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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4章 考核（下）
年少的人们，总是会因为一腔热血，就那么冲了过去，以至于来来回回徒然无功很多次之后，才懂得冷静对待。夕遥现在开始仔细思考，究竟如何才能闯过这片林子。这必然是一个幻境，蛮干根本闯不过去。抬眼望着天上的昊日，也不知道是不是幻境的原因，竟然有些西斜了。 这大概也是扰人心志的手段，故意营造出这种慌乱的气氛，让人出错，失了方寸。这对夕遥倒是没有什么影响，也没有多迫切地想要加入御院。他拍了拍身下的石头，突然灵光一下，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好像抓到了一些关键的地方。 他盯着这块石头看，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别扭。他打算去搬这块石头，石头还挺沉，用尽全身力气将它掀开了。竹林里的竹子如烟幕一般消散，似乎从来都曾存在。夕遥脸上有喜色，这块石头，果然是这块幻境的阵脚。四周全是翠绿的杉树，竹林还在山腰之上。 这块石头，竟然将山腰上的竹林景象给拉扯到这里，产生了一个由竹林投影构造的幻境。天空中的昊日并没有偏斜多少，夕遥长出了一口气，虽然在这里浪费了不少时间，好歹还是走出来了。萧若离说的果然没有错，很多东西，其实都在眼皮子底下，都是障眼法，若是被蒙蔽了眼睛，就很难发现。 也不知萧若离不干老师一职之后，会去干什么。若是不出意外，他也应该去修行吧。他的丹田，古院长都曾赞誉过，走修行的路子，应该完全没有问题。他的那些断案的手段，体察入微的能力，让夕遥很是钦佩。跟在他的身边，也确实学到了很多有用的东西。 夕遥一边朝着山上爬，一边想入非非。这才山脚下，还不知道有多少重的考验，一个连学生都收不到的破落院子，居然还有这诸多考验。也亏得当年建院的祖师，安排了这么多的考核项目，却蒙尘了这么多年。在中院的这些院落，无时无刻都想着能开辟一所上院。 现在，胡院长想的，大概让这山上能多一点儿人气儿，就不错了。也大概只有他这样的疯子院长，才能够老老实实干御院的院长，并且能这么多年坚持下来。有时候，不疯魔不成活，有些许疯症，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儿。张怀疯，才敢不折不扣地爱着花中妖王，才能在书院这般强烈的打压之下义无反顾进入云重鬼渊，去寻找他的妻子。 一个人疯，也该是有一些原因的吧。或许为了某个人，或许为了某件事，或许为了某个心结。夕遥这样想着，不知道这一生，自己又会不会为了某个人疯一把。能够像张怀这样，发疯了地爱，也该是一件惊心动魄，而又刻骨难忘的人生吧。 但现在横亘在面前的，倒不是这些事儿，这一条路彻底断了。这是一条断崖，这座山很高，蜿蜒着好几个山头。夕遥四下看了看，这条断崖要想纵跃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人没有长翅膀，而他也不会御剑飞行。若是会御剑飞行，大概顾小顾那样的小菜鸟，都能够飞跃过去吧。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此路不通必有彼路，这正是夕遥能够在修行路上走下来的信念所在。仔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在石壁之上发现了一副棋盘，这似乎是一副残局。别以为当初他在下棋一道，能够将襄王战胜，就觉得很厉害，了不起的样子。那时候，虽然灵慧有些受损，但好歹能够运行，加上本身的聪慧，确实很厉害。 现在呢，灵慧已经彻底失去，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的，这么高深的棋艺，只能让他挠头。跳跳站在夕遥的肩膀上，跳起来替他抹汗。夕遥问道，“跳跳，这棋怎么下，要不你来下第一颗子。”跳跳摇了摇了头，不过满是感兴趣地样子，从他的肩膀上直接跃起，拿起一粒白子，就往棋盘上扔。 摇头代表不会，行动表示愿意尝试。两双眼睛紧紧盯着棋盘的变化，白子落下之后，一颗黑子自动飞到了棋盘上。他们现在不懂棋艺，转头望了望断崖。上空浮现出一快石板，还未等一人一兔高兴。那石板径直朝着悬崖掉了下去。两个人的脸色立马灰败下来。 这每一步棋子下去，就会有一块石板浮起来，若是对了，就停在那里，若是不对，就掉了下去。跳跳看了看夕遥，指了指棋盘，那意思是，本兔爷没有这个能耐，还是你自己来。兔爷好不容易谦虚一次，夕遥也未表扬他，这确实陷入困境之中。 下一步如果错了，那这整盘棋都不用动了。看着崖边和第一块石板的距离，咬咬牙，或许能直接跳到第二块石板之上。但若是第二块石板也掉下去，那就回天乏术了。这个棋盘，根本不允许同时错两次。 夕遥点头同意，“你还是别来了，我好好看一看。” 他绕着棋盘，慢慢地，一步一步来回走动，那些棋盘中的纹路，如同烙印闪现在脑海里。夕遥闭上眼睛，开始仔细地回想那些纹路。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未全部失却的技能，又突然回来了。跟齐小慧的算功一样，竟然沿着那些纹路，慢慢推演起来。 黑白相间的棋子，如同两军对垒，在夕遥的脑海里，呈现出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来。黑白棋子的绞杀，搅得脑袋都有些生疼，但庆幸的是。在脑海里，似乎有一尊指挥若定的大将军，不管场面如何混乱，都能够安之若素，指挥兵马杀败敌军。 在脑海中，黑白棋子不断推演，交错落子，若是此路不通，便是悔棋重来。落棋不悔真君子，但在脑海之中推演，没有这些限制。夕遥紧闭着双眸，眼皮不断跳动，每一次推演，都会耗费很大的精神力。 这残棋断崖，似乎专门为他设置，若是别人，只怕早就飞过去了。
第645章 残棋断崖（上）
在这座山的山顶上，一个女子撇了撇嘴，“师父，你去哪儿捡的这么一个傻子，居然傻乎乎地就往山上冲了。”一个男子诧异道，“师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莫非你有更好的办法，通过这断崖棋盘？” 这女子笑了笑，“若是我，只怕掉头就跑了，还来参加什么考核。” 原来，这女子所说的傻，并不是过残棋断崖的方法，而是不知变通，被裹挟到御院的山门前，还不知道逃跑。“那你当初怎么没逃跑？”女子叹了一口气，“你问问师父，若不是被他给掳掠到山上来，还在四下设置阵法，你师姐我早就跑了。” 关于怎么上山的问题，基本上都是被胡违礼骗上山的。唯有这二师姐戚红棉，说的版本一天一个，但无一例外，就是这十分恶毒的师父，骗他们上的山。胡违礼没有半分尴尬，“这一个人，是有些傻，不过依我看，他倒是能够勘破这断崖棋盘。” 老四嘀咕着，“师父，你要是把他吓跑了，你的那些出云雀，还有那些花花草草，都自己去养吧。”这些年，下四院的弟子，那是打死了也不愿意来御院。无论怎么威逼利诱，没有任何成效，渐渐的，御院的人也就死了心了。谁知道，这一次，黑金雕倒是催促着胡违礼去收徒。 这一见之下，倒是把胡违礼吓了一跳。一个能通过逆流西河全境的人，居然被书院定义为史上最废物的学生。没有丹田，确实是一件极为头疼的事情。但见到夕遥的表现，有些确定，此子并非池中之物。 也是因缘巧合，夕遥不想去麻烦木寂玄，也确实在明德院呆不下去了，所以便答应了来御院。 三徒弟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师父，好不容易有个傻子愿意加入御院，您就别折腾，这要是折腾跑了，可叫我们怎么活呀。”胡院长诧异道，“浅语，这些年，你难道活的不好？”浅语掉头，“小师弟，你说，这些年你活得好不好？”老四当场就跪了下来，双手托着剑，“师父，您就杀了我吧。” 胡违礼一脸黑线，“红棉，你说，这些年过的怎么样？”戚红棉瞥了瞥嘴，“师父，您也连我一块儿杀了吧。”故作夸张，竟然是一副不想活了的表情。这三个徒弟简直不可理喻，胡违礼问大徒弟，“志恒，你说，这些年有他们过得那么惨？” 志恒想了想，“累是累了些，不过倒是挺充实的。”胡违礼得意道，“瞧见没有，跟你们大师兄多学学，一个个只知道喊累，师父我比你们还累。”徒弟们掩面而泣，这话也亏得胡大院长说的出口。除了吃，就是睡，最爱的还是那壶酒。懒得连个人卫生都不顾了，还喊累。也就是徒弟们够本分，不然早就欺师灭祖了。 浅语愤愤不平，“您啊，就是欺负大师兄老实敦厚，这能用累了些形容么，这简直就不是人做的事儿，武宁，你说？”老四武宁道，“你还是给我们减一减工作吧，最近唐大师的棱梭船又要试运行，我们还要负责给他调试。这要是真使用上了，又是我御院租用。” 戚红棉也是嘟囔道，“就是，到时候，我又得多收钱了。自己的钱，数起来倒是不累，可是别人的钱，数到手抽筋也不开心。”胡违礼道，“这收钱，不过是过一个牌而已，有那么累么？”归功于书院钱庄的功劳，令牌存取业务很是方便，只需对一下牌，一应手续就完结了。 “就是，师姐，要不咱们换换，要不我去过牌，你来养花喂鸟，不是说女孩子都喜欢花花草草和小动物的么？”钱宁刚说完，浅语也是舔着脸过来，“师姐，要不你跟我换吧，劈柴担水，洗衣做饭，这可是贤良淑德的女子必须会做的事情。” 戚红棉白了他们两眼，“就你们两个投机取巧，能不能学一学大师兄。”大师兄憨厚的性子，确实值得别人学习，可是二师姐说出这话来，叫两位师弟面面相觑。既然是学习，师姐怎么不好好学习一番。 胡院长道，“你们看，他动了。” 夕遥全力准备攻克这个棋局，却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师兄师姐，这么逗，也不知道是喜是忧。棋盘的推演，已经结束，那些白子所在的位置牢牢刻在脑海中。他拿起一枚白色棋子，按照记忆中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放在第一个位置上。不忐忑，那是假的，这一只若是错了，这盘棋，这个考核，完全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黑子啪啪，放在了另一个位置上。断崖上浮出一块石板，漂浮着并没有掉下去。跳跳在夕遥的肩膀上欢呼雀跃，夕遥却没有半分喜悦，整个就一张苦瓜脸。那枚黑棋的位置，跟推演的地方不一样。他悲催地发现，全盘将棋局推测完毕，实在是很傻逼的行为，你根本不知道下一粒黑子会出现在什么位置。 叹息着，只好闭上眼睛，继续推演。这一次放聪明了，只推演下一步。白子落下，黑子补上，石板浮空，开始顺利起来。这一步一步地推演，要容易很多，很快，这盘棋就已经下完了。断崖上的石板，一块都没有再掉下去。夕遥长呼出一口气，从崖边后退两步，一个冲刺，踏上了第一块跳板。 还好，不是太坑，这石板很是稳当，夕遥慢悠悠地走了过去，这残棋断崖的考核，也算圆满通过。武宁有些不悦道，“师父，这一次，你怎么收了这么一位聪明的弟子。”太聪明的，不好欺负。历来都是旧人欺负新人，从戚红棉开始，这个规矩就形成了。 若是夕遥太聪明，武宁翻身做主，欺负新人的美好愿望不就落空了。要是这样的话，熬了这么多年，本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不是变成镜花水月了。戚红棉拍了拍武宁的肩膀，“老四啊，你认命吧，能这么快过残棋断崖的人，你恐怕欺负不来的。”
第646章 残棋断崖（下）
武宁如同霜打的茄子，“师姐，他只要能来御院，就算以后被他欺负，我也是心甘情愿。”好久没有来新人了，只要夕遥肯来，那么他们的工作就有所减轻。五个人干四个人的活儿，总应该轻松一些。但事实上，这要建立在胡院长不加活的情况下。 不厚道的人多了去了，明着给你加人，实际上变着法儿给你加活，分量已超过一个人的能力，其实等于加重了工作强度。不过四个人的眼睛是雪亮的，就算老实憨厚的大师兄，也不会让邋遢师父这么干。戚红棉道，“我看悬了，师父，你哪里来那么大的信心，这后面还有好些关卡，您确定他能够通过？” 胡违礼满满喝了一口酒，“他可是通过逆流西河全境的人，不知道极限在哪里？”“什么？”四个人都站了起来，戚红棉蹦跶地最高，“一个通过逆流西河全境的人，能被你忽悠到御院来。师父，你喝醉了吧。”其他三人也是点头，御院连一个普通弟子都收不到，怎么能忽悠来天才弟子。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他虽然通过了逆流西河全境，但没有丹田，被书院称为第一废物呢。”众人这才舒展眉头，似乎御院就只能接受废物似的。夏浅语恍然大悟，“哦，师父，你是想考验他，看他能通过几重考核，看看究竟是不是天才？” 武宁道，“这么说，无论他通不通地过，您都会将他收进来。给他规定时间，其实都是激励他，让我们看看他的潜力何在？”胡违礼笑着点头，“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师父很英明。你们不知道，能把这小子忽悠上来，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 戚红棉一点儿都没有捧场的意思，“师父，只怕你的打算落空了。”胡违礼蹭地一下坐起来，“什么，他逃跑了？”要是夕遥被面前得困难吓倒，从而打道回府的话，就有些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一惊一乍，瞧，他不是还在那儿研究怎么上山么？” 夕遥是在研究怎么上山没错，这才刚出发，又是迷阵，又是残棋断崖，这路还有这么长，不知道还有多少机关暗器。他在石壁上摸索着，这山崖很高，石壁上偶然长有一些树木，倔强地将根扎进岩石里。夕遥脸上露出笑意，有门。 他沿着石壁上攀爬，如同一只猿猴，这山石之间留有缝隙，给他的攀登提供了动力。这样的徒手攀爬，很是危险，但他只能这样做。明知道前路有很多陷阱，若是一头闯进去，肯定会深陷泥潭。在人生迷茫的路口，何不选择另辟蹊径。这世界，条条大路通山顶。 “这偷奸耍滑的小子，以后又是你，你，你的风范。”胡违礼有些生气，指了指三个徒弟，他认为夕遥也是那种奸猾之辈。戚红棉笑道，“师父，是你居心不良，居然拿御院初始的考核制度来考核他。”夏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