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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秦王受伤中毒,军心大乱,陈峻岩这一行人也难到这里。
玲珑来不及和他们叙旧,跟着陈峻岩下去了。
墓穴中,近卫们雪亮的长刀一齐对准陈峻岩,陈峻岩面不改色,伸手拨开,径直向里走,“陈家的毒,只有陈家能解!拦着我做什么,难道你们不想救秦王?”
“放开他!”周王命令。
近卫放下长刀,陈峻岩畅通无阻,到了周王面前。
他看了看秦王和常讷的眼色,拿出一红一白两个瓶子,不慌不忙的说道:“白色内服,红色外敷,不出两日便可痊愈。”
却不把瓶子抛给周王。
“你有什么条件?”周王沉声问道。
陈峻岩微笑,“谈不上什么条件,你也知道玲珑是我表妹,我是专程来救她的。”见周王变了脸色,淡淡道:“我救你哥哥,你还玲珑自由身,今后玲珑是不是你妻子,由她自己决定。如果她要跟我走,你不得阻拦。”
周王略一思索,点头道:“好!”
陈峻岩眼中闪过失望之色,把两个瓶子抛给了周王。
周王喂秦王服过药,外伤也包扎好了,把两个瓶子递给常谨,常谨也依样喂常讷服下药丸,包好伤口。
“我好像能活命了。”常讷嘟囔了一句。
服过药就不一样,他能感觉到。
秦王也感觉好多了。
脸上原来有黑气,现在渐渐退了下去。
陈峻岩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切,“在你心目中,毕竟是兄弟情意更重要些。”宁愿玲珑跟我走,也选择救秦王啊。
周王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字说道:“她若跟你走,我也跟着!不管你和她去了哪里,天涯海角,我也会把她追回来!”
陈峻岩眼中闪过丝讶异之色,随后,微微笑起来。
………
“周王对你还有情意的,虽然这情意表哥其实不满意。”陈峻岩和玲珑并肩站在山谷中,群山苍莽,一片寂静,“小妹妹,你要继续跟着他,还是跟我走?”
玲珑苦笑,“陈峻岩你也知道,我家人、族人都在京城,我有牵挂,如何能走?如果真是简简单单的说走就走,当年我爹和我叔叔也不用宁死不肯入伙了,对不对?”
陈峻岩凝视她许久,温声道:“我明白。”
他伸手指指不远处的墓穴,“当年王后暴露身份,救下令尊,之后她和我伯父一行人出去寻宝,临行前曾秘密嘱咐过我父亲,托他照顾亲人。我父亲自然无不从命。小妹妹,王后走了之后一直没有回来,我父亲猜测到她可能已经遇难,便凭着记忆画出一幅藏宝图…王后临行前,曾让我父亲看过画出来后,父亲借着喻老太爷买古董的机会,当作添头送给喻老太爷。我父亲的意思是,这宝藏是王后的,他的性命是王后救的,绝不和王后的后人争夺这座宝藏。”
“舅舅性情高洁。”玲珑大为感动。
陈峻岩神色温柔,“如果我爹、你娘能兄妹相认,那该多好,你会有舅舅疼爱,我就有姑姑了。”
玲珑不好意思,“那个,陈峻岩,我娘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陈峻岩怅然,“是,我明白。小妹妹,我对王后真是佩服的很,能把小姑姑保护的这么好。不瞒我说,我自出生之后不是在山寨谋生,就是混迹江湖,想过平常人的安乐日子,哪里能够。”
他看着玲珑,微笑想道:“不跟我走也好。她是养在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江湖上的风风雨雨。她应该和小姑姑一样,过安稳富足的日子,如果周王待她好,那我真是没有遗憾了……”
周王远远走了过来。
陈峻岩撇下玲珑,自旁边的古树上折了段枯树枝,向周王面门疾刺!周王向后退了两步,也折了树枝,和陈峻岩打在一起。
“树枝打不出人命吧?”玲珑对功夫完全是外行,只能看个热闹,眼见得两条人影迅疾无伦的飘过来闪过去,看的发晕。
陈峻岩一声长笑,树枝指向周王的脖颈!
周王和他招势一样,也攻向他的要害!
两人迎风屹立,目光俱是凌厉。
玲珑颠儿颠儿的跑过来,“比功夫呢?谁赢了?”
周王和陈峻岩对视良久,缓缓收回攻势,“表哥功夫比我好。小铃铛,是表哥赢了。”
陈峻岩笑,“我和你算是旗鼓相当罢了,若说赢你,我并没有把握。”把手中树枝扔到了地上。
他笑看周王,“你若对我表妹不好,我会把她劫走,和她一起大漠。”
周王神色淡淡的,“我为什么要待她不好?她是我妻子,是我父皇诏告天下册封的周王妃,是我母后宠爱的儿媳妇,更是我爱了多年的小铃铛。”
陈峻岩大笑,“好,好!你要记得你今日所说过的话!”
陈峻岩转过头看玲珑,玲珑心里酸酸的,挤出一幅笑脸。
周王走到玲珑身边,口吻非常客气,“表哥远道而来,请多逗留几日,容我尽尽地主之谊。”
陈峻岩半晌无语,“当年你祖父和我祖父争夺天下的时候,大概没想到今天你会叫我表哥吧?”
他仰天长啸,清亮的啸声在山谷中回荡,绵远悠长。
………
陈峻岩一行人离开的时候,常讷急急忙忙的追了出来,“哎,哎,别急着走!你治秦王是有条件的,治我没提条件!我欠你条命呢,你别就这么走了啊。”陈峻岩看也不看他一眼,随口说道:“我祖母一家人都是为倭寇所杀,可惜我宥于身份,不能到东南沿海痛击倭寇。你若真有心要报答我,多杀几名倭寇便是。”
“行,就这么说定了!”常讷拍胸脯。
陈峻岩一行人飘然远去。
常讷却是当了真,回京之后真的到福建打击海盗和倭寇,立功无数。开国公夫妇一直忧心他娶妻的事,他烦不胜烦,索性把他的妾侍扶正了,开国公夫妇差点没被他气死。开国公夫妇是子嗣艰难,常讷更是,一直到三十岁也没生下儿子。
三十岁那年,常讷在率兵追击海盗的时候,阵亡。
开国公夫妇过世之后,无子爵除。过了两年,皇帝命楚国公的次子常谨袭开国公爵位,楚国公一再推辞,“臣长子将来继承楚国公府,次子再袭开国公,太过贪婪。”皇帝不许,“开国公府是岳父的,你是岳父嫡长子,这个爵位本来就应该是你的。”楚国公推让不过,只得答应了。之后,楚国公和陆夫人约束子孙更加严厉,楚国公府和开国公府,成为本朝最显赫最负盛名的勋戚府邸。
这是后话了。
………
秦王、周王一行人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暮春时节。
把萱姨的遗书呈给皇帝看过,皇帝惊叹不已,“陈王的王后,大有胸襟啊。”
皇后也大为叹息。
从陈王陵墓中起出来的是一笔巨大财富,皇帝道:“儿媳妇,朕还真是很缺钱,北伐、航海,都是要钱的,国库不敷使用,朕向你借用这笔财富的两成,如何?其余的,你和你两个哥哥看着办吧。”
玲珑诚恳道:“我两个哥哥和我娘亲一样,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知道萱姨其实就是我们的外祖母,陛下,虽然我很想让我娘亲和我哥哥明白萱姨的良苦用心,但我更想让他们一辈子蒙在鼓里,一辈子以为自己是喻家的孙子、乔家的外孙,我想,这才是萱姨的愿望吧!陛下,这笔宝藏是陈王所积累的,来源无非是老百姓,我想,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才是最为合理的。我替萱姨捐出这所有的宝藏,除用做必要的军费之外,希望能在乡村建立小学,让男童、女童均能进入小学,不管家境如何,认识简单的字、会算帐、知礼守法……”
“咱们的儿媳妇也是大有胸襟。”皇帝乐了乐,小声和皇后说道。
皇后微笑,“咱们小三子眼光很好,对不对啊陛下?”
“好,好,太好了!”皇帝非常同意。
皇帝道:“建小学可以,这些小学,可命名为陈名小学。儿媳妇,朕会下旨赦免所有陈王余党,前事不问。”
这也就是说,只要不犯新的罪行,所有和陈王有关的人,都被赦免了。
玲珑向皇帝道谢,“陛下赦免陈王余党,我太感激了。不过,小学还是不要以陈氏为名,以乔氏命名,可否?乔家,是养育了萱姨的人家,也是养育了我母亲的人家,我外祖父还……”想起乔老太爷的去世,黯然神伤。
皇帝也很唏嘘,道:“准!”
以乔氏命名,很好。
所有的一切都这么顺利,美好,可是当玲珑接出下面一段话时,周王脸白了。
玲珑说道:“萱姨为了保全我家,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从前我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怎能不尽尽孝心呢?萱姨祖籍并州,我要和父母一起送她的骨灰返乡安葬,之后,便在并州陪伴她。如此一来,我便不能在陛下、皇后面前朝夕侍奉,自然不配做周王妃,请陛下为周王殿下另行选妃,我甘愿离开。”
不光周王脸白,皇帝也很晕。
什么误会都解开了,儿媳妇要扶灵返乡,以后不再回来?
周王跪在皇帝面前央求,“陛下,请您将我废为庶人!我要跟她一起回并州,陪伴萱姨的亡灵!”
皇帝扶住了额头。
皇后推推他,小声道:“陛下,答应吧。”
有皇后的话,虽然皇帝万分不情愿,还是勉为其难的点了头。
喻大爷、乔氏夫妇,喻敞、何氏夫妇,喻敄,还有玲珑、周王,不对,现在不能叫他周王,就叫他王小三吧,离开京城,带萱姨的骨灰返回并州,安葬了,于乡间隐居。
玲珑在路上就觉得奇怪,到了并州之后更奇怪,原来喻敞和何之华一直是分居的,并不在一处居住。
玲珑偷偷问喻大爷,喻大爷温和道:“爹是想着,如果有一天喻家被牵连入狱,到时给了你大嫂休书,她还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再要嫁人也容易。爹并没有告诉你大哥其中的内情,只是命他暂时不要和你大嫂圆房,你大哥也没问原因。”
“大哥多听话呀,可是我……”玲珑脸上**辣的。
喻大爷安慰她,“乖女儿,这是不一样的。如果爹不许你大哥娶你大嫂,什么原因也不告诉他,他也会很烦恼的,对不对?”又道:“如今陛下已经赦免陈王余党,大家都可以放心了,不过要为萱姨守孝,你大哥和大嫂便再过九个月圆房吧。”
外孙子为外祖母守孝,是九个月。
喻大爷心疼女儿,一再用好话宽慰她,“女儿,从前咱家虽然暂时没事,爹一直是悬着心的,现在过了明路,再也不用担心什么了,爹心情大好,饭量都增加了些。”
玲珑不好意思的笑了。
………
玲珑觉得吧,周王不再是周王,成了王小三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
王小三用尽心思追求小铃铛,小铃铛不由自主就动了心。
两边的家长也为王小三操着心。皇帝不放心,从京城寄来信,特地提醒,“小三子,为外祖母守孝九个月就够了,不是三年。”皇后也有信来,忍笑告诉小儿子,“你爹想到你三年之后回不来,或是回来了还是只有你和小玲珑,没有给他添孙子孙女,就愁的唉声叹气的。”
乔氏一开始为萱姨的去世而伤怀,后来便关心起周王,“你怎地触怒陛下,被废为庶人?只是因为玲珑想陪我们回乡,你也要一起,就这样了啊?好可怜。”在玲珑面前一直替周王说好话。
玲珑也没办法告诉她,“娘,您别理这混蛋,他拿咱们当诱饵来着。”…以乔氏的性子,是不能让她知道实情的,只能跟她吱吱唔唔,含混其辞。
喻大爷是真的恼周王,可是他冷静下来替玲珑想想,她这做过周王妃的人可能不可能再嫁他人?实在是不大可能啊,唉,既然这样,不如对周王这臭小子好一点吧,横竖这小子现在懂事多了。
周王对着他下跪赔罪的时候,喻大爷拉起周王,神色复杂,“等你做了父亲便知道了,做父母的没有奢求,不过是想自己的孩子好。”周王惭愧不已。
三年之后,周王、玲珑返回京城的时候,两人中间坐了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看样子有一岁多了。
“阿迅今天好乖。”玲珑看着自己的小棉袄,笑咪咪夸奖。
周王和玲珑之间是有隔阂的,王小三和小铃铛却是天然的要好,到并州大约一年的时候两人重归于好,异常完满,这不,现在女儿都有了。
因为小女孩儿手快脚快,动作异常迅速,两人便为她取了小名,阿迅。
玲珑才夸奖过,阿迅便“啊啊”起来,伸出小手拽着周王腰带上的玉佩,用力往下扯。别看她人小,力气却大,那枚玉佩还真是被她扯下来了!
“呵呵。”阿迅把玉佩拿在胖嘟嘟的小手里,得意的笑。
“看看我闺女这身手。”周王眉花眼笑,把小阿迅抱在怀里亲了亲。
阿迅麻利的把玉佩扔了,扳着周王的脸认真研究起来。
“怎么了这是?没见过不成?”玲珑奇怪。
车厢一壁明亮如镜,阿迅好奇的往镜子里看看,好像在看镜子里的自己;看看自己,再看看她爹,她拍起小手掌,咯咯笑起来。
“闺女高兴什么呢?”周王请教玲珑。
玲珑白了他一眼,“你当爹和我当娘的时间是一样的,你怎地这般笨拙,连闺女的意思也猜不出来?”
周王笑,“那可不一样,闺女在你肚子里多呆了十个月呢,自然是和你更熟。”
“噗。”玲珑不由的笑了。
她告诉周王,“她呀,就是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再看看你,小心眼儿里觉着奇怪,咦,这个人怎么和我长的这么像?”
小阿迅生的很漂亮,那张脸么,和王小三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周王也往镜子里瞅了瞅,乐了,“就是,小阿迅,你为什么和爹长的这么像?”亲亲阿迅的小脸蛋,笑问:“你都没和爹商量商量,便跟爹长的一模一样了,这样真的好么?”
小阿迅也不知是听懂了,还是被她爹蹭到痒痒了,咯咯直笑。
小女孩儿的笑靥,当真是如花朵般明净可爱。
马蹄轻快,不知不觉间,京城在望。
城门口停着两列精兵,铠甲鲜明。
最前面的两人面如冠玉,目似朗星,威仪棣棣。
“大哥二哥亲自接咱们来了。”周王掀开车帘看了,笑着告诉玲珑。
“这怎么敢当。”玲珑笑盈盈。
周王抱着小阿迅跳下车,笑着叫道:“大哥,二哥!”又道:“小阿迅的娘亲方才还在谦虚呢,说大哥二哥亲自来接,我们怎当得起?”
秦王哼了一声,“我们哪是来接你的?是押你回宫的!父皇唯恐你回来了不进宫,先到喻家讨好你岳父岳母,知道么?”太子别的不理会,盯着小阿迅看了会儿,伸出了胳膊,“乖侄女,来,大伯抱抱。”
太子已经有三个儿子了,还没闺女,看见小阿迅实在眼热。
秦王也意识过来了,赶忙来抢,“小阿迅,快来,我是二伯!”
秦王妃身子娇弱,自打生了长子之后一直没动静,他这只有一个儿子的人看到哪个侄子侄女都是心头宝。
小阿迅眼睛黑漆漆的,看看太子,看看秦王,目光中满是好奇。
太子把秦王推一边,殷切道:“乖宝贝快来,我是大伯。”秦王立即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