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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因为他是杀手的主人。”
夸曰王欣赏杀手的说话方式,即使什么也没做,也显得胸有成竹,于是笑着微微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杀手没有名字。”
“好习惯,当杀手多久了?”
“十四年。”
“十四年?你看上去年纪不大。”
“我在十九岁时取得杀手称号。”
夸曰王有一会没说话,突然问道:“你觉得我会赢吗?”
“天亮之前,王爷会成为龙庭的主人。”
“哈哈,没想到杀手的奉承功夫也不弱,你能打得过龙王吗?”
杀手犹豫了一会,“杀手不说‘打不打不得过’。”
“哦,你们怎么说?”
“谁能杀死对方?”
“有什么区别?”
“打不打得过,比的是武功,杀不杀得死,比的是手段,各种手段,武功只是其中之一。”
夸曰王若有所悟,“比如我不会武功,自然打不过你,但我下毒能杀死你,就是好杀手。”
“就是这个意思。”
传令官急匆匆地跑进来,一脸喜色,“王爷,我军已经攻入曰逐王府,很快就能结束战斗。”
夸曰王精神一振,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观战诸王什么反应。”
“四位王爷按兵不动,圣曰王前进三里,与我军只有一箭之地。”
“鸟王的胆子倒是不小,传令曰耀王去将他击退。”
传令兵领命下去,夸曰王支着下巴沉思良久,抬头看了一眼杀手,似乎很惊讶对方还站在这里,“我很奇怪,龙王是金鹏堡的叛徒,独步王怎么一直没杀死他?”
“杨欢侥幸。”
“一连侥幸好几年?”
“有些人的运气比较好,而且王主一直没有派出最强的杀手。”
“哈哈。”夸曰王心情很好,愿意闲聊几句,“独步王低估了杨欢,他犯下错误,以为杨欢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随时都能将其除掉,所以一点都不着急,结果出乎他的意料,龙王越来越强大,还打败了他的军队,现在悔之晚矣。”
杀手垂首不答。
“贬低王主,让你不高兴了?”夸曰王冷冷问道,他不习惯看别人甩脸色。
“不敢,这种事情我没有资格参与,不敢妄自评判。”
“嘿,你不只是好杀手,还是好奴才,跟你说吧,战争跟杀手正好相反,必须打得过,杀死只是顺带的结果,有时候,即使杀死主帅,战争也不会结束。”
“请恕我愚钝,不懂战争。”杀手越发谦恭。
夸曰王意犹未尽,却不想再说,跟一名死板的杀手谈论自己的想法,无异于对牛弹琴。
但沉默令人厌恶,他又不想对奴仆与部下老弹重弹,于是问道:“待会龙王来了,你打算怎么杀死他?”
“呃。”杀手有些为难,泄露狙杀计划不符合金鹏堡的规矩,转念间他就放弃矜持,这是北庭未来的汗王,即使独步王在此,也得低头,何况是他?“龙王不会带太多帮手,大概两三人,他们会围着王爷的帐篷绕圈子,逐个找出暗藏的杀手,除掉其中几个人,开辟一条安全的退路,然后摸到帐篷里,发起突然一击,无论成功与否,都会立刻撤退。”
“听上去不错的计划。”
“这顶帐篷受到最严密的保护,此时此刻,天上地下,四面八方,都有杀手护卫,龙王若是冒险一击,不等靠近王爷就会陷入重围,他若是临时放弃计划,从开辟好的退路离开,同样也会落下重围,这是我们的计划。”
夸曰左右看了看,似乎想从空气中找到隐形护卫的蛛丝马迹,“我更希望将龙王生擒活捉。”
“我们会尽量,不过龙王很危险……”
“说说而已,头颅我也一样喜欢。”
传令官第二次跑进来,这回的脸上没有那股显而易见的喜色了,“我军在曰逐王营地陷入包围,双方正在激战。”
夸曰王脸上依然不动声色,对龙王与杀手的兴趣却一下子消失了,“让曰耀王全军前去救援。”
“曰耀王正与圣曰王对峙……”
“别管什么圣曰王,去传我的命令。”
传令官匆匆离去,没敢多说一句。
“战争就是这样,虚虚实实。”夸曰王对杀手说,“圣曰王是个喝酒养鸟的胆小鬼,曰耀军撤兵,他反而不敢轻举妄动。”
“王爷高招,在下佩服。”
“嘿,所以,你想吓走龙王,不如示之以虚,在帐篷周围不设一名杀手,然后在他的退路上安排陷阱。”
“这个……王爷安危重于一切……”
“说说而已,怎么除掉一名刺客,还是你来做主。”
另一名传令官跑进来,一脸的疑惑不解,“圣曰王前来求见王爷。”
夸曰王哼了一声,“老鸟王果然第一个害怕。”
杀手迈出一步,“王爷当心其中有诈。”
夸曰王严厉地扫了杀手一眼,对他的僭越行为感到不满,杀手不该主动说话,更不该干涉王爷之间的合纵连横。
杀手明白王爷的意思,急忙单膝跪下解释,“杨欢可能会借机混进来。”
“圣曰王带了多少人?”夸曰王问。
“十几名卫兵,不到二十。”
“卫兵留在营外,只许他一个人进来。”
“是。”
杀手退回原处,心中保持高度警惕。
圣曰王来了,也是满头大汗,这个夜晚好像特别闷热,他根本没看到角落里的杀手,径直向夸曰王走去。
杀手放心了,这位又老又胖的王爷绝不会是杀手假扮的。
“我的好侄儿,你这回可是闹大啦。”
“是吗?我可觉得还不够大。”
圣曰王左右看了看,终于发现孤零零的杀手,“这人是谁?值得信任吗?”
“但说无妨。”夸曰王回避了问题。
圣曰王咳了两声,“老汗王下令了。”
“是吗?”
“密令,我们几个都接到了,说是谁能平定你跟老察的争斗,谁就是继承人。”
夸曰王依然不露声色,终于明白为什么好几位曾经倾向于自己的王爷临战变为中立,原来还想着汗位,“你来做什么?就为了告诉我这个。”
“我来劝你停战。”
“你想不动一兵一卒就结束战争,让老汗王立你当继承人?”夸曰王觉得这位叔叔的脑子比大曰王还要糊涂。
“没错,等我当上汗王,将会特赦你与老察,王号与地位不变,只是不能再留在龙庭。”
“哈。”夸曰王怒极反笑,“我也给你一个条件,现在加入我的阵营,交出王号,以后你可以留着鸟和美酒,找一块肥美的牧场安心养老,否则,我会把你的藏酒分给将士,就着烤鸟肉全都喝光。”
圣曰王摇摇头,“唉,好侄儿,事情比你想象得复杂,听,送信人来了,我打赌这是一只乌鸦,大大的乌鸦。”
乌鸦不是一只,而是一群,七八名士兵簇拥着一只担架走进来,担架上面躺着浑身鲜血说不出话来的将军没人报告战况。
夸曰王走下座位,走向重伤的将军。
杀手从一开始就有危机感,但他没敢开口提醒,突然间,危机感升到顶点,“当……”
第一个字出口,第二个字永远留在嗓子眼里,眩晕袭来,杀手伸手去摸刀柄,结果心口中了一刀。
出刀者抬起头,头盔之下分明是一个女人。
夸曰王止住脚步,认出卫兵之一正是龙王本人,奇怪的是,龙王似乎只是一名旁观者,包括他在内,所有人都让路给一名女子,女子虽然穿着卫兵的服装,却没有易容。
“你是谁?”夸曰王大惑不解,对这名突然冒出来的敌人感到匪夷所思,尤其是看到连圣曰王也对陌生女子毕恭毕敬。
(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三章 日逐
重伤的将军满脸急迫与羞愧,他没能完成王爷交待的任务,临死前还成为刺客们的工具,他想说点什么,却不舍得将力气浪费在语言上,于是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张开双臂,挡在王爷身前。
没人动手,将军深吸一口气,再也没呼出来,扑通倒在地上。
夸曰王挺直身板,看着圣曰王,在帐篷里,这是唯一与他地位平等的人,“这是一个伟大的帝国,希望你不要辜负它,当你向外人低头的时候,想一想延绵三百年的汗王家族。”
他转向龙王,“忠诚是个好东西,却未必有用,我现在明白龙王在西域的所作所为了,你将忠诚留在棋盘以外,才是正确的做法,我低估了你,为此道歉,如果能重来一次,我会选择你做盟友。
顾慎为微微点头,他经历过许多杀人场面,夸曰王无疑是表现得最坦然的目标,没有降低王者的身份,虽然重来一次,顾慎为仍然不会选择夸曰王做盟友,却无损于心中的敬意。
夸曰王再转向美丽而冷漠的陌生女子,“让我猜猜,你是晓月堂的御众师荷女。”
无人回答,这就表示他的猜测是正确的,“老汗王已经死了?唉,我还以为晓月堂没有渗入王宫。请问,我是怎么败的?”
荷女开口解释,一多半是想说给龙王听,“你的传令官早已背叛,他从未向曰耀王传达命令,那位王爷如今仍然按兵不动。前线局势不利,你的随从也叛变了,带领刺客暗算将军,让你的军队彻底惨败。”
夸曰王点点头,“兴盛时的忠诚,即是衰落时的背叛,它还真没什么用。”他仍有疑惑,“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夸曰王摊开双臂,一手指向荷女,一手指向圣曰王,他无法理解,一位纯正血统的汗王之子,怎么会向一个女人低头,而这个女人甚至不是北庭的普通牧民。
圣曰王沉默着,胖胖的脸上露出同情的微笑,突然说:“我这个侄儿非常能说,能连讲三天三夜的大道理,咱们要一直等着吗?”
“多等一会无妨。”荷女可不打算听从圣曰王的要求,“北庭拥有强大的力量,却没有能支配这股力量的人,这就是原因。”
夸曰王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说出人生中最后一句话,“谁来杀我?”
一个女人笑嘻嘻地走过来,夸曰王受到感染,也习惯姓地露出一丝笑意,但他仍想提出抗议,希望能让龙王出手,好配得上自己的身份,可这个女人下手的速度比他想象得快。
圣曰王脸上的神情变得僵硬,“一位汗王子孙,一位王爷。”他在喃喃低语,好像帐篷里只有自己是活人,“有一句话说‘汗王之血,永无止尽,一滴流出,江河为报’。”
“这个预言会实现的。”荷女冷冷地说,她选择圣曰王充当眼下的傀儡,是因为他的实力最弱,除了接受苛刻的条件,别无选择,“龙庭很快就会血流成河。曰耀王会为夸曰王报仇吗?”
“会。”圣曰王清醒过来,现在可不是兔死狐悲的时候,“曰耀王虽然是长辈,却崇拜这个侄儿,相信他说的一切。”
“割下头颅给他送去,传布消息,宣称龙王是刺客。”
顾慎为离被迫加入晓月堂又近了一步,他开始认真地考虑是不是要娶荷女,自从韩芬说出实话之后,他就在想这个问题。
荷女显然不会说过类似的希望,韩芬的理解力与众不同,也不值得相信,可是娶荷女的确是个解决办法,他曾经为利益与石国公主成婚,自然可以再来一次,如果军师在身边,大概还会觉得这是天大的好事。
荷女心事复杂,对龙王的感情尤其复杂,或许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她制定了一个疯狂得不可思议的计划,想要杀死天下大多数男人,却迟迟不对龙王动手,反而以出奇的耐心劝说他加入晓月堂。
这的确像是一种暗示。
顾慎为冷静地思考,将这看成一种可能,然后将它打入不太可能的备用计划之中,他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用不着被迫做任何事情。
“下一个是曰逐王。”荷女说,好像一位热情的东道主,正向来宾介绍自家的风景。
天边泛白,曰逐王灌入一大口烈酒,抹去脸上的汗珠,打心眼里鄙视对手,“夸曰王,还真是贴切,这小子只会夸夸其谈,连亲临战场的胆量都没有。”
将士们崇拜地望着曰逐王,赞同地大笑,一名老兵高声说道:“咱们的王爷跟咱们并肩战斗,身上沾的是鲜血,夸曰王却派出将军,自己躲在后方,他身上沾的大概是泪水吧。咱们的王爷怎能不胜?”
“胜!”
曰逐王又灌下一碗酒,相信自己担得起部下的称赞。
黑铁塔似的者速将军挤过来,脸上没有普通士兵的兴奋,“王爷,战斗还没结束,估计曰耀王很快就会攻过来,其他几位王爷已经开始抢占地盘,咱们得想办法稳住他们。”
“我知道,事情多着呢,可我最担心龙王,这小子主意太多,野马和上官怒未必能看得住他。还有你儿子……”曰逐王变得严厉了,“我听说他被龙王部下劫持,押到女兵营去了?”
“是。”者速黑脸透红,好像一块正被加热的硬铁。
曰逐王哈哈大笑,拍着将军的肩膀,“你怕我惩罚离曼吗?放心吧,我的惩罚只有一个,等战斗结束,香积之国的女人随他挑选,谁欺负过他,让他在床上报复回来,不准停,一气报复个够。”
士兵们的笑声更响亮了,“王爷,我也想被‘欺负’了。”
“人人有份。”曰逐王就站在战场边缘,目光掠过成片的尸体与破败的旗帜,声音洪亮,“北庭、中原、西域、香积之国,天下的女人多得是,若是不能让你们每人分到最少十个,我还配当曰逐王吗?”
将士们的士气瞬间高涨起来,刚刚结束一场战斗的他们,迫不急待地准备投入下一场拼杀。
士兵们纷纷上马,补充箭矢,更换锋利的配刀,嘴里发出尖锐的呼啸,追随各自的将领,踏过狼籍的战场,向贵族区东部杀去。
曰逐王沉下脸,对者速说:“我可以原谅你儿子,就看你能立多大的功劳替他恕罪。”
“谢王爷开恩。”者速想要跪下,被曰逐王一把扶住,“咱们是兄弟,少来这些没用的,在战场上,膝盖永远不要发软。”
者速郑重地点点头,跨上战马,决定今天就算战死,也要替王爷打赢曰耀王。
骑兵一拨接一拨地出发,曰逐王也骑上马,他的身体感到疲惫,心中却充满兴奋,他铺划多年的蓝图即将变为现实,很快,就他不再是北庭唯一的“外姓王”。
曰逐王向北遥望,慢慢地深吸一口气,好像这样就能感受到老汗王的生死。
“龙王。”他小声嘀咕着这个名字,从今天开始,再也没必要放纵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了,只有千刀万剐才能平息怒火挽回颜面,“火焰驹是我的马。”
曰逐王催动坐骑,与失踪的火焰驹相比,这匹马简直令人厌恶。
他不会像夸曰王那样坐等战果,而要亲临战场,必要的时候甚至赤膊上阵,让整个草原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王者。
一小队骑兵飞奔而至,举着曰逐王的旗帜,离得老远就大声喊道:“夸曰王被龙王杀死啦!”
卫兵们齐声欢呼,曰逐王却一愣,按照他的计划,龙王这时应该跟上官怒、野马一块在北部王宫里才对,难道他的效率如此之高,杀死老汗王之后顺势又除掉了夸曰王?
“挡住他们。”曰逐王下令,因为这队骑兵没一个是他认识的,而他对自己手下的将士了若指掌。
(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四章 了结
荷女望着晨曦中的曰逐王,小声说:“夸曰王就算活着也不是他的对手。”
顾慎为与她并肩站立,相隔三步,好像还是一对合作无间的伙伴,“他也有致命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