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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地外,拼命追赶的金断已经追上。他试着踏进去,却踏了个空,怎么绕也绕不进去,明明可以看见对方,却听不见丝毫声音。加上到了此处,再也没有马蹄印子,所以断定盗贼就在里面。而这咫尺天涯的感觉,明显就是幻境。
所以,他坐在这儿等,幻境总有消失的时刻。
他等来了一个人,这个人白衣长袍,腰间挂着一把剑,肩膀上扛着一个人,只瞥了他一眼,然后朝着云慈城的方向掠去。
在日将倾斜的时候,又等来了两个人,卢明提着顾小顾,朝他打招呼,“金捕头不去追击凶手,缘何在此停留。”
金断指了指营地,“盗贼就在里面,卢兄的马也在。”
“可看到一个白衣人经过?”
“正午时候,扛着一个人,从此处经过。”
“该死,竟然这么快,金捕头,多谢了。”
卢明提着顾小顾,向前飞掠。心里有些焦急,竟然被抛下半日的路程。
“卢兄,不要你的马了。”
“若是金捕头能找回,就赠与金捕头了。”
卢明的声音从前方飘来,一匹马哪里有他的事情紧急。
但金断并不被影响,他决定等,因为对方知道他在等,所以对方便不能等。只要对方采取行动,就会露出破绽。多年捕头生涯,教会了他,犯人绝对没有捕头能等。只要能等,就没有抓不住的犯人。
确实,营地里的人不能等,他们已经足足抗衡了一天一夜。
“符师大人,你若再不收回困字符,帐篷里的另外两个人恐怕会因你们而死。”
陆咏笑了笑,“他们死了于我何干,都是被你的幻字符所害。若是我没有猜错,你便是流云道上的“狐仙”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如果是的话,那你的威胁对我没有丝毫作用。因为“狐仙”从来没有害过一条人命,你也不会因为与我斗符,就害了他们。”一个人能够坚持本心做一件事,那么就绝对难以违背。
“你猜的倒是不错,不过这两个人可不是我一个人害死的,你符术陆家也脱不了干系。”
陆咏并不讶异,修符的人鲜少有不知道符术陆家的。
“阁下又是谁,幻字符造诣挺深的。”
“过奖,哪里比得上阁下的困字符。”
陆咏郑重地道,“我也不与阁下为难,只要阁下交出诛邪剑,陆某对于此间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
“此话当真?”
“当然,绝对不会告诉第四个人知晓。”
“这个小姑娘能够保证么?”
陆轻轻觉得对方小瞧了自己,“本姑娘自然也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
一个长匣子掉在二人眼前,陆咏道,“轻轻,看看,是不是?”
陆轻轻打开匣子,里面有一把长剑,剑柄上刻着诛邪二字,“叔叔,是真的。”
“阁下可以收回幻字符了。”
“你的困字符何时收?”
“明日走时自然会收,现下收了,怕你继续对付我们,又逃之夭夭。”
幻境散去,由白天转入黑夜,一张符字光芒渐渐消失,被陆咏收入怀中。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显得十分疲累。
“叔叔,你怎么把符给收了,不怕他继续对我们使用幻字符。”
陆咏叹了一口气,“你看叔叔这个样子,他能讨到什么好处。咱们都不能再维持符的威力,所以才会妥协。已经拿到诛邪剑,就不要再节外生枝了。快去将他们叫醒,轻轻你难道不饿么?”
都斗了一天一夜,不饿才怪。张老板和柱子醒来的时候,肚子也咕咕地叫,抹黑找到干粮,四个人一阵狼吞虎咽。
“叔叔,要不咱们彻夜赶路吧。”
“轻轻,咱们不能露怯,一旦露怯,对方以为我们怕了,就又会来对付我们。只有比对手更从容淡定,才能让对手看不出虚实,从而生出胆怯。”
陆轻轻哪里有这么丰富临敌的经验,“那叔叔,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睡一觉,养足精神,然后明天往流光镇赶。”
叔侄二人实在疲累地不行,沉沉睡去。而黑夜中,又传来窃窃私语。
“当家的,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是啊,萧老大,难道你吃了亏,没斗赢他们,可我看他们疲累地不行了。”
“旗鼓相当,都不能再维持符的力量,所以选择妥协,我将诛邪剑给了他们,他们也同意不向别人透露此间事情。”
“要不我去宰了他们,既然他们不能用符,岂不是手到擒来。”
“小路子,你难道忘了我们的初衷,更何况杀了符术陆家的人,岂不是自招苦吃,难道你想招来陆老头,那时候,我们的计划恐怕一丝成功的可能都没有。”
“当家的,耽搁一天一夜,那个缉捕司的人追来了。”
“那就更不能动他们,今晚我要好好休息,明天,咱们得把戏演好了,切莫露出马脚,让那捕头抓住破绽。”
“放心吧,萧老大,那捕头肯定会掉进咱们的陷阱中,怎么可能找得到咱们。”
“小路子,你一定要镇定,今天看见他就下意识地想跑,这若被他捕捉到,岂不是漏了馅。”
“知道了,明天且看我演一场好戏。”
在黎明破晓的时候,金断等来了三个人。呼延昭前面领路,齐风带着夕遥,显然是连夜赶路,显得很疲惫。
“这不是司律部的大捕头么,不去缉拿凶手,等在这里干什么。”
齐风说话之间,就带着刺儿。
不漏阁跟司律部,天生就有瓜葛,天生就有隔阂。
金断并不理会齐风,而是对着呼延昭道,“盗贼就在营地之中。”
“那金捕头为何不进去捉拿盗贼,反而在营外徘徊。”
“有很厉害的幻境,进不去。所以我在这里等,总能等到他们出来。”
夕遥很是好奇,“有嘛,究竟是什么幻境。“夕遥朝着营地走去,没有丝毫阻难,走入营地中,回头道,“没有什么幻境啊。”
齐风已经哈哈大笑,“这就是所谓的幻境,我看某些人是被吓破胆了吧。”
金断脸色煞白,怒视齐风。他哪里知道,困字符已经被收回,肉眼本就看不清符术的消失。
“行了,正事要紧。”呼延昭打断齐风的讥讽,向金断问道,“你可曾看见什么人经过?”
“昨日正午,一个白衣剑客扛着一个人经过;昨日黄昏,卢明带着那个叫顾小顾的小子,从这里经过,你们究竟在追什么?。”
呼延昭并不回答金断,若是没错,那个白衣剑客便是府中剑,他扛着的人便是剑圣虚渊。
“咱们落后了一天半日的路程,得尽快赶路了。”
金断拦住呼延昭,“这盗贼就在营地里,那些被盗的马一定就在里面。看你们疲惫的样子,肯定追不上。不如找到雪花鬃,那样也能快些。”
“齐风,你看呢?”
齐风看了看夕遥,“带着他跑,速度确实很慢。我的闪电驹是必须找回的,不然,双腿走回东碧,不知道要走多久。”
夕遥想起了诛邪剑,“虚渊的剑在他们手里,这也是要必须寻回的。”
呼延昭点了点头,看了看金断,“金捕头能否将盗匪揪出来。”
夕遥对呼延昭道,“我相信齐风能够将诛邪剑找回。”
能够留下呼延昭,对付那诡异的幻境便多一分把握。金断从来没怀疑自己不能找出盗贼,只是担心找出后,反而留不住他们。听夕遥这么一说,眼中闪出战火,那是对齐风而发的,“且走着瞧,看谁先找出凶手。”
“司律部连小小的失手杀人案都查不出,还让人爬上如此高位,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胜我。”
两人的目光中擦出火花,一起走进营地之中。
东碧不漏阁与中碧司律部,第一次交锋便至此时开始,从“狐仙案”开始。谁胜谁负,拭目以待。
第三十八章 困字符
商人们惶恐不安过了一夜,却未出现任何状况,所有的皮毛和财物俱在。让他们觉得仍然置身幻境之中,但无端闯入的四个人,说明幻境已经破灭。
金断擎着腰牌,环顾营地四周,高声道,“缉捕司办案,全部出来。”
人们三三两两从帐篷中走出,小心翼翼注视周围,警惕“狐仙”的出现。
金断扫视每一个人,齐风用扇子敲打左手,同样审视每一个人。
齐风的扇子点着点着,突然停了下来。这个动作,在东碧,很多人都知道,这表示不漏风已经有了线索。
一旦有了线索,不漏风就能顺藤摸瓜,查出真相。
有不漏风的犯案现场,这种清脆的敲击声弄得人七上八下,声音一旦停止,所有人都会长出一口气。
而此时,声音戛然而止。
循着他的目光,夕瑶喊道,“诛邪剑。”
陆轻轻的手上握着的,正是诛邪剑。昨夜从对方手中获得诛邪剑后,陆咏便交给了陆轻轻。
“叔叔,他们就是施展幻境的人?”
陆咏面色凝重,夕瑶他们确实不像善类。
呼延昭第一个动手,没了横刀,握着拳头冲过去。齐风用扇子阻了阻,没拦下呼延昭,苦笑了下,只好持扇欺身而上。
陆依依拔出诛邪剑,冷冷看着他们,虽然没有习过剑术,有剑在手,心里稍微安定些,这毕竟是剑圣门的圣剑。
陆咏快速从手中掏出符纸,光芒自符纸荡漾开来,一道无形的束缚之墙横亘在周围。
呼延昭和齐风就像撞入一堵软绵的墙里,不断挣扎。
符纸上的光晕漫过人群,开始打呵欠,犯困,然后软软的倒下去。
挣扎的呼延昭和齐风倒在了陆咏的脚下,发出如雷的鼾声,连夜赶路已使得他们过于疲惫。
陆轻轻扶着摇摇欲坠的陆咏,戒备地望着夕遥。
“你怎么不犯困。”
夕遥有些莫名所以,“我为什么要犯困,你把他们怎么了,怎么一个个都睡着了。”
陆咏脸色难看,以为夕遥是什么厉害的角色,这下走脱不得。
但陆轻轻才不这样看,提起诛邪剑就朝着夕遥刺,真可谓初生牛犊不怕虎。
夕遥是虎么,明显不是,和陆轻轻的剑法一样,都菜的不行。叮叮当当,被杂乱无章的刺击刺中几次,但被仙袍抵挡住了。
陆轻轻刺,夕遥躲。陆轻轻再刺,夕遥再躲。
最后陆轻轻气喘虚虚,夕遥却面不改色。
“胆小鬼,有本事站着不动。”
这又不是小孩子打架,还订立什么规则,“我就算站着,你也刺不中。”
不是刺不中,是刺不透,陆轻轻骂道,“缩头乌龟,躲在龟壳里。”
陆咏回了一口气,:“轻轻,我们走。”
陆轻轻扶着陆咏往外走,拿剑指着夕遥,“告诉你,别过来,不然对你不客气。”
陆轻轻扶着陆咏上了一匹马,然后自己也骑了一匹,这两匹马赫然就是先前看中的两匹。““喂,那把剑是虚渊的。”
陆咏看了看夕遥,“你认识虚渊?”
“认识啊。”
“叔叔,认识剑圣的人多了,别理他,咱们走。”
陆轻轻打马向着流光镇方向而去,陆咏紧随其后。
夕遥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不知道怎么办,只有返身而回。开始摇晃呼延昭和齐风,或许二人太过疲累,竟然摇不醒。
首先醒过来的是金断,他的目光扫视着周围,不放过一丝一毫。
“他们已经骑马走了,你不去追么?”
金断摇了摇头,“他们并不是“错过客栈”的狐仙,狐仙依旧藏在营地里。”
“可是,齐风都认为他们是凶手,也动手了,只是没有留下他们而已。”
虽然与齐风不对付,但是金断还是很公正地评判,“他绝对不会认为那二人是狐仙,因为刚刚他阻拦呼延昭了,只是没拦下。”
没有拦下,又怕呼延昭敌不过,只好跟随,将二人擒下再说。
“迫走了他们,等于断了一条线索。不过只要狐仙还在,就必然能够抓出来。说实话,我们还得谢谢那个符师,应该是他将狐仙拖在了这里。”
周围陆陆续续有人醒过啦,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查看货物。没有半点损失,就大大松了一个口气,准备牵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谁都不准走。”
金断的声音冷而坚定,配合冷冷地眼神,让这些人心怯。
“就算你是捕头,也不能阻拦我们,我们又没有犯罪,大伙说,是不是。”
附和者云集,大家都想收拾行装离开这个地方,狐仙实在太过诡异。
“天毅律法,不配合办案者,视为扰乱公务,可定为嫌犯,关入大牢。”
承丰历虽然政治较为清明,法律较为公正。但是自古以来,大牢都让百姓胆战心惊,一入牢房,即便能够出来,绝对会是九死一生。
但是依旧有人朝营地外走,自古法不责众,不相信金断能将他们都抓入大牢。
金断果断采取了行动,在衙门里混久了,这些道理当然懂。对于叛乱者和不服从者,只要消灭贼首,便可破了这些人的胆,消弭于无形。
但剑尖抵住咽喉时,商人们变得唯唯诺诺,走这一趟,只是为了求财,可不想把命给丢掉。
“都老实点,现在开始问话,谁敢有半点隐瞒,别怪我这把剑无情。”
“金捕头,您尽管问,小的们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认识我?”
商人笑了笑,“小的吕木,有幸在天府城中,见过金捕头一面。”
“吕木,你是哪里人,如何到此,此间发生了什么,老老实实讲出来。”
“慢着。”夕遥打断将要开口的吕木,“你不是要和齐风比断案么,为何不等齐风醒来再问。”
金断居然差点忘了此事,一碰到案子,就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那快叫醒他。”
“不行,咱们昨夜赶了一夜的路,你却休息得好,这本就不公平,得等他休息好了,才算公平,不然,你也胜之不武。”
商人们都难以忍受夕遥的阻挠,“金捕头,你断案,咱们大家配合你。你若把这件事作为一个比赛,浪费大家的时间,可有些说不过去。”
金断沉声说道,“等。”
十年前,四不漏仍在司律部的时候,天毅王朝缉捕司,名动四野,四不漏的名字享誉中碧。
不漏云,自小被七杀城汪司律收养,智勇双拳,屡破奇案。
不漏雨,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总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就能找出真相,而往往凶手还在沾沾自喜。
不漏月,汪司律的独女,从小涉及刑律,偏爱稽查办案,家学渊源,乃是一等一的好手。
不漏渊,前身不知跟脚,十八岁时加入司律部,其韬晦如同冥渊之地一样深不可测。
自四人被逐出司律部后,十年内,缉捕司也出过厉害的人物。比如慧眼凌无炀、神断萧若离、三只眼杨三淮。但东碧不漏阁的名声却远远超于他们,竟然中碧都广为流传,为他们断案而击节喝彩。
狐仙在流云道上颇为有名,只劫掠财物,并不害人性命,且只在固定的范围之内。云慈城捕快发动几次追捕,无功而返后,便搁置一旁。
正是因为狐仙的狡猾,金断才选择接手这个案子,因为他也想如慧眼凌无炀、神断萧若离、三只眼杨三淮那般名动天下。更想超越四不漏,老的四不漏也就算了,凭什么后加入的不漏风也能这么出名,所以他不服气。
不漏风确实有名,加入不漏阁后,就数他出手的次数最多。他断裂的门牙,变化多端的扇子,犯案现场有节奏的敲击声,都让人们津津乐道,有人称他为折扇公子,缺二牙,掌心点。
能够破掉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