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是怎样的一种怒呵!
国破丹心碎,
主亡仆苟安。
亲灭仇人笑,
爱侣落人怀。
寥寥几次呻吟,十三郎听出七八种极怒,个个都能把人活活逼疯。
普天之下,能察觉到的人绝不找过五个,十三郎非但感应到其存在,且能真实体会到内里包含的滔天之怒,万万世不灭。
奇怪奇妙的是,除了怒,似乎再没有别的情绪;片刻感受,十三郎自忖换成他或者别人,定会有不甘与怨气,甚可能像哑巴那样直接变成怨灵;对方……假如对方是某种存在的话,他一点别的情绪都没有,只有怒。
天上天下,星空宇宙,绝无仅有,第一怒。
十三郎微微动容。
七情道法日渐精深,红尘真意每时加厚,十三郎意识到,那个生命与哑巴类似,已经变成一种极其特殊的存在:怒灵!
他是谁呢?
或者说,他是什么东西?
……
……
呻吟悸动,怒气冲天,除了情绪,供灵丝内还有一股令十三郎觉得恐怖的吸力。因为被斩断,某种意义上可看成十三郎成为替代品,他在瞬间就能判断出,假如这股吸力由上官辽承受,最多五息就会变成白痴,超过十息,必死无疑。
天大地大,当今沧浪星,有资格凭神识与精神和这股吸力对抗的修士,同样不超过五人。
十三郎是其中之一,却没办法因此而得意,因为他看到,斩断供灵丝的那个瞬间,丝线的另一头趴在地上不动的三殿下猛地跃起,好似被恶狠狠切了一刀,浑身抽搐。
“汪!”
短促尖叫,声音丝毫没有刚才那样的讨好与谄媚,只剩被夺走至爱的疯癫与仇恨,三殿下凄厉大叫着准备反扑,目光与十三郎撞在一起。
一个凶狠凌厉,一个沉渊似海。
“吼……”
一人一狗对视片刻,三殿下发出狮吼之声,挣扎着,咆哮着,抗争着,犹豫着,最终选择低头。
“呜呜……”
低吼变成呜咽,三殿下委屈地垂下目光,有些踉跄地爬过来,晃着超大的脑袋挨挨十三郎的腿,似在倾诉着什么。
十三郎听懂了,也看懂了。随着那根供灵丝消散,三殿下原本凝视的头颅明显退化,贴近脖子那部分变成虚影,比刚才虚弱不少。这就意味着,假如有人以此法脱困,要么自己被反噬吸干,要么代价由嘲风承受,直到灭亡。
适才斩丝,因为被切断的对象只是几个刚刚修行的小孩子,三殿下受到的伤害微乎其微,犹自因为愤怒现身与十三郎拼命;如今轮到上官辽,一人抵得上过万孩童,嘲风受到的伤害与愤怒可想而知。
按说这样已足够令嘲风兽彻底失去理智,但不知是真的因为害怕,还是别的什么原故,它到底还是控制住了。
“哎呀!”
黄花女此刻醒悟过来,顾不上理会上官辽死活,扑过来一把抱住大狗,好一番柔肠。
“不许再斩!”
“呜呜……”三殿下是个聪明狗,一边贴着黄花姑娘尽情揩油,一面偷偷观察十三郎的举动,眼里时有凶光闪烁。
这很正常。一次两次受创也就罢了,假如十三郎继续这么搞,等于要取三殿下的性命,不管是畏惧还是贪婪,它都会拼命。
“麻烦。”事情出乎意料,十三郎叹了口气。
原本以为,一村供养一只族灵,上官辽身份尊贵,与其相连的族灵理应不是这一条,结果……
事后追究缘由没有意义,十三郎心里想了想,尝试伸手探向三殿下头顶。
“你干什么?”黄花女瞪其眼睛,目光警惕。
“汪!”三殿下晃着脑袋,拼命朝黄花姑娘怀里躲。
“后果难测,还是算了。”
十三郎再想了想,决定放弃打算,说了句。
“别怕,不斩了。”
“好啊!咦!不斩……”黄花女想想才明白其所指,忙问道:“对啊,直接斩了三殿下的那条线,岂不一了百了。”
“汪!”
殿下突然发狂,尖叫着从黄花女怀里逃走,一窜八丈远。不仅如此,它以敌视的目光望着黄花女,不停狂吠。
“汪,汪汪汪!”
“哎你个没良心的……”黄花女愤慨大叫。
“它受不了的。”十三郎随口说道。
“呜……”三殿下马上变了模样,换上一副讨喜神情,歪着脑袋朝十三郎点头。
意思是:您说的对,本殿下受不了。
“受不了拉倒,死了活该!”黄花姑娘余怒未消。
“反扑猛烈,估计我也吃不消。”十三郎说道。
“那怎么办?”黄花女顿时傻了眼。
“先放着吧。”
十三郎朝带来做个“放心”的手势,这才转身回头,有空关心一下上官辽。
“咋样了?”
……
……
上官辽看起来没事。
他醒了,修为在,神智全,四肢康健,看上去一切都很正常。
“我没事。”
一面说着没事,上官辽推开廖掌柜,怒气冲冲对着十三郎。
“先生为何……嗯?”
说这句话之前,上官辽已经意识到周围人看自己的目光有点奇怪,但不明就里;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开始觉得自己有点怪,忍不住再度内视,仔仔细细检查有没有什么隐患明伤。
“不准对先生无礼!”廖掌柜先是斥责,后关切问着:“怎么样?”
此时此刻,廖掌柜还有周围的人的感觉一致:上官辽与刚才不同。
究竟哪里不同?廖掌柜看不出来,但,就是觉得不一样。
这真的很奇怪。
就好比鸭与鹅,鹰与雕,还有驴骡等等,这些生物小时候看起来几乎没差别,外面很难分辨,但在内里它们明白,自己对“对方”不一样。
如今上官辽的情形就是这样,看上去和周围人别无二致,但在潜意识中,他和别人都觉得,此人与过去与周围不同。
“好像没事啊……”
内查半天没有结果,上官辽摇了摇头,挥了挥手,似乎想把那种“不祥”的感觉挥走。这样做的好处是,原本他准备不惜一切质问十三郎,现在给忘了。
也许不是忘记,而是因为那股锐意在耽搁中失去,敬畏重新抬头,不如忘记。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廖掌柜反反复复再看几眼,回过头朝十三郎诚恳拜谢道:“犬子年少无知,廖某代其多谢先生相救之恩德。”
十三郎关注上官辽的时间比大家短,此刻正皱眉思索什么,淡淡回应道:“我为试验而非救他,即便是救,也不符合什么大义。”
这话不太中听,廖掌柜不敢也顾不上计较,再问道:“圣坛之事,先生?”
“不去!”黄花女一旁抢答。
“先生……”上官空空叫了声,看样子又要哭。
“之前受了点反噬,容我休息一晚。”十三郎说着,朝父子二人还有上官空空夫妇挥手:“都先去吧,明天给你们答复。”
“应该的应该的,既如此,廖某静候佳音。”
连声应着,廖掌柜又问了几句客套话,未得答复遂带着上官辽离开,这边只剩十三郎一行还有那只狗,十三郎再回头,问左宫鸣。
“如何?”
适才查看上官辽,唯左宫鸣神情与别人不同,但他演得很好,丝毫没在外人面前表露。此刻没了顾忌,火焱老叟深深叹息,满眼皆是敬畏与不解。
“三魂无恙,七魄有亏,损在精魄,再无复原之可能。”
“啥意思?”黄花女一头雾水。
“精魄啊……”
十三郎表情释然,似乎也明了一部分,此时不过得到验证。想了想,他的神情变得古怪起来,喃喃自语。
“那不是太监?”
第1245章 龙以食为天,狗也是。
“老朽不是魂修,元神之术并不精通。”
上界之修,曾经有过星空见闻的修士,到底与下界有所不同;左宫鸣修为不如廖掌柜,没修过灵犀法目,且不是魂修,但他去能看出众人看不到的东西,原因来自眼界。
虽说“星际旅行”不是靠真本事,但他毕竟有机会见到人间见不到的东西,听到的自然更多。
天地命三魂,天冲灵慧气力中枢精英为七魄,三魂七魄合而为一,始称之为魂魄。
“三魂七魄各有其职或者叫功用,缺少或者受损必有后患,严重程度因人而异。比如凡间平民,魂魄受损一定会导致寿命减少,同时因受损的种类不同,结果也不太一样。”
修士是神仙,神仙能够自查元神,但不要因此以为修士能把三魂七魄区分看透,实际还差得远。原因有很多,比如修为境界,比如专精不同,最重要的是魂魄与元神并不一致。
比如元婴就是元神,但它不只是魂魄,还有极其庞大的灵力;人间世界,元婴修士已经算得上极其强大的存在,但如把三魂七魄从元婴内分离出去,该修士一定会“死”。
再举一例,修真界常有“一缕残魂不灭”或与之类似的存在,这里的残魂,指的就是魂魄不全,有的可能迷失在外,有的可能应溃散成无,总之因为不是一个完整的魂,失去轮回资格被迫游荡直至最终消亡。
凡事总有例外,修士逆天修行,对“魂魄等于生命”这句话的违背程度更高,比较极端的情形为,但凡还有一点残魂存在,配合适当外部条件,都能慢慢恢复进而复活。比如金乌四足甚至包括那只化龙蛇妖,之所以难以杀死,原因就在于它们接近于不灭,稍有遗漏就有可能复生。
还有些强大的存在,凭一点智慧灵精就能存在很多年,多用在不得已的时候留下传承,或者叫遗言。
所有这些东西,都与三魂七魄有关。
先大致讲一些人间修士也都知道的东西,左宫鸣说道:“当年,老朽凑巧听到过一种名为真魂兽的奇异妖兽,似龙非龙,其身不灭,最喜吞噬魂魄。与其它噬魂妖兽不同,此兽不是一股脑的吞,而是从中挑出最精华的部分,因人各有不同。”
三魂七魄个个重要,本无精华与糟粕之分,然而人与人不同,比如某人格外聪明,其灵慧必定远超常人;再比如某人中气响亮,明明瘦小枯干,偏偏给人精壮的感觉,声似洪钟,其中枢气魄必定出众;由此类推,上官辽精魄大异常人,用凡间的话讲,有日御十女之潜力。
真魂兽噬魂,而且挑食,上官辽被斩断供灵丝,其三魂七魄大多完好,唯独精魄消失大半,分明就是被真魂兽攻击才会出现的效果。
“嘲风肯定不是真魂兽,真魂兽像龙但也肯定不是龙,再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么强大的真魂兽;具体这里是怎么回事,老朽实在不知。”
讲到这里左宫鸣忽然笑起来,说道:“这样也好,精魄主繁衍,上官辽失精魄固然可怜,但他再不会因为贪恋圣女而失策,可就此把精力放在修行上,说不定还成了机缘。”
这明显是安慰话了,理解为幸灾乐祸也无妨;十三郎并无愧疚之心,听不听无所谓。
“那些孩子?”
“都没事,老朽可以肯定。”
看来还是有区别。
十三郎心里这般想着,目光不知不觉落在大狗身上,默默叹了口气。
“会说话就好了。”
“汪汪!”三殿下赶紧用行动证明,自己拥有独门语言。
纯由神念凝结而成的生命,无魂因此不能搜魂,嘲风只会“汪汪”与“呜呜”,虽然节奏千变万化,语调丰富多彩,但若指望这样问出详细情报,过于奢求了。
略想了想,十三郎还是决定要试试,遂朝殿下招了招手。
“过来。”
“汪汪。”三殿下惴惴不安,似乎能看出十三郎不怀好意。
“你能听懂人话?”十三郎问道。
“汪汪。”
“能听懂就点头,听不懂就摇头。”
“汪汪。”
“……”十三郎想了想,改口说道:“听得懂就汪汪,听不懂就呜呜。”
“汪汪汪。”
“两声汪汪就好。”十三郎纠正其错误。
“汪汪汪汪。”
“为什么不是反过来?”黄花女旁边快笑死了,看着十三郎的眼神与三殿下相仿,就好像兄弟两个做游戏。
眼看事情有眉目,十三郎心情大好,不理黄花女如何调侃,放缓神情进行下一步训练。
“这样,我说你听;说得对,你就汪汪,说的不对就呜呜。一部分对一部分不对,你就汪汪汪汪;不知道对或不对,你就呜呜呜呜,行不行?”
“汪汪汪汪,呜呜呜呜。”
“呃……”
发现自己把事情搞得太复杂,十三郎诚恳自责,之后认真想了想,说道:“你真的是龙子。”
三殿下歪着脑袋想了想,叫道:“汪汪汪汪汪。”
“……”
这算什么答复?
头一次就撞了墙,十三郎头大如斗,强迫按照狗的思路简化问题,或干脆把一件事情分成几份。
“不如让我来。”黄花女毛遂自荐,不等十三郎说什么,蹲下身子问道:“殿下,你吃不吃饭?”
“噗!”
左宫鸣旁边笑得险些岔气,花白胡子一个劲儿颤悠。
“笑什么,龙以食为天!”
黄花女振振有词,殷切目光注视着嘲风,希望它为自己争口气。
结果叫人失望,三殿下愁眉苦脸思考半天,看样子的确很努力,可就是憋不出一个字。
“吃个饭而已,有这么难吗?”黄花女大失所望,红唇撅起老高。
“你不能用问句,只能给他判断,做选择。”十三郎无奈说道。
“呃?明白了。”
黄花姑娘如梦初醒,抖擞精神重新开始,说道:“你能吃东西。”
“汪汪。”
有门儿。
黄花女高兴起来,说道:“好好配合,我们不但不杀你,还给你东西吃。”
三殿下傻乎乎地望着她。
黄花女并不气馁,又说道:“你靠吞食神念长大。”
“汪汪汪汪。”
“……意思是,你还可以吃别的。”
“汪汪。”
“那你吃什么呢?”
“……”
“好吧,不能问。那你吃肉吃草吃人吃蛇……”
掰开手指数了半天,黄汉姑娘不知不觉想到自己曾经吃过的好东西,问道:“龙血吃不吃?”
话一出口就发现问题,黄花女赶紧纠正。
“又错了,不能问……”
“汪汪!汪汪!汪汪!”
一阵狂吠,三殿下好像疯了一样,一下对黄花女大喊大叫,一下朝十三郎连蹦带跳,急了又在两人之间来回跑圈子,速度飞快但无规律,俨然像个没头苍蝇。
“这是……”黄花女被它绕得眼晕,一头雾水。
“这是……”左宫鸣目光连闪,神情有些惊喜。
“这是龙,呃,是龙子。”
十三郎长出一口气,伸手拍拍黄花女的肩膀,大力且诚恳夸奖。
“好样的,谢谢。”
“呃……”
黄花姑娘仍在迷糊,心里想谢啥呀,一家人。
……
……
事实证明,无论多么聪慧机敏的人,有时也会因为极简单的眼障进入误区。
嘲风是龙子,龙子当然与龙有关,既然与龙有关,龙的东西它怎么会不需要?
之所以没想到这一点,是因为根本没有想过。从一开始,十三郎就没把他当成龙子看待,甚至都没有当成活物。
嘲风啊!龙子啊!
一个村落一只嘲风,一个村子一条龙子……这种事情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在十三郎眼里,三殿下与一张符一座阵没有区别,无非就是拥有形体,还大半是假的。
十三郎的确还有不少龙血,但用它诱惑这种东西……先不说有没有用,舍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