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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音即为凤鸣之声,当即建议掌柜的按此把酒楼的名字改为‘凤鸣楼’,并说若是改了这名字,只要这天籁的声音犹在,凭着凤鸣带来的运势,小店可保终日红火。”
李文轩听这店小二讲诉店名的来历,越听约入神,但是也半信半疑,问道:“从那之后你店里生意如何?那位大人的话可是真的应验了?”
店小二说道:“应验了!应验了!从那时起,小店的生意好的是不得了,方才上楼时您也都看见了,这还早着呢,便已经来了许多的客人,您两位要是来的稍微再晚一些,这三楼的雅座,怕是就被旁人占去了。”
店小二说的不假,李文轩与丘山上楼之时也看到了这酒楼中已经是来了不少的客人。
丘山好生好奇,问道:“不晓得当时是哪位大人如此风雅神奇?”
店小二言道:“那便是当今的秦相爷啊!匾额上‘凤鸣楼’三个字就是秦相爷所书。”店小二说起秦相爷三字时,甚是激动。
“哦!是他!”丘山听得秦桧二字,猛然一阵,李文轩问道:“你怎么了,丘兄,难不成你还见过秦大人?”
“没……我哪里会见过他呢,算了不说了,我们先坐下吧!”几人说着便已经到了酒楼的第三层。
这酒楼的第三层,只有半边有墙,另外半边的边缘处修有护栏,护栏下便是这绍兴城中最为热闹的街道,举目望去,果然半个绍兴城可尽收眼底,风光独好。
这层只有两张酒桌,店小二指向了靠外的一张桌子说道:“那位子,便是秦相爷到小店时坐过的。”
那边的位子紧挨着栏杆,观景甚是方便,李文轩便说道:“丘兄,我们过去吧,这相爷坐得,我们也坐得!”
于是两人坐下了,店小二正要正要上前言语,可是楼高风重,不知哪里突来了一阵风,只听得自檐角琉璃瓦之处果真如店小二所言,嗡鸣之声渐起,细柔又长,有舒有缓,甚为好听,只是时间不多,少时这声音便消失了。
丘山当即赞道:“果真的是凤鸣!妙!真妙!”
店小二也说道:“两位真的是贵人啊,这小楼上时常有风,却不是时常都有凤鸣,您这遭可是半个月来凤鸣头一次响起呢,一会我得告诉掌柜的去,让他也跟着您沾沾好运气。”
李文轩与丘山听到店小二如此一说,更是高兴,李文轩道:“劳烦小二哥代我二人选几样美味精巧的菜肴,再来一壶老酒,我二人今日要喝个痛快!”李文轩说罢看了看丘山,丘山是点头赞同。
店小二响亮的应了一声说道:“二位,您等好嘞,一会一定包您满意。”
店小二走了之后,李文轩向丘山问道:“丘兄,方才那店小二提及秦相爷的时候,我见你神色有变,欲言又止,到底是为何啊?”
丘山苦笑一声说道:“现在你的眼眸子也犀利了,这个秦相爷,唉!”
李文轩见到丘山叹气,更加想知道这究竟是何故。“究竟如何呢?”
丘山说道:“秦桧,可以说是当今世上的第一才人,百家经典不一不通,且能贯通运用,甚得当今圣上宠幸,除此外他还写的一手好字,自成一派,破有大师之风,方才酒楼匾额上的字,你也都瞧见了,那便是秦相爷的笔迹。”
李文轩又问道:“照你说来此人当是大宋的大贤之人了?那你为何又一再叹气呢。”
丘山说道:“可惜……可惜他终究是个酸腐的文人,不思进取,整日劝说当今圣上偏安一隅,与那金贼求和,极力反对北伐收复中原。”
“可恨!”李文轩一拳打在了桌面之上,骂道:“我还以为是个什么好人,身居宰辅,可原来不过是个苟安之徒!”
丘山也激动的说道:“现在当今圣上在临安已经坐稳了这半壁的江山,身边又多是这些主张与金人求和的大臣,长此以往,不晓得我大宋何时才能够北上收复中原,还都汴京!”
李文轩与丘山本来是想着在这酒楼里潇洒一番的,哪想到会无端的郁闷了起来,丘山说道:“罢了,罢了,不说这事了,难得今日这般清闲,何必扰了心情?”于是两人也就都不再提这扫兴的事情。
李文轩与丘山又稍坐了片刻,店小二与另外一名伙计一同上楼,为李文轩与丘山摆上了八个小菜,又放下了一坛子的女儿红。李文轩与丘山早就饿了,两人互敬了一杯,然后便都不客气了,吃吃喝喝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李文轩与丘山正在兴头上的时候,忽然听到楼下有人扯着嗓门喊道:“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
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李文轩闻诗稍一揣摩,情不自禁,霍的起了起来,大声赞道:“好一句‘直把杭州作汴州’!”
第七十五章 落魄傲书生
李文轩与丘山站起身来,寻着声音,扶着栏杆由上向下望去,只见得熙攘的人群中有一青年男子,约莫二十多岁的模样,中等身高,但瞧着瘦弱,一身粗布衣衫上打了四五个补丁,不过倒也干净的很,此人拿了一壶酒,边走边喝,嘴里还不断的重复方才的诗文,走路一摇三晃,甚是癫狂,路人瞧着这人不是失心疯就是撒酒疯,都远远的避开了他。
李文轩禁不住说道:“好一个怪人,不过听他的诗文之中满是悲愤,应当是个豪情的汉子,可模样怎会如此放荡不羁。”
“你说错了!”丘山看着那癫狂的青年,眼神之中似有赞许,又有几分悲悯。“我看他不是放荡不羁,而是纵有豪情,却可怜朝廷无心北伐,英雄无勇武之地啊!”
“去去去,你这疯子,别碍着我们做生意!”那人跌跌撞撞,晃倒在了凤鸣楼的门前。店里面两个伙计瞧这人邋遢,心生厌恶,便上前来驱赶他。“快点滚开,不然小心大爷我揍你!”
那青年对店里伙计不管不顾,躺在地上猛喝了一口酒,像是呛到了,不住的咳嗽,但是口中仍在念叨着:“直把杭州作汴州……直把杭州作汴州!”
店里伙计只晓得照顾自家的生意,哪里管的那男子口中念些什么诗文,一个伙计上前,面目凶恶,一手夺过了那男子的酒壶,仍在了地上,说道:“这疯子,我叫你喝,再不走,把你也扔了!”
那青年瞧着酒水洒了一地,这才正眼看了那店小二,又看了这凤鸣楼,说道:“凤鸣楼,凤鸣楼,又是一座高楼,我且看你能鸣到几时!拿酒来!”
“喝!喝!喝!你这臭酒鬼,我先将你嘴巴子打烂,看你还喝不喝。”这店小二说罢骑在了那青年身上挥拳就向着他的脸上打去,只是这手是抬起来容易,落下可就是难了,手腕在后仿佛被铁箍扣住了一半,半点不能动。
那伙计回过头看去,只见得身后又一男子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当即骂道:“你把手放开,哪凉快哪里带着去!小心我连你一起教训。”
“哎呦,疼!疼!”这伙计说罢,就被身后的男子抓着手腕,将他整个人从地上那青年的身子上提了起来,那男子说道:“好你个狗眼看人低!我倒要看你是如何教训我!”说罢将伙计往边上轻轻一丢,伙计手上吃痛,重心也不稳,一屁股就撞到了地上。此时四周已经围了许多的看官,大家虽不喜欢躺在地上那疯疯癫癫的男子,但是看到那伙计欺负人也都是在心里暗自骂着,现在有人出手给了那伙计点教训,当即就有不少人在人群里叫好。
“你!你给我等着!”那伙计心知这男子会功夫,自己不是对手,爬起来就要返身去店里叫人来帮忙。可此时方才招待李文轩与丘山那位店小二慌忙从酒楼内跑了出来,冲着那男子说道:“这位爷,您这怎么下来了?”随机又向方才那伙计说道:“这可不能得罪,是咱家三楼上的贵客!”
原来方才在伙计背后出手的男子,不是旁人,正是李文轩。
那店小二一个劲的给李文轩赔不是,替那伙计说好话,那伙计也在一旁作揖赔礼,李文轩反倒是有些糊涂了,向店小二问道:“你为何要与我赔不是?他又不曾伤到我,按说也是我与他道歉才是。”
店小二知道这凤鸣楼里来的都是有钱的主,多数都是牛脾气冲上天的,一个伺候不好,便是非打即骂,像他们这等下人,是万万的开罪不起的,于是听了李文轩这一番话,便是奇怪得很了,可瞧着李文轩说话时候很是认真,不像是诚心戏耍他们二人,一时之间抹了油嘴也笨了起来,不晓得说什么好。
李文轩也不再管他二人,将地上那青年扶起,说道:“这位兄台,我与我兄长听闻你的诗句,甚是喜欢,可否愿意到楼上一叙,小酌两杯?”
那青年似乎是醉的厉害,没有搭理李文轩,只是喊着“拿酒来!拿酒来!会须一饮三百杯!”
李文轩弯下身子陪笑到:“三百杯是有的,就在楼上,还请兄台上楼一叙。”
那青年见到李文轩是真心相邀,酒也似乎醒了许多,问道:“你当真?”
“当真!兄台请!”李文轩瞧着这男子愿意与自己说话了,心里高兴,这就将他扶了起来,要向楼内走去。
那店小二突然在李文轩面前拜了拜说道:“这位爷,您真的要与他同桌?他这人这模样……进店不合适啊。”
那青年瞧着店小二看不起自己,不嗔不怒,垂手站着,眼睛也不睁一下。可李文轩则是有些生气了,暗自想到,但凭着这青年的一句诗文不知道就已经胜过了这里多少人,现在一时落魄便被这酒家瞧不起,好无道理。李文轩从怀里掏出了一锭二十两的银子,交给了那店小二手里,问道:“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店小二瞧着李文轩出手阔绰,虽是有些个不情愿,但也不好再加阻拦,赶忙向边上让了一步,将两人迎进了店中。
李文轩向前走了两步,又说道:“再来一坛子好酒!”然后便与那青年一同上楼,四座之人看着李文轩带着这么一个落魄之人上楼,都是惊讶不已。
楼上,丘山早已吩咐店家多添了几样菜肴,见到李文轩与那青年上楼来了,快步到楼梯处相迎,并将上座让与了那青年男子,那男子倒也不客气,就如同是在自家中一般,大喇喇的便坐下了。
丘山为那男子满了一杯,递上,说道:“请!”
那男子接过了一饮而尽,李文轩又示意他吃菜,那汉子倒也怪了,即不敬酒,也不推辞,只顾自己独自吃喝,似乎边上全然没有李文轩与丘山这两人似得。中间店小二上来添菜置酒,看到了这般情形,也都是怪异的很,将那青年在心里是骂了个透。
眼看着一坛子的酒已经被那青年男子独自喝下去了一半,似是喝不下去了,突然问道:“我与你二人素不相识,为何邀我自此,还这般好吃好喝的招待?”
见这男子主动开口了,李文轩与丘山相视一喜,李文轩言道:“在下李文轩,这位是我的结义兄长丘山。我二人适才在楼上饮酒,忽听到兄台在楼下言诗,我二人仰慕兄台才情,所以这才有意想要结识,并无其他。”
那青年男子见李文轩与丘山相交之意甚是诚挚,便再也不似方才那般孤傲,起身拜谢道:“我林升何德何能,能得两位少侠垂青,实在是惭愧。”
丘山说道:“原来是林兄,方才听到你诗句中,想来林兄既有才情,更有忧国忧民之心,当考取功名,施展抱负才对,可如今为何这般呢?”
“功名?哈——哈!”林升苦笑一声说道:“图有报国之心,我若不是去考功名,又怎会落得如此田地?”
李文轩问道:“此话怎讲,还请林兄细细道来。”
林升又斟了一杯酒喝下去,说道:“既然与二位小兄弟有缘,我就都讲出来,心里也好落个爽快!”林升望着留下的繁华景色,慢慢说道:“前不久我赴临安才加秋试,今次考题只有两字‘兴、安’,我便撰写文指出,我大宋若想要求兴与安,必先求全,此全乃是我大宋疆土之全,建议朝廷北伐中原收复山河,那料想考场上那个考官是当今朝廷的主和之臣,看到了我的文章,当即说道我这是竖子之见!我心中下不服,与考官争辩了起来,便被打出了考场……”
林升说着说着,甚是哀伤,仿佛就要落下泪来。
李文轩说道:“林兄说的不错,金人占我中原,一日不收复失地,何谈兴安!”
丘山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并问道:“那方才林兄所说的那首诗呢,可是你所做?”
“唉!”林升叹了口气说道:“那日我被打出考场,返回客栈,便知此次秋试无望,心绪难平,就想着出来走走,到了那西湖边上,却正巧看到一帮王公子弟在西湖上携伶妓嬉笑玩耍,我是更加的气愤,于是便写了这一首诗。再后来我自觉满腹经纶无处施展,倒也就想开了,什么狗屁江山社稷,关我鸟事,倒不如放浪形骸于世间反倒落个痛快,也就成就了现在这般模样。”
林升言语之中满是凄凉愁苦,李文轩听了也为之难过正欲安慰,却听得丘山忽然说道:“我原来以为是个人物,哪想到……那句话说的真的不错,‘百无一用是书生’。”
李文轩不知道丘山为何突来此言讥讽林升,尴尬不已,林升则是直接怒道:“我还道是两个义士,原来你二人不过是拿我来寻开心的,告辞!”
林升起身就要走,李文轩忙一把将他拉住了,瞅着丘山,不知道丘山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丘山又说道:“文轩你放开他,这等无用之人就是死了也不值当,你留他作甚?”
这个林升心气甚高,你纵然是将他打的皮开肉绽,也不见得能逼到他半分,可丘山如此一骂,则是骂到了读书人的痛处。林升当即也不走了,转过头来与丘山理论,怒道:“什么叫做‘百无一用是书生’!”
丘山冷笑说道:“不过一次秋试,你就自甘堕落,还有何用?你若是真想着报效国家,又怎会朝令夕改?忠义之士讲究为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你这般斤斤计较,就算是写的了几首歪诗,也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
丘山字字句句如利刃一般刺在林升的心上,林升当即愣了,木然的坐下,面如死灰。过了许久这才说道:“教训的是,教训的是……”说罢,随手端起酒杯又要饮下,可端到了一半却突然停下了。林升看着杯中酒说道,多谢这位公子金玉之言,有如当头棒喝,让我林升如梦初醒,我定当振作,下次秋试我必定高中,不为功名,但求为江山社稷做些许实事!”
再看丘山此时已是面露笑意,李文轩这也才明白,方才丘山见到林升自认颓废,故而使这激将之法。
丘山大笑着举起杯说道:“方才我以言语相激,还望林兄莫要怪罪啊,来!祝林兄来日高中!”
李文轩这也举起了酒杯,林升却按下了面前的酒杯,说道:“两位,今日我林升想定了,饮酒多误事,他日若不高中,我林升半点酒水不沾!”
李文轩道:“好!那我二人今日便以水代酒,敬林兄!”
林升与李文轩还有丘山是越聊越是投机,从军国大事聊到民生百态,又从江湖恩怨讲到诗词歌赋,聊了有足足一个多时辰,这才作罢。李文轩付过了饭钱。林升这就要告辞,打趣的说道:“林升有幸识得两位俊杰,也不枉了此番秋试啊,我这便回乡去了,只盼来日小有所成再报答两位今日一饭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