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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迷迷糊糊地昏了过去。
过去种种,皆是错,不可说。
……
薛舜和韩念笙连夜把迟辰夫送进了医院。
只是头部撞击到方向盘,并不是很严重,医生把迟辰夫安顿在了临时病房。
薛舜看没什么大问题,想要回去,可是韩念笙却不肯走。
“人又没死,你守着干嘛,守灵呢?”薛舜嘴巴歹毒地说。
韩念笙不仅自己不肯走,还死死拽着他衣角,“他也算你大哥呢。”
“大什么哥,”薛舜扯扯嘴角,“你以为说教几句就能给我当哥了?而且他还成天折磨我,我后天还有他安排的考试,要回去看书。”
韩念笙低下头,有些失落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睡着的迟辰夫。
薛舜看在眼里,轻笑了一声,“怎么,心疼了?”
“没有……”她嘀咕,“就是觉得看他的反应,有些奇怪,加上发现尸体这件事很蹊跷。”
薛舜点点头,“这件事情可以放着等我这些天忙过了,调查一下到底是谁在背后操作的,不过我现在真的要走了,你是跟我走,还是留在这里陪他?”
韩念笙抿着唇,不说话。
不说话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薛舜低下头来,看着她,“你是为了勾引他留下来,还是因为担心他?”
“当然是勾引。”她语速极快地应。
薛舜默了默,轻轻勾了一下她的下巴,“可别忘了自己说的话!”
薛舜走了之后,病房一下子安静下来。
韩念笙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看着迟辰夫。
他沉睡中的俊颜看起来依然很疲惫,眉心微微皱着,像是陷入一个不安稳的梦境之中。
发现苏黎的尸体这件事,对他的打击真的这么大吗?明明当初想要她死的人是他啊!
她觉得越来越看不懂他了,又或者,从来都没有懂过,哪怕是在一起生活的那一年多时间,她也从未能够真正了解他。
从前,她虽然暗恋着他,但两人云泥之别,她一直觉得他就像是神祗一样不能侵犯,她隔着很远的距离看他,就像是仰望在天上的星星,直到那一天,命运阴差阳错,她本以为是老天眷顾她,给她可以留得一夜回忆的机会,却没有想到,却成了万劫不复的开始……
那个夜里,她那么痛,都没有叫出声来,明明是干干净净的身子给了他,却被说的不堪而下流,叶佳茗不仅打了她,消息也散播了出去,整个公司的人都在骂她是第三者,流言和谩骂声满天飞,所有的同事和领导都以异样的眼光看着她,明着暗着给她使绊子,到最后,事情还传到了她父母的耳中……
打小家里就重男轻女,她在家里受尽折磨和虐待,父母听了这件事更加不得了,暴打一顿然后将她赶出了家门,而在这个时候,领导也随便寻了个借口把她给开除了。
她怎么就那么坚强呢?拖着一身的伤痕,还去找迟辰夫,就像他说的,她怎么都戒不掉那些痴心妄想,在迟辰夫出事之后,她主动地承担起照顾迟辰夫的责任,她不在意他看不见,她甚至可悲地想,他看不见,所以她才能留在他身边。
因为他看不见的时候,他就只有她。
现在,在这个小小的病房里面,情景一如当初,他失明的时候,他睡着了,而她醒着,在夜里,就这样静静坐在他身边,看着他。
“不……”迟辰夫突然就眉心皱的更紧,身体动了动,似乎是在做噩梦,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她凑过去,用纸巾轻轻擦他的前额,一边叫出声。
“迟辰夫,你没事吧?你……”
“……苏黎!”他猛然睁开眼,手在空中抓了一把,大口喘息着叫出一个名字。
韩念笙愣住了。
他喘了喘,瞳仁里面的光从涣散再到聚拢,最终聚焦在她的脸上。
“苏黎?”他再度开口,表情居然有些欣喜,“你回来了?”
他的手抬起来,捧住她的脸,“你回来了……”
他在笑,眼底里波光流转,不等她说话,起身一把抱住了她。
韩念笙完全是呆愣的状态。
他在梦里喊着她的名字,他看着她的表情,他的反应……
都让她觉得,这不合理。
他抱的很紧,很用力,那么瘦小的身躯啊,他怕一不小心就像指间沙溜走了,他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把脸埋在她肩头,不断地低语,“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这个怀抱勒的她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良久,她嗓音嘶哑地开了口。
“迟辰夫……我是韩念笙。”
她感觉到,他浑然抖了一下,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这样脆弱的迟辰夫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哪怕当初在知道自己失明的时候,他也不过是有些歇斯底里地拿苏黎发火,言辞犀利的指责,却没有像现在这样,整个人像是垮了,快要崩溃了。
她就这么任由他抱着,他身上的那种沉重的哀伤,像是病菌一样,慢慢地在弥漫。
许久,他慢慢地放开了她,面色颓败,张了张口,“……抱歉。”
她看着他,心慢慢沉下去。
他往后退了一点,拉开跟她的距离,动作缓慢地靠在床头,低着头。
仿佛是短短几个小时之间苍老了许多。
她心里五味杂陈,想说话,可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说:“你再睡一会儿吧,都没怎么休息。”
他沉默了很久,慢慢地笑了一下,“我觉得我像是在做梦……我一直以为,梦醒了,她就回来了。”
韩念笙后退,坐在了椅子上,听见他的口气绝望:“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
翌日。
迟辰夫很早就从医院跟韩念笙一起离开了,没去公司,回到老宅,洗了澡,却洗不掉一身的颓丧和疲惫,换好衣服下楼,撞见迟智宇和宋子涵。
迟智宇就看了他一眼,口气讥讽:“不是说不回来了吗?”
他没有理会,低头往出走,被宋子涵一把拦住了,“你爸跟你说话呢!还有没有礼貌!”
迟辰夫依然一言不发,绕过她,往出继续走。
宋子涵气的一把抓住了他衣袖,“你是不是真要跟这家一刀两断了?!你还有没有把你爸跟我这个妈放在眼里?看看你最近都在做什么!叶家已经提出要退婚了你知道吗!”
他苍白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松动,薄唇吐出四个字,“那就退吧。”
“……你……”宋子涵气急败坏,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迟辰夫被打得侧过了脸,过了几秒,慢慢地转过头,依然面无表情,“我先走了。”
迟智宇在后面又骂:“逆子啊!你今天走出迟家,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迟辰夫脚步顿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宋子涵跟迟智宇气得脸都变形了,骂骂咧咧却无计可施。
薛舜站在二楼楼梯口,从头到尾看了一把热闹,嘴巴里面还叼着牙刷,扭头要回房,在门口撞见韩念笙。
他把牙刷取了下来,“回来了?”
她点点头。
他发觉她安静的有些异常,问:“发生什么事儿了?”
她抬头,迎着他的目光,有些艰涩地开了口:“薛舜,我觉得……迟辰夫跟我最初想的,有些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他嘴角还有牙膏沫儿,顺手很不讲究地擦了一下嘴角。
“虽然我不知道这个尸体是哪里冒出来的,不过他听到找到尸体的消息,好像真的很难过……”
“所以你心软了?”
“我没有!”她声音突然大了一点,然后又压低下去,“只是觉得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呢?”他走到她跟前,站定了问。
“……”这个问题真尖锐,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这些是想要表达什么。
“他曾经亲口承认过,是他害死了苏黎,如果这样你还愿意相信他,我无话可说,”他笑了笑,表情有些微妙的轻蔑,“你曾经说过我们彼此不该互相拖累,现在我不知道是谁在拖累谁,我跟迟家之间可没有任何误会,我也不会因为迟辰夫而手软,你给我记清楚了。”
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而他绕过她离开,擦肩而过,他低下头去,眉梢低垂,攥了攥手中的牙刷,眼眸充满哀伤。
他一直担心又无力阻挡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就连韩念笙自己都没有发现,那颗曾经笃定不移要报复的心,已经开始变了。
……
迟辰夫还未抵达海边的时候就开始下雨了。
雨刷在车前窗摆来摆去,越是靠近海边,他越觉得心慌气短。
有韩念笙陪着来的时候,还没有这种感觉,他想着,继而笑自己,韩念笙是薛舜的,他怎么还能心存幻想?
他曾经说苏黎对他的期待是痴心妄想,而现在,他也深深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痴心妄想,韩念笙就是他的痴心妄想,苏黎的生也是他的痴心妄想,他一无所有,只剩下这些遥远的,求而不得的折磨。
停好车之后,他淋着雨去了海洋救援队的办公点,港口的一栋厂房。
在外面的房子登记表上填上自己的名字,写下日期,他意识到,正是两年前的这一天,他做了手术,也是这一天,苏黎离开他。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尸体在海底两年,因为海水的侵蚀和海底鱼类的蚕食,现在说是尸体,其实只剩下骨骼了。”工作人员为他推开了门。
房内一个简单的铁架子,上面摆了整整一副骷髅骨。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感觉不到疼痛,心口一阵剧烈的疼痛,他觉得几乎快要呼吸不上来。
很久才鼓起勇气,慢慢走过去,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抬起手来,却在触碰到手骨之前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下子缩了回去。
“你们……怎么能确定呢,这个样子……说不定是别人呢?”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虚弱,毫无底气。
“是根据你登记的车牌,”工作人员回答他,“我们发现了那辆车,这个人就是死在里面的,里面还有另外一具男性尸骨,也符合你当时的描述,两个人应该都是溺水而死,车子在水里太久,已经报废了,现在停在后面,你要是想要确认的话,可以去看一下。”
迟辰夫没有说话,面无血色,手还在微微发抖,“……不用了。”
这个地方他已经一秒都待不下去了,胸腔中的空气像是全部被抽走了,几乎是冲着出了门,跑出去几步,在雨中弯下身去,大口地喘息。
脑海中过电影一样地回闪过去跟苏黎在一起的片段,从最后,到最初,这样一个鲜活的生命,最后剩下了一副枯骨躺在那里,孤零零地等待人来认领,这都是因为他!
因为爱上他,她背负了那么多的骂名,受尽他的折辱,这样的磨难一直持续到她离开这个世界。
他痛苦地捂住了脸,大雨倾盆,落在他的脸上,身上,他毫无知觉,只是红了眼眶。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把伞在他头顶撑起。
他缓慢地抬头,眼帘里出现的人,是叶佳茗。
她扶了一把他肩头,他慢慢直起身来,她抬手轻轻触碰到他发红的眼角。
“没事了,都过去了,”她轻轻地说:“我们联系她父母,给她找块好一点的墓地,她照顾了你一年多,我们将她好好地安葬……”
雨声哗啦啦,他抬手,扣住了她的手,按紧了,贴着自己的面颊。
他现在实在很需要某个人,在他身边……
她摸着他的脸,靠的更近,而他则慢慢地低下了头,将前额抵住她肩头。
她抱住他,手在他背上轻轻抚摸。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她声音轻柔地说。
整个世界像是被浸泡在雨水之中,摇摇欲坠,就像是人的心。
……
韩念笙跑了一趟迟辰夫提到的那个海洋救援队办公点。
被工作人员拦在了门外,她说要看苏黎的尸骨,可是对方告知她已经有人认领了,她问是谁,对方却又不愿意回答。
她没有办法,只得悻悻归去,而薛舜因为跟她赌气,明明住在一栋别墅里面,偶尔楼道见到,也就不痛不痒地打个招呼,冷淡而疏离地别过脸不愿意跟她多说话,加上她看他最近忙着学习,也不好意思再开口要他帮忙。
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拨通了迟辰夫的电话,想看看能不能问道什么线索,那头却是关机,一直打不通,她又去雅苑,发现雅苑也没有人,再去t。s。,陈秘书一脸抓狂,说自从几天前接到一个迟辰夫要去港口的电话之后,就也联系不到迟辰夫了,他还把这事儿汇报给了董事长迟智宇,最后迟智宇气得摔了电话,从另外一个公司调了个总监过来暂为代理,整个t。s。人心惶惶。
韩念笙开始茫然地找迟辰夫,完全没有线索,简直是大海捞针啊,跟个傻子一样在街上胡乱地转悠,脑子里面一直是迟辰夫那天面色苍白,说苏黎再也不会回来了的样子,她一想到心就揪起来,担忧又着急。
而迟辰夫则在酒店浑浑噩噩地过了三四天。
没有时间概念,白天还是黑夜,不知道,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喝酒,抽烟,手机关了机,不接任何人的电话,也不去担心t。s。会天下大乱,把自己完完全全的封闭了起来。
叶佳茗一直很安静地在套房里面陪伴着他,话不多,只有必要的几句,给他送饭,哄着他吃饭……
他好像变成了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小孩子,还是一个自闭的孩子,一连几天都没有说一句话。
一直到了第五天,他开了口,第一句是问叶佳茗。
“你怎么会去那里的?”
叶佳茗当时正坐在套房客厅的沙发上看平板电脑,听见他说话,愣了一下,“哪里?”
“港口,那个海洋救援队的办公点,你怎么会去的?”
她的神色有一丝慌乱,很快镇定下来,“我也是听陈秘书说你要去港口,就过去看看,然后在那边大门口听到有人说找到两年前沉下去的车了,所以……”
他瞥了她一眼,似乎并未太在意她的解释,而后转身去了洗手间,在镜子里面看到自己。
下巴上都是胡茬,眼睛充满血丝,几天衣服没有换过,还是那天淋了雨的,整个皱巴巴的,他这副尊容,哪里还像是那个永远成竹在胸,在商场指点江山的迟辰夫?
不过是一个无奈的,无能的,无力的,迅速在衰老下去的男人罢了!
他洗了澡,刮了胡子,从洗手间出来,叶佳茗已经给他准备好更换的衣物,换过之后,他打开手机。
一下子涌进来上百的短信,和未接电话的提醒。
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你的悲伤而停留,那些现实的问题,永远摆在那里。
繁杂的工作,还有迟智宇和宋子涵的指责,谩骂,控诉,最后他看到……
还有韩念笙发过来的信息——
“你的电话怎么打不通呢,你在哪里啊?”
“为什么一直不开机呢?我去雅苑了,敲了很久的门,没有人在,你是不是在公司?”
“这么大的人了玩什么失踪呢,陈秘书都快要急死了,跟你说你赶紧的回来,要不然你爸知道了肯定要疯了!”
“迟辰夫,你在哪里啊,我跟你说你赶紧出来,再不出来我就去给你报备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