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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来偷师,你没有意见吧”黎凰的神识小心翼翼地混在单乌的神识之冒出了头来,开始观察起这宴席之上的种种细节,从碗筷餐具,到那一道道送上来的菜肴,甚至还有那些侍女们传菜上菜的动作顺序,一样样都仔细地研究了一番,而单乌甚至能够感受到黎凰手里捏着的那枚正在不断记录细节的玉简,以及黎凰微微皱起的眉头。
这种神态,似乎只有在黎凰研究那些法阵的时候才出现过,于是单乌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太对劲的地方。
“这众仙大会难道会有什么意义存在么还是你真的打算就在那散修联盟里头混下去了”单乌无声地问道。
“好像也没什么意义。”黎凰微微一愣,思考了片刻方才回答道,“为散修联盟做完这件事我便离开,以后再有什么事他们爱找谁找谁,反正我是不干了的。”
“那么你就算随便糊弄一下,其实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啊”单乌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我并不觉得梦华女的本尊能将此事做到你这种程度,很有可能她就随便投骰子安排一下,然后给散修联盟丢一个烂摊子,便自己带着后宫们离开去逍遥自在去了”
“这么说起来我好像的确是太用心了一点”黎凰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妥,“万一我这回做太漂亮了,那管事老头儿得寸进尺,再塞给我这么些麻烦事该怎么办”
“嗯,正是这个道理,能者多劳。”单乌附和道。
“看来我得适当地留点空子才好。”黎凰谢过了单乌的提醒,“也是我疏忽了,本来想着既然散修联盟替我出了头,我就用点心思投桃报李一番,结果没想到这事情这么复杂,甚至比那些阵法图还难解一些,一不小心就认真过了头”
“哈,从这个角度说起来,这件事的确也是充满了挑战性。”单乌暗笑,随即便也不再过问黎凰那些依然停留着的神识,将注意力转到了应付眼前这宴席之上的种种事情上了。
黎凰默默地坐在那书房之,一手撑着额头,似乎正闭着眼睛养神一般,另一手则扣着一枚玉简,搭在玉简之上的手指时不时地弹动一下,明显是在记录些什么。
月光从窗口直落而下,投射在黎凰眼前的空地上,硬生生地将这处书房给划分成了明暗两个部分,而黎凰正处于那阴影的一侧。
“我果然是对这无聊的众仙大会太过上心了。”黎凰缓缓睁开了眼,盯着眼前桌面上那仿佛连绵山川一样的木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做到现在这个地步,相对于这散修联盟给出的资源,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我让自己这么累这么忙,忙到自己根本就没空去思考些有的没的,甚至连自己已经将事情做得超出了梦华这个界限了都不知道你以为是为了什么事”黎凰轻声嘀咕了一句她知道单乌如今的注意力都在那边的宴席之上,根本不会为她分心,所以定然也不会察觉到自己的这声抱怨。
那道月光就在她的面前的地面上铺展着,冷冷清清,如冰似雪。
只是不知道与单乌那头所见到的月光,是不是来源于同一个月亮。
吃遍天一直在对每一样菜色都进行解说,其他那些宾客多数都只有听得连连点头或者时不时地“哦”上一两声的本事,场说到底也就千鹤和单乌能够开口,与吃遍天交流一二。
“接下来这道菜,可是这摘星楼的特供菜色了。”吃遍天拍了拍手,于是这大厅之的光线突然就黯淡了下去,周围的墙壁也开始变得透明,甚至连天花板也消失不见。
众人仿佛悬浮于空一样,虽然脚下还是能感受到那坚硬的青金石地板。
周围沼泽之的蒙蒙雾气,水面之上亮起的冰灯芙蕖,以及与水面相互呼应的,天顶上那个洞口露出来的繁星点点这一切都清清楚楚地出现在了诸人的眼前。
然而这摘星楼的楼宇在诸人的感知之完全没有异样。
“莫非那艘所谓的兰舟用的也是这样的方法”很多人已经想到了其关窍。
“这道菜,我命名为银河落九天。”吃遍天嘿嘿笑着,拍了拍手,一群侍女从两侧鱼贯而入,双手小心翼翼地像是捧着什么一样,但是定睛看去,却又什么都看不见。
这群侍女们在宾客们的身旁站定,而后小心翼翼地将手里捧着的东西放到了诸人眼前的桌案上。
这是一个通透到仿佛不存在的小碗。
就在这些人正在对这小碗啧啧称奇的时候,有人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惊呼了一声。
头顶上,那一片星辰正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亮,同时也越来越近。
星星点点从天而降,在众人身旁汇聚成了一条蜿蜒流淌的发光的河流,回转盘旋。
单乌觉得这种发光的河流有些眼熟,稍一回想,他就记起了自己曾经在那倒悬七层塔的周围见到过的那些黄泉。
“黄泉和银河么”单乌心里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但是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
“呵,这似乎是在模仿那曲水流觞了”千鹤开了口,轻笑着说道。
“哈哈,自从在公主殿下那里见识过曲水流觞的形式之后,实在是觉得有趣,于是这回便借鉴一二。”吃遍天嘿嘿笑着,随即打了个响指。
那条蜿蜒流转的银色河流就这样分散了开来,大多数的星子似乎重新回到了九天之上,而仍有少部分滞留人间,翻滚盘旋着落尽了众人面前那透明的小碗之,而后回旋成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发光漩涡。
漩涡的心光芒要明亮一些,甚至亮到有些发白,稍远一些的地方,星子稀疏了一点,并透出橘黄暗红的色泽来,到了那透明小碗边缘的附近,便只有一两颗仍在旋转着的星子在不安分地碰撞着碗沿,并且展现出了包裹着这些星子的淡蓝色的透明的有些粘稠的液体那似乎是一团被术法凝成了实体的灵力。
随着吃遍天的指点,这些宾客小心翼翼地捧起了手里这看不见的碗,只觉得自己仿佛是一手捧起了一道银河一样,于是这些人的心里暗搓搓地就升起了一股掌控了一个世界的快感,让他们甚至想要将那一碗银河再多把玩一段时间。
而单乌也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那一碗发光的东西就算他的记忆里那独眼鮟鱇的模样始终无法挥去,他也还是很想试试看这一碗从天而降噱头巨大的玩意,究竟会是怎样夸张的美味。
“吃遍天道友的奇思妙想,总是让人惊叹。”千鹤在帘幕后面轻声叹道,显然她已经品尝了自己手里的那一碗“银河”。
“没想到那独眼鮟鱇长得那么奇形怪状,味道却如此美妙。”下方那些宾客亦发出了啧啧的赞叹声,更有很多人的脸上露出了享受沉迷之色,似乎想要流连于那千回百转的回味之,一辈子都不愿醒来。
而吃遍天则似笑非笑地看着单乌,似乎很乐于看着一开始声称“绝对不要吃这些奇怪东西”的单乌,是怎样在难以纾解的好奇心的驱使下,闭目咬牙,视死如归一般,将那一碗成分不明做法不明的玩意儿送到了自己的唇边。
第六百三十二回 银河落九天(中)
那一碗东西,端在手里晃荡着光影迷离,如果不说原料,那的确是相当能勾起人品尝的存在。
单乌迟疑了许久,终于是闭着眼,排除了一切杂念,轻抿了一口。
入口仿佛是一片虚无,什么东西都没有,什么异样都感觉不到,以至于单乌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抿得太过小心,所以其实上自己根本就没吃到什么。
无生有,这一片虚无在安静了片刻之后,于内里孕育出了一些活物,破开了那一层貌似虚无的外壳,冲进了单乌的口。
突然爆发的滋味让单乌身上的肌肉都为此绷紧了片刻,平静下来之后,方才能够安心品味起那仿佛被压缩了无数倍的鲜美滋味。
而他也已经明白了这一碗“银河落九天”里头所玩弄的花样。
这一碗东西里头的花样,是将那独眼鮟鱇炮制之后,以那丑陋鱼类头顶上发光的小灯笼作为其的光点来源,制成了那一粒粒的星子,继而以凝成实体的灵力包裹,一方面能够完全保留住其的鲜活滋味,使那些内容物不至于因为离开太久而折损美味,另一方面则可以靠着这些灵力构建起那入口之时那空无一物继而美味突然爆发的落差感,如此一来,原本或许只有七分的美味,足可以发挥到十分有余。
“这算是利用人的味觉的小伎俩么”单乌品味着其的玄机,稍稍有些感触,“大起大落会让人精神振奋,这菜肴滋味也同样如此。”
“如何,感受到我的用心了么”吃遍天笑眯眯地看着单乌的表情,知道他已经吃出了这“银河落九天”里头的玄机。
“有趣。”单乌回味良久,赞叹了这么一句。
“嘿,憋半天就这么一句话,似乎也太不诚心了吧。”吃遍天吆喝了一声,用开玩笑的口气抱怨着不满。
“我是没想到,你居然能配合这摘星楼的结构,将菜肴做出如此花样来。”单乌放下了手里那透明的小碗,“总觉得,我不拿出点东西出来,风头便全都让你抢走了呢到那个时候,珍荟楼是摘星楼,摘星楼亦是珍荟楼。”
“哈,你还能弄出什么花样来”吃遍天抱着胳膊看向单乌,“总不成,你也突然开了窍,知道该怎么动手炮制那些食材了么”
“烹饪菜肴之事,我甘拜下风。”单乌回答,“不过席间助兴之事,我觉得我还是能够插上一手的。”
“这摘星楼还有玄机”吃遍天神色微微一变。
“想不想看看整个天空的模样”单乌开口问了一句,却是转向了帘幕后面的千鹤。
“很是期待。”千鹤颔首,回了这么一句。
于是单乌伸手指向了天空,而后摆手横向一划,天上那些雾气便仿佛被人硬生生地撕开了一样,哗啦一下留裂做了两半,露出了一片完整的天幕来,斜斜的天边,甚至还挂着一弯细细的新月。
“咦”很多人抬头看天,低头看地,片刻之后,才弄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众人如今的高度,已经拔高在那厚重的瘴气层之上了,所以众人才可如此真切地见到那片干干净净的天穹,而那些沼泽上方的瘴气正如云台一样翻滚着托在众人的下方,看起来竟如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
海浪在风翻滚,时不时卷起一团浪花,似乎那瘴气之有什么活物正在兴风作浪。
这样的场面让千鹤有些激动莫名,以至于她已经完全没有顾忌周围那些礼官侍女的劝说,从自己的席位上站起身来,甚至抬手就要去掀身旁的帘子。
几个侍女连忙上手,死死地压住了那层帘幕,拦住了千鹤的这一时冲动。
“这儿是是”千鹤的声音颤抖着,半晌都没能将“是”字后面的那个名词说出来。
“哈,我费了那么大工夫,才引得银河落九天,结果你一挥手,居然直接就将这摘星楼搬到天上来了”吃遍天也忍不住赞叹了一声,“难怪你对我研究半天整出来的那道菜没什么反应呢。”
吃遍天知道单乌这一手依靠的依然是那光影变幻的技巧摘星楼其实仍在原地没有半点动静,但是因为投射入众人眼的都是实实在在的景色,所以如果没人深究其道理的话,这几乎可以说是一套完美的不存在任何破绽的幻象。
而下方的那些宾客们也好奇地从席间站起了身,左右张望着没有一个人曾经见识过这样的景色,也从没有人想过到这瘴气层的上方看上一眼。
“其实这些瘴气云海之,仍有活物。”单乌抬手指向了一个方向,而后一条巨大的几乎可以媲美鲸鲨的青灰色大鱼,噗地一声从那云海之窜了出来,在半空之翻转了个身,而后哗啦一下便再度落进了云海之,巨大的尾鳍击打在云海的表面,激起了一簇高高的云柱,久久不散。
来自于琉京的客人们脸上还只是看到了壮观景象的惊叹之色,那些常年驻守在沼泽地附近的城主们一个个则是大惊失色,随即,有人狠狠地捶了自己的大腿,长叹出声。
“我们曾经试图派人从这云层之上潜入沼泽深处一探究竟,希望能找到那些蛮物们产生的源头,到头来却仍是全军覆没。”一名城主唏嘘着说道,“现在看来,全是因为这云层之妖物的存在啊。”
“而他借着让公主殿下欣赏风景为由,让我们看到这些景色如此不动声色的示威,的确是高杆的手段。”这些城主当然能够理解单乌让他们看到这些场面所代表的含义。
单乌在无声地传达这样的讯息这沼泽地从上到下,都已经被我完全控制住了,你们如果还想打什么别样的主意的话,可要多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才会。
“这是警告我们不得轻举妄动,同时是不是还打算让我们归顺于他,或者向他出让一些什么利益呢”有的城主想得深了一些。
“据说他从隧邺城里带出来的人不过五万,想要完全控制这沼泽地的话,只靠这一个摘星楼,以及区区五万人肯定不够更何况,此地如果当真没有蛮物之祸的话,我们那几个城池,似乎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难道他是想让我们将手下的那些士卒都交付出来,用以在这沼泽地里进行所谓的开疆拓土而如果我们不从的话,田冲那些手下,是不是就会从后方对我们施加压力”
“罢了罢了,如今形势,不如趁早归去,或许还能留住手头的这些好处。”
“不过,这沼泽地里是有什么特别有价值的东西,是需要投入那么多的修士们的呢”
“原来这云海之还有这等存在”吃遍天忍不住感叹了一声,有些想要摩拳擦掌捉上一只回来研究的冲动,但是想到那怪鱼的体型和周围那瘴气的厚度,到底还是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想让我替你捉一条过来”单乌注意到了吃遍天的小动静,挑眉笑了起来。
“嘿嘿,你这么说,肯定是有办法的。”吃遍天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死死地盯住了单乌。
“在此之前,不如先欣赏一段歌舞吧。”单乌抬手,击掌。
不知从哪里响起来的乐曲,高低起伏互相应和,有些像风声,有些像海浪,甚至引动得头顶上的弯月都明亮了些许,银光洒下,在那云海之上落下了一道道光影。
天上的那些星子突然跳动了起来,而后在众人的恍惚之,化成了一个个只有巴掌大小的亮晶晶的小人,背后是透明的蝴蝶羽翼,飞舞之际,一缕缕仿佛星屑一样的光点四下飘散。
千鹤终于按捺不住了,身形闪动,便已穿过了那层帘幕,来到了单乌的身边。
“这些”千鹤伸出了手,那些小小的人形落在了她的手上,转着身子对她躬身一礼,而后轻轻飘起,往后方落去,落到地上的时候,体型已经变得和正常人一般大小了,螓首微抬,露出了一张精致的面容。
“将幻术用在这种事情上,也就你有这闲心了。”吃遍天看出了底细,故意地摇头叹气,似乎在唏嘘单乌的暴殄天物。
“这些小伎俩若能搏得红颜一笑,可不比用在打打杀杀的事情上有价值得多了”单乌笑嘻嘻地回答道。
而下方宾客们的惊叹依然是此起彼伏这些人都对自己的实力充满信心,知道自己的修为远远超过上首的这个装腔作势的小子,但是在他们的神识感应之,这些女子全部都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存在,又哪里是什么幻术了
“假作真时真亦假。”单乌笑着对那些宾客们解释了一句,而后对飞舞着的小人们点了点头,于是一连串流转的星屑散落开来,场空地上出现了一座一人来高的莲花台,而这些小人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