她应着。这个男人，都险些为了自己而丧命，自己又还有什么理由再抗拒呢？
虽然，她记得颜苏曾经说过的话——感动并不代表着感情。
可是，看着尚云初一次次地为自己付出，甚至重伤，心里的痛楚感越来越强烈。
她不禁想问，到底什么是感情。
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到的并不是无比的轻松与快乐，而是各种纠结与辛苦。
偏偏是这辛苦带给自己的痛楚感，竟然会上瘾。
见柏卿月竟然答应了自己，喜悦涌上心头，身子却又无法有任何动作。
柏卿月已经起身，准备给这不方便起身的伤员漱洗。
“本以为你这手提刀枪的女子，应该是不会做这种轻柔之事。没料到，你竟然一点儿都没弄疼我！”
“原来我还真是被小看了呀！”柏卿月一白眼，嘴角却带着笑。
让他俩都意外的是，才过了一天，嵇玉书竟然已经让言谢把秦药带到了尚云初的面前。
“卿月，虽说秦药一入体，伤势就会恢复得极快……但你不会因为我恢复了，就又回到那偏僻的院子里去吧？”
此时的柏卿月正背对着尚云初坐在一旁，整理着刚刚替换下来的绷带。耳旁那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她抿嘴一笑。而后，收起了笑容，看着尚云初说道：“你的伤好了大半，自然不用我再留在此处了啊！”
谁知，尚云初一把将她搂在怀中，“如我不放你走呢？”
“理由给一个？”柏卿月没有挣脱，而是斜着眼问了起来。
“理由？很简单，你是孤待嫁之妻，而且已经与孤在这赤云殿共度一夜了——还用得着再搬出去吗？不许走了！”
仿佛是下了命令一般，尚云初都没松开手，紧紧搂着柏卿月的肩头，“这些天，我都没再见你流露出在梦国时的那些故作坚毅的样子。所以我确定，我这央国的皇城，就是让你好好休养生息的地方。卿月，开始新的生活吧，好吗？”
紧贴着耳畔的话语，让柏卿月浑身感到了一阵酥麻。
“答应你的事，我已经派人去办了，绝对不会食言——但是我们的协议，可不可以改一改？”
“改？”
“对，你明白我的心意……”
双目仅仅距离着五寸的距离，对视的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两人的脸庞越贴越近——“陛下！琏国有使节求见！说是关于黎国矿山的人质……”
两人迅速拉开了距离，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只是，突然想到那来报侍卫嘴里的话语，二人都有些懵了。
“矿山的人质？琏国？怎么回事？”柏卿月看了尚云初一眼。尚云初坐起身，“摆驾，孤去会一会那琏国使臣。卿月，一起去吧！”
“好！”
第154章 先声夺人（）
秦药才上了身，一半内服一半外用，人接着就起了身来到了正殿之内。
方廷尉正打算询问那林氏父女午时行刑的决定是否会有变，却看到柏卿月亲自扶着尚云初出现在此。
慕顺梁舒公等几个重臣一同在场，直到那琏国使臣出现，道出了来由。
“真是一旦有事就处处都有事，一桩接一桩都不让人歇口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