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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坐在床沿的年轻人疾声开口。
闻声我停下脚步,口罩后边露出三十度角阴影笑。
看了看我手上的工具,又看看我,三个年轻人顿时非常诚恳,“啊那什么看到护士小姐,忽然就浑身充满活力了啊”
“对啊对啊”
“诶诶我的牙忽然不疼了啊”
躺床上的一跃而起也不哼哼唧唧了,坐床边翘腿的站起来也不倜傥了,双手抱臂看热闹的也不看热闹了,三个人连对视都不必迅速往外走,“护士小姐再见!”
我站在原地,慢吞吞摘掉口罩免得闷出汗长湿疹,顺便另一手掂着老虎钳,温柔微笑,呵呵呵
原本不会如此简单粗暴,就算这三小年轻总是只有我单独留守的时候登门,身为医务人员,我本应该象春天一样和煦温暖,任劳任怨对待为医疗室增加业绩的患者。
但是!
很不巧,这三个浑身散发军二代优越感的小鬼是二年级学生里边的精英,为首那位更是整个二年级的领军人物。
更不巧的是,我家熊孩子娜娜今年也军校二年级。
然后呵呵呵
前段时间某夜一起钻被窝,娜娜说她让学校里一票动手能力强的同窗藐视,其中特别点出,二年级领袖非常非常肯定了她拖后腿的‘成就’。
虽然军校这边没有人知道我是娜娜的妈妈,但是作为家长偏心偏到咯吱窝里想方设法报复,不是很正常一件事么?
欺负我家娜娜的臭小子们简直天堂有路你不走,#‵′。
二年级精英,军二代们一溜烟窜出去,速度快得象后边内有恶犬。
目送三个学员的背影消失,接着我把目光稍稍平移几度,默默对上静静立在门边,几分钟前刚站在那的校医先生。
显然是从医疗部回来的校医先生表情很是微妙,眼睛直愣愣盯着我手上的老虎钳,半晌,张了张嘴,无力的说,“卡洛琳果然教你们用老虎钳拔牙。”
一脸囧相的校医先生呆滞了好一会儿,然后转身一手扶额,同手同脚走得背后卷过一阵秋风扫落叶。
等到连校医先生都离开,我把老虎钳收回抽屉,眼角微微一抽。
卡洛琳护士长其实校医先生想岔了。
老虎钳拔牙真不是海军本部医院护士科一脉相承,而是个非常巧妙的误会。
最开始源头在娜娜。
我家熊孩子打小听多了床头故事,因为记忆模糊了嘛我说的故事多多少少夹带私货,忘记的剧情被我拿同人文里印象深刻的细节给填补上。
于是,被忽悠成功的娜娜,很长一段时间里认为:
医生护士的正确版本,要么是她的斯托克斯老师那种‘学医是为了将来在手术台上名正言顺捅仇人’,要么就是我说的‘老虎钳拔牙手锯开刀’的死神护庭十三番四番队队长卯之花那种。
后来有一年,娜娜太过迷恋糖果把牙给吃坏,我带她去儿科,结果
娜娜捂着嘴羞羞的哭,死活不让当时还不是护士长的卡洛琳看她的牙。
再后来,当年海军本部医院一枝花的卡洛琳,凭着一柄拔牙老虎钳吓跑无数追求者,最后让她现在的老公胆大包天娶回家。
然后,刚才看校医先生的反应我忍不住要揣测,当年,校医先生是不是也被吓得不轻?
这真是个误会连连的事故,= ̄ ̄=。
接下来直到下班都再没有谁打扰。
随着日薄西山,扰人清静的蝉鸣也低落,礼貌的与校医先生道过别,我和往常时间里一样,从海军军校出来,穿过办公区,回到将领宿舍区。
换了衣裳就去厨房,打算随便先下点东西填肚子,然后到时间得出门。
今天约好了,海军本部医院护士科一姑娘过些日子结婚,卡洛琳早早跟我说了,今晚一票女人要开个道别单身聚会。
我是不喜欢出门,不过梅兰妮,就是准新娘子和我有几分交情,共事近六年,没有闺蜜友谊,也有点同事香火情。
况且,婚假后梅兰妮就要跟着新出炉丈夫调任别处,一去不知道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
即使我死宅,晚上也要去见见,几个女人聚一块乐一乐嘛
另外就是,其实我闲得慌。
搬家以后,娜娜反而回来少了,她总是因着各种原因滞留在科学部。
大将黄猿是个讨厌的男人。
我承认自己有偏见,虽然那个男人似乎很看好我家熊孩子,并且不着痕迹在培养她,可我还是讨厌。
他的行为目的毫不掩饰,即使没有明说,也还是让我清楚知道,他正在一点一点的把我的孩子引向一个新的世界。
小孩子长大了总会离开父母身边,我知道那不可避免,真正面对的时候心情却还是无比失落。
娜娜长大了,小小一粒的孩子在我还没作好心理准备的时候张开翅膀,正跌跌撞撞飞向高空。
我只能静静看着,想伸手护着她,又担心太过溺爱会让她软弱。
没有谁能够永远陪在另一个人身边,特别是孩子,我现在护得密不透风,等将来我死了,谁会接手毫无怨言护着她?
我知道这种时候该稍微放开,可是
还是讨厌!
心不在焉填过肚子,又去冲澡。
最后,我裹着浴衣回卧室,开始换出门衣裳。
一室一厅的套房,格局和原来的家不一样,也和娜娜的宿舍不一样,是错层空间,楼下小厅和厨房,楼上卧室和浴室。
落地窗户外是露台,更外边视野开阔。
将近七点钟暮色略显昏暗,卧室里没开灯,我站在床边,抬手解浴衣系带,一边恍恍惚惚想着有的没有的琐碎。
比起海军本部其它区域,将领宿舍这边格外冷清。
将领们各自有私宅,这边联排建筑入住率少得可怜,大概也因为我规律的朝九晚五作息,和忙起来天昏地暗闲起来花天酒地的高层们,半点不重频?
住进来开始,基本上没碰见过别的什么谁,倒是每次通过岗哨,或者路遇巡逻队,检查通行证的时候,那些个士兵们的眼神啊
我估计他们脑补了不下十种跌宕起伏精彩纷呈的故事。
要不然军校那几位二代精英们怎么没事跑医疗室?想也知道,是他们听闻小范围流传的那什么什么。
几个小鬼眼神都不掩饰。
并非因着本能的兴趣,而是一种漫不经心的撩拨戏弄。
换好贴身小衣,抖开衬衫披好,正开始扣扣子,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空气
手下动作一停,我偏头看向卧室一侧正对床的墙壁————无声无息的,粉白墙壁中央现出一朵金红颜色,接着一瞬间温度灼然升高。
一堵墙中央融化出一个大洞,金红液体舔卷砖石,它们象蜡一样坍塌,接着融化成气态。
古里古怪的焦热,无法形容的味道。
扭曲蒸腾的气焰后方,一个魁梧身影站在一墙之隔外。
那后边是隔壁的卧室,亮着灯,背对光线的男人根本看不清样子,可是手臂微抬,皮质黑手套指尖元素化尚未恢复。
我浑身僵硬,只觉得心脏差点哽在嗓子眼。
连接两处的墙坍塌融化,速度快得叫人措手不及,顺便另一端的灯火蓦地倾泻而至。
烟气随着空间扩大很快散开,视野变得清晰,我睁大眼睛:
男人上身果着,一双手戴了没脱掉的黑色皮质手套,魁梧肌肉,半边胸膛纹着堕樱刺青,隐在暗处的一双眼睛如有实质的眼神有一种无端端令人恐惧的
“诶我忘记说,你外出这段时间,波鲁萨利诺大将的宿舍,如今住着————”
脚步声纷沓而至,来自那男人的背后,顿了顿,一个人转出来,“看来迟了。”
满脸刀疤的男人,目光炯炯,语气似笑非笑,“这位夫人是新邻居不是可疑分子,萨卡斯基大将。”
三个人,一地狼藉。
呆若木鸡好半晌,我迟钝的低头看看被岩浆溶解掉的整片墙壁剩余残渍,接着眼睛抬高几分,愣愣看着隔壁的两个陌生男人。
良久沐浴在两道错也不错视线里,我听见脑子里绷紧的理智之线啪一声断开。
“滚!!!”
大将?大将了不起啊?!
大将就能仅着一条长裤把墙壁汽化了看隔壁只穿胸衣胖次的女人吗?
大将就能耍流氓吗!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晴时雨
伴随着我一记高八度的怒吼,海军大将圆润滚了。
——————这是不可能的。
隔壁两个(不要脸的)男人没听到一样,目光仍旧炯炯有神,其中脸上带了刀疤那位眼神里更是透着点非常不太好明说的兴味。
一阵卡壳似的沉默,过后,半果的海军大将微微偏了偏头,他没说什么,另外那位却心有灵犀似的耸耸肩笑笑,随后转身走出卧室。
隔壁的门开启闭阖。
接着,留在卧室里的男人面无表情地迈开步伐,在我胆颤心惊的瞪视下,他脚下一拐走到房间另一端挨墙放的立柜,打开橱门开始翻检似乎要拿什么。
至于我我抖着双腿,一手拢好只披着的衬衣,攥紧衣襟,一手飞速捞起床上的短裙,然后一溜烟窜进浴室。
用最短时间穿好衣衫,又把耳朵贴在浴室门上小心听了好一会儿外边动静,等觉得似乎没问题,轻轻地把门打开一线,我凑近了去看。
外边很安静也空无一人,这半卧室里还是遍地狼藉,空荡荡大洞另一边海军大将不知所踪,估计是离开,因为卧室门敞开着。
深吸几口气,做足心理准备才小跑出浴室,抓过搁在柜子上的手包,急匆匆就往楼下跑;日子没法过了,我决定晚上去娜娜宿舍挤一挤,要实在不行,就报备下夜宿旅馆。
这特么叫我怎么住?!打通的卧室,是和海军这位赤犬大将共渡良宵么?摔!
跌跌撞撞跑下楼梯,气都不换直接扑到大门口,猛一开门,下一秒整个人顿住。
听到动静,把大门堵得严实的刀疤男垂下半抬起似乎正要敲门的手,视线放低几分,一扫而过复又抬高目光,“夫人打算出门?能耽误您几分钟吗?”
呃不同意能行吗?人都堵家门口了的说我僵硬地后退,返身折回客厅,“请——”
重新走回客厅一角沙发边,我回头,却见刀疤脸男人慢慢吞吞踱进来,先环顾室内一圈,眉梢挑了挑,“波鲁萨利诺大将不在家?”
“哈?”我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要在我家?”
“嗯?”男人沉默几秒钟,神色间仿佛有点恍悟,随即笑了笑,却也不说话,静静站在原地。
怔愣片刻,我嘴角一抽,慢半拍的神经这才反应过来,整个人顿时囧了,“那个——”
先是诚惶诚恐的请这位尚未自我介绍的海军将领坐下,然后自己站着,吸一口气,我硬生生挤出温柔微笑,张口,不给对方插话时间,一股脑开始长篇大论:
考虑到科学部下属积极性的最大限度发挥,潜能的最大程度释放,极其爱护部下的黄猿大将先生暂借本属于他个人的居所,确保科学部下属生活与精神方面毫无后顾之忧。
黄猿大将先生大公无私细致入微堪称好上司楷模,简直不能更赞。
用掉脑子里所能想到的全部赞美词,把大将黄猿往死里夸过好几遍,接着,我一脸感激涕零的告诉这位听得聚精会神的刀疤脸男人,我这么位普通平常到可以忽略的小人物,居然受到科学部最高指挥官拨冗关注,简直三生有幸。
最后,我非常诚恳的表示,要找黄猿大将先生请致电他私人电话蜗牛,科学部最高指挥官日理万机殚精竭虑孜孜不倦,和我这样吃饱等死的小百姓不存在任何交集。
以上,完毕。
说完我闭起嘴,一脸正色,解释这种行为需要耐心,虽然我烦但也非做不可,不是名誉尴尬不尴尬的问题,这是性命攸关。
汽化墙壁,卧室打通了不要紧,让人看到自己胸衣胖次忍一忍也就算了,我没勇气要求道歉,那是海军大将赤犬萨卡斯基我活得不耐烦了去惹他。
住进大将黄猿让出来的宿舍,我不知道那位科学部高官是懒得解释还是本质恶劣,总之别人误会不要紧,隔壁那位却必须解释给他清楚啊!
要不然哪天又象刚才,外出回来什么也不知道的赤犬大将发现隔壁有陌生人,没得到解释认为是闯空门的小贼,顺手一记流星火山
擦!融化一堵墙壁不要紧,我担心的是岩浆潮泼过来,一个弄不好我会尸骨无存啊魂淡!
男人静静听着一直没有插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抬头看看四周,唇稍翘了翘,片刻过后才重新放平视线,眼神非常非常耐人寻味,“诶夫人好口才。”
“您过奖了,我是实话实说。”我继续保持正经表情。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男人站起身,语气四平八稳,“楼上的墙壁很快会有人来修好,夫人不必担心什么,说起来是我的疏忽。”
“我应该早些说明,现在给夫人带来困扰,实在抱歉。”
“请原谅我们的失礼。”
“不不不,那是小事。”我拼命摇头,死活不敢接受这位即使身着便装,也透出上位者气势男人似真似假的歉意。
“既然没放在心上,夫人为什么急着出门?”男人嘴角弧度挑高少许,口气很微妙,怎么听都透着戏谑,“是担心发生什么事吧?”
“不——”我狠狠摇了摇头,非常诚恳的说实话,“是外出赴约,和几个朋友前些天就约好。”
“和朋友?”刀疤脸男人丝毫不肯放松的追问,很奇怪的追根究底,“夫人的朋友?”
“啊医院里的同事。”我努力摆出笑脸,拿出十万分耐心,“我原本是海军本部医院护士,如今调任海军军校医疗科,医院里一位朋友要结婚了,今晚约好”
闻言,男人这才笑起来,象是松了口气,“也好,晚上夫人回来,相信楼上也修葺完毕。”
“给您添麻烦了。”微微鞠躬,我又一次诚惶诚恐。
得到解释,刀疤脸男人终于不再滞留,他带着微微满意的笑容离开。
我在客厅里又等了半天,算算时间觉得人应该已经回隔壁,然后才拖着重若千钧的脚步,顶着稍稍刺痛的头,一挪一挪出门。
摆在沙发边矮几上的时钟显示,耽误这么段时间,我显然会迟到下楼时我已经准备推掉聚会,现在转念想想又打算过去。
因为实在没地方消磨时间啊
而且刚刚才说赴约,食言而肥呃!万一海军将领较真起来。
一手扶在门把手上,我闭了闭眼睛,叹气。
个人表示,这果断的是和海军本部不合吧?先前误会鬼蜘蛛中将八字不好,是我的错。
在马林弗德生活十几年,加起来的意外都没近段时间多,原以为肇事的是鬼蜘蛛中将和我相克的生辰八字,现在看来恶意揣测是我眼光狭隘。
这分明是整个海军本部跟我气场相冲啊喂!
叹完气,手下用力闭阖门扉开启。
楼道里亮着灯,明黄光线映照下,倚着墙壁那人一言不发,目光略略抬高几分。
不着痕迹僵了僵,我默默的吞了口惊惧的唾沫,海军大将赤犬靠在对面门侧墙上,穿了衬衣却没扣扣子,半隐半露胸膛,深古铜色皮肤,一角繁丽堕樱刺青。
脸部肌肉线条紧绷,唇角抿成刻薄直线。
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