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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苦忍,千百次默念尽融于一念,是哀嚎,是怒吼,更是发自灵魂的咆哮与忧思。
怒吼声声轰鸣四野,瞬间打开无数泪腺,号称强大的修士们雷雨磅礴,甚至还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悲伤。
这声吼,惊动了天,震醒了地,苍天恸哭,大地呻吟,天地间景色为之变了样,无声无息下起了雨。
濛濛细雨,细雨朦胧,朦胧间人们看到一座山,一面坡,坡上一家三口话别,为此生在不能相聚演绎离愁。
身着兽皮的壮汉,粗蛮难掩往日妆容的妇人,对一名不足六岁的孩童谆谆教诲,叮嘱他要记住仇人的那张脸,以便将来能够找到他,杀死他。
无数次心中回想,无数次强迫自己思忆每一处细节,那副画面已如烙印深深地刻在十三郎的灵台与魂魄,如今都随着杀意完全释放,清晰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这就是天人境,但非随随便便就能做到,而是要付出沉重代价。正因为如此,当看到那副景象如此清晰,所有化神修士才能体会到十三郎的怨念何等深厚,生出几多慨叹。
对大多数修家而言,那三张面孔很陌生,唯当那名妇人的出现,老祖宗神情忽然大变。
“是她!”
十三郎是塑灵后人,这一点已被很多人知晓,然而塑灵族几乎灭绝殆尽,每一个幸存觉醒的人都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根本无从追索。换句话说,除了血脉相同,塑灵族个个都是生面孔,没有认出来的可能。
凡事皆有例外,老祖宗一眼就认出那张脸,神情骤变,身体竟因此而颤抖。
“怎么了,是谁?”小宫主抽噎不忘追问,眼肿得像桃子。
“不是她,是她的后人……”
“难道是……”有随行长老开口,声音似在颤抖。
“住口!”
老祖宗声色俱厉,斩钉截铁说道:“传本宫谕令,今后不许任何人再提十三身世,违者立斩!”
说话间,坡上景象为之转变,汉与妇人说完要说的话,用力抱了抱那个稚嫩男童,转身,飞跃,扑向那个逼他们这样做的人。
“嗬!”
当雷尊出现在视野内,在场千万人同声惊呼。
百年风云,关于十三郎与雷尊之间的话题从来没有断过,今日今时,这个谜团终于解开,此前发生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这没什么好说的,再大的义,再多的恩,再重的情都不可能改变;换言之,人们如今都明白了,十三郎之所以道院求学,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面对比他们强大太多太多的雷尊,壮汉与妇人先后死去,化成血,变成灰,空中凄厉血花绽放,一幕一幕就在眼前流动,仿佛真的一样。
“有点意思。”
人人都能看到,雷尊自不例外,但其神情淡漠就像个局外人,平静略有好奇说道:“你才刚刚越过门径,施展此术大为不易,为什么这样做?”
十三郎默默反问道:“你觉得呢?”
雷尊说道:“灵魔之间仇视万年,难道你认为,本尊会因为百年前击杀魔族余孽被轻视?会因此坏了声名?”
十三郎言辞依旧,说道:“你觉得呢?”
雷尊摇了摇头,回答道:“本尊觉得,本尊还会因此获得更多声望,得到更多拥戴。”
十三郎淡淡说道:“那就看着。”
几句对话的功夫,空中景物再生变化,那对不为灵魔所容的夫妇已经死亡,接下来,以往甚至以现在的观点仍被认为是“杂种”的幼童没有表现出惊恐,以倔狠姿态与那名天一样强大的尊者说了几句话。
直到……周围燃起大火,如天一样强大的尊者轻轻开口,驱赶方圆百里妖兽。
“嗬!”
“这……”
空中,十三郎吸气,宁念,收功,画面自此宣告终结。
周围满满安静,画面自此定格,夕阳沉落,阴影铺压天地,幼童摸索走向远方,小小背影渐渐消失,被黑夜一点点吞没。
这一幕牢牢刻入人们的脑海中,亘古难消。
“无耻!”霞公主第一个开口,声如剑鸣凌锐。
“畜生!”黄花女恶狠狠咒骂,喋喋不休。
“无耻,畜生,无耻,畜生!”小宫主不断重复,找不出新词可以用。
“这种人,怎能成为紫云院长?”
终于有人叫出声来,接下去便是浪潮汹涌,人们忘记了灵魔之别,忘记了那两人的身份难容,忘记了尊者并未辣手将其斩杀,也不再追究那名幼童为何能够活下来,并且修炼至今。
“这样的人,怎么能担当道院大位!”
声声喧嚣,如飓风席卷四面八方,渐成滚雷阵阵。不是所有人都会如此,无论道院内部还是四方修士,还有不少人保持沉默,甚还有人想要辩解,碍于四面群情激奋,不敢或不便开口。
天上雷尊轻轻皱眉,微讽说道:“撕开伤口博来同情,又怎样?”
十三郎还是那句话,说道:“你觉得呢?”
雷尊冷漠说道:“尊者不会因为此失位,夺院照旧进行;此外别忘了,大比不是寻仇之所,你给自己惹了麻烦。”
听了这番话,十三郎沉默了好一会儿,神情渐展,露出发自内心的笑。
“你怕了。”
“……”雷尊完全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本尊怕了?”
“是啊,你怕了。”
十三郎认真说道:“杀你容易,辱你也不难,让你害怕真心不容易做到。我花了很多功夫思考,用了很多时间准备,总算达成目标。”
雷尊冷笑说道:“本尊怕从何来?”
十三郎回答道:“怕从天下来,从心中来,从正与邪的较量中来。”
十三郎说道:“这个世界,有些东西乍一听不怎么靠谱,实则真实存在从未消失。正有,邪也有,再怎么装样都掩盖不了。欺凌妇孺弱孤这种事情,无论披上多漂亮的衣服,总归都是邪,是恶,是要被鄙视,唾弃,杀灭的。”
十三郎又说道:“你这一辈子,辛苦忙碌隐忍,为的就是积累声望,不就是图个名正言顺?可笑的是,你一面在做这样的事,一面宣称这种行为毫无价值;一面夺人心,一面在心里抛弃人心;一面拼命保持光鲜,一面又觉得人心可欺……”
十三郎感慨说道:“本末倒置,知行颠倒,自诩强大实则怯弱;你啊你,你连自己是什么都弄不明白,连自己想什么都不透彻……你可真累啊!”
抬手指点下方人群,十三郎严肃说道:“看看他们,求长生修天道,本该脱离凡尘俗世,今日为何如此愤怒?”
雷尊淡淡说道:“愚民缺智,怒火来得快去的也快;只要本尊将你灭杀,做完百年前没有做干净的事,你今天所为就是过眼云烟,白白遭人耻笑。”
十三郎望着雷尊说道:“所有人都知道我施术会付出代价,大好战机,为何还不动手?”
雷尊微显犹豫,说道:“你是晚辈,是弱者,本尊让你先机。”
十三郎轻蔑说道:“既然什么都不在乎,何需让我先机?”
雷尊沉默稍稍低头,垂在身边的双手略有颤动。
十三郎不施法也不做势,不祭宝也不发令,平静等候,俨然束手待毙。
良久,雷尊神情归复平静,十三郎叹了口气。
“这是唯一的机会,就因为你自己宣称不在乎的……诸如声名之类,放弃掉?”
“不对,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雷尊抬头,轻蔑说道:“有了之前的事,如众目睽睽之下乘危出手,本尊再难令行天下。本尊知道你擅长诡计攻心,费尽心思设计这个圈套,岂能上当。”
十三郎说道:“我用自己的命拖你下水,就为了这个?”
雷尊回应道:“能做到这样,你应该自傲。”
十三郎嗤的一声笑,笑得嚣张跋扈,笑得凄厉绝情,笑得癫狂几近流泪,笑到不能自已。
“受点惊吓就变得这么蠢,真奇怪以往经历那么多此危机,你怎么能活下来。”
这是真心话。
此刻雷尊给十三郎的感觉,就好像一个心智不全的人装作莫测高深,刻意维持冷漠无情,实则木讷呆板,根本弄不清形势,甚至听不懂别人说什么。
这很奇怪。
善恶正邪,说到底还是攻心之术,十三郎矢志亲手复仇,但他没有也不敢对雷尊有半点轻视;然而雷尊当下表现,真真不符其强大本色,让人失望。
怎么会这样?
笑容收敛,十三郎说道:“我死了,你可安枕,岂不是很好?”
雷尊漠然说道:“只要你今日登场,本尊必定可以安枕。”
“有意思了……”
十三郎想了想,忽然道:“两个人?”
雷尊神情微变。
十三郎说道:“一体双魂,像妙妙那样?”
雷尊神情再变。
十三郎仔细看着,说道:“你的修为,是偷来的,还是赏来的?”
雷尊神情大变,目光骤然凌厉。
十三郎轻轻摆手,说道:“一个是杀,两个也是死……杀!”
话说尽,雪恨时,三人两兽,千军万马,同喝声声杀。
“杀!”
第1192章 一窝蜂战法
杀声起,淅淅沥沥的小雨立时停顿,云朵不再聚集湿意,半空无数水粒定格,上尖下圆,像极了离开瓶口那个刹那又如箭矢顶破空气所张开的伞。
夜空原本幽暗,乌云遮星后更显沉重,雨水无光,看不出轨迹只闻跌落弹动青草的声音;杀势起时,落雨之声戛然而止,代之以嗖的一声响。
天亮了。
不是朝阳升空的那种亮,而是黑牢内点燃一盏孤灯,会动。
孤灯本含孤独意,那颗光点自远方忽现,跳动的火照出前方的路;如将时间放慢万倍,会看到它穿透一颗颗沿途所遇的雨滴,染上一丝温暖,拖出几条银鳞般的细丝。一颗颗雨滴如此飞溅,无数颗雨滴如此效仿,就成了一条光芒四射的大道。
或者叫一支枪。
枪风凌冽不止一杆,与其垂直的那方,一杆更加粗壮的长枪破空飞射,发出嗡鸣如闷雷滚滚,又像千军万马莽原奔腾。一只只生有狰狞口器的飞蚁煽动翅膀,以人类望尘莫及的默契组成一条最严密的军阵,汇聚八千锋芒。
时隔经年,秋猎中吞噬大量冥气魔蚊的厌灵蚁再生变化,身体上的银条演变成斑纹,汇合振翅后变成一张花花绿绿的符。与往时相比,厌灵蚁的森冷口器锐利十倍,释放出来的不仅仅有凶厉与狰狞,更有一股若隐若现的天生死意,闻之便觉心神动摇。
生与死,天生的对头,生灵感受到冥界气息,内心必会觉得惊慌恐惧;就好比敲打膝盖一定会弹腿鼻子被撞势必要发酸一样,是魂魄的本能反应。八千厌灵蚁盘踞一枪,组合起来释放的死意浓稠如实质,不说其杀伤怎样,望之便觉得手足冰凉,实力凭空降低三成。
“额昂!”
飞矢再快总需开弓,厌灵蚁虽强也要组阵才能发动攻击,两者均不及开口怒吼来的迅猛;惊龙吼与定决一道再凝空间,那些飞射的雨丝因此定型,产生一种怪异的扭曲感。
鲜血从神驴的头上飚射,额头处,双眼正中央,那团鼓鼓囊囊被大灰当成宝贝一样死守机密的包忽然炸开,露出一只血红鲜艳如宝石一般亮丽前端带有分叉的角。
“血麒麟!”
人群发出几声惊呼,人们茫然地望着那头如山巨兽,呆愣愣望着它骄傲地昂着头,血色角叉之间电弧缭绕,很快凝聚出一团拳头般大小的艳红珠子。
传闻中血麒麟的绝技:血杀千里。
“糟了,快退!”
几名大佬仓惶失色,急忙忙下令要群修退避。
“不是纯正之血,而且它……”
活佛摇头阻止,叹息说了句:“总之没事,放心。”
这里需要提到的是,麒麟历来被人族视为吉兽,看一眼都可能沾上几丝福分,唯独血麒麟例外。
传闻中,麒麟品貌足有十八类,七色五行四象外加礼罚两种,血麒麟的名字里有个血字,命里就带有天罚之意,只收天道豢养。血杀千里,不是指其一击可达千里,而是说其经过的地方,周围千里生灵禁绝,没有一种能例外。
天道之罚,寻常最容易见的是雷,当遇到那些巨枭魔头,无智天雷奈何不了的时候,天道便会派出座下神兽,代替自己行使主罚之权。这样对比的话,血麒麟号称天道座宠,怕比巨龙还要珍贵。
大灰历来被看成夔神后裔,且能施展夔神之吼,还吞过一只夔兽的皮制作的鼓,如今突然蹦出一支血色插角,连十三郎都觉得懵懂。这个秘密自血域时候起,和平号上神驴抵绝境二度觉醒,本想拼命恰好十三郎及时回归,便又留了下来。
算起来,已有五十余年。
血球成型即被大灰放出,慢悠悠看不到多少森严,但有一点可证明其威力,释放出这颗血球之后,大灰雄壮的身躯急速收缩,顷刻间变做寻常大小;其额头炸开血球的地方白骨森森,鲜血流啊流啊流,怎么都停不下来。
毕竟才只有七级,严格来说大灰根本还不够施展麒麟禁术,能够释放一道有可能威胁尊者性命的神通,大灰足以自傲。
“逼本神下血本。”
多重攻击纷沓而知,雷尊忙于应付抽不出身,精疲力尽的神驴主动退出战场,临走不忘丢下一句铿锵誓言。
“师弟,砍了他!”
说完这句话,上古夔神再无一丝气力,维持不住身形奄奄跌落;空中随即飞掠一道红影,火姑娘不顾逍遥王等人的怒叱,顶着一张四十岁的面孔二十岁的身材飞扑迎上,一把将神驴的脖子揽在怀中。
“蠢驴,不是说不会用那个……”
“闭嘴!”
懦弱大灰罕见不肯迁就,挣扎将目光投向天空,嘴里断喝声声。
“男人的事情,女人少插嘴。”
……
……
飞矢明锐,蚁枪凌厉,血杀飘忽让人警惧,但都比不了隐没在空中的那些丝。当暗夜中出现箭矢飞光,被黑幕隐藏的丝条越发难查,截截丝条纵横交错,四方编织出一张几无空隙的网。
纯由空间裂缝组成的网,寂灭之风经异界而来,吹在身上如千万只无形手,仿能拽走灵魂。
网中央,雷尊神情淡漠依旧,对周围视如不见,目光始终盯住十三郎。
掌天弓也好,血麒麟也罢,包括那支由八千飞蚁汇聚而成的枪,还有那些无处不在的裂缝,通通不能令雷尊动容;他的视线牢牢锁定十三郎,不放过任何细节。
之前几位大佬的那番对话是公开的,雷尊因而知道十三郎“看”不得,内心曾有过猜疑。没有神识锁定,给修士的战斗造成许多不便,十三郎无端公开金箍效果,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阴谋”二字。
试一下?
雷尊没有那么做。
如此前雷尊自己所讲,十三郎机缘再多也只修炼了百年,在他面前弱者,是后辈,犯不着至少现在还犯不着冒风险。相比目光难以锁定,战斗中灵台受损才是最最严重的事情,极有可能决定胜负。
视线中,十三郎像迎战天劫时一样,身化流星冲向雷尊,连连出拳。
一拳打出一团火,十三郎片刻之间打出无数团火焰,将那张有裂缝编织的大网弥补严实,滴水难漏。
与以往了解到的有所不同,十三郎战术中规中矩,堂堂正正。
简单往往意味着强大,看似粗暴的打法实则将雷尊逼入绝境,要与其斗一斗力。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底气,十三郎持仗的只有一点:人多!
单单那八千实力临近五阶的厌灵蚁,便足以令任何人修怯足。如能随其所愿的话,十三郎可以拍着胸口宣告:当世当下,没有谁可以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