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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面,是在龙树院,那时,你十二岁,我十一岁,咱们两个,都是当时上清宫最有希望的弟子,被掌教师兄批准,同时进入龙树院进修。”
“见面的第一天,我们俩就争了起來,理由居然是为了一个座位,那时咱们上清宫才刚刚重建,百废待兴,别说菩提院、牟尼堂两大主院,就连本派最为机要之处,收藏历代典籍、祖师法语的龙树院,都只是两间瓦房,整座书院,也只有两三把椅子而已,偏偏这两三把椅子,有一把早就散了架,又被白蚁咬了,和干柴也洠裁辞穑硗饬桨眩话讯狭肆教跬龋话训艄饬擞推幔土式乓彩浅ざ滩黄耄墒堑笔保褪钦庋囊话岩巫樱勖且惨鶃砬廊ィ氯サ猛砹耍隽⒆阒Χ紱'有。”
“记得那时,我在家中是独女,爹爹又在朝中做了大官,打小儿要什么有什么,谁也不敢与我争抢,即便到了上清宫,大家看我长得美貌,小小年纪,又成了真传弟子,自然个个笑脸相迎,和在家中洠в惺裁辞穑墒侵挥心悖阏飧鲆晃牟幻那钚∽樱尤桓液臀艺阄饲赖阶唬刻煸缭缙鸫捕潦椋惺鄙踔亮共凰椅蘅赡魏危吭焕锖薜醚姥餮鞯模婧薏坏冒涯愦蛏弦欢俜讲鸥市摹!
“直到有一天晚上,你起身如厕,我才偷偷摸摸从房中溜了出來,把椅子藏到了我的房中,我知道,咱们上清宫门规森严,除非夫妻兄妹,否则决不可擅入女子闺房,你这人如此老实,是决计不敢进來搜的,果然那天晚上,你就在书房中站了一夜。”
“从那以后,你再也洠Ш臀艺巫樱刻觳皇堑皆褐姓乙桓鍪髯掖蘸希闶窃谑榉恐幸忻趴喽粒液眉复我估锲饋恚技搅四懵裢房喽恋哪Q!
“渐渐的,我开始对你这人起了兴趣,心想你一无父母,二无亲戚,正是孤家寡人一个,无牵无挂,按说你到了上清宫这么个地方,曰子应该过得非常舒服才是,可是你每天除了打坐练气,便是埋头苦读,竟无一天倦怠,我当真觉得好生奇怪,心想到底是什么支撑着你,竟使你如此勤奋刻苦。”
“就这样又过了几个月,我终于有些不忍心起來,有一天午饭时分,我偷偷把椅子拿了出來,放到了书桌底下,我想这么一來,你一定十分高兴,因为你再也不用一天到晚站着读书了。”
“可是一连过了几天,那椅子都落满了灰尘,你始终都洠в腥プ绻且皇睕'有见到,那也不奇,可是那椅子就在书桌底下,一低头就能看见,你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一连几个月都看不见。”
“我又等了几天,终于忍不住了,这曰晚间,我端了椅子,摆在了你的面前,说道:‘这椅子坐着难受,我不要了,给你吧,’谁知你只是一笑,说道:‘其实你偷椅子,我早就知道了,’我便问你:‘既然你知道了,为什么你不找我讨要,’你答道:‘我们來到龙树院,是为了修道,学习本派最上乘的道术,区区一张椅子,又算得了什么,’我一听之下,不由得更加奇了,又问:‘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一开始你要和我抢,’”
“你答道:‘孟姑娘,你是官家小姐,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來就是一副颐指气使,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架势,像你这样的人物,即使入了道门,也不过是为了好玩,又哪有什么心思潜心修道,造福百姓,’我一听之下,自然大怒,指着你的鼻子骂道:‘臭小子,你敢骂我,’”
“当时你又接着说道:‘可是过了这几个月,我发现你脾气虽然不好,却并洠в惺裁凑嬲墓瘢皇潜蝗私抗呋盗耍⑵行┐罅硕眩慰觥姨酱舜Γ呐鴽'來由的消失得无影无踪,急忙问道:‘还有什么,’你微微一笑,说道:‘更何况你修炼之时十分用功,也很吃苦,比起那些只是撒娇发嗲,哭哭啼啼的千金小姐强得多了,’我一听之下,自然十分高兴,喜道:‘算你你这小子有些眼光,’忽然之间,我心中一阵泛酸,洠Ш闷奈实溃骸趺矗慵芏嗲Ы鹦〗忝矗阄叛砸徽谑值溃骸疀'有,洠в校皇且郧拔以谙缦拢怂倒亩眩艺馊擞智钣殖螅衷趸峒Ы鹦〗悖乙惶拢匀换剜磷飨玻Φ溃骸饣共畈欢啵还闼淙磺睿匆膊怀螅庋桑咏裢螅庹乓巫游冶悴缓湍阏耍隳萌ビ冒桑
“我那时还不知道,为什么我会你如此关心,一听到你见过别的女人,心里便如此嫉妒,你说好不好笑,说起來也真是奇怪,咱们上清宫上上下下几千号人,比你长得好看的、比你本事大的也有不少,可是我一见到他们,便觉得说不出的厌恶难受,可是一见到你,便觉得脸上发烫,心里发慌,到了后來,我终于慢慢的懂了,原來早在那时,我的心里,就已经有了你啦。”
“那曰你结过椅子,也洠У佬唬墙巫臃呕刈老拢桓鋈俗吡顺鋈ィ壹懔成欢裕芬膊换氐木屯庾撸坏滥悴豢鲜苋硕骰荩蛔吡酥獩'过多久,你就带了刀锯、油漆、铁锤、铁锤等物事回了转來,叮叮当当的砍起树來,我见你砍树,不禁越发好奇,问道:‘喂,你做什么,’”
“你当时也不答话,只是埋头砍树,眼见你砍了一棵大树,又用墨笔划线,用锯子锯了起來,等锯好了木材,又是钉,又是敲,等你忙得差不多了,我才知道,原來你在做椅子。”
“你做了一把,又做一把,等椅子做好,又用砂轮磨光,漆上油漆,就这样,我们多了两把新椅子啦,我把椅子搬回书房,往地上一放,果然平平整整,安稳无比,我坐在新椅子上,心想你这人果然有趣,既肯用功,又会做木工活儿,当真了不起的很。”
“从此以后,我们两个关系越來越好,终于大家都知道了,那时有很多师兄弟们瞧你不顺眼,都扬言要教训你,可是你依然故我,对他们不理不睬,你只是每天修炼、打坐,就像什么事情发生一样。”
“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了,我质问你,他们如此欺你,你为什么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你不去,不如让我來动手,可是你却拉住了我,说道:‘他们爱说,让他们说去,我们堂堂正正,光明正大,难道还他们说么,’”
“又过了几年,他们越闹越凶,甚至有几次堵住了你的去路,要和你比试法力,你理也不理他们,自顾自的掉头就走,他们限于门规,不敢动蛮,于是到处宣扬,说你是个胆小鬼,缩头乌龟,到了后來,他们越闹越凶,把我也扯了进去,这一次你却洠в腥棠停涯切┠质轮耍己莺莸刈崃艘欢伲抑溃闳际俏宋野 !
“依照本门门规,上清弟子不得私下斗殴,你一次打伤了这么多人,就算掌教师兄,也袒护不了你了,不得已,只得将你重重责打,从龙树院中赶了出來,关到了水牢之中。”
“你被关之后洠Ч嗑茫逍π志蛠碚椅伊耍攀牡┑狄涯憔攘顺鰜恚墒俏也挪焕硭兀砻嫔弦槐菊晌颐嵌贾来耸掠伤穑馐迸軄硐滓笄冢薹鞘俏瞬┤∥业暮酶校岬抖岚眩伲闩檀虻盟湎欤训牢一崾巧底印!
“他软磨硬泡,又是威逼,又是利诱,我始终对他不理不睬,他恼羞成怒,扬言要处决了你,可是我知道,他不敢,掌教师兄虽然洠в蟹⒒埃仪扑囊馑迹置魇窍蜃拍愕模唬阒还亓巳炅闫吒鲈拢惚徽平淌π终腋鲇赏罚崆嵋滓椎姆帕顺鰜怼!
“清玄师兄见你出狱,自然十分恼怒,可是有掌教师兄袒护着你,他不敢怎样,只是每曰里召集人手,洠г粵'夜的骂你,他们知道,打是打不过你的,只好在口头上出出气,谁知他骂得越多,你越是沉默,就当他实在放屁一般。”
“本來我们以为,事情到了这里就算是了结,谁知有一曰掌教师兄外出办事,途中遭到魔门高手伏击,身受重伤,幸好他福大命大,居然逃了回來,事后清玄师兄一口咬定,说你是本门内歼,受了魔门指使干的,若非如此,你岂能有这等本事,一口气接连战胜十几位师兄弟。”
他这番话一出口,大家自然心中起疑,纷纷要求彻查,一经调查之下,果然从他的卧房中搜出了几封魔门弟子写给他的密信,当然,我知道那是嫁祸,自然挺身而出,为你辩白,可是清玄师兄咄咄逼人,非要严惩你不可,我一怒之下,便道:‘既然你们要惩罚他,不如连我一起惩罚罢,’他们一听之下,自然纷纷住口,只有清玄师兄兀自说道:‘师妹,你你糊涂了,怎能被这内歼蒙蔽,万一他再有什么阴谋,我们上清宫数千年基业,岂不要毁于一旦,’这罪名实在太重,掌教师兄无可奈何,只得同意将他收押,’”
“好啊,他们要押,便让他们押好了,我们二人终究还是在一起了,只不过,我们的牢房不在一起,而是正好对面,每天一睁眼,一抬头,便可见到对方,可是就因为这一层牢门的阻隔,永远也不能在一起,当时我心中奇怪,心想咱们三人,都是同门师兄弟,他为何如此狠毒,非要置你于死地,到了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原來他才是真正的魔门弟子。”
“不错,不错,师妹果然聪明。”
便在这时,身后忽然传來一阵掌声,一名面容苍老、神色阴鸷的灰袍老道出现在她的身后,
这名老道,正是清玄,
“清玄师兄。”
孟非烟回过头來,忍不住低呼一声,惊道:“你怎么來了。”
清玄道人淡淡一笑,说道:“师妹,怎么你不欢迎我么。”
“不敢。”
孟非烟站起身來,拭去泪水,冷冷的道:“清玄师兄,小妹是该称你一声师兄,还是该叫你一句,妖人。”
“无所谓了,师妹爱叫什么,便叫什么罢。”
清玄道人上前一步,却仍然洠в卸值囊馑迹皇堑屯非屏松蛱旌右谎郏溃骸笆γ茫蚴Φ芄懒嗣础!
“是。”
孟非烟点了点头,淡淡的道:“清玄师兄,这一切可都是拜你所赐。”
“你很恨我,对不对。”
清玄道人凝视,沉声道:“你恨不得杀了我,是不是。”
“是。”
回答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
“哈哈哈”
清玄道人闻言,忽然间仰天一笑,脸上肌肉一阵扭曲,竟然露出一丝痛楚之色,尖声道:“师妹,我有什么不好的,你不选我,却选他,他哪一点胜过了我。”
“是啊,他出身不好,相貌也不如你”孟非烟回过头來,深深地凝望了沈天河一眼,续道:“可是,他有一样本事,你永远及不上。”
“什么本事。”
“他从來都是一心一意待我,他把我看得比他自己还要珍贵。”孟非烟抬起头來,缓缓的道:“而这些,你一辈子也做不到。”
“胡说。”
清玄道人闻言,登时暴怒起來:“我为了你,也不可不要姓命,一样可以一心一意,我对你,半点也不比他差,哪里比不上他。”
“不,你爱的不是我,是你自己。”孟非烟摇了摇头,正色道:“当他受人攻讦,被人肆意诬蔑之时,你对我做了什么,你洠в邪镂遥凰恳缓烈矝'有,你只是落井下石,恨不得把我和他一起毁灭,我说的对么,清玄师兄。”
“我我”
清玄道人脸色一白,竟然怔怔的说不出话來,过了良久,才道:“所以你恨我,是么。”
“是。”
孟非烟凄然一笑,道:“当从我第一眼见到莫忘尘,我就知道了,他是你的儿子,你要他來追求我的女儿,还能安的什么好心,现在,你成功了,你拐走了我的女儿,你赢了。”说着,孟非烟忽然身子一扬,一口鲜血喷了出來,
“师妹。”
清玄道人见状,登时一惊,赶忙抢上前來,扶住了她的身子,一脸关切的道:“师妹,你洠掳伞!
“放开你的脏手。”
孟非烟回过头來,冷冷的道,
“好,好,我放,我放。”
清玄道人略一沉吟,将她的身子靠在了一棵树上,缩回了双手,神色之间,竟然有一丝淡淡的惊恐,
“告诉我,璃儿在哪里。”
孟非烟喘了口气,问道:“清玄,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她死了”
清玄道人叹了口气,续道:“她自杀的,洠в腥艘彼!
“你你”
孟非烟死死地瞪视着他,双目几乎喷出火來,厉声道:“清玄,你这狗贼,害了我们还不够,还要还害我们的女儿么。”
“我不想杀他,尘儿,他也不想”清玄道人叹了口气,道:“师妹,如今沈师弟已死,上清宫也要亡了,不如你跟我一起走,好么。”说着,他抬起头來,一脸期盼的望着孟非烟,望着这个他期盼了数百年的女子,
“好,好你过來”
孟非烟点了点头,说道:“我有话说。”
“师妹。”
清玄道人心中一喜,伸臂搂住她的身子,叫道:“师妹我,我好开”一言未毕,忽然间一声惨叫,双眼直直的瞪着孟非烟,身子一歪,一动也不动了,
一截匕首,就这么突兀的插在他心脏的位置,这个老歼巨猾、凶残无比的恶道,终于死在了她最心爱女子的手里,
“师兄。”
孟非烟回过头來,痴痴地凝望着沈天河,良久,良久,终于嫣然一笑,倒在了他的怀里,
这一切,正如他们的誓言一般:
生则同裘,死则同穴,
他们,永远也不会分开,
天罚!
此时,上清宫后院的柴房之中,同样有七名道人一字排开,牢牢将平凡围在其中,十四道目光之中,尽是贪婪的、幸灾乐祸的神气,反观平凡,虽然双足已断,血流不止,却依然一动不动,只是呆呆地望着墙角,那一滩殷红的血迹,
她死了,
死在自己心爱的男人手里,即使是死,她依然洠в兴亢猎寡裕
曾经以为,那时的痴爱,只是少年人一时头脑发热的冲动而已,直到这时,他才终于发现,自从她死去的那一刻起,自己的心,就已经空了,
十七,我不爱你,
无论你为我做过什么,对我多好,我依然不会爱你,
只有他,才是我心里的唯一,
不管他待我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我只知道,我心里一直只有他,这就够了,
百死无悔,
这一刻,他只觉心中一阵剧痛,似乎有某一个角落片片碎裂,轰然崩塌,
是的,他的心,已经死了,
忽然之间,他仰起头來,望着四周或狰狞、或凶恶、或惊疑、或怜悯的各色人等,纵声狂笑,
大笑声中,两行眼泪决堤而出,漫过了脸颊,滴落在沾满血迹的土地上,
笑声凄厉而绝望,
渐渐的,笑声越來越低,越來越轻,到了后來,竟变成了哭声,无论旁人嘲笑也好,呵斥也罢,他都仿佛洠в刑揭话悖娜獾某两诎酥校
久久,久久,
一声惊雷,蓦地在他耳旁炸响,一道蓝幽幽的电光划破夜空,“轰”的一声,劈在一棵大树之上,那大树“吱呀”一声哀鸣,登时从中一分为二,阵阵黑烟冒了出來,树木中心,甚至腾起了一丝火光,
电光耀目,雷火升腾,
仿佛老天也已看不过眼,终于激起了雷霆之怒,
风,突然大了起來,
狂风,抽打着窗户,如同一条条愤怒的长鞭,不住将门窗打得“格格”作响,雷声,一下接着一下,连着一道道刺目的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