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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十三郎不能栓死在一条绳子上。
“种道变成这样,应与那只炉子有关。”
八子仍在坚持,拼死为自己的生存而奋斗;孤岛之上惨嚎怒吼声声,大灰休息一会儿折磨一会儿,看起来竟似上了瘾头,呼喝连连鏖战不休。其彪悍姿态把蒋凡吓得眼皮一个劲儿地跳,连被催促三次方醒。
转回头,蒋凡面带敬畏诚恳说道:“这件事,我很抱歉……”
十三郎随意摆手,说道:“讲重点吧。”
蒋凡知道轻重,忙说道:“先生应已看出,种道之法不是夺舍……”
何谓种道?种为种植,道乃魂念,种道本质上是一门谈不上邪恶的取巧之法,在其他修士的元神之内埋入一丝魂念,种道者为主,被种道的修士为道种。那道魂念不吸道种生机精元,只取被寄之人修炼时的感悟,也可理解为道念。
修道艰难人尽皆知,其难首要难在各种关卡,尤其是那些需要感悟为基础的大境。比如元婴进阶化神,没有独特意境为本,纵或天大机缘得以突破,将来成就也很有限。寻常修士如此,作为公认修道最为艰难的蛮族更加逃不过这种命运,万年历史上,不知多少实力强悍的蛮族大修无法迈过那道坎儿,最终烟消云散。
没有人甘于命运摆布,蛮族也有天骄绝艳之士,不断寻求变通之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种道之术被一名蛮族修士创立出来,惠及千秋,并传到蒋凡手中。
种道对蛮族修士意义重大,本不会外传且难以被其它修士所使用;偏偏八子也就是鳌冲曾对蛮族有大恩,蒋凡是个死性子,最终经过一番谦让试探,将这门秘术传出。按照蒋凡的说法,当年的他根本不认为鳌冲能够修成,也不知道自己会与他一队进入血域,今日之事,完全无从预料。
很明显,通天八子或者还有其它山君弟子参与,对种道之术进行改良,将其变成一种类似于夺舍的邪门功法。
“假如这件事不是偶然发生……”
那边八子一声惨叫,声音沙哑晦涩凄厉无比,这边蒋凡打个寒颤,忧虑说道:“山君门下难道早就预料到会有今天,那样的话……”
十三郎挥手说道:“就你所知,此术有没有办法从外部化解?”
蒋凡无奈回答道:“种道艰难,首先需要被施术的人自愿与之配合,成功的机会并不大;然而一旦成功,便需施术者主动方能收回。如今这种情况,老实讲我也不知道它被改成什么样,实在无能为力。”
十三郎神情微冷,说道:“这么邪,怎么没被禁?”
蒋凡苦笑说道:“蛮族修士运用此法,对象限制在本族修士,实际上是集众人之力于一身。此外施术者修为通常远高于受术者,魂念对其帮助也很大。蛮族修道本就艰难,如有高阶修士宣称要种道,不知多少低阶修士踊跃,从来不存在也不需要强迫。”
十三郎挑眉说道:“蛮族感悟艰难,种道所得恐也有限;蛮族修士之中,难道没有人寻找其它修士做道种?”
蒋凡回答道:“有当然会有,但是不太可能实现。自愿与否先不谈,种道之术本神就有很多限制,最严厉最重要也是最不可更改的一条是施术与受术者命格暗合,我们的叫法是相如。”
“蛮族之修血脉独特,相如之修万中无一,况且能种道的修士至少达到元婴,道种自也不是泛泛之辈,哪有那么容易找到,且让其还有师长自愿。”
“传闻蛮族原是大族,因本籍遗落在昆仑殿,万年逐渐衰落变成今天模样。只有找回本籍,蛮族修士才能重拾真道。”
讲到这里,蒋凡神情有些苦涩,说道:“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来血域。”
又一个因新纪之战衰败的种族,又一个怀揣梦想的修士。十三郎不在乎蛮族怎么样,心里想大灰怎么会与八子相合,难道因为它们的模样都像马?
没有破解之道,大灰就只能与山君八子拼毅力,逼它主动放弃。如今八子仅剩这条活路,哪有不为之拼死力争的道理;不说最终胜负如何,十三郎心里,通天八子那条命也比不上神驴的一根毛一块皮,焉能不为之焦虑。
刑场那边,气喘吁吁的大灰仍在咆哮,撕咬践踏着那堆不成模样的烂肉,偏偏又不敢杀死它,自己还要陪着对手一块儿受罪,委屈愤懑无法形容。小不点早就跑到爹爹身边,偶尔给大灰振奋精神也都是背着身子施展,再不敢因好奇偷看那副血腥场面。
十三郎敢看,越看心越疼,越看神情越冷。
蒋凡心惊胆跳,搜肠刮肚找不出什么宽慰的话,想到自己今后还要依靠十三郎完成使命,心头又是一阵落寞。
彼此沉默中,蒋凡忽想起一事,犹豫片刻说道:“依我看,鳌冲给驴……兄种道不是为了夺舍,而是因为别的。”
“什么?”十三郎此时头脑有些乱,随口问了句。
蒋凡不太确定,断续回答道:“没办法验证,据说,种道者可以夺取道种的气运。”
“嗬!”犹如惊雷耳边炸响,十三郎豁然而起。
第823章 一家人,生死契。
黑暗中行走多年,忽发现一缕明亮的光。
夺运!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字眼。早在一个甲子之前,十三郎首次遇到怀有敌意的山君弟子,第一次听说一个人的运气居然可以转移,甚至可以被夺取。也就是那一次,十三郎头回接触到正宗佛门功法,进而联想到故乡那些神佛真言,活可拿来借用一番。
多少故事可回望,六十年呵,几等于凡人一生,十三郎至今尚未完全习惯于动辄数百上千年修士寿元,早已将那场事故抛在脑后。今日乍闻气运之说,他才幡然醒悟,意识到自己身上还有一件最为他人觊觎某种角度讲比真灵躯体更珍贵的宝物。
若能早点联想到此事,若不是以内太过关心失了方寸,十三先生怎会显得如此愚笨,大灰又怎么会多受这么多苦难?
无所谓了,现在知道也不算晚,人生人生,本就伴随着一个又一个问题,并解决它们。换个思路想一想,这样的过程何尝不是一种修行,一种道心呢?
带着欣然与解脱,十三郎脚步轻快走向刑场,神情愉悦。
“停手吧师兄,没事儿了。”
“咳咳,便宜他了。”
大灰不懂,但是很放心或者因为撑不住倒在地上,嘴里呼呼喷着血沫,犹自骂个不停。没了眼睛没了模样的天目八子疑窦重重,于是问:“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可以坐下来谈谈?”
“等会儿,我先做点事。”
十三郎平静地应了一句,咬破唇舌开始施法。
惊天动地。
……
血雾泼洒,织染出艳丽与神圣之光;肃穆庄严的气息平地升起,笼罩住十三郎的身体,笼罩住瘫软地面的大灰,笼罩住山君八子,并朝周围蔓延。
红霞当空,黄天开眼,不知道什么缘故,周围真正变得安静下来,仿佛一场惊天风暴在酝酿,在确认。刑场上,朦胧血色闪烁着几张神情各异的面孔,瞬间因异相湮失了神智。
雾气正中,十三郎盘膝静坐,身体表面星光缭绕,闪耀间化成一片淡金色的网;网格内,一根手指缓缓探出,凌空挥毫。
“生!”
“死!”
一笔落下,视野骤然明亮,百丈之内金光扑面,但不向周围散发,而是笔直冲向天空。天空之上,沉暗黄天激烈晃荡,那道金色光柱如煌煌大剑,穿……并且透!
三千米高天,万万丈云霄,金色光柱势无可挡,直上天外天之外,直看向那片被遮盖的星空。黄天下,光柱中,一轮弧圆起自十三郎的身体,自下而上冲向黄天漫阔,当中一条弯弧凌冽,竟有几分磅礴杀意。
“吼!”
无声呼啸起自周围,起自辽阔之海,来自黄沙万里,浩荡魔威八方凝聚,如亿万军马汇聚当中;弧圆晃动,十三郎的身躯如风中之草,起伏摇摆不停。
界律无情,血域自古不开天,开天必遭天地罚。十三郎不知做了什么,那道光柱不知是什么,竟然捅开了一块天,迎来整个世界的威凌。
生灵失色,八子哀嚎,残破不堪的身体无法承受那道浓重威压,轰然碎裂!远端所在,蒋凡匍匐在地面抬不起头,所受威压不及八子十分之一,惶惶不能睁其眼。
下一刻,山崩海啸的呼啸汇集成一声,如晴天霹雳炸响在头顶;其势摧山填海,崩天碎地,绝非修士之力所能扛。又一刻,弧圆骤然间明亮,左边黑墨似铁,右侧赤红如火,煌煌然暴跳如雷!
“放肆!”
每个人,每一种生灵,每一道残念每一缕意志,不论活物还是死物,任何曾经有过生命的事物都听到这声怒喝,这一声可让星空低头的呐喊。
君王之怒,怒及苍穹宇宙,亿万万生灵为之蛰伏。
像高座垂堂的君主,手扶皇冕低头注视着杀入皇朝的乱匪,轻蔑。
似重创不灭之巨龙,盘伏绝峰俯瞰着一群努力攀爬的蚯蚓,威严。
如灿烂朝阳起东方,始获新生却遇到不甘退避之沉霭遮面,爆烈。
轰鸣起,黄沙散,隆隆威压如春阳下的白雪,火焰中的枯柴,狂风中试图凝聚的残叶一样飘散,七零八落。金色光柱上冲云霄,如一根朝日破月的枪,笑傲九重天。
整个孤岛被沐浴在金光之下,周围宁静如世外田园,乱生海万里之内,所有还活着的妖兽无论等级,齐齐浮上水面,望岛哀泣,哭号,纳拜,祈求!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洒下一缕星光,顺着金色光柱往上方看,周围黄沙纷扑汹涌,正当中的天外出现了一颗星……一颗其余世界抬眼可见血域内永远都看不到的星。
之后是第二颗,第三颗……直至七颗连绕的星。
金色光柱不容黄沙亵渎,星辉却一点都不受其影响,七道星辉如七条射线,笔直垂落照映在孤岛,钻入光柱当中的那个人的身体。
“七星成界,这是七……”一团绿油油的光团趴在地面上,凄惶的声音里堆满了敬畏与骇恐,竟连头都不敢抬起微毫。堂堂山君八子,号称通天算道,此刻的感觉好像隆冬腊月里的一朵蔫梅,寒风稍微凌冽一点,稍微集中一点点,就将化为残瓣飘零。
“阴阳桥?不是吧?你怎么突然醒了?算了算了,能醒过来总是好事。”
十三郎脸上疑惑与惊喜同在,欣然与忧虑并存,动作却丝毫不停。其手指凌空,带血书画,写出最后一个大字。
“契!”
生死契!三字三符,三符三生,历轮回而不变。
前世今生来世,天道有鉴,亿万万生灵为证,同生共死!
“不,可,能!”三字成文,最先明白过来的是山君八子,曾经他希望十三郎这样做,但他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十三郎会在这个时候这样做。
事实证明一切。三字写完,十三郎左手一拍胸口,右手指着痴痴呆呆至今不知发生了何事的大灰,微微一笑。
“还不来。”
轰!金色光柱骤然大亮,周围凶猛黄沙倒退三十丈,且在顷刻之间发生。光柱中央,十三郎头顶,三寸小人盘膝而坐,神情宁静透出别样庄严,身体外闪烁一片朦胧虚影,看着有点象一只鸟。
“这……”大灰终于明白过来,突然之间热泪盈眶,词不成词句不为句,开不了口,发不出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别被他骗了,我说没事就没事。”
十三郎轻轻招手,同时将一家子老小通通放出来,重伤的哑姑,昏昏欲睡的胖胖,还有一条通体闪着银光的肉虫,当然还有那只身体虚幻几乎看不清形状的胭脂巨鸟。
“妞妞,你也来。”
招手将小不点唤到身边,十三郎平静宣告:“一家人,不管上哪儿遇到谁,再不会开。”
人兽妖鬼,虫,纷纷沉默,纷纷化神飞出,纷纷扑向那团金色光芒,飞快地融为一体。与此同时,那三道血字所化的符文飘散虚空,最终变成点点星辉,一同汇入到那团金芒之中。
剧痛钻心,五声闷哼同时响起,大灰的神情瞬间一松,脸上涌出几分内疚。唯十三郎神情不变,翻掌下按将元婴火灵收回体内,同时微笑着昂起头。
“回来吧,知道你挺累的。”
冥冥中响起一声叹息,蕴含着万古不化的沧桑,直接响在参与此事的每一个灵魂;声音中蕴含着几分不满,几分严厉,几分慈祥,似有责怪的味道。
黄沙再次鼓荡,万里之内的天空均陷入狂暴,四面八方朝金色光柱猛扑,好似一群贪婪野狗。十三郎朝周围看了看,耸肩说道:“好了好了,下次绝对不这样,好不好?”
哄孩子?哄老人?哄天哄地?
谁知道。人们知道的是,随着又一声无奈叹息,暗淡大半的金色光柱骤然回缩,带着浓浓的疲惫返回十三郎的身体。漫漫黄沙呼啸聚集,眨眼间便将那个漏洞补满,将那个被刺破的口子补回原状,遮住了云遮住了风,遮住了星光遮住了苍穹,也遮住了那片令人迷恋向往的天。
“八十年才醒一次,这下不知道要睡多久,八百年?”生凭第一次主动感受到星印的感觉,十三郎立即收回意识,险些被饿死。
那是饥饿,饿了一万年但又偏偏不死的感觉。
“疯子,你这个疯子,你是个疯子,你……”
尘埃落定,孤岛之上压力尽去,蒋凡茫然中抬起头,山君八子的元神仍旧爬在地上,颤抖呢喃诅咒不已。
“你怎么敢这么干,你怎么可以这么干,你这个疯子,疯子!”
生死契,被称为最最简单最最纯净最最严肃最最神圣不可亵渎人人都会但又最最不能施展的契约。一旦成功,所有参与其中的灵魂如同一个生命,生同生死同死,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不同于寻常誓约,它需要天道作见证,天地法则做保障,除非能够掌控天道,谁都不能破解。
明知道大灰的性命在别人手里,不谈十三郎怎么敢拉着一家老小与他签订生死契,最最关键之处在于,通过刚才的变故众人明白,血域内并无真正天道或者说血域天道不认可此事,甚至尝试过破坏。生死契约之所以生效,恰切是因为十三郎自己……
怎么解释?
难道十三郎身体里存在一个……活着的天道?
浑身上下被惊恐充斥的八子想不通这件事,被十三郎连续叫了三四次犹难以回神,思维几乎陷入停顿。
一根被紫色火焰包裹的手指伸过来,死亡气息扑面而来,八子骤然清醒。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我打赌你一定没算到事情变成这样,我打赌你一定不敢死守机密;我还打赌,你本来就夺不了大灰的命。”
一连三个赌,八子面无人色。十三郎朝他笑了笑,笑容中透出了冷意足以将乱生海冰冻,另外还有几分不屑。
“不要以为我是因为大灰被种道才施展生死契,你没有那个资格。相反,现在我一个念头就可以让你灰飞烟灭,神仙都阻止不了。”
“想夺运,我就让你夺,现在链接成了,来夺夺看?”
因后是果,十三郎说道:“问什么,答什么,错一条,马上死。”
第824章 葬思
八子元神虚弱,沉默片刻后说道:“先回答本座几个问题,之后不用你问,我自会讲出所知道的一切。”
十三郎毫不迟疑,说道:“你没有那个资格。”
言罢,紫火缭绕的手指上再现黑芒,徐徐朝中央合拢。轻烟升腾,八子元神快速消融,面孔上闪过一丝惊恐。
八子绝望,怒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连片刻都不愿等!”
十三郎平静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