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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你想发动灵魔大战?制造混乱,让沧浪与妖灵大陆重燃战火?”
“当然不是,老夫……”
“老什么夫?七大尊者都没称老夫,阵楼主持只敢称老朽,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这里自称老夫?”
连番质问,多数是胡搅蛮缠,可惜曹木只是曹木,说起来身为一院之长,但他既不是尊者也不是长老,而且排在第十七位……在道院这个大家庭里,真的不算什么。
话说回来,假如一院之长不算什么,十三郎又算什么?
“倚老卖老可你又不算老,老而无德偏又自觉……”
“好了好了,大庭广众,不要纠缠这些。”
学子质问院长,偏偏嗓门嘹亮大占上风,荒唐一幕让人无法忍耐,尊者之中终于有人发言,阻止这场闹剧。
“当下正是紧要时候,正题为先。”
迎着十三郎的目光,火尊淡淡说道:“几位院长所言不差,先生虽然功勋卓著,但还不能参加此次夺院。”
十三郎静静地看着火尊,看得极其认真仔细,看上去似乎想数清楚其脸庞有多少皱纹,或者有多少根毛。
“先生看我也无用,规矩就是规矩……”
“为什么?”十三郎突兀问道。
“什么为什么?”火尊反问。
十三郎笑起来,说道:“这时候还装就俗了。说吧,为什么你会站出来?”
火尊也笑起来,说道:“先生慧眼,本尊为了道院未来着想。”
十三郎有些无趣,说道:“你们啊,就不能换个新词儿用用,动辄拿未来做借口,不觉得腻味。”
火尊平静说道:“先生参加这件事情,难道不是为了道院未来着想?”
十三郎摆手说道:“今天没兴趣和你玩嘴皮,只问一句,我为什么不能参加。”
火尊叹了口气,诚恳说道:“该说的几位院长都已经说了,先生自己想想,灵魔之间刚刚有所缓和,假如让一位魔修争夺道院大位……”
客观地讲,火尊讲的是实情。
十三郎挥手说道:“我不是魔修。”
火尊说道:“先生的分身是魔修。”
十三郎说道:“我有本尊。”
火尊莞尔说道:“先生本尊不在这里,况且人人都知道,先生本尊并未化神。”
十三郎再度截断,说道:“化神就可以,对不对?”
火尊无奈说道:“就算先生即刻化神,难道就能马上参加……”
十三郎第三次打断他的话,目光转向台下四方,问道:“本尊若化神,是否可以参加。”
片刻沉寂。学子们沉默,教习们沉默,院长长老各自沉默,连那四位院长也都沉默。
人人都知道,十三郎本尊年前返回道院,修为仍未突破天人境;这一年里他并未外出,道院也一直风平浪静,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天兆。将这两条相加,再考虑他此时说的话,便只能意味着一件事情。
他若想,就能破。
随时,随地!
不仅仅如此,他还要在化神之后马上参加夺院,与尊者鏖斗。
该说点什么呢?
今日紫云群雄荟萃,过万修家与学子,人间巅峰尽在于此,谁敢评价一下这件事?
沉默中,十三郎回头望着火尊的脸,再次开口。
“可以吗?”
“可以。”
回答来自天上,雷尊抬起一根手指,如按死一只蚂蚁点向十三郎。
“你若破镜,便可挑战本尊。”
“好!”
没等人们回神,十三郎抬手回应雷尊的那只手,一指破苍天。
“让开!”
声落,变起,耳边只听到轰的一声响,天空尽成火海。
……
……
像一阵风吹过耳侧,但其声势磅礴千万倍;又像大海翻滚岸边,但其浪高如天;彷如山岳轰然倒挂,尖峰凌压万人头顶……
最最贴切的描述为:天在烧。
那是什么样的火啊!无形无迹,不知从哪里就突然冒出来;无边无沿,看上去应可烧透天空;炽烈之芒照射千万人脸上,明明感觉不到热,魂魄却似焚灭成虚无。
如大海般宽阔的火焰,火海边,两名美到无可形容的女子联袂而来,一人紫衣瑰丽火浪纵云,一名白衣胜雪脚踏莲台,一人热烈如火中君圣,一人神圣如天女归凡;两人中间,三尺女童粉雕玉琢,穿着一身漂亮的碎花裙,雀跃中高呼。
“爹爹,加油!”
呼声起,人出现,伴随天空雷霆浩荡,千里火海骤然缩成了团,当中钻出一人,朝雷尊点了点头。
“我要应劫,一边儿去。”
第1180章 劫未至,道门开
烧天之火突兀而来,又毫无征兆地“缩”成一团,在场过万修家近百大拿以及数位人间巅峰,没有谁能从道法上给予解释。
用“缩”形容并不合适,千里火海并为一团,给人的感觉是它原本就是那般模样,即没有移动也没有放大,没有出现也没有消失,而是属于天空的一部分。同样的感觉之前也有过,区别仅在于火海无边震撼了心神,让人来不及辨识。
“该!”
不明白不代表不认识,当意识到所见景象内在的意义,不少大能以上发出惊呼,齐齐道出一个“该”字。这就好比人能识人也能识物,但是不明白人为何是人,草又为何是草,大象为什么长出那么长的牙齿,鱼儿为何喜欢在水里游。
人说那是天性,没错它的确是天性,然而天性又是什么?
天性只可描述而不能解释,但它正是修士孜孜以求的境界:道法自然。
今日在场的修士,有不少人可以做到这一步,但与天上的火焰不同,他们只能控及本体,站在某处就如同地面生出的一块人形石头,成为世界的一部分。如燕山老祖等人的能力,只追求境界不追求威力的话,或可让剑意达到同样高度,然而如现在这样……千里火海烧天成色,给人的印象它就是天,相差不可以道里计。
这是十三郎的境界?
怎么可能!
未等人们想明白这一幕如何发生,随着火海变成一团,随着十三郎的身形自那团火焰内穿梭而出,千万修家再度失色,齐发一声喝。
“火遁!”
比刚才那一幕好认得多,但凡稍稍有所成就的修士都能看出来,十三郎没有经过飞行,没有轨迹,就这样平白无故自火焰中出现,蛮不讲理撞击着人们的心神,几度失言。
天地五行,每一种都可作为修行之基,当人对某种元素的理解达到极致,便可将自己变得如它一样,可凭借冥冥中的那一丝感应自由往来。
这就是遁术,是人人都懂得实现起来难如登天的基本道理。此前大家都知道,十三郎拥有一双天生能够驾驭风力的雪鹤翅膀,借助它,十三郎能够实现瞬移,也就是风遁术。即便如此,他在运用此道时仍会受到种种限制,比如施法需要时间,比如距离达不到太远,充其量不超过百丈。
再好比灵机,有妖鼠血脉能在大地内穿行毫无踪迹,但他毕竟有一部分是人,不能久居地下而不露头,同样有所限制。
今日今时今地,十三郎施展的又如何?
人们把目光投向远方,望着那两个美到不敢亵渎的女子身上,心里假设十三郎从那里出发,之后进行估算……
百里有余。
当看到远方走来那两名女子,当意识到这个数字这个距离所代表的意义,火尊容颜骤然苍老,高大身形好似突然矮了一截,内心片片冰寒。与其对应,身边还有周围突然响起一阵欢呼,声势之状血气之勇声音中透出骄傲,足以让苍天改变颜色。
“师弟,好样的!”神驴疯了一样大叫,跳着脚的叫,歪着嘴叫,扭着脖子叫,恨不得撕烂自己的喉咙。
“哥哥,好养的!”几个女孩的声音格外清脆,小宫主险险拍破了手。
“臭小子,好样的!”自打十三郎宣布参加夺院,鬼道的表情就好像被人用刀剑架在脖子上,一直忍到现在,终于把那颗快要跳出的心稍稍按回。
“好!”燕山老祖拍案而起。
“好!”魔宫掌座拍案而起。
“好!”至今不动声色的眉师拍案而起。
“好!”岭南群修拍案而起。
“好!”无数学子拍案而起。
“佛祖……这是借的吧……吼……”
活佛悄悄把目光投向更远处,在碰到某种存在的时候像被人突然在心头砍了一刀,脸色瞬间苍白。
过万修家,只有他一人能够看到,在那极远处,一名红衣大汉背手而立,仰面望天不,即便隔着如此远距离仍能看出来,那人眼里根本没有天,而是关注着天外那无限浩渺的星空与苍茫。大汉身旁,刚刚赶去查看情形的七位长老一个不少,佝腰低头只差跪下来匍匐叩拜,方能表达敬畏。
顶天立地?不是的。红衣大汉仰着头,但他的目光不是仰视,而是平直或微微向下,即非神祗那样俯瞰蝼蚁,也不似皇家高高在上。
无论看的是谁,他的目光只超出对方一爪或者一指,不多不少,一指便好。
众人眼里的天?在大汉看来不过层一捅就破的纸,甚至不担心伤了指头。
察觉有人能够看到自己,大汉明明纹丝未动,给活佛的感觉却是他回头以余光瞥了自己一眼,似在表示嘉许或者还有一点小小惊讶。
“小和尚,不错。”
“吼!”
活佛一声低吼,稳如山岳的法体剧烈颤抖,盘在腹中已见雏形的神胎拼命挣扎,神情痛苦不堪。下一刻,不知从哪里传来一股细微气意,不强壮,就像百炼钢针刺入千年老树,瞬间没入心魂。
“死活天定,看你的造化。”
声音响在心底,大汉想做便做没得商量,活佛甚至连想一下都不能,气意便已入心。他的神颤抖更加剧烈,额头脸上布满一颗颗汗珠,几度难以把持。其丹田处,神胎心口出现一颗闪闪晶亮的针,周围道道裂纹密布,随时有可能溃散。
人间第一修,金刚法体,与大汉心念一动相比,不比烂泥更坚硬。
再不敢多想,活佛低吼当即盘膝,双手拼命朝丹田疾点数次,同时挣扎着微微欠身,勉强在心中道出几个字。
“多谢上仙。”
说完这句话,活佛再不管周围如何,手握莲花闭目凝神,入忘我之境。
运气不错,没人注意到他。
……
……
天变色,人出现,四方呼喝八面风云;如果说,这样的出场方式震撼了所有到场修家的心,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撼动的将不再是人,而是万灵头顶的那片天。
“我要应劫,一边儿去。”
听着玩笑的话,实则没有一点玩笑的味道,话音将落未落,人影尚未清晰,九霄之外惊雷乍起,转瞬即临头顶。
那是什么样的云呵!视线尽头,天边世界,朵朵灰白中透出丝丝闪烁的云朵上下飘荡,如一颗颗天外而来的珍珠;被昊阳之光照射隐透,云朵中泛出迷离光芒,璀璨毫无劫杀之气,反像至高无上之奖赏。
早在须弥传来响动的时候,天空就开始出现这种珍珠状的云,有些离散似在寻找什么,有些慢慢簇拥成团,但不是合拢成为一体,而是组成更复杂更人间向往的图案。
火海升腾时,四面云朵被火掩盖,实则已如浪潮翻涌向前;再后来,火海消弭,十三郎的身体凭空显露,那些云朵顿时被系上一条绳索,争先恐后涌向中央。等到十三郎说出那句话,九霄天外传来雷鸣时,眼前突然为之大亮,千里视线内的云朵围成一条圆环边框,仿似一座缓缓成型的洞,或者是门。
再往后,惊天霹雳当头砸落,一道滚滚雷柱轰鸣浩荡,恶狠狠击中十三郎的头,但……
没有半点伤害。
这是什么?
这算什么?
少有人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包括十三郎自己都莫名其妙,有些茫然。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何况十三郎亲眼见过亲自经历过雷劫;人人都知道,天道将劫需要续势,劫云不是一下子就能堆起来,劫雷也不会毫无先兆就临头。更重要的是,天劫是劫也是机缘,断不会一点机会都不给应劫的人。
眼下发生了什么?劫云本该乌沉漫布,怎么会变成珍珠一样的颜色?颜色有异也就罢了,它还有形状,有形状尚可理解,它为什么半途降雷,又没有半点损伤。
天地良心,当雷柱临头的那一刻,十三郎的心沉到了谷底,脑海中只剩一个念头:要死了!
他想骂,可是来不及骂;想反击,连出拳的时间都没有;想给自己一个安慰自嘲的笑,嘴角刚刚牵动,脸色突又变得难以置信,透出深深狂喜。
天劫是劫也是机缘,既然不杀人,降临的当然是机缘。那股粗可合抱的雷柱当空一击,浩瀚巨力如灌海般涌进十三郎的身体,助其再上重楼。
这是机缘,是提升,毫不讲理的拔苗!
雷落无伤,但其声音与天雷一样,万千修家耳边只听到轰隆隆连声巨响,天地间再无杂音可辨,唯余天道。
又一道雷霆当空临头,周围那个云环越发清晰,对应的那道“光门”形状显露,慢慢朝着实质方向转化。此刻十三郎再无犹豫,身形拔起主动冲向雷柱,法力全开。
“哈!”
似笑又像是大叫,最终化成一声快意长啸,十三郎迎雷而上,与此同时,第三道雷柱轰然降落,其中非但蕴含有无上巨力,还有点点闪烁如星连雷光都不能掩盖的……小水珠。
“道鼓三催!”
“千里华盖!”
“仙灵洗炼!”
“我的个天!”
寥寥几声惊呼淹没在雷霆卷起的风暴内,几位半猜半蒙看破真相大佬神情快要癫狂,找不到任何词汇能表述心情。
“咦!”
与人间之修狂喜不同,远方红衣大汉看到这一幕,脸色猛地一沉。
“糟糕,搞大了!”
第1181章 福瑞难享
妖兽世界存在一种名为“守食”的现象,当发现一种半成灵物,有些妖兽会选择直接吞掉,有些则会选择守护,在此期间,妖兽会像对待自己孩子一样精心,非但不准别人侵犯,还会凭本能寻来那种灵物所需。
没有强大外力干扰,这种情形会一只持续下去,直到灵物彻底长成或达到对守护妖兽而言的“成品”,它才会将其吞入腹中,享受自己成果。
今日金时,十三郎情形与之类似,普通人只看到天道赐福,红衣大汉看到的是危机,和天一样大的危机。
道鼓三催,千里华盖,仙灵洗炼,传闻中,只有当天道发现与己有缘的修家,才会在其渡劫时先行赐福,主动帮其洗经炼体,荡涤灵台,并以远超灵石所能比的仙液为其塑魂。这里所讲的缘,与善恶无关,与心性品格也无关联,未必就是天道所喜。天道无情,无情真道,赐福与否关键在与它判断值不值;即便大非大恶,即便这个人是天道所厌憎,只要它觉得其身上有某种独到之处值得动心,便会降福与劫前。
一句话说透此间真谛,天道眼里的人就好比人类眼里的一颗菜一朵花一只虫一条狗类似;人常种粮食瓜果,但也会培养毒物饲养害虫,但都只是过程的一部分,最后是要用来吃或者杀。如何选择,归根结底在于两个字:价值。
红衣大汉为金乌所化,金乌难比天道但已触及道中真意,因此才会在三种被人间普遍认为是吉瑞之兆出现时,惊呼一声。
“糟糕!”
天道是喜是厌无法确定,但有一条毋庸置疑,此三种情形,个个都是修真世界万年难遇的奇迹,如今三者相加同施于一身,便只能意味着一件事情:接下去的劫同样亘古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