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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不断绽放的花朵终于认了输,一朵朵认命一般地凋谢崩散,女孩儿站立了起来,闭着眼,仰着头,向着上方伸出双手做出了一副想要拥抱天空的姿态,那些荆棘化去了尖刺,却彻底融合进入了那女孩儿的身体,于是这女孩儿腰部往下化为了实实在在的木质的树干,并以无比庞大的根系为依托,扎根在这河岸边的土地之中。
那老太婆手中的汤水直到这个时候才终于倾尽了最后一滴,而后这老太婆看着那小女孩儿的面容,居然颇为慈爱地咧嘴一笑——老太婆的口中牙齿不全,这很正常,但是这老太婆少了的偏偏是那两颗犬齿。
“我的女儿?”老太婆手中的汤碗消失,然后那双皱缩干枯如同树干的手缓缓摸上了那小女孩儿的面颊,小心翼翼得仿佛在抚摸着什么稀世的珍宝,“所以,是这样吗?”
一阵风从河岸边吹过,那老太婆就这样消失在了这棵小小的人形小树的边缘,并重新回到了那石桥的边上,周而复始地开始熬汤开始盯着那些魂魄饮下汤水,于是这河岸边除了多出来了那么一棵小树之外,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请到'
当然,如果单乌此刻还有知觉的话,他一定会发现,那老太婆熬汤所用的原料,正是从她脸上那些堆叠如同菌褶的皱纹之中洒落下来的点点如同星子一样的微粒。
——这当然并不是什么会让人觉得愉悦的画面。
……
黎凰可没有单乌那种本事,也没有容忍另外一个自己存在的胸襟,于是她在应对那些纷乱的属于单乌的意识的同时,对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意识体也展开了攻击。
“我还以为你会足够聪明呢。”另一个黎凰理所当然地开始还击,同时她脸上那种仿佛单乌的笑意亦变得越来越明显。
“你是单乌。”黎凰指着那个自己斩钉截铁地说道,“你别以为你化身成我的模样,我就会被你欺骗。”
“我就是我,谁也别想取而代之!”黎凰根本不想多说,于是在撂下这么一句话之后,终于驱动了这一整个识海空间,开始对其中存在的那些意识体们做出斩尽杀绝的举动。
于是下一刻,那些原本或精美或壮丽的屋宇楼台变成了活物一般的存在,开始在黎凰的周边构建起了全新的仿佛迷宫一样的空间,轻而易举地就将那些人形的意识体一个个单独地隔离并且封禁了起来——这动静颇为惊天动地,但是如果站在更为高远的层次看起来的话,就好像是将一个个的人形傀儡给装进盒子里一样。
黎凰在这短暂的刹那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如今这视角的改变,而这种改变带给她的一个最为直接的感受就是,高高在上。
下一刻,这种高高在上'熱,門。小'説。 网'变成了一种仿佛能够无所不能到极精极微之处的细腻体悟——黎凰发现自己似乎已经能够化身为自己这识海之中的一切存在,譬如房屋,譬如家具,譬如街道,譬如那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的流转灵力,譬如那些似乎隐约可以捉摸一番的规则道理……
“规则?”黎凰记起了自己曾经阅读过的那些功法秘籍,于是她立即联想到了其他更多的前辈们的经验总结,“我可以通过意识控制这些规则,改变这识海之中的一切,未来,当我这识海空间真正成型并且外放的时候,是不是就是我的小世界修炼成型,而我亦可直接晋升化神的时刻?”
“是的,那些前辈们都是这么说的,并且这么做的,所以……这是我的机会?”黎凰心中生出了狂喜之意,甚至就想要立即开始向着这个方向努力——通过改变这个识海空间的规则来解决掉残余的单乌,而后一鼓作气,悟透那修炼出小世界的种种关键。
“前辈们说的,做的,就一定正确吗?别忘了,那些前辈们,可一个个都是走投无路的状态呢。”另一个黎凰穿透了那一层层已经构建出封闭牢笼的墙壁街道,重新站在了如今狂喜的黎凰面前,摆出了一副随时准备动手阻拦的架势来。
狂喜的黎凰不由自主地嘴角抽搐,并因此而生出了一种大敌压境的紧张感,但是随即,她便已经感受到了自己的动摇:“那些前辈们……的确都是失败者。”
黎凰就这样由狂喜变得冷静了起来:“至今为止,我与单乌,仍未见到还有前路可走的……所谓修真之路。”
局面又一次僵持了起来——两个正面相对的黎凰,一堆被装进盒子里的单乌,以及那些正在改变的屋宇街道,都仿佛被贴上了一道定法符,一动不动了。
于是,这一片识海空间的角角落落里,居然浮现出了一行行无形但却客观存在着的大字,这些字的内容,来来回回重复强调着的不过四个字——此路不通。
……
吃遍天纠集了那一群曾经追随单乌深入过沼泽的修士们,许诺了他们一大笔的财富,让他们带路,往那所谓的胥中之地而去。
没过多久,吃遍天便已经来到了那一片黑泥的上空,几乎是刚刚靠近,那些黑泥便已经察觉到了大敌来临,于是明明是粘稠厚重仿佛淤泥一样的存在,竟于此刻在表面卷起了一阵惊涛骇浪,高大如同山峦的浪头冲着吃遍天等人便压了过来,吓地那些带路的修士们惊慌失措,其中一些人竟是直接选择了闭目等死。
吃遍天原本想要看看这些进过沼泽的小修士们是不是有什么独特的手段来应对那些黑泥,如今看到这些小修士们如此表现,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选择了抽身而退。
吃遍天只带走了两个人,于是剩下的那些跟着吃遍天前来的小修士们就这样被那些黑泥浪涛兜头罩下,在这天地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而那些小修士们竟是没有做出任何反抗。
“你们不是进过这沼泽地的吗?”吃遍天退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冷着脸,盯着那两个被自己带出来的小修士,冷声问道。
“之前,是跟随云梦侯一起进来的,那个时候这沼泽地……并非如此警觉……”其中一个小修士颤抖着声音回答道,并且开始努力地回忆起之前他们跟随单乌深入沼泽的所见所闻。
“不,其实并不是这沼泽地变化了。”另外一个小修士如此回答,“诚然,方才那个黑泥浪头的确是有着吞噬天地的气势,但是当初我们在这片黑泥深处的时候……所遭遇到的攻击,其实同样也是铺天盖地,只是我们那个时候结成了队列阵势……我们的一切行动,都在云梦侯的一念之间。”
之前的那个小修士的脸色微微苍白了一下,没敢继续吱声,因为他也已经开始回忆起了更多的细节。
“所以,之前你们对我的承诺保证,都是放大话咯?”吃遍天的脸色并不好看,不过常年的装腔作势,还是让他拿住了一派平和的姿态。
“这么些年,一些记忆,已经不怎么清晰了……”小修士们低着头,似乎在反省,同时身体微微颤抖,表明着他们心中的后怕之意,“一些事情吹嘘得久了,不由自主就当了真。”
“你们倒是实诚。”吃遍天呵呵了两声,已经隐隐明白了当初单乌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事情。
“那个时候,他是将这些人当做傀儡在使吧。”吃遍天心中暗道,“所以这些人其实根本就没有能够控制这些黑泥的本事,也不知道做些什么才能从这些黑泥之下闪躲逃生吧。”
“也难怪他……或者说她,如此大方地留下了这些小崽子们的性命。”
第九百一十三回进入上
“他果然是不会将自己的后路留给别人走的。”吃遍天唉唉地叹着气,知道自己心中的侥幸果然只是侥幸,同时抬手一挥,将那两个幸存的小修士给捏成了尘埃。
吃遍天只是单纯的以为那几个小修士是在吹嘘自己过往功绩的时候把自己也给糊弄住了,以至于错误地判断了通过这一片黑泥区域的难度,害人害己——吃遍天其实并没有意识到,这些个小修士的言论对他本人其实也带来了一些误导,让他在陪着千鹤滞留第一城的这段时间里,对待这黑泥的态度由“绝对不要去找死去尝试”变成了“或许可以去试着挑战一下”,这才最终有了亲身涉险的举动。
所以自命不凡的吃遍天理所当然地将一切过错都归结在了那些个小修士的身上,并出手杀灭了他们以求出一出心头这口郁气,并且在碾碎那两个小修士的过程中,仔细搜刮了一圈那两个小修士的记忆。
在确定从那两人的记忆中看到了差不多相同的画面——也就是单乌带着这些人所组成的阵势从那黑泥的围追堵截中冲出去之时的那些场景之后,吃遍天觉得自己已经抓住了一些关窍:“看起来,速度很重要,所以,与其小心翼翼地缓慢试探,还不如一鼓作气地往里面冲。”
于是,怀揣着一种“既然单乌可以那么我应该也可以”的念头,吃遍天决定继续英勇地尝试下去,可是他却不知道,那些黑泥在单乌到达胥中之后,的确是发生了一些新的变化的。
……
吃遍天原本觉得自己的速度应当足以作为凭仗,毕竟那群小修士们组合的阵势就算再有效,也不可能让一群小小的金丹达到他这样化神修士的水准,于是他在定下了方向之后,放出了自己的小世界,并且开始向着那沼泽深处,以最极限的速度直冲而去。
然后下一刻,吃遍天就发现了自己的天真——下方的黑泥翻滚,化成了一只只带着翅膀的仿佛老虎豹子一样的凶兽,直冲而上,噼里啪啦地往吃遍天那飞速移动的小世界上撞了过去,吃遍天虽然拥有化神境界的修为,那小世界也是牢不可破,但是那些黑泥顽强到几乎永恒不灭的可怕属性,以及那庞大的如同海洋一样的分量,依然给吃遍天带来了难以承受的压力,让他飞遁的速度慢了那么一些。
而这片黑泥上空的境况是——只要没有办法在眨眼之间突破阻拦冲过这片黑泥的区域,所谓的化神境界的飞遁速度便毫无价值。
宽广如同海面一般的黑泥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便构建起了一个巨大的圆形陷阱,配合那些不断冲击的飞行猛兽,将飞遁中的吃遍天给兜头罩住,牢牢地困在了其中,硬生生地就将吃遍天连同他的那个小世界给挽留了下来,并且开始一点点地强制性地想要将其拖拽进黑泥的深处。
“我也会变成那种白白胖胖的蛮物吗?”吃遍天有些惊恐,也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以至于他几乎就忘了,就算不变成蛮物他也依旧是一副白白胖胖的模样。
但是吃遍天怎么说也算是这个世界上顶尖修士中出类拔萃的一位,于是他依然冷静地有条有理地施展起各种手段,想要将些黑泥给驱散开来。
双方之间就这样变成了硬碰硬的交锋——不断有黑泥被吃遍天击成碎片,同时也不断有更多的黑泥往吃遍天的小世界上粘附,并且试图渗入吃遍天的小世界中。
于是,眼下这境况看起来,根本就是一颗巨大的黑泥构成的球体,在那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泥海洋上方,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毫无规律地翻滚弹跳着,至于那黑泥球体的内部有些什么,根本无人知晓。
……
“不对劲。”吃遍天在折腾了许久之后,终于还是选择了放弃,调转方向,灰溜溜地重新退到了那黑泥之外,并露出了一脸愁苦之色来。
“这些黑泥……不但有智慧,而且还懂战术的啊。”吃遍天的嘴角抽搐,他已经意识到这可能是单乌的手笔了,“那小子当初……是将这么一片黑泥也调教成手下了?”
“如果他某年某月突然兴起,驱使这些黑泥往那人堆里涌去……好像还真没有谁能拦得下啊。”吃遍天顺着这片黑泥的边界线盘桓着,口中反反复复地念叨着,并就此生出了一丝挫败感来,“黎凰那个小姑娘,会浪费这些布局吗?或者她在之前的所谓转世之中,还曾埋下过什么暗子吗?”
吃遍天越是顺着这个方向思考,心中的怯意便越来越重,于是迟疑许久,终于觉得有些事情还是想多一些比较好,毕竟对吃遍天来说,自己这么一条命辛辛苦苦在这世上存在了这么久,还远远没到厌烦到可以随时抛弃的地步。
于是吃遍天开始唉声叹气地准备离开,却没想刚刚走过一段距离,便察觉到了冥冥之中的一丝异样,于是他的眼珠子稍稍一转,立即便从天意的蛛丝马迹之中发现了那迦黑月和艳骨的存在。
“她们怎么来了?”吃遍天有些惊讶,同时他也察觉到了那迦黑月和艳骨那偷偷摸摸的完全不想与自己照面的姿态,于是心念一动,便装出一副仍在纠结于方才的挫败,唉声叹气无暇他顾的模样来。
让吃遍天感到欣慰的是,他这么一番装腔作势起到了非常显著的作用——那迦黑月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警惕之意已经降低了不少,并且,她也已经开始带着艳骨,偷偷摸摸地从另外的方向向那黑泥区域移动,其目的,显然与之前的吃遍天一模一样。
吃遍天心底嘿嘿暗笑,在远遁离开了那迦黑月的感应范围之后,吃遍天又再度调转了方向,远远地缀在了闷头前行的那迦黑月和艳骨的身后。
“一段时间不见,这两人的关系居然发展得如此之好了?那小蘑菇居然愿意陪着艳骨去向黎凰那小姑娘追讨单乌的血肉了吗?”吃遍天一刻也没有停下对那迦黑月和艳骨的观察,“艳骨的模样似乎有所变化,莫非因为没有那些血肉的捆缚之力……她已经引动了飞升之道了吗?”
“就让我来看看你们是怎么突破那层黑泥区域好了。”吃遍天再三确定着自己与那迦黑月之间的距离,以确保一个万无一失。
……
之前吃遍天留在第一城的时候,那迦黑月不敢靠近,但是她在云梦泽的那些城池之中,也是早早地留下过一些可以被拿起来利用的筹谋的——云梦泽中不但有那些她好不容易发展出来的对她这人间神明心怀敬仰的半吊子信众,同时还有那些修士们开辟出来的一片片用以培育那些蘑菇们的地穴。
那些不断被送到四处酒楼餐桌上的蘑菇们本质上都可以算作是那迦黑月的子孙后代,那迦黑月对这些蘑菇们也有一定的控制之力。
于是在那迦黑月暗地里的引导下,那些蘑菇影响了培育蘑菇的那些小修士,影响了那些烹饪蘑菇的厨子们,同样也影响到了那些特意来到云梦泽中享受那蘑菇美味的“有身份的人”——这些人里包括千鹤,包括明泽,包括那些曾经跟随单乌如今混得风生水起的一堆小修士们。
原本那迦黑月觉得既然吃遍天如今看起来是为了明泽而特意留驻第一城,那么明泽离开之后吃遍天便也会紧跟着离开,于是对明泽的一些念头做了些引导——明泽毕竟只是个连金丹都还没能缔结的小修士,自然毫无所觉地着了道,还认为那一切的念头都是出自于自己的本心。
然后那迦黑月就发现自己的判断出了错,吃遍天非但没走,反而对那胥中之地生出了更多的热情来。
于是,那迦黑月那些暗搓搓的引导便落实在了那群曾经进过沼泽地的小修士们身上——如果这些狂妄自大的小修士们能够将一直小心谨慎不肯妄动的吃遍天带进那黑泥区域,等待吃遍天的必然是一番苦战。
而后,在得知吃遍天雇了那么一群人离开第一城之后,黎凰立即带着艳骨通过一系列的传送阵来到了第一城,在发现那通往胥中之地的传送阵是连吃遍天都无法驭使的时候,那迦黑月多少是有些失望的,不过在失望中盘算良久之后,那迦黑月到底还是下定了决心,尾随吃遍天等人而去,并在吃遍天被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