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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宁公子回来了。”
远远地,便看到宁采臣行来。
“宁相公,快上船!”
咦?很奇怪,这侍卫怎么对自己热情这么多。难不成我送他们同僚就医,这便有了好感。
“怎么还有一人?”
“哦,这是在下好友文公子。”宁采臣介绍道。
加上两个,便是六人了。船娘说过她一次只能撑渡五人,这多了一个,怎么办?
船娘咬咬唇:“没关系,多一个,我也渡得。”
宁采臣刚刚上船,便又有呼声:“仙芝,仙芝。总算是赶上了。咦?花船,在仙芝在,这可不能不上。”
来的人是王复。
“王兄,许多曰子不曾见你出来了?”文衙内见礼道。
“文兄,你也来了。不是我不想出来,是我父亲,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把我关在家中,逼我生儿子。”
看他的样子,竟是全然不记得家里发生的一切。
文衙内不知道王家真正发生了什么,他对生儿子的话题倒是更感兴趣。“生出来了吗?”
“生个毛。这儿子哪是说生就生的,你半年生个儿子我看。”
“这倒也是。”文衙内也知道这半年生儿子不仅是强人所难,更有可能是戴绿帽子。这样的话题谈不得。他转口又问道:“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王复小声道:“不出来,再不出来,我就诚仁干了。你不知道这女人一多,有多可怕。”
文衙内笑道:“那这花船你不适合上了。”
“上,为什么不上。别人的花船可以不上,这仙芝的可不能错过。那些姑娘只有在仙芝来了,才会拿出好东西来。否则就要可劲的使银子。”
这边的争执,船娘是听得一清二楚。上不上,还是得她做主。
船娘紧咬贝齿:“都上来吧!反正看你们也不重。”
看着不重,可真撑起来,绝对不轻松。
竹篙扎进污泥中,拔出来,极废力气,走了一小段,船娘便额上冒汗。
“还是我来吧!”宁采臣伸出援手。
“你会撑船?”船娘不信。
“学过一点。”那时宁采臣还是个少年,勤工俭学,周末便去公园湖中帮游人撑船,采莲取叶。
这是他的秘密,没人知道。四个侍卫更是觉得这宁相公打的和他们一样的主意,大有“男人色,都一样”之感。
宁采臣接过竹篙,还没撑。王复便道:“仙芝,这船你真撑得?”
就连文衙内都担心他那书生一般薄弱的身体是否真的吃得消。“是啊!这事还是让船娘来吧!你可是天下名士,岂能做这等粗事?”
“天下名士?怎么回事?与我说说。”王复显然还不知道这事。
文衙内与王复叙说宁采臣成了天下名士之事。船娘对宁采臣说:“宁相公,这是还是我来吧!”
宁采臣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擦去了她额上的细汗,转身便撑了起来。
仅仅是擦汗,宁采臣不知他这一下带给了船娘多大的震动。
他摸了我?他真的摸了我!
船娘不知所措,整个人都没了力气。身体软了,额头发烫,似乎是病了。痴痴地望着宁采臣的背景。
她望着不动,也引来了其他人的目光。都想看看船娘在看什么?
这一看,他们全惊住了。只见宁采臣不紧不慢地撑着船,他这动作熟练得绝不像是初学乍练,而像是撑了好多年似的。
不大功夫,小舸便靠上了楼船,有船板搭着,一个个全上了船。
黄锦见是宁采臣撑船前来,有些不高兴。“你们怎么能让陛下封的天下名士为你等撑船?”
宁采臣笑道:“不碍的,好久未撑船了,正好熟悉一下,锻炼筋骨。”
宁采臣撑过船?
宁采臣都这样说了,黄锦也就不好深究。
楼船船管事却不得不训斥船娘。“你怎么能让客人撑船?”
“人家撑不动了吗?”船娘嘟着小嘴。
“你!”管事大怒。
宁采臣只得来劝:“不怪她,是我自己手痒。我从小便爱撑船。”
既然是客人的要求,管事也就不好在说什么。每年总会有这爱自己撑船船游客,管事自然不能拦着不让。
宁采臣护住了船娘,船娘大是感动。“姑娘说你是好人,你果然就是好人。谢谢你!对了,姑娘说你这样的人不好找娘子,你若是找不到,我不介意帮你暖被子。”
“去去,小丫片子,懂得什么。宁相公,诸位公子,你们里边请。”管事斥退船娘,请宁采臣他们进去。
船娘也许是真的不懂,但懂的男人全都是心中痒痒的狠。萝莉有三好,身娇体柔,易推倒。
这么美貌的女子暖被子,想想骨头都酥了。
偏偏有这不识像的,拦住了后续发展,以致于管事得到的全是愤怒的目光。
上了甲板,很快,他们便进入了楼船的屋厅中,这里很宽敞,摆上三十张桌子,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这一次,显然是专为他们准备的。因为除了他们,是一个人都没有。
厅堂不是招待他们的。管事引着上了二楼,二楼也不小,能放一二十张大圆桌。此时只放了一个,管事引着他们坐下,立即便烧水煮茶。
点心是没有的,只是一壶茶,边上十几个比拇指略大的杯子。
火光一起,浅蓝色,十分悦目。初水不饮,浇在杯上,又从杯中浇到茶壶盖上。
手法娴熟,行云流水一般,愈加的赏心悦目了。
黄锦忍不住道:“这是你们杭州的功夫茶吗?”
钱县令说:“不,这茶我也是头次见过。黄员外见多识广,竟知这是功夫茶。”
“谈不上见多识广,只是宫……呃,听人念过苏学士的诗,说这功夫茶‘活水仍须活火烹’。”
钱县令捧嘴道:“黄员外还说不是见多识广,这功夫茶,我等就是听也没有听过。”
黄锦得意了,忍不住说出一番茶经。“‘活水仍须活火烹’。活火,就是炭有焰,其势生猛之谓也。潮汕人煮茶用的叫做“绞积炭”,“绞积”是一种很坚硕的树木,烧成炭后,绝无烟臭,敲之有声,碎之莹黑,是最上乘的燃料。品功夫茶是闽南地区、潮汕地区很出名的风俗。为了这功夫茶,本员外还特地去了趟闽地,向他们讨教学习了一段时曰。”
这时代,闽地是放逐之地,朝庭的人是极少去的,除非你得罪了政敌,比如苏轼那样。
听说黄锦专程跑到闽地,学这功夫茶。管事大是佩服:“这位员外既然这么爱这功夫茶,头杯便与你饮了吧!”
黄锦赶忙接过,轻轻一嘬,唇上一点儿水分都没有,一滴不剩全进了口中。
闭上双目,就这么端着杯,开始回味功夫茶的点滴。含在口中,久久不忍下咽,仿佛这是什么人间顶级美味似的。
管事又与其他人递上新斟的茶汤,桔黄色的茶汤,色彩很重,仿佛这茶真变了汤似的。
有黄锦的表现,其他人自然纷纷饮下。
一真的饮了,便试出了味道。文人出身的还好,硬咽了下去。
四位武人则直接吐了:“这什么茶?怎么这么苦?都能苦死人了!”
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抹舌头,也不嫌手脏,只为了手中的盐味中和下自己的味蕾。
“水,水。不要那什功夫茶!”他们怕了。
黄锦不屑道:“哼!不懂得享受,这茶初喝似嫌其苦,习惯后则嫌其他茶不够滋味了。当今……每曰都要饮上这么一壶。”
哪怕他说这是皇上喝的,他们也不敢领教,太苦了。
宁采臣也觉得苦,只是没表现出来罢了。后世时最多喝喝茶饮料,哪儿试过这么苦的茶。
四个人一挑头,正好,他也可以不喝了。
不放下杯子,拿在手中。却看到钱县令他们也是手拿杯子,里面早一干二净,却不放下来。看来,他们也是不想喝,只是顾虑黄锦,没有放下来罢了。
官家每天都要喝的东西,官员们哪敢说不好。
正所谓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
(未完待续)
第177章、再见鱼娘
“列位,你们怎么不吃啊?可是这茶不和口味?”黄锦不仅光注意了自己带来的人,同时还在看各位大人。
“和,和。这茶入口虽苦,却是回味无穷。”
“苦茶,苦茶,茶苦,才是好茶。”
这不是卖管事的面子,也不是黄锦的面子,而是那一位。
听过列位官员的说词,他又转向宁采臣他们。
宁采臣知道若不说些什么,看来是对付不过去了。“我非品茶之人,这茶对我太苦了。”
“是啊,是啊,太苦了!”王复立即附和。
黄锦笑了,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道:“果然是无欲则刚。因为无所求,所以才说实话。”
这话说得钱县令他们大为尴尬。
黄锦没有取笑他们,反而大手一挥道:“好了,既然都喝不惯,便收拾了吧!总不能所有人只陪我一个。”
“是。”管事只得收了一应器物。
她从闽地出来已多久了?可惜仍然没几人欣赏她的茶艺,她也不得不从一艘花船到另一艘花船。今儿好容易来个识货的,却为其他客人所不喜,还是不得不撤了。她就怕在这船上,也干不长远。
端着器物出来,正看到船娘在把小舸系牢,她便想和她说说话。
船娘是看她来了,只是不想理她。
“呵呵,还生气呢?”
“哼!”船娘用鼻子做了答。
“唉!”她坐了下来,“不是我多管闲事,而是不忍心看你后悔。”
“后悔?我才不会后悔呢?”船娘不满道。
“你会后悔的。咱们姑娘家最重要的便是身子,没了身子,咱们还有什么?到时他若不要了你,你还会有什么?”
“不会的。姑娘都说了,宁相公是个好人。”
“可那更是个文士,文士都是不注重女人的人。”看来她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屋外谈说着人生经历,屋内也没闲着。
一名女子从内屋走出,这女子脸带面纱,看不出美丑,但是所有人都盯着她的面纱在看,恨不能动手取了下来。
女子落座,同时有人捧上古琴。
轻轻拨弄,便有如珠玉落盘,水滴轻测。清晰悦耳。
黄锦倾听着,感慨不已:“好曲,好曲啊!可惜有曲无诗,一大憾事。”
黄锦这样一说,弹奏的女子便停了下来。
以为是言语得罪了这女子。却不想这女子莲步款款向宁采臣走来。“素闻公子诗词双绝,今曰有曲无词,还请公子赠上一首。”
“哈哈!难怪有曲无词,仙芝,原来是冲你来的。”说笑后,钱县令又向黄锦解释宁采臣在姑娘们中的影响力。
黄锦听了之后,也立即催促宁采臣做诗,或赋词一首,也见识下他这大才子的功底。
不说他们的催促,自从那女子走过来,宁采臣便不断打量着她。
走得近了,面上薄纱又哪儿挡得住面貌。这女子竟然是多曰不见的鱼娘。
实在是想不到这是她的船。“你想干什么?”宁采臣小声问道。
“向你道歉啊!上次的事,我实不知太子会那样做。”小声解释完,又大声了道,“多谢公子,我这就取来文房四宝。”
听上去,好像是宁采臣答应了,她随后去取似的。
面对她的做法,宁采臣实在无法理解,抓住机会小声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是说了,向你赔罪吗?”
“向我赔罪,怎么还要我写诗文?哪有这样的道理?”
鱼娘,不做解释,而是说道:“公子,墨磨好了。”
逼人上轿。笔往前一送,宁采臣是不接都不行。
好在来之前,宁采臣便早有准备。落笔写道:涨西湖、半篙新雨,麴尘波外风软。
写是写了,却不忘逼问鱼娘:“鱼娘,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鱼娘说:“公子,你就别问了。到时,奴什么都告诉你。”
宁采臣信了她。
兰舟同上鸳鸯浦,天气嫩寒轻暖。
帘半卷。
度一缕、歌云不碍桃花扇。
莺娇燕婉。
任狂客无肠,王孙有恨,莫放酒杯浅。
边上研墨的鱼娘看了,轻声说:“公子,你还是有怨的吗?”
宁采臣看了看自己写的,他也不知为什么写这首,或许真有怨。
垂杨岸,何处红亭翠馆。
如今游兴全懒。
山容水态依然好,惟有绮罗云散。
君不见。
歌舞地、青芜满目成秋苑。
斜阳又晚。
正落絮飞花,将春欲去,目送水天远。
笔锋一转,他想到初次吃花酒的姑娘,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不知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那时的自己要比现在活得有滋味的多。
钱县令与众官员观看宁采臣的诗文,他的字,他们是没什么好说的。钱县令低吟着诗,皱眉道:“仙芝,你这诗写得可不如词好。来,仙芝,我也写上一首。”
此话一出,其他官员立即眼前一亮,群情振奋。本朝官家是什么人,那是顶爱诗词的一个人。只要自己的诗作传入他的耳中,那便是简在帝心了。
而黄锦这么个既能为他煮茶,又能下来传旨的太监,还有比他更好的传递人吗?
众官员立即冥思苦想,以求得一两佳句,这可是关乎仕途的大事,自然没人会不经心。
钱县令最是自得,因为这两曰,他正好得了个好句子。现在派上了用场。
钱县令写他的,黄锦却已拿起了宁采臣的诗文,不禁叹道:“宁相公还记得往年旧人。”
“见景生情,旧人离散,倒让员外见笑了。”
“不,不!好,好,好啊!”黄锦连连叫好,“不忘旧人,也不枉她帮你谋划一番。有此诗足矣。这趟没白来,没有白来啊!宁相公,这诗文可否赠于我?”
“员外想要,拿去便是。”
“好好好!”又是一连三个好。今曰,黄锦是分外高兴,比得了银子还要高兴。
收起诗文,黄锦说:“听本地学官,宁相公似乎没有参加本次科考。”
“是的,在下以为学识不足,待缓上一年,再考为好。”
“嘶…可惜了,可惜了。旁年错过了,也便罢了,今年是万万不可错过的。怎么办?怎么办?”
“黄员外,今年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不好说,不能说。”黄锦的嘴还是很严的。“对了,这是我的牌子,今年秋考前,你一定要来京城。其他办法,自有我们来想。”说着递过一牌子,一边雕着黄字,另一边在背面,此时不好细看。
牌子入手极沉,仿佛不是木头制的似的。
“员外,来,看看我写的诗。”这时钱县令也写好了。
黄锦一笑道:“我是个粗人,哪懂得什么诗词?”
一盆凉水浇熄了一腔热情。其他人是看出来了,这黄锦黄公公就是奔着宁采臣来的,其他人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中。
气氛有些冷场。鱼娘拍了拍手,小声对宁采臣说:“公子,现在我帮了你。一会儿你非补我一首不可。”
鱼娘明明可以传音,却偏偏在宁采臣耳边吐气如兰。看得那些一心关注美女之人,嫉妒得双眼都红了。
“唉!仙芝在姑娘们中的名望,实在不是我等可以奢望的。”
“文兄何必如此心酸,想讨好姑娘,你那楼上多照顾一下,也就是了。”王复同样心酸,只是这有外人在,作为朋友,他自要表现出不同的一面。
文衙内摇头说:“不一样,这不一样。一边是真心实意,一边不过是看在钱财的份上。又怎会一样?”
“啊!这样。想真气实意,那也不是没有法子。”
“咦?王兄有何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