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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眼神冷冷的,静翕被她看的打了个寒战。
“我,我跟你开玩笑呢。”静翕挤出幅笑脸。
“二姐您开的这玩笑可真是特别,我消受不起。”玲珑皮笑肉不笑。
喻老太太蹙眉,“祖母向来是最公正的,这件事说起来真是小翕说话不当。小翕,便是姐妹两个私下里说话,便是姐妹之间开玩笑,私相授受也是说不得的,你知道么?你以为是姐妹两个之间的密语,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话若是传到别有用心的人耳中,便会给玲珑招祸了。小翕,玲珑是你妹妹,是你大伯父的嫡亲女儿,她若有了祸事,难道会对你有利?你是个聪明孩子,这个道理,应该想的通。”
喻老太太看看眼前这两个年龄相仿的孙女,颇为唏嘘。从前总觉得小翕懂事,可是,这才遇到一点事,她就沉不住气了。
喻老太太觉得小翕让她失望,可是再想想今天发生的事,想想玲珑芳名远播,连远在京城的皇后和永宁公主也知道她了,小翕却还默默无闻,又觉得小翕很可怜、很可惜。
同样的两姐妹,小时候是一样的孩子,长大了之后却……唉,一个大概会飞上枝头,另外一个,却还没着落呢。
喻老太太看那个即将飞上枝头的顺眼了许多,却也不忍心苛责那个还没有着落的。
“小翕,去向你三妹陪不是。”喻老太太狠着心命令。
静翕做惯姐姐,听到喻老太太这命令,心中委屈,眼圈马上红了。
做姐姐的要向妹妹陪不是,多么难堪。
98|警告()
“祖母”她含泪叫了声祖母,眼眸中满是央恳之色。
喻老太太见她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显见得是强忍着才没放声大哭,未免有几分心疼,嗔怪道:“哭什么?说错了话便该陪不是,难道不是应当应份的?便是你三妹妹宽宏大量,念在姐妹之情不许你陪不是,你也该谢谢她的。”语气已经和缓下来,不似方才那般严厉。
静翕听出喻老太太话语中的回护之意,很是感激,曲曲膝,哽咽着说道:“祖母爱惜孙女,孙女铭感五内。”
喻老太太一脸慈爱,“祖母自然是爱惜孙女的,小嘉、你、玲珑,都是一样的。”她招手叫过静翕,又叫过玲珑,一只手拉着一个,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们是姐妹,一定要和睦友爱,知道么?不可心存恶意,不可口出恶言,也不可拌个嘴便有了怨恨,伤了姐妹情意。”
静翕和玲珑都被她拉着手,静翕觉得祖母的手暖暖的,玲珑却觉得祖母的手凉凉的。
喻老太太前一刻还命令静翕道歉,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就盼着玲珑主动原谅静翕,既往不咎了。
静翕声音轻柔的说道:“三妹妹,今儿个我话说得重了些,你别放在心上,好不好?咱们向来是好姐妹,想来三妹妹也不会跟我认真计较的。若三妹妹心中存了怨愤,难道素日三妹妹待姐姐的情份都是假的不成?再者说,三妹妹若怨我,祖母定会伤心,三妹妹是孝顺姑娘,一定不会让祖母她老人家担心的,对不对?”
喻老太太同时握紧了静翕和玲珑的手,笑道:“都不许再生气了,再气祖母就恼了!小翕,玲珑,你们两个都是不让长辈操心的好孩子,快和好了,不许再发小孩子脾气!”
说好的赔礼道歉呢?玲珑郁闷极了。
喻老太太慈爱,静翕柔顺,祖孙两个已是和风经雨般的模样,如果玲珑这时候硬要拗着,倒显得玲珑不识趣了。
喻老太太目光殷切,静翕温柔看着玲珑,神情中有几分得意。
她嘴角含笑,虽笑的浅淡,却是胜利的笑容。
玲珑也笑了笑,任由喻老太太握着自己的小手,天真的问道:“祖母,我方才被祖父叫了去,他老人家对我讲了番大道理,我也没听大懂,正想要请教您呢。祖父说一个人不管做了什么都要有担当,祖母,什么叫做担当呀?”
喻老太太呆了呆。
什么叫做担当?
玲珑直视喻老太太的眼睛,笑容天真烂漫,静翕嘴角的笑却渐渐敛去了。
眼神也阴沉下来。
喻老太太思忖片刻,叹了口气,松开了静翕和玲珑的手。
静翕更觉不妙。
喻老太太缓慢的说道:“小翕,你是姐姐,说错了话便要有自己的担当,去向玲珑陪不是。”
口吻虽温和,却坚定,是命令的语气。
静翕还想再装可怜博同情,“祖母”喻老太太抿抿嘴角,语气严厉了,“小翕,快陪不是!”
静翕眼泪又出来了,委屈的看着玲珑。
玲珑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仪态娴雅,若无其事。
静翕咬咬牙,向着走了两步,低下了头,“三妹妹,今儿个是我言语不谨慎,说错了话,得罪了妹妹,我跟妹妹陪不是啦。”硬着头皮曲曲膝,算作赔罪。
玲珑回了一礼,正色道:“我还是方才那句话,二姐,我爹和你爹是亲兄弟,我和你都姓喻,一笔写不出两个喻字,姐妹同心,其利断金。请二姐今后谨言慎行,勿贻羞于父母家族。”
光明正大的把静翕教训了一通,比喻老太太还义正辞严。
静翕哪听过这个话?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憋的脸通红。
她倒是想反讽玲珑几句,不过玲珑这些话说得太冠冕堂皇了,她又气的发晕,想不出反驳的话。
别说她了,就是喻老太太觉得心里不舒服,想说玲珑什么,一时也找不着合适的话。
玲珑训过静翕,心情好多了,笑吟吟的告辞,“祖母,二姐,请恕我要失陪了。”
看着玲珑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静翕捂住了胸口,“祖母,玲珑真是很气人……”气的我胸口疼。
喻老太太无奈,“不管气人不气人,她说的是正理。小翕,你……你看开些吧。”
“连您也帮着玲珑了!”静翕更加生气,胸口也更疼了。
玲珑出了门,正打算去找乔氏,忽然想起一件事,大眼睛滴溜溜乱转,淘气的笑了笑。
她把唐小鸣叫过来,交代了几句话,“去吧,原封不动的告诉我爹。”
唐小鸣答应着,快步走了。
玲珑愉快的找到乔氏,“娘,有没有挑着什么好玩的东西?”乔氏正和关氏、喻温惠、静嘉一起挑挑拣拣,见到玲珑,不由的好笑,“女儿你来看看,真是什么都有啊。”桌子上摆着许多精致的小瓶子小罐子小包包,从女孩儿日常使用的香脂、小镜子到帕子、荷包,各样小零碎,简直应有尽有。
玲珑也笑了。
这些应该是永宁公主的手笔,很难想像皇后会这么闲,这么琐碎,千里迢迢的送这些小东西过来。
“王小三,你妹妹应该很是位很可爱的小姑娘。”玲珑还没和永宁公主见面,已经对她很有好感。
玲珑见到有一个金色的器具,很小巧,圆形,中间立着个格子分成了两半,因没见过,便随手拿起来问道:“娘,这是什么?”乔氏瞅了瞅,抿嘴笑,“一边放胰子,一边放香膏,洗过手脸之后,便可以拿香膏擦一擦。”
玲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呀。”
敢情这是个两用皂盒,一边放香皂,一边放护手霜,洗完手抹抹,护肤。
永宁公主大概是个爱运动的人,送给玲珑的小物件儿里连捶丸球杆、石球都有。
唐代的时候马球很流行,不骑马的打法叫步行球,慢慢就变成了捶丸,和现代的高尔夫类似。这种运动起源于宋,元代时候风靡于上流社会,到明朝就成流行运动了。
“捶丸我不大会,不过以后可以练练,挺高雅的运动方式嘛。”玲珑拿起球杆挥了挥,很有兴致。
关氏忙笑道:“玲珑,听说镇远侯府的夫人小姐都喜欢捶丸,胡家四姑娘前阵子还约小翕一起玩呢!不过小翕不精通这个,她又好面子,怕丢人,便暂时推了。可她以后总是要去的,对不对?这球杆格外精致,怕是到市面上也买不来,玲珑你看……?”
“给二姐好了。”玲珑想也不想,便大方的承许。
关氏笑着道谢。
乔氏微微蹙眉,“珑儿,你喜欢这球杆么?”
她看到玲珑拿起球杆挥了挥,很喜欢的样子,便不想让玲珑失望。
玲珑嘻嘻笑,“普普通通,普普通通。”
乔氏见她浑不在意,也便罢了。
乔氏妆奁丰厚,对钱物向来不放在眼里,如果不是因为玲珑喜欢,她是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
喻温惠注意力并不在这些瓶瓶罐罐上,拉过玲珑小声商量,“玲珑,姑姑仔细想了想,还是不大放心,你写回信的时候提一句你表姐好不好?姑姑担心她一个人在京城,没人照看。”
玲珑不假思索,“好呀,这有什么不行的?不过,姑姑,祖父说了,我写的每一个字他老人家都要亲自看过,才许寄出去呢。”把喻老太爷推出去了。
喻温惠听到老太爷要过目,慌的摆了摆手,“那,你别提了,别提了!”
她偷偷送苏胜春去选秀这件事不只苏家二老不喜,喻老太爷也很恼火,今天还不愿见她和苏又庭呢,她哪敢这时候招惹老太爷不痛快,那不是嫌日子太清闲了,找挨训么?
“老太爷来了。”院子里响起小丫头清脆的声音。
喻老太爷连晚上也极少回内宅的,白天回来更是非常罕见的事,众人都觉得有些奇怪,喻温惠更是想躲起来,“大嫂,二嫂,我困死了,去歪一会儿,爹要是问起来就说我有事。”
喻老太爷到正房和喻老太太说了几句话,很快就走了。
他走之后,喻老太太便命丫头把众人全叫了去。
她面色无奈,“老太爷说了,这御赐的物件儿有说头,不能随意送人的,透着对陛下、皇后不尊重。皇后赏赐给玲珑的东西让玲珑自己收好,不许胡乱流传出去。”
关氏等人都听的呆了。
乔氏这向来不在意财物的人,心里倒有些舒服,“珑儿就是太会为别人着想,她拿着球杆明明笑嘻嘻的,弟妹想要去给小翕,她却不过情面便答应了。其实她还是喜欢的吧?全留下也好,进上之物,我银子再多,也没处给珑儿买。”
玲珑迷糊了一会儿,讨好的笑,“祖母,那……那些东西我能用么?”
喻老太太见她天真,不觉叹了口气,温和告诉她,“自然是能用的。不过,不便送人。玲珑,咱家并没人在朝中为官,处事应该更谨慎些,才是长久之道。”
玲珑似懂非懂的点头。
“我一个人独占这么多,怪不好意思的。”玲珑内疚的说道。
喻老太太很觉欣慰,“你向来散漫大方,祖母岂有不知道的?不过这是皇后亲赐,你若送了人,岂不是显得不珍惜皇后的心意?这可不成。”
喻老太太宽解了玲珑好几句,玲珑才不情不愿的点了头。
玲珑忽想起一件事,“我方才还答应婶婶……”关氏不等她说完便笑着拦住她,“玲珑有心了,婶婶承你的情。你二姐真要去镇远侯府玩,我命人替她制新的吧。”
关氏笑的很勉强。
喻老太太叫过喻温惠,“惠儿,你回去吧,在苏家勤勤谨谨的,莫要再出岔子。你爹说……”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她到底也不忍下喻温惠的面子,命她靠近,用极细小的声音说道:“你爹说了,你若再敢出差错,他管不了你这出嫁的女儿,却可以往后都不许你再回娘家。”
喻温惠大惊失色。
真要是老太爷不让她回娘家了,她在苏家还怎么立足?别说苏家二老、妯娌们等人会轻看她,就连一向和她恩爱的苏又庭也未必不会换了脸色。
没有娘家的女人大概就是浮萍了,谁会看在眼里?
“娘,我以后乖乖的,您替我向爹求求情。”喻温惠低声央求。
喻老太太自然不忍拒绝,“娘一准儿帮你。惠儿,你自己也要小心谨慎,不许胡作妄为,记住了么?”
喻温惠连连点头。
喻老太太命她带了两筐新鲜果子回去,“你爹说,这是可以的。”喻温惠被那句不许她回娘家吓破了胆,不管听着什么都诚惶诚恐的答应,“是,是,我记住了。”
99|不理你()
喻老太太看在眼里,心生怜惜。
喻温惠没敢多逗留,很快就走了。
喻温惠走后,喻老太太精神不大好,“人老了,不耐久坐,我歪一会儿。”玲珑便拉了拉乔氏,母女二人告辞出来。
乔氏很不理解今天发生的事,“奇怪,你祖父向来不理会内宅这些事的,怎地突然开口发了话?”
玲珑吐舌,“我好像问过爹,皇后和永宁送我的东西我再送别人是不是合适。大概爹也不懂,就问祖父了,祖父才会特地过来的。”
乔氏嗔怪,“傻孩子,你爹是什么样的人才,怎会连这个也不懂?”
玲珑嘻嘻笑着附合,“就是就是,我爹多有学问呀,他哪会连这个也不知道?对不住,我失言了,失言了。”
说着话,母女两个回到乔氏房里,玲珑小声央求,“娘,礼尚往来,我也想送皇后和永宁礼物,您替我想想,什么东西新颖别致,不丢我的面子。”乔氏很赞成,“人家投之以桃,咱们当然要报以李。珑儿快来,娘嫁妆里有好些样宝贝呢,任你挑。”
乔氏的古董玩器是放在厢房、耳房有专人保管的,有些她喜欢的就在卧室放着,随时把玩。
“女儿,你看这个玛瑙杯好看么?”乔氏拿出一个玛瑙杯,问玲珑。
玲珑一眼看过去,便有惊艳之感,羡慕的赞美,“好漂亮!”
这玛瑙杯杯子呈弯角形,镶金兽首,看上去仿佛一尊伏卧的兽头,造型生动优美,浑然天成。酒杯质地尤其好,是非常稀有的缠丝玛瑙,纹理细腻,颜色则是酱红地夹橙黄、乳白色,层次分明,浓淡相宜,晶莹剔透,通体呈玻璃光泽,熠熠生辉。
“娘还有好东西呢。”乔氏笑吟吟,又拿出个楠木盒子,取出一个瓷盘,“珑儿你来看,这瓷盘和寻常的有何不同?”
玲珑探过小脑袋,“颜色漂亮,像冰,又像玉,赏心悦目……”她捧起来映着阳光仔细看,见盘底有水,奇怪道:“咦,盘子里怎么有水?”
明明是在盒子里珍藏的,怎么盘子里会有水呢。
乔氏抿嘴笑,“你再看看。”
玲珑睁大眼睛又看,盘底还是有水。
乔氏更乐,“珑儿,你伸手摸摸。”
玲珑很听话,但伸手到盘底摸了摸,“奇怪了,看着有水,摸着却没有呀。”她放下瓷盘,殷勤要求,“这是打哪来的宝贝,怎么个说法,快告诉我!”
乔氏笑,“乖女儿,这便是秘色瓷了。它颜色青中泛着湖绿,是越窑中的精品,放在阳光下看盘中会无中生有,好似盛有清水,清彻明亮,给人‘巧剜明月染春水’”之感。”
“真不错。”玲珑又看了看这瓷盘,对烧制这瓷器的人极为佩服。
还有一个瓷碗,也是瓷中极品,碗底是深蓝色,仿佛夜空,中间点缀着无数繁星。看到这碗,就好像在深夜仰望星空,浩瀚无边,高深莫测。
另有高足玉杯,以新疆和田玉为材料雕琢而成,玉质光洁滋润,手感细腻温润,切割工整,曲线优美。
“喝西域葡萄酒,可以用这个。”乔氏把玩着玉杯,微笑说道。
玲珑又一次觉得不对劲,试探的问道:“娘,这都是您的嫁妆?外祖父可真阔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