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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秀只觉莫名其妙,不知为何姐姐突然忿忿而去。但不等他多想,便看到一个身穿瓷粉色宫装的小人从后堂走了出来。杨秀大喜过望,之前笼在心头的阴云立刻尽数消散。
“夏蔓,夏蔓——”杨秀急不可待地跑了过去,将手捧着一盆杜鹃的夏蔓拦住。“好久没看到你了,你回大姐这里甚好,以后我就可以经常来找你玩了。”杨秀脸上笑得好像开了花似的,嘴巴咧开后就再也合不拢了。
夏蔓见到杨秀,肩膀一缩,脚底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她低着头行了一礼,态度冷淡却不失恭敬地说:“越王殿下身份尊贵,日后必会担任要职,不可终日只想着玩乐了,尤其是不该与我这样的宫女混在一起。”
杨秀难以置信地看着夏蔓,脸上泛起一丝愁态:“你这是怎么了?以前不是这样的,夏蔓,难道你忘记了,我们说好一辈子做好朋友的吗?”
夏蔓始终低着头,她咬着嘴唇一言不发,没有回答杨秀的质问。一瞬间,那飞扬的神采从杨秀的眼睛里消失了,骄傲的他此时耷拉着脑袋,瘪着嘴抱怨道:“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奇怪?大姐不知道是怎么了对我冷冷淡淡的,现在你也不愿意和我一起玩了?”
“公主她这几日一直在为介国公的病忧愁,当然没有心情。”夏蔓抬眼瞥见杨秀失落的样子,低声将杨丽华的情况相告于他。
“这样啊……”杨秀听了夏蔓的话为自己方才的失态后悔不已,他不想在夏蔓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尴尬,只得故作轻松道:“大姐天天都去看介国公啊?”
夏蔓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头默认。杨秀不知如何把话说下去,又不愿两人之间的气氛僵住,磕磕巴巴地随口说了句:“那介国公……介国公的身子怎么这么弱啊……”
“殿下!”夏蔓猛地抬起头,样子看起来有些不悦。“时候不早了,还请殿下早点回去吧,不要在这里逗留太久了。奴婢还要去给公主送花,若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行告退了。”
夏蔓俯身向杨秀行了一礼,迅速地转身离开。杨秀却还想继续纠缠,便上前去拦,怎知刚迈出步子,脚腕却突然一扭。他疼得大叫了一声,望着头也不回的夏蔓,眼睛里明明灭灭间涌出一丝淡淡的哀伤。
第三十二章 改朝换代(中)()
几日后的一个傍晚,杨坚和几个儿子在书房内围坐闲话时,独孤伽罗突然进屋,打断了父子几人的勃勃兴致。这天晚上杨坚将在天台正殿大摆筵席,宴请一众心腹重臣。此时,他很快便猜到夫人定是来催促自己更衣,准备赴宴。
将几个儿子打发走后,独孤皇后亲自为杨坚更换了衣服,而后一直将他送到正殿后室,才与他依依分别。
杨坚昂首阔步走到殿堂正中的高台上就坐,殿内灯火辉煌,钟鼓礼乐声飘飘入耳,台下众臣子早已分列左右,见到他入坐后齐齐起身叩拜。
杨坚满面笑颜,满意地点着头,欣喜地高声道:“朕登基后的这些日子一直忙于政务,今日终于得闲能与众爱卿欢聚畅饮。你们都是朕的股肱之臣,对我杨坚尽忠竭力!有你们在,我大隋一定繁荣昌盛、千秋万代!”
台下众人齐呼:“陛下万岁,我大隋千秋万代,福泽永世。”
“好好好……”杨坚抬起双臂,高举到与肩同齐,“众卿平身。今天的宴会大家一切随意,我们君臣同乐。”
众臣纷纷就坐,同时殿内左右两边的十数位宫人一起端着银盘缓步而出,替在场官员斟酒上菜。
杨坚扫视了一圈殿中众人,突然不远处的元谐与他相对而视。杨坚脑中浮光一闪,下一刻豪爽地大笑道:“乐安公啊,朕记得你当初把朕比作激流中的危墙,不知如今这堵水中之墙如何啊?”
元谐执杯起身,恭敬有礼地回:“陛下知人善用,得到百官拥戴,此非水中危墙,乃是中流砥柱啊!这一杯,臣敬陛下。”
“哈哈哈……”杨坚笑着与元谐对饮了一杯,待元谐回座后,他转而将目光投向上座的宇文庆和长孙晟,朗声道:“众位爱卿,此次设宴一为款待诸位,让我们君臣同乐,二则借此场合嘉奖汝南公。”
宇文庆闻言当即起身走至殿堂中央,下跪抱拳道:“为陛下效力,乃是臣的本分,不求任何嘉奖!”
杨坚皱着眉微笑道:“欸,神庆啊,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们的送亲任务完成得很好,不仅没有丢朕的颜面,还将突厥的山川地形、部众强弱打探得很是清楚啊!如此功劳,应当接受褒奖。我大隋不会像前朝那般,对那群突厥人一再退让,是时候让他们臣服于我们之下了!”说到激动时,杨坚竟一下子站了起来,他看向远方,双目闪烁着冷毅的锋芒。
宇文庆的下颚微微扬起,听过杨坚的一番话,他的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下一刻,见到杨坚又看向自己,他忙收敛了张扬,谦虚道:“陛下,其实在这件事上,长孙将军才是居功至伟啊!多亏他得到了沙钵略可汗弟弟的信任,与之暗中结盟,我们才能获得重要情报。”
“是啊——”杨坚转而望向长孙晟,脸上露出赞许的笑意。“季晟啊,你可是当记一大功!嗯,这样……”他稍加考虑,趾高气昂地伸手指点道,“朕封你为奉车都尉!”
“谢陛下恩典!”长孙晟激动地走到宇文庆身边,叩头谢恩。他长跪不起,高亢地拜道:“臣定当为我大隋血战沙场,助陛下平定突厥,万死不辞。”
“好好好……起来,都起来吧。”杨坚忘我地大笑起来,片刻后笑声才渐止。他又看向一旁的宇文庆,边点头边捋着颚下的短须,悠悠道:“神庆啊,朕与你相交多年,知道你素有胆气,一直想建功立业。虽然多少年来始终不尽如意,但朕还是很赏识你的。如今,你也算是戎马半生了,依朕看啊,你以后就不要再如此操劳了。朕寻思着,将广平公主许配给你的长子,以后我们可就是亲上加亲了!”
宇文庆一愣,随即感到受宠若惊,欣喜激动之下声音微微发颤:“陛下……陛下不以臣庸碌,如此厚爱,臣深感荣幸之至啊!”说到这里,宇文庆“扑通”一声跪地,感激涕零、俯首叩拜:“叩谢陛下圣恩,陛下万岁,万岁,万岁!”
众大臣见状纷纷起身恭贺,齐呼道:“恭喜陛下,恭喜汝南公”。杨坚酣畅地大笑着,随意地抬抬手,道:“平身吧,都坐回去,坐回去。”
臣子们回座后,食案上酒菜已经上齐。杨坚首先起筷,随后众人也跟着享用起美酒佳肴。此时,大殿中回荡起悠扬的雅乐,一群身着华丽彩裙的年轻女子和着轻柔的乐曲曼妙而舞。席间觥筹交错,乐舞飘飘,气氛热闹非凡。
酒过三巡,杨坚优哉游哉地摇晃着酒杯,不经意间瞥到席位末的一个熟悉身影。那人身着干净整齐的官服,一改常态不言不语,独自一人埋头喝着闷酒。杨坚不禁歪嘴一乐,忙挥手叫内侍在自己的桌案边设一席位,又派人去请那个被人遗忘在角落里的庞晃。
看着庞晃向自己走近,不等其上前行礼,杨坚先向他招手道:“元显老弟,怎么闷闷不乐啊?当日射雉之符,朕可是还记得呢!你是第一个说朕有贵相的人,今日你的吉言得以应验,朕定当重重感谢你。这一杯,朕先喝了。”
庞晃一时讶然,难以置信地瞪着杨坚。直到见他手上的一杯酒见了底,庞晃才回过神来,一把抓起宦官递上来的酒盏,大大咧咧地跪在杨坚面前,回敬道:“不敢,不敢,还是臣敬陛下。陛下应天顺民,如今君临宇内,还记得他日之言,臣真是又高兴又感动啊!”
杨坚伸手拉起庞晃,拍着他的肩膀道:“元显不必客气,来,坐到朕身边,今晚我们一起喝个痛快!”语毕,他与庞晃相视大笑,待宫女添满酒后,二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接连喝了五六杯,杨坚脸上已挂起一丝醉意。正在兴头上的他还要再喝,却被悄悄从大殿一侧绕到高台上的高颎给拦了下来。杨坚见来人神色凝重,便叫他近前说话。高颎绕过庞晃,站到杨坚的另一侧,轻轻弯腰附在他身边耳语:“太子少保苏威没来赴宴,臣亲自去他府上找过,可惜晚了一步,他已不知所踪了。”
“呵——”杨坚醉意当头,撇着嘴讥笑道:“那人定是又躲到田园山林里去了!”
高颎直起身,认真地看着杨坚,小声道:“臣去把他追回来。”
杨坚收敛了笑意,意味深长地望着高颎,竖起食指在他面前轻轻地摇了摇:“不用了,苏威一贯小心翼翼、瞻前顾后,躲着我们就是所谓的注重名节啊!但是,朕很清楚他!我告诉你,他并非不想施展抱负之人。待一切都稳定下来,他自然会回到朕的身边。昭玄啊,我看你也别瞎忙活了,朕给你留了位置,快去喝酒吧!”
高颎得令后行礼退下,杨坚劲头未消,急忙招呼庞晃陪他继续喝酒。庞晃一脸黑气,方才杨坚与高颎君臣俩窃窃私语的样子皆被他看在眼里,虽不清楚二人谈的是什么,但是他明显能感觉到杨坚对高颎的信任和关心。
庞晃压抑住自己的不悦,与杨坚对饮之时也不再客气。他的心里暗藏不爽,满腹忿忿,无法恣意发泄。杨坚倒是畅快地一杯一杯灌酒下肚,此刻他已醉意上脑,并没有发现庞晃的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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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星稀,无边暗夜笼罩着灯火缭乱的宫殿。偶尔有一丝微风悄无声息地吹过冰冷的青砖红墙,悠扬的雅乐声飘荡出天台大殿,渐渐在风中消逝。
天台宫宴依旧喧闹热烈地举行着,但与此同时,皇城中的另一座宫殿里却是一片清冷孤寂。夏蔓无心睡眠,她身穿一席杏黄色的薄衫,乌黑的长发披在肩头,独自一人倚靠在院中的玉兰树旁。月光洒在她瘦弱的身子上,映得那张清秀的脸略显漠然。
仰头望着深邃的夜空,夏蔓的眼眸里隐隐透出满怀的愁绪。她暗暗伤神,不察远处有人推开了宫院的大门,步履轻浅地缓缓朝她走近。
直到来人靠到身边,一抹阴影覆在她的眼前,晃神的夏蔓才突然惊觉。那一瞬,她身上不由自主地激颤了一下。慌乱之中,她想借着月光看清眼前那人的容貌,霎时间竟与他澄澈的眼睛相对而视。夏蔓骤然感到那人身上发散出一股冷峻的高贵气质,她倏地缩着脑袋,低眉垂目屈膝行了一礼:“给晋王殿下请安!”
杨广平静地打量了下夏蔓,那如画的眉目里饱含着优扬与典雅,他微启通润的唇瓣,道:“起来吧。”
夏蔓心底忐忑不安,虽然之前跟在杨丽华身边时就见过晋王来请安,但却是第一次与他靠得这样近。她甚至不敢发出细微的呼吸声,屏气敛息、小心翼翼地直起身,但那颗压低着的小脑袋却没有抬起来,视线始终落在他皎白的衣角上,不敢再抬头去看那张如美玉般剔透的脸。
杨广看到眼前的小宫女紧张不安,这一次他轻轻地开口,眼底眉梢衔着和煦的颜色:“公主歇下了吗?”
虽然晋王语气温和、态度谦谦,但夏蔓始终觉得他身上散发着非同凡人的气息,一种无形的距离感在她心底莫名而生。她的惶恐昭然可见,磕磕巴巴地答道:“回……回晋王殿下,公主还未歇息,奴婢……奴婢这就进去通传。”
杨广见眼前的小宫女要走,忙上前一步伸手拦在她的面前,轻声道:“不必了。这个时候,想必公主不希望被打扰,我还是不进去了。”
夏蔓怯怯地“哦”了一声,本以为晋王要就此离去,她则准备行礼,但对方却站在原地迟迟未动,毫无去意。玉兰枝桠的倒影剪破了倾泻满地的月光,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夏蔓的心里愈发尴尬,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裙,她苍白如纸的脸上不见一丝血色,目光不停地闪烁,不知道该看向哪里才好。
缺月当头,杨广看着照在夏蔓发间的那一抹淡淡华光。细思了片刻后,他的嘴角微微向上一牵,将沉默打破:“公主——公主她是不是一直在为介国公伤神?”
“呃……”这个问题来得突然,夏蔓不清楚晋王骤然发问的意图,她双拳攥得更紧,脚下不住地向后缩着,一时间支吾起来,回答不出晋王的话。
第三十二章 改朝换代(下)()
小宫女的一举一动皆被杨广看在眼里,其实他心里很清楚方才那个问题的答案,于是也不再为难她,只是摇了摇头,怅然感慨道:“‘永嘉之乱’后,北方就一直处于外族统治之中,纷争不断。胡人想统治汉人,难免会有意或无意地实行‘汉化’。如今汉人的影响力已十分强大,而胡人二百多年统治所留下的烙印也无法忽视。”
夏蔓对这一番突如其来的话深感不解,她壮着胆子抬起头,偷偷瞄向晋王。杨广不察夏蔓轻微的异动,安然地继续说着:“当今圣上身为汉人,但又了解胡人,更与他们关系密切。如今,圣上既能得到汉族官兵的拥护,又能得到胡人的认可,实乃统治这天下的不二人选!天命如此,百姓顺应,大周的衰败也是必然的。”
一句话说完,杨广转头,严肃而认真地直视着夏蔓。这突然的对视惊得夏蔓身子一抖,她眼帘低垂,双肩不住地打着颤,声音细若游丝:“晋王殿下为何与奴婢说这些?我……我听不懂。”
杨广脸上凝滞着的严肃渐渐化为一抹微笑,他一派宁和地道:“你懂也好,不懂也罢,这些话是让你用来宽慰公主的。”
最后一句话的余音未消,杨广便踏着夏蔓心头上的惊悸转身而去,他的影子渐渐消失在一片没有温度的月夜中。
夏蔓不由怔忡,她甚至没有说出“恭送”的话,只是下意识地屈膝一拜,眼神木讷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待已经看不到杨广的身影,才僵硬地直起身子,顺着他离开的方向放眼望去,黑暗中,夏蔓看不到路的尽头。就在此时,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晋王最后的那番话,她对那些话似懂非懂,但幼小的心灵已在无意中被深深地震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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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广回到天台后,宫宴刚刚结束,只见一众官员兴高采烈地从宫殿中走出。几个年轻人像是喝多了,步伐左摇右摆,再往后看竟还有人已经晕晕乎乎,不得不在内侍的搀扶下离去。杨广随意拉了个宫人一问,听说皇帝还在屋内,他忙加快脚步进了大殿。
高台上的杨坚并没有发现儿子的到来,他笑眯眯地拉着独孤皇后的手,兴致盎然道:“皇后啊,刚才你不在,可真是太遗憾了。来,朕现在就陪你在这喝一杯。”
独孤皇后笑着与杨坚对饮了一杯,她正欲开口说些什么,杨广却在这时快步走上前来请安:“儿臣回来时正巧见到这里散席了,听宫人说陛下和皇后还没走,就过来看看。现在已经是亥时了,不如就让儿臣送你们回寝宫歇息吧。”
杨坚还没开口,独孤皇后倒是抢了先,笑着说道:“时候不早了,广儿你还是早点休息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是。”杨广俯身一拜,恭敬地退了下去。眼见儿子离去,杨坚欲与皇后再饮,却被身边的女人一把夺下酒杯。看到独孤皇后一脸严肃地瞪着自己,杨坚什么也没有说,而是嬉皮笑脸地对她点了点头,然后在她的搀扶下起身往寝宫走去。
回屋后,独孤皇后屏退了所有宫人。她亲自替杨坚更衣,脱下了他沾满酒气的黑衣。红烛帐暖,火光映在独孤皇后的脸上,衬得她两颊仿佛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