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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的五人皆踏空而立,观其方位走向,隐隐结成了一道阵势。每当一人转到东巴密宗二僧面前,就由他出招进击,其余四人一齐将自身真元灌于这人体内。如此一招打出,毕集五人之力,一式守御,也是由五人合功卸劲。这合击阵势与道门的天罡北斗阵颇有几分神似,端是巧妙。
对面的东巴密宗二僧,虽被这五人以阵法困住,但却也不见分毫颓败之相。
那年轻的僧人背后展开一对金光羽翼,足有二丈多长,左掌中托着一颗纯青琉璃sè的宝珠,右手指诀一点,宝珠便带着团团金焰,好似飞火流星一般,朝那五人撞去。而那年长的僧人更是声势惊人,他闭目盘膝,坐定在石台顶端,浑身金光四shè,头顶有两支龙角的法相显出,双手臂上竟然布满了细密的金鳞。左掌立在胸前不动,右手提起掌心朝天,每隔数息,便对着那五个黑袍人翻手一掌印出。虽不见有什么破空掌印宝光飞出,但他手掌只朝虚空一按,那五人便会被无形罡劲震得倒退丈余。
密宗护法天神,又称八部天龙。这两个僧人施展的,正是“迦楼罗部”与“龙部”的斗战功法,其神威浩瀚,直可以少胜多。
不过东巴密宗的佛门神通虽然宏大庄严,但那五人的阵法手段,竟隐隐能克制这八部天龙斗战法。五支黑漆漆的焰轮上下翻飞,且彼此首尾相连,发出“呜呜”的怪啸声,奇巧的招数层出不穷。一时间两边打得难解难分,周遭围观的众修士,也自觉难以寻到机会插手进去,倘若冒然闯入战圈,遭两边奇术夹击,只怕当场就有身死了账之厄。
反观三个带刀大汉扑杀那木拙子与巨颅子,便已成了一边倒的情形。
带头的大汉似乎生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务求速战速决,三五招斩不落木拙子,猛然撤刀仰天大吼。就见从他胸膛正zhōng yāng,忽探出了一个白虎头颅的法相来,应和着这汉子的吼叫声,亦张大的虎口,对着天空做呼啸山林状。
带头大汉催动了神通,其余二个汉子自也横刀嘶吼起来,左边的汉子胸口窜出一道乌光,结成玄豹头颅的法相,右边的汉子背脊上展开一对苍鹰羽翼的虚影,丈多宽,黑白相间的鹰翅徐徐开阖。
再看三个汉子把手中大刀掷出,三柄二尺直刀明光大作,幻化成一只白虎、一只玄豹和一只展翅yù扑的苍鹰,直朝木拙子与巨颅子冲去。
养毒教的二男一女和百越教的十蛊修,一见三个汉子各施出了杀伐大神通,心中盘算这场争斗只怕在此一招之下,就要分出生死。那木拙子与巨颅子两人,若是抵不住这三道兽灵化形的刀杀术,他们身上的那一片玉玦就要易主。
养毒教的蓝衫少女祁昭抢先把身子一拧,化作一道五彩遁光,朝战圈急扑而去,那二个男弟子好似影子一般的跟在她身后。而百越教的那位司蛊修士,带着四位同门,紧紧追在养毒教三人身后数丈。
木拙子一见三个汉子各出奇招,猛然把身子一转,以背上的竹篓去迎那扑到近前的三柄兽灵化形大刀。那位头如簸箕,身如婴孩的巨颅子,忽然从竹篓中探出了头,一对龙眼大小的圆眼中,闪过一丝凶光,他口中发出了宛如婴鬼恸哭的凄厉嘶叫声。
就见他那硕大的前额zhōng yāng,突然裂开一个足有半尺长的血口子,似乎颅内有什么诡异的物事,撞碎了额骨,撕破肌肤,要显露出来。
皮肉翻滚绽开,鲜血流了满面,更显得巨颅子面目狰狞。那可怖的怪样,让祁昭和百越教的蛊修都不自禁的收了收疾扑过去的势子。
一只足有四寸圆径的硕大眼珠,从巨颅子前额的裂缝中挤了出来,这眼珠上布满了暗红sè的血丝,还有密密麻麻的五sè脉络,直汇入眼瞳zhōng yāng。
那巨颅子本就细小的五官,被这眼珠压得堆在一起,他口中发出“咿呀”的一声尖叫,从这巨目瞳中,骤然shè出了一道仅有蚕豆粗细,却是五sè奇光玄彩斑斓的笔直光线。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电光火石般的一刹那,这五彩光线在三柄灵兽幻形的大刀上一扫而过,登时那白虎、玄豹和苍鹰的法相一齐湮灭,三柄大刀灵光黯淡,打着旋儿倒飞出去。
三个带刀大汉浑身齐齐一震,招手摄回各自的直刀,眼看刀脊上已多了一道细细的裂纹。那幻化苍鹰的汉子脸上发白,终没能压出胸中翻起的逆血,“扑哧”的一声,从他鼻孔和嘴角,一齐喷出猩红的血沫来。
而那五彩光线尽破持刀大汉的杀招之后,犹有余力朝扑来的养毒教和百越教修士扫过,蓝衫少女祁昭眉头一皱,张口喷出了一团五sè烟霞,当中有颗忽蓝忽绿的小小圆珠滴溜溜直转。五彩光线扫过这幢护身烟霞,发出热油泼进冰水中的哧哧声来,但祁昭却是毫发无伤,只是身子飞退了数丈。
百越教的那位司蛊修士一挥左手,有道暗劲生出,轻轻托住了祁昭的背脊。他平举右手朝胸前一按,手背上的一道纹身微微发亮,有个一丈方圆,扁扁平平作褐huángsè,好似龟甲一般的物事,显化在他的面前。
五彩光线疾掠过去,竟好似利刃一般,将这扁平若盾牌之物斩成两块,裂口处一片焦灼,有黄绿脓汁滚滚而出。这个扁平的物事,竟非是一件护身法器,也不是什么死物,而是一只无眼无口无足,形如盾牌的蛊虫。被斩裂之后,凄然发出了濒死的怪叫声。
这司蛊修士拍拍手,任凭那两片蛊虫残躯坠落地面,脸上没有一丝吝惜之sè。倒是转头对着养毒教的祁昭,不露痕迹的笑了笑。
可祁昭却不领情,妙目翻了翻,没好气的一撇嘴,也不言语。
那领头带刀大汉忽然一挥手,三人纵身脱出了战圈,聚首在一起,急促的耳语了几句,忽然齐齐转回身,朝竹月经院那边破空而去。
看他们去的方向,俞和心里突一翻。莫非自己打伤他们同伴的消息,已传了过来?那个被他以大力震飞的带刀汉子,可是看准了俞和是从胡家兄弟的竹舍中出来的,若是此四人一齐向那竹舍中余下的五人发难,也不知道大师兄夏侯沧的阵法,抵不抵得住四位兽灵刀修的合攻?
他正要纵身而起,就听头顶上风声呼啸。养毒教的蓝山少女祁昭带着她二位同门,朝那三个带刀大汉追去,而百越教的蛊修,依旧是隔着几丈紧随着养毒教而去。
俞和正踌躇时,忽然那木拙子竟也一拧身,化作一缕灰烟,遥遥追在百越教修士身后,其余百越教的蛊修见了,急忙各出神通,紧随其后。暗云中闪过数缕流光,也不知还有哪家的修士,亦追了过去。
当真是纷乱!
俞和暗暗叹气,伸手仔细摸了摸脸上的皮革面具,再取一道敛息符拍在身上,这才脚尖一点,从他藏身之处飞起,身化清风,朝竹月经院去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剑如龙,刀尽折
不过几十息的功夫,那三个带刀的汉子,就冲到了竹月经院的上方。之前偷袭不成,反被俞和一剑震飞的大汉,从树冠中一跃而出,四人聚在一起,望了望身后尾随再来的众修士,低头看着夏侯沧等五人寄身的竹舍,目现凶光。
那带头的汉子也知道,之所以会有如此多的修士追随而来,是众修望定他们四人打杀木拙子与巨颅子不成,反倒在那古怪的五sè奇光之下,受了不轻的伤势 ”“ 。如此一来,自己四人就成了此局中最容易扑杀的猎物,只是众修皆在戒备他们四人会拼死一击,故而不肯率先出手。
须知这时人人自危,谁都不想有所折损,变成下一个遭人围捕的猎物。
带头汉子一摆手,四人仗刀而下,直朝夏侯沧的竹舍扑去。他心中想得通明,要解此危局,脱去猎物之身,唯有做到两点。其一,便是拉出更易打杀,且带有玉玦的一方来,顶替自己四人成为诸方的猎物,可稍解眼下之困。其二,就是如那木拙与巨颅两子一般,显出一番惊人的手段来,震摄群修,教人心生忌惮。那巨颅子的一道大五行罡煞禁神光,其威能人人看在眼里,原本被视作最弱小的两人,如今却隐隐有种让诸修纷纷退避的气势。
带头汉子打定了主意,举刀呼喝一声,这四人便朝掌中刀锋上,各喷出一口真血。四个汉子神sè凌厉,捧刀聚力,刀尖上各有一道寒光照亮夜空,周遭里罡气四合,风岚呼啸,偌大的古榕树都在瑟瑟发抖,眼见这四人气势攀到巅顶,就要把杀伐大术打出。
不远处的群修一见,纷纷退散了开来,生怕被刀煞波及。俞和两手各攥着一把金光斩魔符,心中正犹豫着如何出手,忽见那竹舍猛一震,自竹板缝隙中,冲出了千百道刺目的青光。
“蓬”的一声巨响,整间竹舍炸的粉碎,俞和看那竹榻板上只站着大师兄夏侯沧一人,却不见胡家兄弟的人影。夏侯沧抬头望了望那四个高举大刀的汉子,口中淡笑,提双掌在胸前交错,左掌朝脚下一压,右手五指如托酒盏,朝天平平举起。
“铮”的一声剑鸣响起,那炸散开来的亿万竹片竹丝,尽数被夏侯沧的庞然剑意引动,好似数也数不清的细小飞剑,朝天空中的四个大汉疾shè而去,在那不可计数的竹剑中,更暗藏了三十六道太玄无形剑炁。
好似有一道青碧sè的虬龙,在夏侯沧的指尖成形,咆哮着冲天而起,对准了四个举刀作势的汉子张口噬去。
那四人正在凝神提聚周身真力,刚巧在他们一身气力还差半分就要运足,刀意要发未发的当口上,骤然见夏侯沧这惊天动地的一剑攻来,那酝酿了数息的一刀大杀招,便被硬生生的截断。看那剑势凌厉异常,不能不挡,四个大汉只能强行扭转刀势,对着扑到面前的剑气虬龙力劈而下。
四道十丈来长,宛若新月一般的寒光交错而出,虽绞碎了夏侯沧的剑气虬龙,可那四个汉子尽被细小的竹丝刺中了身子。竹丝细软,故而伤得倒也不重,但竹丝上所附的剑气却是透入了经络,他们浑身如被数把利刃刺搅,剧痛难当。
有个大汉被竹丝直刺进了左眸,剑气当即贯颅而入。这粗豪的汉子把从不离手的长刀抛开,紧捂着左仰天惨嚎。另外三个大汉强压着痛楚,想去援救,可竹榻上的夏侯沧却已不见了人影。
就看那掩目惨嚎的大汉身后,显出了夏侯沧的身形,他把手掌临空一挥,无行剑炁斩出,那汉子的惨嚎声戛然而止,斗大一颗头颅被颈中血泉冲起数尺来高,身首异处的血尸栽落下去。众人耳中只听见一声凄厉的兽吼,从莫名处传来,久久不绝。
三个大汉哇哇怪叫,手掣长刀,就要扑过去为同伴复仇,可夏侯沧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单掌一立,冷眼看了看那带头的大汉,又扫了一眼远处的诸修,默不作声拉开了一个夜战八方的起手式,双掌指尖处各有青光隐现。
带头汉子浑身一震,展臂揽住了眼冒血光的两位同伴,三人隔着二丈来远,瞪视着夏侯沧。
可夏侯沧见他们果然止住了身形,嘴角勾起,轻轻嗤笑了一声,他好整以暇的收起了势子,背着双手,施施然的踏风落回了一片凌乱的竹榻上,双眼只是定定的看着天空中观望的修士们。
带头那汉子狠狠的咬紧了牙,说了句意义不明的俚语,三人身上各显奇光,竟弃下夏侯沧不顾,朝北面急遁而去。
只区区两招,就斩杀了一个大汉,这雷霆手段足以震慑群修。木拙子背着巨颅子,毫不犹豫的纵身而起,朝那三个带刀大汉追去。祁昭愣了愣,瞟了一眼身后百越教的那位司蛊修士,身子翩翩一旋,化作五彩遁光,也朝北面追了下去。在她身后,百越教的一众蛊修,和其余来历不明的修士,自然也不愿去招惹夏侯沧,纷纷各展遁法,去追那三个大汉。
俞和犹豫了一下,远远缀在群修后面,飞出了不过百丈远,忽觉袖中玉符发烫,暗暗伸指一摸,大师兄夏侯沧神念传音道:“俞师弟,师兄方才全力一搏,旨在立威。如今真元亏虚,已成强弩之末,今夜还需靠师弟大展身手,为我罗霄再争玉玦一片才好。”
“自会尽力,愿不负大师兄期望。”俞和传回一缕神念,将解毒与拔蛊的丹药各取了一丸,含在口中,更催真元,朝北面疾飞。
莫看那木拙子身形佝偻,还负着巨颅子,他遁法神通展开,倒当真如流星经天。堪堪二百息之后,就截住了三个带刀的大汉,手中藤杖一摆,挥出一轮乌光,朝那三个负伤的汉子横扫而去。
带头的大汉发了狠劲,翻手连斩九刀,刚猛的刀罡劈碎了乌光。他身边随行的两大汉拖刀而至,挟着悍不畏死的气势,分朝木拙子与巨颅子抡刀就砍。
可木拙子桀桀怪笑,将身子一拧,就脱出了战圈。带头大汉听得身后有风声来袭,猛转头一看,登时骇得心胆俱碎。
那养毒教的蓝衫少女祁昭,一只粉嫩的纤纤玉掌,带着五sè烟云,已然拍到了他身后二尺。而那百越教的司蛊修士,右手裹在一层青黑sè的甲壳之中,屈指成爪,正朝他顶门插下。
带头大汉睚眦尽裂,口中厉喝了一声,白虎法相笼罩周身。那二尺直刀翻手一撩,去挡百越教司蛊的一爪,胸口真元凝集,白虎法相的头颅探出,对准了祁昭的手掌一口咬下。
“咔嚓”的一声裂响。那司蛊修士右手的甲壳被刀气绞得片片碎裂,可他一只手掌犹自完好无缺,那二尺长刀上,却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五指抓痕。而祁昭的一掌,虽将那白虎虚影拍碎,但并没有按实在带头大汉的胸口上,掌上的五毒蚀骨大真气,烧灼得这大汉胸口衣衫焦黑。
这汉子本命灵刀受创,又吃了祁昭的破空毒掌,仰天一口逆血喷出,血光中竟已隐隐带着几丝青碧sè的光芒,显见是被五毒蚀骨大真气侵入了血脉。
可他也是勇悍,硬生生借着祁昭的力道飞退了几十丈,翻手将一把丹丸塞进了口中,和血吞下,脸上五sè毒气一闪而没。
再看他的两位同伴,一位追着木拙子猛砍,身后却紧跟着两个形如鬼魅一般的养毒教弟子。另一个被百越教的蛊修团团围住,身上已爬满了几百只银光闪闪的大甲虫,这些虫子一拥而上,顷刻间竟把一柄二尺灵刀咬碎吞下,那汉子张口yù呼,几十只甲虫趁机从他口中冲进了喉咙,就见他脸颊和脖颈处的皮肉下面翻翻滚滚,尽是爬动的虫蛊,身子颓然抽搐了几下,一对眼珠子竟从眼眶中滚了出来,数十只银甲虫自那空洞的眼眶中涌出。
这汉子倒头栽向地面,那些百越教的蛊修一招手,几百只银甲虫从他七窍中飞出,化作点点流光,投入蛊修们的掌中。那汉子就只剩下一袭衣衫和一张人皮,飘飘荡荡的朝下落去,如此可怖情形,当真是让人心胆发寒。
追砍木拙子的那位大汉,一见头领重伤,同伴身死,猛地大吼了一声:“当家的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只见他身后展开了二丈多宽的一对鹰翼,口衔长刀,双手如鹰爪,朝木拙子拼死扑去。他心知若是能一击打伤这个怪人,那去追自家头领的修士,自会少上一些,说不定就能争得一线生机。
可木拙子把独眼一转,竟转身朝那带头的大汉疾扑过去。这一下,几乎所有的修士,都朝那带头大汉猛冲。玉玦必藏在这带头汉子的身上,而此人眼见已是油尽灯枯穷途末路,此时自然是人人争先。
那身化苍鹰的汉子一愣,扑击的势头就缓了一缓,养毒教的两个男弟子一左一右的扣住了他的肩膀,就看两道碧绿的毒气,沿着颈侧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