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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大雪山回来,得了一丸神泥,许师姐又调配出还丹玉液,应该能种得活,你带回去觅地植下,来年即便吃不上丹榴,至少也能得些桂花糕吃了。”
一番话说得众人都笑起来,看着申若兰眼神中又多了几分羡慕,能让教主这样想着,可真是难得,尤其是冷青虹,她以前在陈嫣和桑仙姥门下时,可没见过这样的师门长辈。
申若兰也很感激,正要跪下去接,被岳清隔空送到手里,又让石生取了八个丹榴给她:“明娘也是我的干女儿,雷儿是我干儿子,不好有偏有向,还有云凤和萧清他们,这些丹榴等你走的时候给他们捎带回去尝尝鲜,本来想给另外三个门派也送些去,只是路途遥远,倒有得了点水果便故意显摆的嫌疑,咱们三家挨得近的饱饱口福,也就罢了。”
申若兰是红花姥姥的唯一传人,那红花姥姥也和金针圣母一样,每天只知闭关修行,玉液还丹,锻炼阳神,有五台派靠着,她们的传人和女儿日后都有了靠山,她们没有了后顾之忧,自然要把精力全都放在修炼上。
申若兰为人温柔贤淑,性情恬静,只是恒山上米明娘常年在后山闭关修炼,堪比两位长辈,雷起龙也差不多,他们两个都在魔窟里呆过,知道现实的残酷性,因此争分夺秒地修炼增加实力。萧玉和崔瑶仙同进同出,萧清是萧玉的弟弟,也是卧云村出身,今年也才十来岁大,被接引上山之后就黏上了雷起龙,从早到晚跟他一起在后山修行。常鹤、召富和左心三个常被派出去搜集材料。
剩下两个女人凌云凤和施龙姑,俱不是意气相投的,尤其申若兰上山时,岳清认作干女儿,凌云凤早就对岳清心存偏见,这回心里越发地不平衡,施龙姑因丈夫每日忙于修炼,又有结成金丹之前不许圆房的戒规,平素根本没有一点温存,不满之下,又喜生闲事,跟凌云凤结成一党,时常拿言语挤兑申若兰。
申若兰也是蕙质兰心,看出自己的靠山不在恒山而在五台,便常往这边来往,恰巧有个同样性子的裘芷仙,双方很快就结成了好友,比亲姊妹还亲。
裘芷仙外柔内刚,当初差点失身于妖道,又见上山的人多是仙风道骨,暗暗发奋,努力修持。申若兰跟随红花姥姥也已经修行两世,颇有根基,两人一起参悟道法,磨练剑术,互相进益。
这会岳清给了丹榴,言明是给恒山派上下弟子的,申若兰便提出来先把东西送回去,裘芷仙也陪她一起去。
岳清把从光明境和长夜岛带回来的东西分给大家,看着满殿的男孩女孩颇有成就感,就仿佛一个父亲从外面挣钱回家,孩子们都眼巴巴地看着他的手提包,等着分礼物一样。
岳清打发了大伙,然后到黄极宫来见许飞娘,一进门就发现不对,只觉得煞气腾腾,迎面而来,带着似有似无的哭泣,又似有人诡笑。此地是昔年太乙混元祖师讲经传道之所,整座五台山最大的建筑,高过十丈,门前立着一并排二十四个朱砂盘龙柱,此刻那些龙形浮雕都仿佛活了一般,冷冷地注视下来,大殿左右各有数株高大的降龙木,也是无风自摇,沙沙作响。
岳清略一寻思便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快步穿过正殿来到后面的玄灵殿,果然看见许飞娘盘膝坐在八卦炉前,凝神施法,左右各坐着胡式和孙福,分别掐诀闭目,念诵魔咒,各自放出一道血红色的魔火诸如炉中。
那炉三只铜脚离地半尺,凭空悬在那里缓缓旋转,七窍八门都在闪耀各色光芒,院子里本已是静极的,然而却有各种嘈杂的声音直入心扉,那炉中仿佛有许多生灵在饱受煎熬,凝神细听,便越发惨厉,越来越多撕心裂肺的哭号。
岳清知道此是天魔秘法,若是道行不够,心境不宁,只略一执着,便要为魔法所设,沉沦进去,不能自拔。他迈步走上台阶,微微叹息:“师姐,你一定要将那天魔诛仙剑炼成么?”
看到岳清,胡式和孙福也都站起来,有些拘谨地招呼:“岳师兄。”他俩看着岳清,只觉得这位师兄气度越发地威严,让人打心里往外生出惧怕。
岳清点头:“二位师弟的伤都好了么?想必邓师姐都跟你们说了,我们这次去武夷山,谢山不知所踪,崔芜为魔教围攻奄奄一息,我们总不好乘人之危,反助她兵解,因缘际合,把她的两个儿子收到门下,她那俩孩子还好,如今替我往西南去办一件事情,将来回山,让他们替母亲向二位致歉,日后都是一家人,也请二位师弟宽宏大量,看在为兄的面子上,跟崔芜的梁子就此解了吧,心中千万不要存下什么芥蒂才好。等将来有机会,咱们再去找那谢山算账。”
二人连说不敢,一切全凭师兄做主。
许飞娘早在他未入宫门之前就已经觉知,已经缓缓收功:“炼成天魔诛仙剑一直是我的一个夙愿,过去是为了他而炼,如今是为了五台派而炼。”她切断了法术,任炉继续在空中自传,让胡式和孙福看着,然后起身引岳清进入偏殿,亲自沏了一壶茶,然后分别斟满,“五台派有你和刘师弟治理得欣欣向荣,收上来的弟子也都是乖孩子,没有一个违反戒规,懒惰散漫的,混元一气球已经祭炼完毕,我已无事可做,参悟通玄真经第四篇,也少有所得,正好炼剑散心。”
她这些年专修太乙玄功,门派中的事务有岳清和刘泉在打理,不似原来那样费尽心机谋划报仇,能够专注一心用在修行上,对于通玄真经的参悟也是仅次于岳清的,非但法力突飞猛进,道行境界之上也颇有飞跃,如今已然隐隐见得返璞归真的气质,面容姣好,眼神深邃,身上穿了一件白鹤仙衣,头上扎着玉串,左腕上戴着石慧给她用玉髓编成的青莲手链,看上去颇为素雅恬静,与当年那种风韵荡漾,万妙玲珑的气质迥然不同。
岳清道:“师姐越发地像世外高人了,天仙一般的气度。大凡修士飞升艰难,多是凡尘俗世放之不下,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自然劫难重重,师姐如今越发近道,恐怕离飞升不远了。”
许飞娘笑道:“差得远呢,元神没能炼到纯阳,还有好些阴渣未尽,依然有漏之体,不比师弟金仙一样的人物,将来必定成就非凡。”
岳清也笑了:“咱们就不用关上门自家人互相吹捧,自吹自擂了,这次来找师姐,是想求师姐跟我下山一趟,五台派诺大的家业,万钧重担,还得师姐帮我抗一抗。”
许飞娘沉吟道:“师弟可是想让我往四川去走一遭么?”
043 入川·狭路相逢
岳清又喝了口茶,点头道:“裘元已经满了三岁,也该接过来了,否则难保那朱矮子不先下手,再泼出一点坏水来,你我不惧,孩子们可禁受不住。这次峨眉派破局已定,以后再想入川可不容易了。对了,还得再去看看廉红药,留在四川总是不妥,赶紧接来五台才好。”
许飞娘垂下目光:“峨眉破局已经注定了么?华山你如何处置?”
岳清默然,过了片刻方道:“师姐你也觉得我太过冷血了么?慈云寺那班人,不肯为恩师报仇,亦不愿为五台建功,与叛徒无异,况且一个个恶贯满盈,也算是死有余辜。至于华山派,我只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次火烧峨眉也正是他们自己寻死之道!我提前发出五行诏令,让七派联盟的人不得参与其中,也是不想将这些年辛苦攒下的家业毁之一旦!”
许飞娘低着头说:“我知道师弟的意思,只是想着毕竟这么多年的交情……”
“此事我也早有预算,如今正是都天烈火炼峨眉,凝碧崖百日之灾的末尾几日,咱们把裘家和廉家接过来之后,便在巫山顶上设一法坛,招引他们的残魂,然后施法送他们转世投胎去,若是还愿意修行的,可再接引上山学道,如此,也算是为他们尽心了。我已经飞剑传书给柳二了,到时候他会带着招魂幡和引魂铃过去,有他在,哪怕是形神俱灭,只剩下一点残魂也可炼魂超生的。”
“你能有这份心就好。”许飞娘端起茶细品着,“廉家这些年我也去过几次,只是廉守敬不愿女儿出家,一再找借口推脱,说是等自己作古之后再让那孩子上山,呵,等他死了以后,他女儿也要成一老妪,筋老骨残,如何还能修道?这两年我也冷了心,横竖咱们五台派如今弟子兴盛,我这一支也有蓉波、芷仙、湘英三人,连徒孙都有了两个,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她既然不愿修道,咱们也不必勉强了,世上可没有师父非要巴着哪个非要教徒弟的道理。”
岳清愣了下,随即笑道:“这样也好,只是当年廉守敬有言在先,他女儿不出家则已,若出家必入我五台派,咱们这次去把利害关系跟他讲清,只说以后轻易不会再入川了,要么他举家前来山西,横竖他当年也是入川避祸,来山西也是一样,若是实在舍不得那份家业也就算了,正像师姐所说,咱们五台派也不差那一个徒弟。”
二人商议已定,开始准备入川,在静室之中先把此行相关的人和事全都推算一番,因二人掌握的资料,道行身前,法术强弱,在术数上的造诣各不相同,算出来的结果也略有差异,互相之间再参考一番,每个劫数都做好出路,又由此衍生出多少种变化,每种变化又如何应对,因火烧峨眉山牵扯人物太多,又不乏高手,两人都小心翼翼,每个人都推算清楚,力争做到有备无患。
这次要去接裘家来山西,罗鹭和裘芷仙是肯定要去的,恰巧裘芷仙陪着申若兰往恒山送桂府丹榴,金针圣母跟红花姥姥,以及米明娘都在闭关,因雷起龙是恒山派大师兄,便把桂府丹榴送去给他分配,刚好雷起龙不在,施龙姑将果子接了,只觉丹榴美味,心中越发不爽,就着上午李厚送来的一只赤灵芝的事情跟凌云凤你一句我一句,把申若兰很是贬损了一顿,诸如小小年纪就会钓情郎,以及到五台派去攀高枝一类,仿佛娼妇骂街。
申若兰已是习以为常,客套了几句便要离开,裘芷仙替好友不平,当场还了几句,然后便拉着申若兰又回到五台山,如今听说师父和师叔要带自己入川,便央求要带好友一起去。
岳清也很喜欢申若兰,把她当成恒山派未来掌门的人选之一,也着意培养,自然答应。
石生和石完他们听完也要跟着,被岳清拒绝:“石儿你答应我的事情做完了么?水麒麟可以经训练好了?完儿你也要在家用功,我会让你师父看着你,等我回来考察你的功课。你是哥哥,若再不努力,将来被莱儿比下去,以后出去遇到左道妖人,总要人家救你,你不脸红吗?”略顿了顿,又说,“我看那水麒麟最近已经开始听你的话了,等你训练好了,便去少林寺找你们师叔祖,他也是要入川,只不跟我一路罢了。”
石完看了看钱莱:“我才不要别人救,我只要师祖救。师祖放心,我不会让他比下去的!”
其实三人之中石完年纪最小,石生年纪最大,当初跟他母亲在山腹之中就修炼了数十年,只不过灵石精气入胎,不会长大,又常年与世隔绝,性格偏幼稚些,到五台山之后已经成长不少。钱莱也是异胎,永远幼童形像,只不过在光明境做了不少年太子爷,颇有心机,比石生更懂得人情世故。反倒是石完年纪最小,从小被封在巫山洞窟里,只跟姐姐在一起,性格最是率直鲁莽,偏在钱莱面前又以哥哥自居,觉得钱莱和石生都已经凝成金丹,散仙修为,自己确实落在了后面,岳清的话他也真是上心,暗自努力,发奋精进。
岳清又把灵奇叫来,等裘元入门之后,就让他入灵奇门下,这样峨眉派的三代弟子里,杨鲤那一支有石生、石完和钱莱,灵奇这一支有桑桓和裘元,都是能够撑起局面的,等将来自己飞升之后,经过杨鲤那一代韬光养晦,到他们这一代再度二次发力,五台派方可成为天下第一道门。
刘泉已经去了少林,这次留下邓八姑看家,岳清带着灵奇和罗鹭,许飞娘带着裘芷仙和申若兰,分成两组,各御五色祥云,直奔西南。
刚进入川地,便见乌云东一片西一片,像黑棉絮一样四处飘盖,有的地方暴雨倾盆,有的地方淫雨霏霏,裹杂着冰雹大风,电闪雷鸣,整个蜀地天地间都是灰蒙蒙的,扑面而来一股腐烂的气息,里面混着刺鼻的腥臭。
岳清皱眉道:“智通他们真的要弄得天怒人怨啊,幸亏他只有那么一点三脚猫的功夫,若是被他修成当年脱脱大师兄的能耐,恐怕非要弄得天诛地灭收场不可。”
许飞娘道:“他这次也是借天时之力,我曾推算过,蜀地今年本该多雨,他找上晓月禅师,乘势而为,施法助风助水,方才弄得这般大的声势,使峨眉派不能施法止雨。又挟裹摆弄,糊弄那些愚夫愚妇,去峨眉放火烧山,他们的都天烈火阵也是依人力而成,峨眉派也无法大开杀戒,将这些普通百姓也全都杀死。占据天时、人和之利,去战峨眉派的地利之长,倒也算是一步好棋。”
岳清嗤之以鼻:“不过是小聪明罢了,这些咱们能看出来,三仙二老肯定也能看出来,百日隐忍,积蓄待发,不过是求个天时轮转,气运消长之机,他们不能速战速决,已经是输了。”
许飞娘悠然叹息:“你去灌县裘家吧。”她看了一眼罗鹭,“此行恐怕罗烂不小呢,我去见廉守敬,然后便往巫山去跟柳二汇合,一起修筑法台。”
岳清点头答应,带着四个弟子飞往川南,许飞娘则独自一个人飞向川北。
飞出大约百里,岳清按落云头,跟罗鹭和裘芷仙说:“你们先去灌县,劝裘友仁搬去山西,我还有点别的事情要做,完了就去接你们。”
罗鹭和裘芷仙虽然感到诧异,不过并没有问原因,御剑升空双双飞去。
等两人走了,岳清又跟灵奇和申若兰说:“数年前我和师姐就去过廉家,想要收廉红药为徒,都被廉守敬拒绝,师姐这些年也冷了这份心思。昨天我和师姐一起卜算未来,得知廉家今日将遭劫难,非人力能避免,师姐一人前去,还能保住廉红药一命,我若跟他同去,恐怕廉家就要彻底灭门了。只不过动手之人是我们五台派的一个晚辈,师姐此去大约只保住廉红药,却未必肯诛杀凶手,日后廉红药上山学艺,难保不心存芥蒂。我们现在就由此向北赶去廉家,待会遇上一群人,我会将高手引开,你们去将凶手杀死,然后不要有半刻停留,立刻继续向北跟师姐汇合。”
灵奇问道:“那害了廉家满门的凶手又是谁呢?”
岳清道:“此人名叫飞天蜈蚣金光鼎,身材高大,穿着蓝色道袍,身边跟着三个徒弟,等到了地方,你们一望便知。”
岳清再次升起五色祥云,独自一人向北疾飞,灵奇和申若兰以地遁之法在后面悄悄跟随。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遇见数亩大小的一大团翻翻滚滚的黑烟飞云迎面而来,上面站着的尽是熟悉的身影,金身罗汉法元,七手夜叉龙飞,华山烈火祖师,还有绿袍老祖,还有几个都是他们的徒众,看见岳清,烈火祖师便道:“此人虽说与咱们划清界限,这些年都不再来往,但此时出现在这里也肯定不是襄助峨眉的,听闻他法力大有长进,若能跟咱们一起必是一大助力!”
龙飞冷笑一声,正要说话,岳清已经到了近前,烈火祖师当年跟太乙混元祖师兄弟论交,算是长辈:“岳清见过烈火师叔,诸位道友。”
烈火祖师看他态度还算恭谨,心气稍平,又看他神宁气敛,已经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