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待其他人都选到了得心应手的装备,他才从容地走到一旁取下架子上的弯弓,俯身抓起了箭筒内剩下的最后两支箭,昂首挺胸地走到二十步的界限外,站到四人后的队尾,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窦娘子早已知道父亲所中意的是孔雀的眼睛,当前面几人开弓射向雀屏时,她站在一旁屏息敛气,难掩心中的紧张之情。直到第四人的最后一只箭飞到白孔雀的尖嘴上,她紧张的情绪才稍稍有些缓和。放眼看去,那屏风之上白孔雀的头顶、脖颈和胸腹皆有中箭,唯独那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始终无人射中。
轮到李渊上场,他的步子稳如泰山,整个人气定神闲,从容不迫。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并没有正对着屏风而站,而是选了偏左的位置。一切准备就绪后,李渊拉开硬弓,稳稳地将双箭交错搭上,调整好角度后他猛地松开右手,只听“嗖”的一声,两箭同时离弦,如流星闪电般飞过厅堂。
电光火石间,再看那雀屏之上,两只白孔雀的眼睛齐齐中箭!
“好箭法!正合我意!”窦毅激动之下腾地站了起来为李渊高声喝彩,更下了主位走到他的身边。看着这年轻有为的后生,窦毅脸上的笑容难以言喻,拉着他的手夸赞道:“不愧是唐国公,小小年纪箭法竟如此精准。更为难得的是,与我心意相通啊!老夫所想正是孔雀的眼睛。唐国公当为我佳婿!”
站在一旁的其余四人见状也纷纷附和道:“好箭法,好箭法,恭喜唐国公……”
李渊倒没显露出惊喜之色,极为稳重地回了句:“神武公过奖了,诸位都过奖了。”
窦娘子这时也凑到了前面,在窦毅的示意下她大方得体地见了一礼,说起话来也毫无扭捏造作之态,快人快语:“第一次见到公子时,就觉得你英气逼人,没想到竟是如此尊贵的身份。”
窦毅惊讶地看着女儿,疑惑道:“哦?你们俩之前见过?”没等窦娘子解释,他又立刻转向李渊,客气地笑道:“唉,我这女儿从小性子就烈,也不如一般女儿家循规蹈矩,真是让公子见笑了。”
李渊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满脸憨态地对着一旁的窦娘子笑了下,转而对窦毅道:“哪里,哪里。小娘子聪慧过人,才貌双全。若得神武公抬爱将她嫁于我,那是我几世修来的福分。”
窦毅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拍着李渊的肩膀满意地点了点头。一位少年公子此时上前一步,笑着说道:“唐国公和窦娘子确实般配得很,真是佳偶天成啊!”
一句话说得李渊和窦娘子略略有些不好意思,屋内其他人却不禁展露笑颜。等笑声渐止,窦毅向大厅中落选的四位少年公子客客气气地说:“今日的比赛已有结果,感谢各位的光临。不过既然来到府上了,不如就随老夫去后院里赏赏前几日刚开的腊梅花吧。”
一公子先开口道:“家中还有琐事,待来日得闲,再来拜访神武公。”其余三人也彬彬有礼地推辞了窦毅的邀约。
“可真是太不巧了,那就让老夫亲自送各位出门吧,我们改日再叙。”窦毅带头领路,和几位少年一起走出大厅。
窦娘子待父亲出去后,一改此前的拘谨,请李渊与她同坐,同时吩咐下人:“把家里新鲜的酪浆端上来给唐国公饮用。”
李渊笑眯眯地看着一身女装的托贤“兄弟”,只觉今日的她少了些豪爽之气,却平添了三分女儿家的温柔娇美。情窦初开的窦娘子被李渊看得脸上羞红,憋了半天不知该如何开口。
就在这时,下人端来一壶香气四溢的酪浆,二人饮过之后气氛稍有缓和。李渊放下小杯,开口道:“托贤……”
一个“贤”字话音未落,窦娘子便将他打断,一股脑儿地把放在心里的话尽数吐了出来:“叔德,先听我说,有一事我必须要先对你坦白。窦贤是我的兄长,他字‘托贤’,比我年长几岁。之前和你在一起时,我谎用了他的名字,请你见谅。”
李渊看到窦娘子惭愧地低下了头,不忍她为此而不开心,急忙开解道:“你不要在意,无妨无妨。我能理解当时那个环境,你这么说也是一时情急。”
窦娘子怯怯地抬起头望着李渊,她的样子好像在犹豫着什么。见李渊一脸的心平气和,才小心翼翼地问了句:“还有……叔德……你、你你……你那天是否依约前往城北?”
李渊听到这个问题表情一紧,认真严肃地回答道:“我去了,可是等了好久不见你来。后来突然天降暴雨,我想你定是有要事给耽搁了,所以就离开了。”
窦娘子一脸的沮丧,眼帘微微下垂,躲过李渊灼热的目光。“都是我不好,那天一早我爹突然说要检查我的功课,我越是着急脑子里越是什么都想不起来,背的几篇文章忘得一干二净。因为这事整整耽误了将近两个时辰,所以才去晚了。待我赶去时,大雨中已不见你的身影。”
“这不是你的错,不要再自责了。”李渊斟了一杯酪浆递到窦娘子面前,“说了那么多话,来喝点东西润润嗓子吧。其实我真的没想到,下那么大的雨,你还能去找我。只可惜天意弄人,我们错过了。”
窦娘子听到这话有些不服气,竟顾不得女儿家的矜持,仰头直视李渊回了一句:“可不要这么说,其实我们还是有缘的!虽然上次阴差阳错没有见面,但是你和我现在……”说到这里她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面对这个之前只有过一面之交的男子,她悸动的心竟砰砰地跳个不停。那种感觉是她从未有过的,明明一肚子的话想要倾诉,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李渊被窦娘子这无端的举动弄得摸不着头脑,不知她为何话说到一半又突然避而不言。正想追问时,窦毅与襄阳长公主二人一起进了厅室。长辈的到来,稍稍缓解了两个情意绵绵却又懵懂不已的年轻人的尴尬。
四人围炉而坐,随性闲话了一番。李渊在窦毅与襄阳长公主面前表现得沉稳成熟、彬彬有礼,讨得二人格外欢喜,对这个女婿是千万般的满意。
吃过饭后,李渊看时候不早,便主动请辞:“家母若知道我被神武公选中一定很高兴,请容我先回府去告诉她这个喜讯。待家里准备好聘礼,再择吉日亲自来府上向神武公和夫人提亲。”
“好,好好……”窦毅看着一本正经的李渊,欣然大笑,襄阳长公主也高兴地点着头。那窦娘子却是面带桃花,深情地注视着李渊。
第三十一章 万事俱备(上)()
夜沉沉,风起南山。
皇宫中的一座座宫殿经过狂风的洗礼仿佛失去了根基,华丽的宫灯闪烁着微弱的火苗,轻纱幔帐和丝织的挂帘笼在淡淡的晕黄之下,隐隐透着一抹凄美。
在这样一个寻常却不平静的夜里,人们聚在一起守岁直到天明,满怀希望地迎来破晓与灿烂千阳。
日出东方,风,终于止息了……
。
新年伊始,正月初一的早上皇帝宇文阐昭告天下,改大象三年为大定元年。
初二这日,河阳郡公李长雅携夫人来到正阳宫给杨坚拜年。这李长雅的祖父是西魏八柱国中地位首屈一指的魏国公李弼,其对北周江山的建立和稳定立下了汗马功劳,而李长雅迎娶的新婚妻子正是杨坚的三女儿。
一对小夫妻给杨坚和独孤夫人见过礼后,夫人就兴高采烈地拉着女儿去了内室,私下里说些母女间贴心的悄悄话。厅堂中只剩下翁婿二人,杨坚令人端上一壶美酒,又让其去置办一些菜肴。
手执酒杯,杨坚好像想到了什么,随口向李长雅问道:“近来有没有收到你三伯的信?也不知他受得伤养好没。”
李长雅急忙放下手中的酒杯,答道:“年前曾收到一封,三伯伤势已大愈,劳大人挂怀了。”
杨坚眉舒目展,将小盅里醇香的美酒一饮而尽,悠闲地说:“李衍随梁睿讨伐王谦,也算立下了大功!不过论文武才用,他始终还是比你父亲稍逊一筹!”
李长雅垂目,淡然地回了句:“父亲早丧,这么多年来,三伯他对我照顾有加啊……”
“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杨坚直接把李长雅的话打断,随意地转移了话题:“欸?听说你大伯最近添了个孙女?”
“是,是孙女。”李长雅点头,面对位高权重的岳父,他倒没有拘谨,说起家里事更来了兴致,“不过,大伯和堂兄可都盼着是个男孩。我那大伯连名字都想好了,说要叫李密,只可惜没能如愿。”
“呵呵……”杨坚不禁一笑,评论道:“这也难怪邢国公着急,他年岁大了,盼着有孙子将来好承继他的爵位。说起来他这个爵位也算是来之不易了,本是长子却偏偏不能承继你祖父的魏国公。”
李长雅跟着苦笑一声,漠然地说:“那也没有办法啊,二伯娶了公主,身份当然尊贵,祖父必然得以他为嗣啊!不过好在朝廷念在祖父的功劳也赏给了大伯国公的封号。贫贱富贵都是命里带的,强求不来啊!”
杨坚脸上表情一僵,狠狠将酒杯拍在案上。李长雅听到那“啪”的一声,浑身一个哆嗦。虽然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妥,但立刻低下头等待岳父训话。可过了半晌仍不见对面的人有所动静,无奈之下李长雅窃窃抬眼窥视,却猛地被杨坚犀利的目光顶得缩脖耸肩,将脑袋压得更低。
“哎……”杨坚的叹息声中透着一丝失望,严肃地瞪着李长雅训道:“你小小年纪就如此意志消沉,没有进取之心,怎可建立功业?我把女儿嫁给你,不要辜负我的一片苦心啊!”
李长雅神色大变,猛地起身到杨坚身旁双膝下跪,“小婿方才言语有失,大人千万不要动怒,我错了当罚。”
“罢了,罢了……”杨坚摆摆手,示意李长雅起身回座。“新年正月,罚来罚去多不吉利。不过你要给我记住,你们李家可是四世三公的贵族世家,你生父更是文武皆能,你可不能丢人啊!”
李长雅回到座位后点头哈腰连连称是,杨坚也不再看他,自顾喝着酒,继续道:“以后好好干,我定会委以重任,今年可能就会派你去地方任职。”
“这……多谢大人提携。”李长雅正要起身再拜,却见杨坚一个甩手,他只得安稳地坐在原地。
“都是一家人,别动不动就来这些虚礼。”杨坚有些烦躁,呷了几口酒后情绪缓和了不少。他对李长雅指指点点道:“除了公事外,我还要告诉你,我的阿三从小就胆小柔弱,现在我和夫人也不在她身边,就靠你保护她、照顾她了。”
李长雅忙不迭地点着头说:“是,是,大人教诲得是。请你放心,我一定会对她好。”
杨坚“嗯”了一声,李长雅看着岳父深不可测的表情,急忙转移话题道:“近几个月来,各地纷纷涌现祥瑞,这是吉兆啊!”
杨坚听后没有吱声,却又难掩心中窃喜。虽是偏着头,但他美滋滋地抚着短须的样子尽被李长雅看在眼里。“我听闻太傅李穆近来带头上表劝进,卢贲他们也跟着附应,大人尽得人心啊!对了,还有那远在西南的蒋国公梁睿也承认大人是众望所归啊!”李长雅趁势更进一步地把话说开,他的语气恳切,令人感觉出自真心。
这几句话真是说到杨坚的心坎里去了,他大笑出声,却又故意摆出一副谦逊的姿态:“梁睿识趣,倒是薛道衡立下的功劳。此事急不得!急不得!”一句话说完,先前的笑意倒也收敛了大半。
李长雅正欲为杨坚斟酒,却发现不知不觉间酒壶已空。杨坚对着李长雅摆摆手,兴致高涨地说:“等等,等等再喝。早上我找监厨来说话,特意点了道‘炙豚’下酒。我和你说呀,这宫里的‘炙豚’和外面的可不一样,用的材料是今天刚刚宰杀的新鲜小猪,烤过之后那可是皮脆肉滑、酥嫩可口。”
“哦?听说当年南边那位宋明帝最爱的就是‘炙豚’,这独特的烤制方法传到我们北方宫廷,想来更是别有一番风味,今天有幸一定要吃个痛快。”李长雅被美味吸引,倒也不像之前那般紧张。
杨坚此时已有些心急,转头命令身后下人:“去找监厨李圆通问问,那道‘炙豚’几时才能送上来?”
一位侍女应声而去,就要走到厨房之际,她突然听到一声尖锐刺耳的咒骂之音。小侍女一下子就辨认出那声音是出自杨勇的乳母,此人自从杨勇被封为世子搬进正阳宫后,就开始恃宠嚣张。
龌龊肮脏的话语接二连三地从厨房内传出,小侍女停在原地,战战兢兢。前些日子杨勇被进封上柱国,他的岳父也被加封为大司寇,这位乳母便较之前更甚,狐假虎威,自视高人一等,随意轻贱所有下人,谁得罪了她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想到这里,侍女进退两难、忐忑不安,正值她为难之际,突然听到厨房内传来了李圆通的声音,令她心中有了底气,壮着胆子迈步向前,推开了厨房的大门。
厨房里的大部分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活儿,远远站在一边看热闹,谁也没有因为一个小侍女的到来而转移注意力。小侍女也不敢插话,轻声细语地向身边一个下人询问了一番,才弄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就在刚才,厨房里的李婶将烹饪好的“炙豚”装盘后端给上菜的下人,可没想到那乳母突然蹿了出来,伸手就要抓盘内焦黄的小肉块。李婶见状忙制止她的无礼之举,换来的却是恶毒的谩骂与奚落。
后来,那趾高气昂的乳母便开始大口大口地吃着掉落在盘边的乳猪肉渣,恰巧被从后门进来的李圆通逮了个正着。李圆通对胆大妄为的乳母一声怒吼,但乳母没有害怕还扬首斜目瞪着那皮肤焦黑如炭的大汉,挑衅般滋滋地吸吮着手指。
现下,方脸塌鼻的李圆通已怒气冲天,他往那乳母面前跨了一步,喷出一句:“王婆子,你够了!竟然敢来我厨房闹事!这‘炙豚’是大王招待宾客的菜,你竟敢随便偷吃,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
身形干瘦的乳母仰头看到对面那个身壮如熊的男人靠了过来,她没有慌张,反倒轻蔑地朝着他啐了一口,鄙夷道:“我就尝一口怎么了,你不过是个贱婢跟人私通生下的杂种,哪轮到你管我了?”
“你……”李圆通气得两眼泛着血光,额头上黝黑的皮肤下爆起数根青筋。他起腿一脚朝乳母腹部踹了下去,把那瘦小的女人直直踢到一丈开外。正准备走过去继续教训那个不知好歹的贱妇时,胆小怕事的李婶却猛地冲到他身边一把将其拽住,低声劝道:“算了,住手吧!可不要把事闹大。”
李圆通没有甩开李婶,转头以一种命令式的语气对身后的几个厨子道:“去给我按住她,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懂规矩的婆娘,打烂她这张贱嘴!”
厨子们也早已对这乳母忿恨不已,几个高大粗壮的爷们聚到她的身边,一人轻松地钳制住她,一人狠狠地抽打着乳母的脸,其他人皆爽快地在一旁看着。
乳母遭到暴打,不断地嗷嗷嚎叫,可那一张利嘴却还不依不饶地骂着:“你们这群畜生,世子是喝我的奶长大的!我身份尊贵,你们不能打我,小心我叫世子把你们大卸八块,扔出去喂狗!”
众厨子见状打得更加凶狠,到最后那乳母一张脸肿得跟厨房里的猪头一样,口鼻流血再也说不出话,但她痛苦的尖叫声却依然刺耳。这撕心裂肺的喊声隐隐约约一直传到前室大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