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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线下降
所以说,小鬼真真是麻烦。
时隔良久,孩子被她重新哄得平静下来,虽然还是死死抱着她不肯撒手,不过却没再做先前那些总是有意无意拦着她不让她分神的小动作。
直等到见丫头安稳了,这人神色微微放松几分,总算有心思搭理他。
“现在她七岁多一点”她低声开口,注意力仍然放在孩子身上没挪开,话却是给他听的,“头发是那年我剪的,当时手艺不熟练。”
她边说边摸了摸小鬼一脑袋齐耳的金发,眼角眉梢微微舒展开,浅笑里蓄着千种怜爱万般宠溺,“原本应该很可爱的齐耳妹妹头剪成卷心菜头,娜娜觉得丑还哭了呢”
许是听见自己被嘲笑了,乖乖趴着的小丫头扭了扭,很明显的散发出一种不高兴的情绪。
见状,她就收回手,抬起眼睛,目光对上他的,片刻过后才悠悠然的接下去说道,“看来猜测是正确的,这样,冒险也值得。”
听得这般言辞,萨卡斯基眉梢微微一跳,“冒险?”重复一遍她说的关键词,想了想,顿时有些不安的预感————冒险?
这人从不无的放矢,萨卡斯基知道,虽然不肯完全袒露,但他相信,她一旦开口必定事出有因。
不过‘冒险’,她说的肯定不是指她的孩子冒险,那么言外之意就是她今晚的举动,可能对她自己产生无法预测的后果吗?
她笑着不说话,就这样久久的沉默着,沉默得让人窒息。
萨卡斯基心里一紧,又考虑了几秒钟,试探的开口追问,“你为她冒险,是什么?”
他的话音才刚落,这人还没来得及回答或者想好该怎么回答,顷刻间,他和她两人彼此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微变的神色。
这人脸上的笑意倏然消失,她飞快地扭过脸看向————萨卡斯基同时转过头,几乎是一瞬间,他和她看的那个方向,墙上闪过一片冷厉光芒,彷如天穹深处降落的雷霆万钧。
几秒钟后,才是姗姗来迟的声响,纵横交错光弧闪过,空气蓦然炸裂,在昏黄灯光笼罩的室内激起细细的裂帛之音。
这间位于二楼的客房,靠外的整面墙四分五裂无声无息坍塌,混凝土与砖石碎得不成样子,窸窸窣窣沿着地心引力掉落,碎石杂屑荡开浅浅尘埃。
过了会,扬起的尘土被灌入的冷风卷着吹拂开,视野变得清晰之后,建筑物外边半空中悬立的人显露身影。
客房墙壁毁于一旦,也是到这时候,萨卡斯基才发现,屋外的天空不知不觉已是夜色褪尽,与她在一起,他似乎连时间流逝都无法感觉到。
真真是良宵苦短。
电光火石间心念飞转,转瞬又收起那点突如其来的柔软情怀,目光平移几分,萨卡斯基将眼神落到此刻立在居所外半空中的不速之客身上。
静静打量对方几眼,复又几不可闻的哼了声。
半是昏聩半是浅亮的晨色从远处铺陈而来,背光站立的高瘦男人面上神情看不分明,身形显现的同时无形无质压力随之荡漾开来,激得这男人披的将领披风袍角翻卷如云。
海军大将,黄猿波鲁萨利诺。
双方打照面的同时,萨卡斯基就启动见闻色,霸气领域蓦地扩散,瞬间接收周遭信息之后,素来难以看出情绪波动的眼中浮现出尖锐寒意。
见闻色范围内,天光初现的岛屿表面静谧,居所附近街道却陷入重兵包围,那片外墙炸毁的瞬间直至此刻,几分钟时间不到,街头巷角涌现大批士兵,训练有素悄无声息地将这幢建筑物围得水泄不通。
黄猿即使看不到部队的标识,用膝盖想也知道,是黄猿大将麾下队伍。
除了黄猿,萨卡斯基也想不到马林弗德海军本部所在地,能有谁不自量力到率兵包围他的居所。
他可不是青雉那种散漫性子不太过分的情况下往往一笑置之,冒犯他,大将赤犬萨卡斯基,势必要做好粉身碎骨的觉悟。
视线错也不错盯着凭空站立的那男人,萨卡斯基坐在原处不动也不言语,心里冷笑一记,眼睛底渐渐升起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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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与室外静默无声,屋里屋外彼此审视着对方,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半晌,悬在空气里的男人施施然迈开步伐,慢腾腾地一脚踏入室内,踩着瓦砾石屑走到里边,面上带着微笑,一副闲暇来窜门的悠哉模样。
“呵”一记轻笑首先从萨卡斯基的喉咙里溢出来,随即缓声道,“这是上次损毁你宿舍卧室墙壁的回礼?波鲁萨利诺。”
轻和低缓口吻,遣词用句稀疏寻常,语毕停顿片刻,再次开口时,原本就森然的面色更是冷得骇人,“那么,派遣麾下部队包围我的居所,是挑衅?”
萨卡斯基微眯了眼睛去看他这位同僚兼同窗,勾挑的唇稍,一丝阴狠之意缓缓倾泻而出。
可不是挑衅么?
相同军衔的海军大将,一位下令嫡系心腹队伍包围另一位的居所黄猿的举动,在萨卡斯基看来就是确确实实的挑衅,并且敌意深厚。
这样毫不掩饰,黄猿竟没考虑过如何收场,真是,几十年都改不掉狂妄又倨傲的性子。
天亮之后,两位海军大将几乎兵戎相见的消息一旦传出去
一想到黄猿不管不顾行动会造成的轰动,与紧随而来的震荡,饶是萨卡斯基也有些头疼。
看似气势汹汹实则师出无名登场,简直像个前来捉/奸的丈夫真是够了,这混蛋!马林弗德海军本部是能够任性行事的地方吗?
就算不管底下将官军士的反应,战国元帅一定是不论是非曲直,首先发动能力拍飞他们两个始作俑者再来讨论谁的过错吧!
沉默片刻,萨卡斯基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把理智维持在岌岌可危的安全界限,开口,沙哑厚沉的音色深处,有蓄势待发的磅礴怒气:
“毫无理由的前提下调兵遣将,动用战斗部队包围我的居所”
“现在开始最好想个让我无法反驳的解释,黄猿大将。”
萨卡斯基几乎按捺不住恨怒,然而被他质问的黄猿却笑得云淡风轻,隔了会才慢条斯理回答道,“耶因为天快亮了啊”
边说边抬手,指尖掸了掸西装袖口,之后又把一双手插/进裤子口袋,朝着房间中央走几步,抬起视线,目光落在一处,“我担心安娜天亮会消失,不得不赶来看看呢”
“打扰你的兴致,真是抱歉啊萨卡斯基。”
干出带兵包围他居所这种几乎宣告敌对的事,居然还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对于共事多年这同僚的顾左言它抵赖行径,萨卡斯基怒极反笑,不过也没开口,因为他知道,还有后文。
果然,时隔不久,黄猿又笑眯眯的开口,“知道安娜回来,着急的可不止我们。”说话速度慢慢悠悠,语气起伏间显得别有深意,“这不,刚到就赶过来了。”
丢出一句叫人不解的话,随即又略略侧身让开些位置,露出身后,确切的说应该是,被破坏的那堵墙外边,悄无声息站立着的一匹生物。
外型如骏马,长长的鬃毛飘浮蜿蜒在半空,那生物踩着风立在那。
鬼族的守护兽。
看清楚室外无声无息矗立的那生物,萨卡斯基怔了怔,顷刻又眯紧了眼睛,凶狠的目光瞬时扫向黄猿。
塞什尔岛一役之后,鬼族守护兽跟随出航舰队返回,说是战/俘也不尽其然,与其说是海军抓获它,不如说是对方主动与海军合作。
虽然没有人类外型,这生物却有着无比智慧————单是它脑中积淀千百年的知识与秘闻,足以使人趋之若鹜。
无论是淹没在历史长河中的科技知识,亦或者许多因天候地理太过恶劣与世隔绝的岛屿失落的文明,它竟都能知道几分。
鬼族守护兽凭着这点与海军谈判,提出的要求也不多,第一,是海军提供它新的栖息地,第二却是它必须守护末代女
女王,也就是苍龙,安娜。
异种盘踞的岛屿毁于海底火山喷发,当时岛上残余的鬼族全部死亡,海军原本可以直接杀死这生物永绝后患,然而
目前已查明生存了近千年之久的生物,哪怕仅仅是不死的秘密,也足够它有条件在海军手上保证自己性命安全,甚至可能越过海军直接和世界政府谈条件。
这生物没有人型却可怕的深知人类的每种劣性,与海军谈判期间情势胶着,它直言威胁,倘若世界政府插手海军势必失去更多。
要知道,安娜是自然系岛岛果实,娜娜是万物之音聆听者,世界政府一旦发现她们血脉中拥有鬼族趋近不老不死的遗传基因那后果才是真的无法挽回。
海军高层几经商议后决定接受这生物的条件。
然而答应归答应,因它危险性不定,它被交付到dr贝加庞克手上,除了用它浩瀚如海的知识为海军的秘密研究提供帮助之外,海军高层还有隐秘希望。
某些尚无法付诸行动的盘算,只不过,目前并非开始进行的好时机。
直至昨日之前,鬼族守护兽都被拘束在科学岛,到得现在毫无预兆出现在马林弗德
海军本部出动舰队征伐异种,战斗结局是惨胜,期间安娜失踪,娜娜昏迷
她人好不容易回来,先是面对孩子意识离体的糟糕境地,紧接着忽然看见原本的心腹大患安然无恙现身,对她来说,绝对不会是一件愉快的事。
黄猿这混账!
正打算问同僚这般行径竟是意欲何为,还没开口,萨卡斯基就听见她的声音。
安静了许久的人蓦然开口,“原来还活着啊?”
仿佛是轻声感叹,只是不知怎么,原本清冷柔和的声线变得沙哑低沉,寻寻常常一句话,让她用魔性魅惑的嗓音道出,竟生生叫人品出几丝寒意。
微微怔愣过后,萨卡斯基偏过脸,定睛看向咫尺间这人。
她没有留意到他的目光,甚至也没发现怀里的孩子已经抬头,皱着小脸惊怯怯的望着她,她的注意力全部都被鬼族守护兽引了过去。
这人此时褪掉无害假相,露出藏在深处的真实样貌,气势竟比当年他和她相遇时更盛几分。
轻轻勾挑的嘴角,笑意凌厉却又带着一丝玩味,视线直勾勾盯着室外那生物,眼睛里有冰冷冷的戾气在深处攸然生长,如嗜血蔓藤般蜿蜒张息。
这人周身迸发的气势并不陌生,萨卡斯基曾经在许多人身上感觉到过,那些人当中有海军成名已久的将领,也有称霸海上的枭雄恶棍,更有游走黑白世界夹缝间善恶不明的人物。
这一部分人身份立场各不相同,然而都有个共同特征,无论是身居高位亦或者不为外界所知,这部分人都是各自领域之内运筹帷幄杀伐决断的‘中心’。
相同的气势,类似的气息,是经年累月双手沾满鲜血之人,无论用多少顶级香料都遮不去的杀戮的味道。
险恶又压抑的静默过后,鬼族守护兽穿过墙壁损毁空出的通道,慢慢地踱入室内,走到离室内所有人都不远不近的一处巧妙位置方才站定。
它站定了扬高头颅,眼睛带着智慧生物特有的神采,也不见开口说话,却有辨不清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声音响起,‘托您的福。’
无性别的声线,停顿几秒钟复又接下去说道,‘我深信您定会平安归来,苍龙女王陛下。’
“客套话就免了吧”被尊称为‘女王’的人脸色反而更阴沉几分,先是调转目光环顾在场其他人一圈,随即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那生物,无比讥诮的哼笑一声,“当时没有拧断你的角,我很遗憾。”
“现在,要么滚,要么————”轻曼的尾音拉得很长,她盯着它看的双眸蓦然冰冷,眼底烽火燎原般掀起滔天恨意,“死在这。”
第一百五章()
再没有比‘仇敌相见’更叫人郁闷的事了,我想,尤其是现在,看看我家缩水的熊孩子,再看看鬼面兽悠哉悠哉连毛都养得水光油滑的样子两厢一对比更是叫人牙痒得不行。
我知道自己有些不讲道理,可真不能怪我,不是吗?
任谁原本祥和喜乐的生活被破坏,对始作俑者都是要满怀敌意的,更别说原本的安娜与桐生高雄之间就有一段旧怨在,无论用了多少借口理由,都掩饰不了他是个渣男的事实。
当然,那些陈年往事,不知情的状况下也就罢了,关键是后来发生的事。
要不是鬼族横生枝节,我和娜娜又哪里会落到这样下场?安安稳稳的生活毁于一旦不说,如今更是一个灵魂离体,一个朝不保夕。
我安分守己,努力把熊孩子从一小粒养大到眼瞅着可以结婚成家,结果呢?
毁了我的生活不够,娜娜原本可以平安顺遂的人生,如今也吉凶未卜,到现在罪魁祸首之一居然还有脸出现?出现了还摆出一副叫人磨牙的讨厌样子。
不小心又想起自家熊孩子,我瞪着鬼面兽的眼神越发凶狠起来,虽然真正作恶的是玄武高雄,并且那丫已经死得骨头都化成灰,但这不妨碍我把所有和鬼族相关的事务全部列入黑名单。
然后,黑名单上位列前茅的家伙生龙活虎站在面前,这种心情简直一言难尽,没当场发作弄死丫,已经是我很克制了好么?真当我好欺负?
许是没料到我的反应会这么大?在场的另外这两个男人外加一只生物表情都是微微一愣。
大将黄猿瞥了眼站在一边的鬼面兽又飞快收回视线,表情显得有些儿懊恼?鬼面兽倒还是纹丝不动的样子,不过也没哪个开口说话自讨没趣。
气氛一时间竟再次变得有些凝固。
隔了一会儿,也不知出于何种心态?总之大概就是故意装无辜的转移话题吧?鬼族守护兽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沉默。
还是那样没动嘴皮子,不知道声音从哪里发出来,它说的是一件表面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事,‘离开塞什尔岛之后我的行动受到海军制约,到得此时才’
‘时隔八个月第一次看见这个孩子。’
‘看到她以如此型态存在,我才确定当时的推测是准确的。’
说到这里微妙停顿片刻,我发现它的眼神落到娜娜身上,细细审视几秒钟又抬高目光,视线重新对上我的,语气很平淡,‘这孩子果然无法觉醒血脉,她仅仅是人类。’
我哼了声,下意识拉高被子又一次把熊孩子藏起来,然后冷笑,“废话,这种事不需要你承认,娜娜原本就是人类。”
我这样说,结果它轻笑一声,‘您是装傻吗?我指的是因果锁链。’
它若有似无的仰高头颅,环顾室内一周复又垂下脸,眼中的笑意犹如针尖,一种带着几丝讥讽的冷冽流光一闪即逝,之后又道,‘鬼族没有灵魂,您不可能不知道。’
‘而意识灵体类的存在,人类的眼睛也根本看不见,只在处于某种状态下才是例外。’
用平淡无奇的音色,它毫无预兆的说出非常惊人的事实,‘就象您和这孩子灵魂与意识能够凝结成为实体被其他人看见,并且碰触到。’
‘将灵力凝聚成为能够在人类眼睛里现身的运用,已经随着尸魂界消失而消失,作为血脉觉醒的继任苍龙,您原本没机会获得灵魂独有的力量。’
‘是您找到与尸魂界联系的手段?您或许不知道,尸魂界是鬼族的敌人。’
最后的一句话,它以别有深意的音调道出,并且,也是到这一瞬间,多了些咄咄逼人的锋芒,‘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