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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怎么也不见了?
正在韩文还在思虑的过程中,突然间。他的瞳孔忽然又收缩。这一次他并没有看见什么刺眼的东西,可是刺耳的声音同样会刺激到眼睛。
韩文听到的声音本来绝不能算是一种刺耳的声音。因为那只不过是一种很微弱的呻吟声。
可是他听起来,却比尖针更刺耳,因为他立刻就听出了这是宫萍的声音。──宫萍还在这里?为什么会发出如此痛苦的声音,是不是受了重伤?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一个人只要还能出声就表示这个人还没有死。韩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夜很静。
心跳和呼吸声都已被控制得几乎没有声音。
所以等到第二声微弱如平常人呼吸般的呻吟响起时,韩文立刻就辨出了它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
天色极暗,因为现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时候。而且无星无月无灯。本来颜色极明媚的小园,现在也像是被泼墨染黑了,什么都看不见。
可是韩文还是很快就找到了宫萍,在一个没有别人找得到的地方找到了她。
小园里后墙边摆着七八个养金鱼的大水缸。京城里的大户人家很少有不养金鱼的,这是一种生活的习惯,也是一种派头。往日的繁华虽然如烟如梦,有些习惯和派头却还是改不了的。
只可惜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到哪里去找金鱼?到哪里去找水?所以这位昔日王妃的庭园中只得空留下一排金鱼缸。宫萍就在这排金鱼缸从左数起的第三个缸里。
她当然不是自己愿意躲在里面的,谁也不愿意把自己硬塞到个金鱼缸里。如果她能够反抗,她也不会被别人塞进去,只可惜她身上多了九根银针,每一根银针都插在她身上一个很重要的穴道里。
最黑暗的时候已经过去,天色已经开始有点亮了。银针在微曦中闪着光。
韩文的眉毛挑了挑,无声的嗤笑了两声!他看得出这些银针是被人用一种极厉害的暗器手法打入宫萍的穴道的。
同时,她也知道自己想错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在王大眼杂货店的两个女刺客,其中的一个是宫萍,另外的一个他说是宫素素。但其实……却是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
银针拔出,宫萍才能开口说话。咳嗽了两声,有些失落,有些愤恨,道:“他们放弃我了!我以为是我爹爹或是金九龄亲自出手,可我从未想过却是许老太!她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许老太是谁?”,韩文微微挑眉,缓缓的问道;
宫萍被韩文扶了出来,也穿上了衣衫,银牙紧咬,道:“就是那天替你开门的老婆婆。”
韩文与陆小凤交谈的机会很多,天南海北、各种人物都有涉猎,所以,他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了,江湖中能用这么厉害的暗器手法伤人的绝不会超过十个人,女的最多只有三两个。
其中有一个不但精暗器,擅易容,而且是个神偷,“三手仙妪”许煞,在她还是“仙姑”的时候就已经名动大江南北。
那个已经老得快要干掉了的老太婆,难道就是昔年那位灵巧如仙子的许仙姑?
她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的?怎么会在一个被逐放的王妃家里屈身为奴?以她的名气和武功,以她在江湖中的身份和地位,世界上大多数王妃只配替她洗脚……又是一个被宝藏所迷惑的人啊!
谁也想不到一个已经被制住七处要穴而且已经被塞入了金鱼缸的人,还有人能把她救出来。宫萍实在是已经死定了的,许煞没有杀她,只不过要她多受一点活罪而已。
“我知道怎么找到他们!”,宫萍突然说道,好像是被抛弃了的人要报复一般;
韩文点了点头,而后便在这王妃的别院中找了些吃食,慢慢的吃喝起来,但他又留下了一些,好像是舍不得吃一般,宫萍道:“为什么舍不得吃?”
“因为杀过人了之后我总是会饿,这些是准备之后吃的!”,韩文饶有深意的说道;
在清冷的晨风中,在暗白色的穹苍下忽然有一个风筝飘了起来。一个好大的风筝,大得就像是翱翔在雪山绝岭上的大鹰。
在夜色与晨曦的交替中。风筝上忽然闪现出八个用碧磷写出来的大字——“要找祸秧,打破鱼缸。”
这八个字好像也只不过是个鸟不生蛋的笑话。
如果说“要找鱼秧。打破鱼缸。”还算是一句话,就算鱼缸里连个鱼影子都没有,这句话也还说得过去。“要找祸秧,打破鱼缸。”就完全不像话了。
只不过要做这么大一个风筝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写这么样八个大字,也要用掉不少碧磷,碧磷也不是很便宜的东西。有谁肯花这么大工夫,来开这么样一个损人不利己的狗屁玩笑?
韩文非但连一点好笑的意思都没有。脸色反而变得严肃起来,像是严阵以待一般!这个玩笑绝不是个玩笑!因为这就像是一个催命符,再接下来的东西,那就是——血腥!杀戮了!
他立刻走过去检查那排金鱼缸,八个金鱼缸的大小形状质料色泽都一样,和他在京城里常常看到的那些金鱼缸也没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这些金鱼缸都已经干得好像老太婆的脸一样,好像都已经起了皱纹了。
他把八个金鱼缸里里外外都仔细看了一遍,除了沙土灰尘外,什么都没有。宫萍根本没有过去看,却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用力丢了过去──在某一方面说来。女人做事有时确实要比男人直接有效得多。
“当”一声响,一个金鱼缸被砸破了。──个空金鱼缸被砸破了之后,你会发现什么呢?你唯一能够发现的是,就是你根本就不应该把这个金鱼缸砸破的。
韩文摇头:“女人做事就是这样子的,总以为自己做得很聪明很神勇。如果有个女人真的能做出一件让男人佩服的事来,那么这个女人恐怕就不是一个女人。”
宫萍没有反驳他的话。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好像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她一直都在盯着刚才被她打破的那个金鱼缸。一个空鱼缸被打破之后有什么好看的?
有。本来是没有的,可是现在忽然有了,鱼缸一破,缸底忽然往下沉,露出了一个地洞。
鱼缸底下的地洞,当然是一条密道的入口,如果不是宫萍的运气特别好,一下子就碰对了,那么就是每个金鱼缸底下都有这么样一个入口。
因为缸底的地洞虽小,下去之后地方却很宽敞,就好像是个用青石砌成的小客厅一样。只不过这个客厅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扇门,铜门。
推开铜门又是一个同样的石室,又有一扇门,只不过除了这扇门之外还有一些很古老的刑具,甚至连在纣桀那个时代里都被视为最残酷的刑具“炮烙”都有。
这些刑具本来只有在传说中才能听到,想不到韩文却一下子全都看到了。他的眼福真不错。可是他只想吐,虽然只有刑具,没有受刑的人,他还是想吐。
第二道门居然推不开,幸好上面挂着一个牌子,上面也写着八个字:“若是君子,敬请敲门。”
于是韩文敲门。
在某一方面来说,韩文有时候是非常听话的,叫他喝酒,他就喝,叫他敲门,他就敲,尤其是漂亮小女孩的门,他敲的比谁都快,而且敲得比谁都响。
这一次也一样,门一敲就开了,开门的居然真的是个漂亮小女孩。──最少在二十年前是个漂亮小女孩,开门的是老板娘。
财雄势大的沙大户,和昔年名动江湖的三手仙姑许煞、棺材店的老板赵瞎子、杂货店的老板王大眼、小叫花子……很多人,或者说十几个人都在!
而且这些人的真实身份……都很大牌,随便一个拿到江湖上那也是大名鼎鼎之辈!跺一跺脚都能让一方势力抖上三抖;
韩文笑了;
就在他开始笑的时候,就已经笑不出,因为他忽然发现,有两件致命的武器已经往他身上两处要害打了过来,一样是老板娘的手,一样是宫萍的脚。
老板娘十指纤纤,十指尖尖,每个指甲上都套着一种用薄铜打成的指套,锋利如剑。
宫萍的脚上,穿的是箭靴,一脚踢出,碎石如粉。
这两种武器都是女子独用的,就好像某些女人的心一样,又毒又狠,又难猜测。
“不错的功夫!”,韩文躲过了攻击,倒也有些吃惊,吃惊的原因是老板娘。
她的功夫是经过苦练的,为了练功夫,她的手心和脚心都磨出了老茧。为了要漂亮,要让男人喜欢,她又花了很大的功夫把这些老茧用药水泡掉。
她真是吃了不少苦,所以她对自己的出手很有信心,虽然她也知道韩文是个很难对付的人,却还是对自己很有把握。可是她立刻就发现自己错了。
因为她这一击,本来是要去抓韩文的腰眼,用她手指上五个薄如利刃的指套,去抓韩文的笑腰穴,结果她抓到的是一柄剑,一柄尚未出鞘就已经寒芒四射的剑!
韩文向后跳了几步,与这些人拉开了距离,看向了宫萍,道:“你的表演……太过拙劣了一些!我已经放过你一马了,你却如此的执迷不悟,真的想让我杀了你吗?”
第六十三章 大计划
“‘三手仙妪’许煞!巴山剑派掌门人顾道人,巴山剑派掌门人宫素素,也许这个名字是假的,但我也只能这么叫,巴山剑派掌门人宫萍,大内高手沙大户,小乞丐也是个高手,棺材店老板赵瞎子……都很厉害啊!”
韩文冷笑迭迭的看着眼前的这么多人,伸手看了一眼自己的剑,道:“但你们认为能够抵挡我的剑锋吗?呵呵!金九龄呢?到了现在,他为什么又不敢来看我了?”
“就算你是天下第一剑客,可我们这些人也不是吃素的!每一个都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不仅如此!你在之前已经中计了,我们不断换人,引诱你跑了一整夜,你的内力,体力……还剩下多少呢?”,黑暗中一道身影走了出来,不是金九龄又是谁呢?
韩文冷笑迭迭:“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金九龄,本来你还有些可以活命的日子,可现在……我也只能杀了你们这些人了!包括你!这是你自找的!真是抱歉呢!貌似你们好像也没搞清楚一件事情!”
众人错愕!不错愕也不行啊!因为这个“韩文”说话的声音变了,银铃儿一样,是女声!而韩文是一个正宗的爷们儿!
也就是说,这个面前的韩文,是假的!
“诸位!你们好!”,果然,在密室的门口,一道身影懒洋洋的倚靠在那里:“我休息的很好,昨天晚上陪着你们跑的。可不是我哦!不过,倒是辛苦你了!”
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一个在对另外一个说辛苦了,而那个假的却是说:“不辛苦!”
金九龄面色变幻不定,好半天,道:“原来是你!公孙大娘!江湖上一直传言,自决战之日过去后,因为韩文有负于你,不愿意见到你,一直东躲西藏。而你穷追不舍,而实际上……”
“而实际上,这本就是个圈套!”,公孙兰接了金九龄的话,道:“追韩文的不是我本人,只是我的姐妹而已!而我在黄石镇外围等待良久了!咯咯咯!金九龄,你的剑术进步很大。就连赫赫有名的超级杀手大鼓与绣花鞋都不是你的对手!厉害!”
“你在欺骗我,我也在欺骗你,因为你这个人太贪婪了!贪而不智!我从没相信过你!”,韩文冷冷的走了进来,袖子当中出现了一柄剑,赫然是叶孤城的那柄佩剑。白云的挡手,剑锋三尺三;
“假的?”;
王大眼也就是顾道人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那柄剑,又看了一眼韩文手中的那柄剑,顿时知道哪里不对了,因为叶孤城的剑是南平王府为他打造的。上边儿有南平王府的特殊标记……
这柄剑对韩文是有特殊意义的,他怎么会随便的给别人呢?
其实。所有事情最关键的一点还是在于易容术,在于公孙兰能够毫无破绽的在某一个时间顶替韩文,不过,她很成功,不仅仅是因为她很熟悉韩文,而且因为她的轻功足够高,在一整晚的追击中,甚至是与宫萍的接触中,都没有让她发现破绽;
如果有人说公孙兰的易容术不是天下第一,那么这个世界上恐怕也没有什么人敢承认他的易容术是天下第一了。
“易容术”这个名词听起来好像很神秘的样子,总让人觉得它和一些神奇诡秘的事情有关,而且常常会牵涉人江湖中一些非常凶险邪恶的勾当。
其实易容术只不过是一种很平常的技术而已──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在演出一出戏的时候,把自己扮成了一个大胡子。──这岂非也是“易容”?
这种事也像其他很多种事一样,要学会,很容易,要学精,就很难了。
无论是熊姥姥,还是女屠户,杀手蜂……公孙兰做得都不错,那他的易容术已经到达了一种什么样的阶段呢?
这是没有办法可以形容,也没有办法可以解释的,就好像陆小凤的指头、西门吹雪的剑,没有人能形容他们的成就已经到达哪一种阶段。甚至没有人能想像。
只不过至少可以确定一点──易容术是有限度的。
用一句非常复杂的话来说:──天下没有任何一种易容术能让一个人彻底改扮成另外一个人,而且能瞒过这个人最接近的朋友和亲人。
最高深精密的易容术,也只不过能把一个人改扮成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或者是一个没有亲戚朋友会在附近看见他的人,让别人认不出他是谁。能做到这一点,易容术就已经有了它的价值,值得千千万万的人去苦心学习。
公孙兰的易容术无疑已达到这个阶段,甚至已超越。他甚至已经可以让陆小凤都认不出他了。能够让一个比鬼还精的陆小凤都认不出他,这是多么大的本事。
放眼江湖,能跟她比肩的其实也是有人存在的,不过,只有一个,那就是“偷王之王”——司空摘星!
正因为有他的存在,公孙兰的易容术还称不上是天下第一,反之,亦然;
“废话我也不多说了!现在的我,是全盛时期的我!现在的我,亦是最巅峰的我!而且……你们可能不知道的是,我这个人,最喜欢打冗长的硬仗!当然,我也最擅长!”,韩文冷酷的笑着,一只手散发着丝丝寒气,这是寒冰绵掌,整个室内的温度都降了很多;
看着这十几个人,韩文毫无惧色,尤其是看着金九龄的时候,更像是在看着死人一般!
于是,他出手了,电光火石之间,一剑西来,不过,他的第一目标却并不是金九龄,而是……王大眼,也就是顾道人!
顾道人也是一个高手。眨眼间也是挺剑相迎,不过。他慢了,看着胸口的那柄剑,惊愕的看着韩文,喃喃道:“天外……飞仙?”
韩文一剑毙敌,向后跳了几步,再次拉开了距离,轻轻地吹了口气,剑锋上的一滴鲜血流到地上。他笑了,道:“没错!叶孤城的天外飞仙,但我却用不出他那种……唯美的感觉!我一直很敬佩他,即便他是我的对手!”
顾道人的身体颓然倒地,妖娆多情的老板娘,娇艳的宫萍都是面色大变,这个人。是她们一个人的丈夫,一个人的父亲!
但她们却没有动作,不敢有动作!只是抿着嘴,警惕的看着韩文,因为,谁也不知道韩文的下一剑。会杀了谁!
“我有一个计划,叶孤城的宝藏我是不会给你们的,但我这个计划关系到三千五百万两黄金!”,韩文嘿嘿一笑,道:“要么死。要么选择跟我一起干!大家一起发财!”
沙大户的脸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