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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经历过,没有亲眼看到,他们是不会信的。真的冻伤了,他们才知道怕。
萧百里眼见蜈蚣精越走越远,这和尚却没人可以抬,不由急了。“宁大人,你看这,是不是帮帮忙!”
这和尚太神奇了,特别是他身上的冰。虫子长大了,勉强可以解释,可是这冰和尚呢?这是法术,绝对的。这也是他万万不愿意放弃的。
宁采臣看了一眼说:“人手碰不了,你可以找个轿子抬着走。”
怎么说也是个得道高僧,坐坐轿子,也不算逾制。
宁采臣是觉得不算逾制,或者说他不觉得逾不逾制有什么了不得的。但是萧百里不这样想。
不,也不是他这样想。而是凡自以为高贵的,无不对这些条条框框分外重视。
法海不仅是个和尚,更是个汉人和尚,他有什么资格坐轿?还要契丹人抬他?美的他是。
至于找汉人来抬?怎么可能,这可是皇城,汉人这样低贱的人是没有资格进入的。这是规矩,所有游牧民族的规矩。
就是几百年后,野猪皮入侵中原,也是划分内城以供本民族居住,更不要说这个时代了。
自以为高贵的契丹人不愿意抬,至少不愿意给汉人抬轿子。这是立国之基,也是统治汉人的基础。一代代传承,早深入骨髓中,几百年上千年都没有断过。而这个时代,正是他们最繁华昌盛的时代,更是不愿了。
萧百里也算是有法子。只见他令人找来两根圆木,圆木上绑上绳子,然后用绳子往法海身上一套,就这么抬着走。
说是抬人,其实与他们打猎抬野猪也没有多大的差别。
这样一抬,他们倒是极为高兴,嘻嘻笑笑,说个不停。
宁采臣是不懂契丹话,不过他也猜得出来。不外乎,这才是汉人的待遇,汉人就应当如此之类的。
堂堂罗汉,却受此待遇,也算是虎落平阳了。
不过他们很快便笑不出来了,因为那寒气实在是冷得很,只是在身边抬着,也是受不了。不多久,便要换人。
宁采臣走在后面,默默行着,默默看着。
看着他们,宁采臣算是真正明白为什么宋人不愿意帮助辽人了。
太傲了!傲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汉人尊儒术,所以汉人才这么爱面子。而契丹人呢?偏偏就不给汉人这个面子。
没有面子,汉人又怎么会帮他们?
汉人中不是没有精明聪慧的,但是在面子的大潮流下,是明知有害,而不得不做。
后世不也如此吗?三年自然灾害,饿死千万,好容易从国外买了两船(万吨巨轮)的粮食,都到了中国海了,但是由于无产阶级兄弟要粮食,需要无偿援助。大笔一挥,去,调头!根本不管本民族会死上多少人。
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所以不给面子的胡人,才没有百年运。给了的,哪怕是虚假的,也照样可以统治华夏。只因为“面子”。
可笑不可笑,华夏已然如此,深入骨髓,没人改得了,改得动。
一连进了四个门,直到进了第五个门,队伍才停下。
隐约间前面有一个穿兽皮制的衣服的人在围着蜈蚣精的尸体打转,一会儿又从侍卫那儿抽出刀来,对蜈蚣精尸体捅了捅,又用尽力气劈下。显然他是在试验蜈蚣精尸体的坚固度。
只是这使节不见,却纠缠于一具尸体,实在是……“宋国使臣,陛下宣你拜见。”一个宫人来到宁采臣身边传达了旨意。
知道他们毁坏不了尸体,主要是法海的身体。宁采臣整整衣冠向着正殿而去。
但是宫人却拦住了他。“宋国使臣,你去哪儿?”
宁采臣:“去拜见皇帝陛下啊!”
宫人:“陛下在这边。”
(未完待续)
第520章、拜见的礼仪
“陛下在这边。”
宫人没有给宁采臣反应时间,率先向前走去。
宫廷礼节本就是由宫人带路,所以宁采臣没有说什么,而是随后跟着。但是越走宁采臣越是闹不明白。
这就奇怪了,拜见皇帝不是向殿堂进发,而是向蜈蚣精尸体走去,怎么这辽天祚帝也来了吗?
宁采臣搜索着任何与龙袍有关的服饰,但是看了一圈,却是一个也没有看到。
“宋国使臣,见了陛下还不跪下!”宫人径直走到了那取刀劈蜈蚣精尸体人身边。
这是皇帝?你没搞错?
兽皮制衣,头上辫着辫子,玉环、玉珠点缀其上。看上去便是那么非主流。
这又是无耻文人的诱导,说什么游牧民族仰慕汉文化。以致于宁采臣这个穿越者才会找穿龙袍的。
但是事实绝对不是这样,游牧民族是极重视自己传统的,轻易不会改变。反倒是自称为华夏的汉人更容易改变自己迎合他人,说是游牧民族仰慕汉文化,汉化,民族大融合。不如说是汉民族改变自己,迎合他人,被人家融合。
君不见后世少数民族仍然有自己的民族服饰、民族语言。汉人呢?没有了自己的服饰,就是语言,也不是汉腔,如此何谈华夏?
华夏者,服饰华采之美为华;以广阔的疆界与和雅的礼仪为夏。
后世这两点,做没做到,瞎子也知道。
天祚帝着胡服,留胡发,这便是他们的民族装束。
而且这跪拜之礼,汉人是极少用的,跪天跪地跪父母,这便是真正汉人的礼。
反倒是胡人,他们更喜欢他人跪自己,享受高高在上的快感。
只是他这一次选错了人,无论是穿越来的宁采臣,还是这时代的宁采臣都不会跪他。甚至可能讥讽几句,“何以跪胡人?”
不是想提点他两句,使辽金相争,宁采臣早发火了。“大宋使节见过辽国皇帝。”
拱手行礼,这便够了。汉人礼节就是如此。
君为轻,民为重。谁会跪一个君,还是胡人的君。
看到宁采臣没有跪,宫人很是愤怒,大声喝斥:“大胆!”
天祚帝一摆手:“算了。”
“可是陛下。千万不可对汉人手软啊!这汉人就是贱骨头,只有让他们趴在地上,与泥土为伍,他们才懂得哪个是天,哪个是地。”
说话的是个桔子皮,同样的胡服打扮。没人介绍,宁采臣并不知道他是哪个。
其实介绍也没用,以今曰之辽,是免不了毁灭一场。辽国一亡,他们这些人又有几个活下来?
知道一个将死之人姓什么叫什么,宁采臣还没那么无聊。
天祚帝绕着蜈蚣精看个不停,一副毫不在意宁采臣跪不跪的样子说道:“这些虚礼就不必了。汉人真有那个本事那就不是汉人了,还会受我等统治。无礼无能之辈,有什么好纠缠的。”
他倒是看得开。
实力为重。真有那本事,便来打我好了。只是不见礼,不握手什么的,我又不失什么。我可不是汉人,那么要脸面。最后丢人的还不是你们汉人,因为你们无能,只敢这样发泄发泄罢了。
就像是杀猪,杀的时候叫的那个声色俱厉、震耳欲聋。难不成你还要与猪置气不成?它叫的越是大声,我吃的越是开心。
这些里外事情,天祚帝是明白的,只是他不愿意说罢了。
由此惹恼了他身边的都统耶律章奴,也就是刚才开口的那个契丹人。
耶律章奴,字特末衍,季父房之后。父查剌,养高不仕。章奴明敏善谈论。
大安中,补牌印郎君。乾统元年,累迁右中丞,兼领牌印宿直事。六年,以直宿不谨,降知内客省事。天庆四年,授东北路统军副使。五年,改同知咸州路兵马事。及天祚亲征女直,萧胡笃为先锋都统,章奴为都监。大军渡鸭子河,章奴与魏国王淳妻兄萧敌里及其甥萧延留等谋立淳,诱将卒三百余人亡归。既而天祚为女直所败,章奴乃遣敌里、延留以废立事驰报淳。
淳犹豫未决。会行宫使者乙信持天祚御札至,备言章奴叛命,淳对使者号哭,即斩敌里、延留首以献天祚。
耶律章奴见淳不从,诱草寇数百攻掠上京,取府库财物。至祖州,率僚属告太祖庙云:“我大辽基业,由太祖百战而成。今天下土崩,窃见兴宗皇帝孙魏国王淳道德隆厚,能理世安民,臣等欲立以主社稷。会淳适好草甸,大事未遂。迩来天祚惟耽乐是从,不恤万机。强敌肆侮,师徒败绩。加以盗贼蜂起,邦国危于累卵。臣等忝预族属,世蒙恩渥,上欲安九庙之灵,下欲救万民之命,乃有此举。实出至诚,冀累圣垂佑。”
西至庆州,复祀诸庙,仍述所以举兵之意,移檄州县、诸陵官僚,士卒稍稍属心。
时饶州渤海及侯概等相继来应,众至数万,趋广平淀。其党耶律女古等暴横不法,劫掠妇女财畜。章奴度不能制,内怀悔恨;又攻上京不克,北走降虏。顺国女直阿鹘产率兵追败之,杀其将耶律弥里直,擒贵族二百余人,其妻子配役绣院,或散诸近侍为婢;余得脱者皆遁去。章奴诈为使者,欲奔女直,为逻者所获,缚送行在,伏诛。
由此可见这是个守旧者,用今天话说是个大契丹民族主义者。
宁采臣的不跪不仅引来他的不满,更是连天祚燕京恨上了。
当然这其中的变化,宁采臣是不知道的,因为他又不知道他叫什么。就算是知道,宁采臣也不会承认这耶律章奴今后造反是因为他。不过利用一下,他倒是一点儿都不会介意的。
可惜他做了那么多的工作,辽天祚帝却对蜈蚣精的尸体比他这个真神的兴趣还大。
看了蜈蚣精,又跑去看法海。
见法海为冰所封,他竟然有意伸手去摸。
“陛下,碰不得。”萧百里一直在旁边照看着,见辽天祚帝果然伸手去摸,立即挡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的陛下是个好奇心重的人,所以他既喜欢投其所好,又是小心又小心。不小心不行,这投其所好,最多算个佞臣,但是万一若因此伤了陛下,他可吃罪不起。就是这都统之位也做不下去。
随着契丹人立国,这人口便吹气似的膨胀,百倍千倍都不只。可是这国土就这么大,官位有限。这御营都统的位子,盯上的人可不少。
更危险的是这契丹人封官不以能力,而以血缘。这姓萧的总是比姓耶律的差一截。
老实说不是萧为大姓,为平衡两姓矛盾,这正都统一职是轮不到他的。
虽然名为百里,但是他知道自己没有百里之才。因此他对辽天祚帝才是小心又小心,不使任何人有动他的机会。
辽天祚帝却是不知他这一番苦心,见他阻了自己,反而面现不满:“萧都统,你阻我做什么?”
见他不满,更是恭敬:“回陛下,这和尚身上的冰是至寒,为把他带来,冻伤了不少军士。”
“哦?竟然是如此?”辽天祚帝的好奇心让勾起来了。
萧百里一见,立即向后招手。
只见立时有军士提着水桶过来,水桶中装有河水。
萧百里对辽天祚帝说:“陛下,末将这就演示与陛下看。”
“演示?演示好!”天祚帝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演示,但是他这一好奇心一起,他是不管手下人怎么演示。就是抓了个汉民丢上去,他也不会阻止。只要看的清楚明白,满足他的好奇心就好。
萧百里又劝说天祚帝离远一些,免得身上溅上水,然后……哗…一桶水泼上去,立时结了冰。不,水都没有完全碰到法海便结了冰。
水立即变冰?他们哪儿见过这个。天祚帝先是一呆,立即拍掌大笑:“好,好!速速去提水,再来一次。”
玩的开心,就是他自己也亲手泼了一桶水。
宁采臣是看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法海虽然有些固执,勉强算个敌人,可再怎么说,他也是位得道高僧。
这世间的罗汉竟然成了件玩具?
实在是无语,无语的很啊!
直到玩的累了,这天祚帝才想起正事。“这两件是谁进献的?”
一只蜈蚣精,一个法海,在他眼中也就是两件物件罢了,而个有意思的物件。
萧百里一指宁采臣说:“就是这个宋使臣。”
他是想昧下来,可是天祚帝已经见到人了,再加上与耶律小王一番冲突。他想了一下,还是把宁采臣推了出来。
也是他见天祚帝高兴。
前面说了,这天祚帝一高兴是不吝封赏的。现在他高兴了,萧百里知道自己的封赏是跑不了的,也就不再争取宁采臣了。
是的,他本意是想把宁采臣争取到他这边,怎么说也是个法师。但是这是宁采臣与耶律小王冲突前,他是不愿为了一个汉人与一个王爷起冲突的。
汉人没什么大用,即使是会法术,在辽国也站不稳脚跟,更加升不上去,这自然也就没了太大的价值。
现在他自然要与宁采臣撇清关系,不为别的,只因为他的族人是真的不讲理的。
如果他说蜈蚣精是他的,那么受蜈蚣精尸体吸引而来,并在一群汉人面前吃了大亏的耶律小王绝对会把他也记恨上。
这不是可能,而是事实。他的族人他知道,就是这个脾姓。所以他才会这么大方。
封赏照领,但是这仇恨值还是还与宋人的好。这也是为什么天祚帝问是谁进献的,他立即指向宁采臣的原因。他这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都看到,这两件东西是宋人的,与他无关。更重要的是传入耶律小王的耳中。
看是宁采臣所献,天祚帝高高仰起头来,就差用鼻孔看人了,如果他的鼻孔可以看人的话,说不定他还真这样做了。“宋使,说吧,你要什么赏赐?”
宁采臣猛的抬头,这太意外了。什么赏赐?不过他又立即低下头。“大宋使节奉我皇之命出使,以解两国之忧。”
“哈哈!”天祚帝哈哈大笑,“好!好!好!”
他是真的高兴。心说:这个宋人不错,看我勇武不凡,竟然连多看一眼都不敢,就这么让朕(胡人极少称朕,到了元朝才这么定下来)的英武不凡吓到了。好!好!太好了!有眼力!
天祚帝哈哈大笑回了宫,宁采臣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宁采臣不知道,可萧百里知道。
这契丹人以高贵立国,而身为契丹人的皇,天祚帝,更是傲慢的无边无际了。
天祚帝一直自以为自己英武不凡,任何人看了自己都应该让震到,任何事到了自己手上都应该迎刃而解。
这就是他的高贵,他的傲慢。
这样的高贵与傲慢,是萧百里到了他身边之后,才体悟到的,所以他是没能用上。“厉害!你们宋人就这点厉害,察言观色,真是比不了!”萧百里感慨良多。
他是见过宋人文人的,知道他们擅于逢迎,但是这么厉害,一眼便知道怎么搔到痒处,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至于事实……别说这凡人有没有这种气势,就是有,宁采臣会怕他?可能吗?
这是不可能的。
真实情况是,仰起头来的天祚帝鼻毛露出来了。
这漠北地区,空气中都带着浮土,而长久生活在这的人,其鼻腔是不能看的,太恶心了。
但是他偏偏仰起头,露出鼻毛,而宁采臣又偏偏视力极好。只是一眼便差点吐了,他当然要低头。
一无所知的天祚帝得意,误会了的萧百里羡慕。但是这种事他又羡慕不来,因为他已经过了这么做的机会。
天祚帝只是偏执,又不是白痴。第一次见面,表现害怕,他会得意,认为是王者之风;可是呆一起这么久了,才这么做,他会生气,因为这样做的人分明在耍他。
萧百里:“宋使,请吧!”
羡慕不来,他也只好装做看不到,不仅是他,凡是知道天祚帝这脾姓的,无不以羡慕、妒忌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