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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部肌肉线条紧绷,唇角抿成刻薄直线。
对上我的视线,海军大将把手指夹的烟支一点星火直接碾熄在指尖,漠然的眼瞳极深处,似乎有什么幽暗而危险的东西隐约可见。
也不过转瞬间,男人错开目光,支起身,一言不发掉头走回他身后那居所。
半晌,我抖了抖,反手阖上房门,轻手轻脚地往楼下跑。
太太恐怖了!
我深刻觉得自己急需要别的活人的气息来安抚受惊过度的神经。
海军大将,赤犬萨卡斯基面无表情的样子,比那晚第一次真正见面还可怕十万倍!
这以后他不会是真的一直住隔壁吧?!
不是说海军将领们大多数有私宅吗?为什么要睡宿舍啊啊啊!
隔壁睡着堪比自然灾祸的海军大将,我表示压力山大啊!
谁来救命啊啊啊!
分割线
离开高级将领宿舍区,沿着打听好的外出路线,离开海军本部。
从最后一道盘查岗哨卫兵手中取回通行证,我对着年轻海兵笑了笑,然后在对方小声预祝夜晚愉快的招呼声里,将矗立暗/幕下的海军本部抛在身后。
夜里的城镇商业街灯火辉煌,象是褪尽枪林炮雨的烽火硝烟,笼在薄光里的街道建筑,有绵软旖旎的迷醉气相。
约定地点,卡洛琳告诉我的店名先前没听过,说是新开张不久,恰在我目前站的酒寮街内。
隔开商业区和游女町的中间地带,酒寮街如同一道暧昧模糊分水线,一侧是喧闹嘈杂,灯影晃动浮华艳萃,一侧林园屋宇,幽暗脂粉风尘气息的精致。
我挨着各色招牌一路慢慢找,花了些时间才总算找到南十字星,名字古里古怪的俱乐部。
进了门就有服务生上前缓声询问,我报出包厢数字,随即有人领路,带进九拐十八弯迷宫一样华丽通道深处的聚会处。
推开门,燃烧的香料与烟草,夹杂醇酒气息扑了一脸,乐声里掺进玩得疯了的女人笑声。
海军本部医院护士科,十几个姑娘聚在里边,灯光半明半昧,一色享乐俱全,中央甚至摆着通道似的长桌,健硕英武男人正随着乐声
默默收回盯着半果壮男的视线,我小心穿过一众明显喝高玩得兴起的姑娘们,寻到今晚主角,准新娘子梅兰妮。
屋子深处装饰犹如波斯后宫,堆堆叠叠软缎垫子,梅兰妮和她亲近的姑娘咬着耳朵笑着说什么,两人的的眼神蒙昧,注意力放在她们面前半米外搂着钢管摆动肢体的男人身上。
护士长卡洛琳也歪在那,眼睛抬了抬,然后懒洋洋挪出点位置,我走过去,摔进护士长空的位置,接下她递来的酒,一饮而尽。
定了定神,一路惶惶不安的心归回原位。
人生在世,得意尽欢,失意狂欢。
虽说我现在既不得意,也没有失意,但是饱受惊吓的小心肝急需滋养。
“蛇龙珠?真不错啊”舔了舔齿间,回味舌根残余的丰满肥硕酒香,我挑了挑眉,“醇酒美男,不打算结婚了?”
“就是打算结婚,才需要放松啊”卡洛琳哧了声,随手抓起边上金质高脚盘里一把圆币,天女散花似的洒出去,“新娘子贬值快。”
接着,据说马上要贬值的准新娘扬了扬手,让我看她手指上戴的宝石戒指,百忙中扭过脸,哼笑,“今晚账单也会给那死鬼付,好叫他知道,不是只有男人才会玩。”
你家准新郎付完钱立刻会封了这家店吧?我斜眼盯了面带潮红的几个女人眼,嘴角微微一抖,这已经不是喝高,这明显是喝醉了吧?
不过转念一想,我决定但笑不语,梅兰妮和她那位是海军本部医院传奇,两个人分分合合也有五年,如今不再折腾别人决定结婚相爱相杀,简直普天同庆!
要知道,有老虎钳拔牙护士长,手术台捅仇人外科骨干,加上两位肉麻当有趣的神经病情侣,海军本部医院经不起折腾啊!
撒完圆币,卡洛琳探手过来,一把捏住我的脸,笑得有点危险,“听说住进男人家里?我们院相亲没成功过的安娜,总算也有能克制你的人了啊”
能别提这件事吗?我朝天翻出白眼,一把拿起酒瓶,倒满一杯塞给看起来兴致盎然的护士长,“要是有那一天,你一定是媒人,不会找别人。”
一边劝哄,一边微笑,“我们都这么熟了————”
“相亲一直没成功,是没找到想要的高质量男人吧”低低柔柔音调斜地里插/进来,没听说过的女孩子的声音,“那些低军衔对象,怎么配得上。”
卡洛琳护士长手中的酒杯停在嘴角,我偏过脸看向来人,“姑娘你是谁?”
不知什么时候走近的年轻又漂亮姑娘,丰满艳丽,墨黑的卷发,眼角挑高,面色鄙夷,她身边还有两个姑娘,不过三个人看起来都眼生。
“多洛莉丝。”卡洛琳护士长先一步开口,语气变得有点冷,“你之前的辞职报告,我批准了,半个多月没有理由翘班,护士这种职业,在你看来也是低等吧?”
哦多洛莉丝外科前年新进的护士。
想起为首这姑娘身份,接着我静静作壁上观,不准备插手护士长的调/教行为,卡洛琳护士长在海军本部医院呆了十多年,也就比我少两年,她做事一直有分寸。
话说得这样苛刻,想来是年轻姑娘触到她的底线。
不过新来的姑娘们一贯跟我不搭界,怎么今晚火药味这么重?我又不认识她们。
年轻姑娘面色一阵难看,发现我的注视后,眼神更显得尖锐。
不过她还没说什么就被梅兰妮的嗤笑声打断,“别以为没人知道你半个月不上班是等着什么,结果大失所望,今晚过来是打算闹事吧?”
“我没邀请你,你不请自来。”准新娘子懒洋洋的起身,一步一晃走到来的三个姑娘身前,慢吞吞绕着她们走过一圈,又一次哼笑,“期待落空了灰溜溜上班,明明是自作多情,却非要把错怪到别人头上,真当医院里都是傻瓜?”
“原本这些事没有谁要管,海军本部医院年年有新进护士,年年有辞职的姑娘。”
“大家都是为了嫁个好男人,谁也笑不了谁。”
“只是你手段太难看了。”我们院这么些年性情最泼辣的梅兰妮,抬手挽起鬓边一丝落发,话说得刻薄,“那位中将大人根本见都没见过你,有人问你就迫不及待答应。”
“人家误会,你也犯蠢吗?”
诶?我愣了下,细细看看被梅兰妮数落的脸色扭曲的那姑娘,然后嘴角一抽,“哪里象?”鬼蜘蛛中将之前说找人问,结果我答应岔子出在这里吗?
“撒眼睛和头发的颜色。”卡洛琳护士长低声回答,“前段时间那位中将让当时那位来医院解释,大家才知道原来是弄错人。”
囧了囧,我艰难地转过脸,眼角直抽搐,“然后?”
“然后你的名声没了。”卡洛琳护士长耸耸肩,嘴角笑着,斜睇一侧的目光却冷意十足,“医院里闹得沸沸扬扬,新进几个姑娘说你毛遂自荐成为那位中将的情妇。”
我哽了下,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晴时雨
海军本部医院性情最火辣的梅兰妮骂起人来一鼓作气,行云流水,连给人辩驳的机会也不肯。
除了扬声机里飘出来的乐音,玩乐笑闹一时消失,连店里出场的壮男都停下舞姿,各式目光瞬间聚集到这个角落。
时隔半晌,趁着怒发冲冠的准新娘子稍有缓和,我举手作踊跃发言状,“其实我可以请鬼蜘蛛中将出面来”
‘澄清误会’还没说,卡洛琳护士长一掌拍在我后脑勺上,哼笑,“你心好,可惜没人领情。”
等我一脸茫然回视,卡洛琳唇稍勾了勾,眼神带出几丝冷厉,“你以为别人不知道误会?要不是一开始就很清楚,有人来解释的时候为什么不闹,非要私下里制造流言?”
说话间护士长转开脸,盯着站在一侧的那年轻姑娘,说道,“那位中将住院开始,直到康复,根本没机会见面的人,再蠢也知道,被喜欢是不可能的事。”
“哪个男人会看上素未谋面的女人?”
“只是不甘心而已。”
“海军本部医院,历年人员来来去去,多笨多傻多精明多睿智的姑娘都有,梅兰妮说得对,我们没义务替别人家教育孩子”
“多洛莉丝,你自己犯蠢,不要牵连和你亲近的同事!”
护士长卡洛琳和梅兰妮的反应,叫我有些莫名,看了面色不变眼神却显得非常微妙的那姑娘一眼,想了想,忽然想起一件事,并且是不太好的事。
如果是那还真是我偏过头,低声开口问原上司,“闹得很麻烦?”
“废话!”梅兰妮丢个白眼过来,咬牙切齿,“连你怎么勾引,对方怎么反应,都揣摩得绘声绘色!真是一群蠢货!”
“好吧好吧”抬手揉了揉额角,我了无生趣叹气,“至少想象力不错。”
叹完气,起身,慢慢吞吞往前走出几步,微笑,“你们三位确实都应该辞职,卡洛琳护士长真是,一直都太心软。”
“你凭什么!”
抬手制止义愤填膺的喝问,我又一次叹气,眼睛看向面前三位年轻姑娘,“进入海军医院的时候,新人员都领过一份册子吧?”
“每位海军机构工作人员享有的待遇,和必须严格遵守的行为规范。”
“我猜你们根本没太注意,对吗?”拿手比划出所描绘物品大小,我对着神色茫然的姑娘们挑了挑眉,“白色封面,几公分厚,名为'义务与权利对等'。”
“那本书开篇,第二页第三段有这么一句”
“宣扬散布与海军将官士兵相关之事,将强制处以劳役一年惩罚,刑期过后驱逐出岛,并且任何一座海军涉足岛屿都将拒绝其逗留。”
“这当中没有指明是否诽谤”
“觉得我信口开河,你们回去翻一翻册子。”
眼前三个姑娘脸色瞬时剧变,我摇了摇头。
“我倒是不在意,名声那种东西一文不值,但是如果你们传的东西涉及海军将领这件事可大可小,听的人或许一笑置之,可是没有谁敢保证,有没有流言传入不该听到的人耳朵里。”
“辞职之后不需要遵守制约,卡洛琳护士长和梅兰妮,其实是护着你们。”
宣扬散布与海军将官士兵相关之事就必须受到惩罚,至于言传耳语的事件是否属实,海军内部自己有宪兵队会调查。
所谓‘行为规范’很不讲道理,可惜
海军本部的游戏规则,它就是这么霸王条款。
要不然马林弗德城镇里哪会如此风平浪静?我在岛上住了十几年,看着大浪淘沙一样的海军,正义凛然卑鄙阴险,什么样的人都有,也不是没有平民受到过欺凌。
是强权武力死死扼住所有人的咽喉。
当然,海军本部阵营确实也做得不错,自高层将领起直到士兵,多数约束己身,努力做到与他们身后铭刻的正义相匹配。
然而万事无绝对,光明深处黑暗同样存在。
只是没有谁刻意计较,即使并非海军机构人员,城镇里的居民也没有哪个肯犯傻,拿身家性命试探海军阵营是否绝对廉洁公正。
年轻姑娘到底冲动了点,只图一时痛快。
“辩论是死循环,我一贯没耐心尝试,信与不信在你们自己,毕竟后果也不是别人替你们承担。”
摊了摊手,我随即转身,也懒得再说什么重新晃悠回原位,摔进层层叠叠软缎垫子,拿眼角含笑斜睇护士长卡洛琳。
和我目光一碰,护士长丢出个硕大白眼,哼了声,又塞过一只酒杯,和接下它的我碰碰杯,两人同时一饮而尽,笑了笑,彼此云淡风轻。
我瘫软在波斯后宫软垫里,仰头看高处水晶灯垂落的累累璎珞,嘴角掀了掀。
我说奇怪她们发这么大的脾气是察觉到情势不对了吧?
空穴来风的谣传,这种事确实可大可小,不相干的人或许听过就算,但也架不住哪个谁多事,把它捅到不该听见的人耳朵里。
一个海军医院护士的名声,没谁在意,坏就坏在另外一个当事人,鬼蜘蛛中将是海军高层。
卡洛琳和梅兰妮,她们两个家里那口子都是将领,估计是漏了点什么口风,卡洛琳和梅兰妮才态度强硬,为的是护着三个年轻姑娘,同时警告不巧涉入的人。
不管怎么样劳役驱逐都太严厉了点。
我大概是顺带的,因为我这么只针戳都不动的人,又不是没有各种流言缠身过。
同事这么多年,谁不了解谁,海军本部医院人员流动率一直是最频繁的部门,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尤其年轻姑娘们,通常工作不久就会结婚,进而辞职。
能留下来几年不动的没几个,而最后安心呆在医院里的彼此都熟悉,谣传笑笑也过了,我还曾经听说卡洛琳护士长在花街和陌生男人鬼混呢
传话的人言之凿凿,回头卡洛琳和我不一样笑过就忘?
梅兰妮更不用说,艳丽又泼辣,她和预备结婚那位,感情历程之峰回路转跌宕起伏能演一出狗血神剧,同样的,莫须有传言也精彩纷呈。
要是什么都计较,早气死了好么?
不是‘清者自清’,而是根本无需介意。
我们究竟是怎样的女人,和不相干的人有什么关系?越不在意,传话那些恶意心思才会越不好过,我们在意了反而才正中某些下怀。
我该说的都说了,至于有什么结果,跟我有关系吗?
福祸无门,惟人自召。
没多久,喧嚣又一次开始。
消停没多久的姑娘们继续开始玩乐,我都说了,没有谁真的会在意,今晚来参加聚会的性子都是能和准新娘合得来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嚒
如果不是涉及海军蛮横的制度,我估计年轻姑娘的小把戏,医院里也没谁要管,哪一年海军本部医院不会出点乐子?当热闹看看,免得生活太枯燥了嘛
每次年度大戏,每个人也都有机会成为风口浪尖,龟笑不了鳖没尾巴。
小插曲水过无痕,我隔一会儿就翻身换位置,然后不时喝杯小酒,迷迷糊糊里把时间消磨掉。
渐渐的,传进耳朵的乐声一改之前悠扬变得低迷婉转,等我支起眼皮,发现灯光也变得比刚才昏聩,稍稍起身又一眼看见梅兰妮的手搭在壮男胳膊上
迟钝的眨巴眨巴眼睛,“喂喂喂!”开口制止很可能要横行的河蟹,接着,我对着梅兰妮瞪过来的一双美眸,嘴角微微一抽,“放过他吧虽然看起来已经不是孩子,但是————”
告别单身聚会,一票女人玩疯了没个分寸,但是店里出场的人也就赚赚钱,你们没必要让人家把命也搭上啊亲!
上下打量半果英武的壮男几眼,我一脸诚恳,“新郎的妒火能烧得他骨头都不剩。”作为海军本部有为的将领,准新郎要是打翻醋坛子,这帅哥绝对hold不住啊!
闻言,那壮男保持着微笑,不着痕迹退开少许。
“切!没意思。”准新娘哧哼一声,随即收起黏在肌肉上的手指,扬手撩了撩发梢,开口,“我要打牌,你们陪我。”
撩完头发,纤细指尖伸出来,一一点过去,“看把你们闲的,来打牌。”
“嗨嗨”我支起身,“今晚你最大,你说了算。”
于是,转移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