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锻仙-第7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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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子随手一抓将流光握住,发觉是一枚普通玉简,神情微楞。
  “这是什么?”
  “是谷师一声修行所得,还有莫离山所交代的话,当时多人在场,阵楼主持夜莲都可作为人证。”
  十三郎抬头抬起目光,认真说道:“一码接一码,先谈立尊。”
第1142章 引祸
   
  “确有几分狠拧性子。”
  童子一边说着,一面神识放开查看玉简中的内容,声色难动。
  “你想怎么谈?”
  由于力量差距可以拉到极大,人们很容易得出这种印象,修真世界是一个完全依靠“拳头”行事的地方,“谈”这种行为,更像弱者自渎时的呻吟,软绵无力,又不如无。
  事实当然不是如此,任何相对稳固的社会体系中,每个人都会受到相应制约,都不能做到完全随心所欲;一言不合挥拳相向,对凡人来讲不可长久,修家同样如此。
  凡俗仙家,“和”的时期远远大于“战”,并非那时候没有摩擦或者太少,而是因为“商谈”解决了大多数问题。此为人心所向,绝不是哪个哪群人可以更改;退一步讲,即便出现战端,最后结局也不是非将一方灭绝才算数,而是以和谈作为终局。
  “谈”才是解决问题的主要手段,越是大事越如此,越是大佬越明白这个道理;然而,由于天性中有着躁动的一面,人们为“打”的兴趣远大于谈,看到的多为令人血脉贲张的战场豪侠,而非那些绞尽脑汁的犀利唇刀。
  当然,“谈”之所以能够进行,背后必然也必须要有相应的武力支撑,或与之类似等价的东西;比如现在,假如十三郎真的是一名普通学子,则连童子的面都没资格见到,更别说隔岸与之商谈。
  来时便知道必有一番口舌,十三郎早有所备,缓缓说道:“晚辈查过尊者典案,称尊者,第一步要看的并非实力与品格,而是功劳。”
  童子点头说道:“是有这么一条。若无绝对让人信服的贡献,怎么能提及尊者之位。不过,你在道院只待了十年,怎会留意到这个?”
  话有所指,十三郎坦然说道:“进道院的头一天,我在书楼查的第一本典籍便是道院九尊,前辈可将其理解为学生胸有大志,也可看成居心叵测。”
  这番话够恶心人,胸有大志放在一边,此刻如再有人说十三郎居心叵测,怕是要引起公愤。
  童子嘿嘿一阵笑,说道:“谷溪任劳任怨多年,功劳的确有一些,但若谈到立尊,还差得太远。”
  十三郎说道:“莫离山交代的那些,还不够?”
  童子说道:“丹楼主持被你送到冥界,谁来证明他说的话。”
  十三郎指指自己,再指指夜莲,回答道:“阵楼主持亲眼目睹,如果还不够,眉师当年亲身经历所有恩怨,可为人证。”
  听了这番话,童子陷入沉默,良久不语。
  眉师到底是院长,童子可以摆资格但不能不讲分寸,如声称连她都不能证明……那还谈个屁啊,不如直接动手,把这几个捣乱的后辈抹杀!
  能杀早就杀了,不能杀就得认账,沉寂中,从未说过一句话的眉师缓缓开口,声音平静依旧。
  “老师在的时候,道院发生过几件蹊跷事,比如火尊失踪,院之仇,剑尊救危因何而伤等等;这些事情查不出头绪,且不谈是否与莫师有关,本院将谷师兄封禁与丹楼,确有用意。”
  这算默认了,虽还不是那么坚决,一来莫离山毕竟不在当场,此外还缺少至关重要的东西,物证。
  “莫离山之罪就是谷师的功,罪有多大功便有多高,所以……”
  不用童子追问,十三郎随手拿出一面画轴,同时以目光朝夜莲示意,说道:“谷师提到过一副画,请各位看看这个。”
  万世之花听声知意,同样拿出一面画轴,当场展示在空中。
  眉师豁然转身,身体猛的颤抖起来,旁边童子等人震惊失色,均有些难以置信。
  一模一样的两幅画,一副普普通通,一副内隐玄机,显然一个是仿,一个是真品。两幅画上皆有一名清丽女子,真品面目有些模糊,但只要眼睛不瞎便能看出来,那是眉师。
  “这难道是……楼兰古画!”
  震惊过后,童子回头看着眉师,罕见严肃的声音说道:“传闻,漠北惨案因一副画所起,莫非就是这副?”
  眉师不答,其身躯剧烈颤抖不休,显然正极力控制着情绪,避免当场崩溃。
  沉默是最好的答案,童子稍稍沉默了一会儿,再问十三郎:“这幅画,你从何处得来?”
  十三郎坦然道出一切,唯独将齐飞的那段隐瞒,后说道:“乐洪涛死了,凤女殿姐妹全程目睹,可为人证。”
  “还有我!”小不点高高举起手。
  童子默然,稍后说道:“没办法证明这幅画属于莫离山,便不能说他与乐洪涛勾结。”
  比起刚才,童子话音和缓太多,因他很清楚道院与道盟叛逆结合意味着什么,绝对大祸所能形容。
  十三郎说道:“贾克与上官遇袭,学生将其搜魂后,知道他受乐洪涛指派。岭南事变,第一名受审者是何问贤,铁月等人对其搜魂时候发现,此人受一名道院中人指使,可惜看不到面目,唯一线索是墙壁上挂有女子画像。泗水击杀乐洪涛,他告诉我道院奸细的线索在画中。昨夜丹楼,那面安放镜子的墙壁被毁,学生核对后认为,那里原本不应该是镜子,而是一副画。”
  岭南众人都还活着,影壁至今保留完好,无需十三郎再做说明,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人证,物证。
  能够追查的东西反而不需要追查,因为太容易被戳穿,这便意味着,十三郎既敢说出来,其根据必能叫人信服,甚至不用去看。
  童子漠然说道:“当年惨案发生的时候,莫离山不过是一名刚刚结丹的小修士,哪有资格参与争夺。你所讲的这些,都只是佐证与推断,太过勉强,做不得准。”
  “死老头,不讲理……”小不点气得红了眼睛,愤而大叫。
  “不得无礼。”
  阻止小不点,十三郎说道:“前辈所言很有道理,学生并不认为这副画属于莫离山。”
  童子说道:“那是何意?”
  十三郎稍稍沉默,片刻后说道:“乐洪涛告诉我,他是雷尊的儿子。”
  “呃……嗯?”
  “啊!”
  “胡说!”
  “放肆!”
  怒叱,怒喝,甚至怒吼,几名大佬纷纷变色,两位尊者愤而瞠目,怒发几可冲天。
  这太离谱了,也太严重了,严重到让人不敢去想;相比莫离山,雷尊地位不知重要多少倍,影响更是天上地下,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最关键处在于,此时众人才意识到,十三郎以立尊名义引发躁动,从谷溪之功起步,最后把祸水引向雷尊,其目的俨然不是为了谷溪,而是从一开始就着眼于大比……
  如此心机!
  “你与雷尊有何仇恨,如此纠缠不休!”
  “肆意妄为,屡施阴谋,诛心之言!”
  怒叱声声,唯两人沉默不做一辞,首先是眉师,心神动荡至今难以平复,此外还有童子,其脸上再无丝毫嬉戏,目光灼灼。
  “都给本座闭嘴!”
  一声断喝镇住场面,童子凝视着十三郎的眼睛说道:“近年常有传言,说仙灵圣子齐飞是雷尊之子,本座以为,那纯粹是胡说八道,或为有心人故意挑唆。”
  十三郎默默听着,想了想,说道:“学生也这么认为。”
  童子说道:“如今你告诉我,齐旻的儿子是乐洪涛,那么不用问,玄机子收养一事也有蹊跷,是他苦心安排的结果。”
  十三郎回答道:“学生也这么认为。”
  童子又说道:“乐洪涛死了,齐旻当然不会承认,不管玄机子怎么认为,多半也不会自爆其丑。从表面看,这件事似乎死无对证,然而实际上……只要彻查齐旻当年行程,与乐洪涛被收养一事做对照,便可做出推断。”
  十三郎仿佛变成木偶,重复回答道:“学生也这么想。”
  童子瞥了他一眼,说道:“所以你认为,此画先由齐旻所得,之后转赠莫离山,再由莫离山流露到乐洪涛手里?”
  十三郎回答道:“学生就是这么想。”
  童子冷漠说道:“问题在于一点,此画关系重大,齐旻此人雄才大略,如像你所讲的那样,怎会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
  十三郎终于摇头。
  “恰恰相反,此事证明,雷尊真真是个了不起的人。”
  “怎么讲?”
  十三郎说道:“这幅画在学生手里待过几年,每每观望都会觉得心神欢畅,全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前辈睿智,当知道长此以往的话,会出现什么样的效果。学生自认为心志坚定,且开始便有警惕,观画数次便觉得难以经受,雷尊与晚辈心态不同,苦求真相不知研究了多少回,犹能断刀斩流将其抛去,堪称大智大勇。”
  十三郎说道:“事分两面,如换个角度考虑,这件事情倒也正常。楼兰古画如为眉师家族所有,传承不知几代几族,并无一人能够解开秘密。雷尊志不一定在楼兰,联系到这些,必然要想个法子处理。”
  十三郎又说道:“丹楼主持不是天生就有反骨,哪会那么容易勾结外人?但他自命不凡心中所想得不到满足,偏又受到剑尊压制,老院长审断,内心怨念日积月累,成为最最容易下手的对象。”
  稍顿,十三郎继续说道:“至于前辈提到,雷尊将此画赠与莫离山会有泄露机密的风险,学生以为,纯属杞人忧天。”
  极其无礼的批辩,童子没有因此发怒,若有所思。
第1143章 称尊不易
   
  “一来莫离山不敢泄露,否则等于自裁。”
  “二来此人精通丹道,长居丹楼并无不入险地,纵如外域那样的血战,别人也会把他当成宝贝一样贡起来。昨夜事泄,他残数百次唯求一活,足见其人心性本质怯懦,根本没有反悔的勇气。雷尊看准了这一点,才敢放心去做。”
  “三者,雷尊本该百年前发动,如成功,他早已登上紫云大位,哪在乎区区一个莫离山。”
  “最后一条,莫离山是有真本事的人,由老院长的叮嘱剑尊有意撮合等事情判断,此人迟早主持一楼。无论为了提升修为,还是为了图谋大事,雷尊非得到此人不可。”
  “莫离山心傲难以驯服,丹楼主持大位尊崇,雷尊虽强,恐也拿不出更好的条件诱其入套。但其弱点同样明显,对别人而言,这副画是把开启宝库的钥匙,对他来说,却是寄托情思的唯一念想……”
  字字如刀,声声似雷,句句皆有诛心意。传功崖两岸彻底安静,连不停吹拂的风都不敢再挪步,生怕将这些带血的字句传向别处,引来无穷祸端。
  童子等大佬默默听着,内心所想无人知晓;身边夜莲神情变幻,心神翻江倒海,久久不宁;在众人身后,何问柳快要瘫软在地上,望着十三郎的目光再无忿意,只余敬畏与惊恐。
  饱经世事,何问柳心里很明白,原本可商量的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山崖两端的人再无丝毫回转余地。假如不能说服几名大佬,双方注定生死相见;届时十三郎能不能活命不晓得,何问柳必死无疑。
  说服的基点在哪里?在于在场大佬公而不私,支持雷尊也好,看贬眉师也罢,目的都是为了道院。那样的话,只要揭破雷尊真意,自然能够一举搬转局势。
  假如不是这样,假如他们早与雷尊绑成了团,则一切休矣。
  相比其他人,何问柳更多几重忧虑,一来他只是个小人物,哪怕仅仅为了保守秘密,也应该将其像蝼蚁一样碾死;此外还有个何问贤……简直死定了。
  死就死吧,何问柳冲锋沙场无数次,哪次都有生死之忧,可问题是,这样多憋屈啊!
  偷偷瞥一眼眉师,十三郎说道:“至于后来他如何看破,又为什么把这副画送给乐洪涛,目的是吹捧还是报复,学生无从推断……”
  “本院知道。”
  片刻时光,眉师竟然再度将心神波动压制下来,声音还是那么平静。
  “禁足谷师兄之前,莫师曾对本院露情,被我严词拒绝。”
  真相大白。
  ……
  ……
  传功崖上凝肃难消,在场的人们面面相望,谁都不知该说点什么。
  头顶蓝天明亮,昊阳渐午正当绚烈,将温暖播撒人间万物;微风徐徐,山林扭动并灵巧的腰身轻舞,清河的水拍打着岸边,发出哗哗的声音。
  早起的虫儿唱累了喉咙,蜷在各自的地方偷懒,早起的鸟儿吃饱了肚子,停在各自的地方偷懒,早起的人们忙完生计,正准备要偷懒。
  耳边传来渔夫归来时才会响起的呼喝,渔妇迎接家中汉子才会唱起的歌谣,不精巧,无工整,安宁中透出几分热烈。
  祥和人间,到处是喜乐。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沉默的人们戾色渐去,懒散气息由心头起,提胸腹而蔓灵台,冲关窍至染明眸,终将一切怨意逼退,或者消除。于是乎,一声接一声叹息先后响起,堂堂修家沉沦中醒悟,好似经历了一场大梦,恍如隔世。
  神仙呵,大拿呵,强大呵……与人间之力相比,个个如蝼蚁。
  对岸如此,山头自也不能例外,万世之花神辉荡漾,周身散发的神圣气息越发浓郁,十三郎依旧抱着谷溪的尸身,胸中那份郁堵荡然无存,目光清透。
  “牵强了。”
  不等对方谁人开口,十三郎主动说道:“正如前辈适才所言,所有这一切都是推断,充其量是佐证,不足以定雷尊的罪。”
  是这样吗?众人刚刚自迷惘中醒来,均为之一愣。
  转念想,还真是如此。
  乐洪涛死了,死无对证;莫离山没死,可他在冥界;至于十三郎,如今人人知道他与雷尊不和,说出来的话会让人怎么想?
  把雷尊抓起来审问……先要问一下,雷尊是谁?
  九尊次席,一院之长,出征大帅,屡建奇功。
  一个十三郎,学子身份,兼通魔域,便因为声望功劳让道院“痛并快乐着”,何况雷尊?此次前次,较真算的话,十三郎不知违反过多少院规,道院除一次口头斥责外再没做过什么。
  雷尊比十三郎如何?仅凭一些流言死证便给他定上通敌谋逆的罪名,与自崩有何区别?此外还有,道盟的例子摆在前面,区区一个乐洪涛便令这个庞然大物险些崩溃,遑论比其松散得多的道院。
  现在动雷尊是笑话,这样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不提也罢。
  “牵不牵强,有罪无罪,且等追查之后再说。”
  沉默中童子终于开口,冷冷说道:“请眉院谕令,彻查雷尊过往千年行踪,本座会着星阁出动,以免受人掣肘。”
  星阁二字讲出来,十三郎夜莲没觉得异常,两位尊者与黑白二叟却都变了脸色,神情更加凝肃。
  “莫离山还在就好了。”
  童子用力揉搓眉心,稚嫩模样看起来颇有几分喜感,给人的感觉却是老人垂暮,疲惫不堪。
  “或许陆放天是对的,齐旻这个人……”
  下面的话没有说出来,童子说道:“道尊缜密,狂尊豪勇,本座另拨一名长老辅助,这件事情就由你们来办;切记一条,距离大比只剩不到一年,务需抓紧时间。”
  区区一年要查清楚几百年前的事情,老实讲根本没有可能。别的不谈,天地这么大,没有传送的地方只能靠飞,来来回回跑上两趟便不知多久。
  道尊狂尊恭敬施礼,神情难免有几分担忧,童子又说道:“不用过于担心,院长固然至高无上,还有内院履行监督之责,本座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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