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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能感觉到狄烈的心思,朱皇后凤目环顾帐内诸女一眼,轻声道:“她们当中,还有三名帝姬、四位郡主以及众多帝妃与宫娥,其中多为冰清玉洁之身。眼下刚渡过黄河,才离开汴京不久,且途中又多有惊扰,金虏尚无暇顾及。却怕一路北行,离金国境愈近,金虏军心稍安,便会对她们动起别样心思,毕竟不是每一个都如嬛嬛般不可擅碰……”
狄烈点头道:“明白了,我会安全地带她们离开。”
朱皇后闻言深深一拂:“大恩不言谢,rì后但有所请,本宫无不应允。”
狄烈目光一闪,笑了笑:“嗯,以后还真有事要请皇后娘娘帮忙。不过,现在还是先逃离这里再说——请皇后遣一名宫女,让她到寨门处请我那几名‘亲卫’进来,就说是我的命令,让他们一起乐呵乐呵……唔,我的‘亲卫’应该不止这么几个,让他们通知所有的亲卫都一块来,咱们就来个无遮大会……”
第五十章 请君入瓮
帐帘一掀,一名十四、五岁,明眸皓齿的少女闪身而入,小声对蓄势待发的狄烈道:“来啦!”
狄烈认得这少女,方才正是她自告奋勇前去赚国禄亲卫入彀。令人讶异的是,她并非一名普通宫女,而是一位堂堂的公主——徽宗之二十七女,宁福帝姬赵串珠。
也不知这位小公主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得知能逃出生天,所以胆子就粗壮起来,竟然敢于孤身直面平rì里远远见了就有多远躲多远的金兵“恶鬼”。
狄烈朝她竖了竖大拇指,以示鼓励,小公主那明媚的小脸蛋顿时笑成一朵花。
狄烈向后挥了挥手,女孩子们纷纷屏息地小心退入用屏风隔断的后帐内。
女孩子们还没来得及全部躲藏好,随着一阵得意地yín笑,几名亲卫掀帘依次而入。
国禄的这几名亲卫,早就对这座帐子里如花似玉的女子们垂涎三尺,只是他们那位向来sè胆包天的猛安大人,却从不踏入此帐半步,弄得他们干眼馋也没法。难得大人今rì放开,不光自个玩乐,更没忘记属下,怎不令他们心花怒放。
当先的亲卫刚刚扑入帐内,还没看清站在眼前的人是男是女,蓦然双眼一花,颈侧骤遭重击,颓然倒地。跟随其后毫无防范的亲卫们一个接一个倒下。每一个行将倒地时,狄烈都要伸足托一下,防止发出声音。以至于接连击倒四人,亲卫们仍无所觉。直到第五名——也就是最后一名亲卫踏入帐中时,才似有所觉,不过为时已晚。
那亲卫刚将手伸向刀柄,便被狄烈一记狠辣地凤眼拳击碎了喉结,惊愕地捂住喉咙倒下。
五名亲卫尽数被击倒,但事情没完,狄烈上前挟住昏迷过去的亲卫脖颈,一一拧断。然后拍拍手,对后帐的诸女道:“都过来,把他们的衣物剥下,收取刀箭及腰牌。你们能不能逃离此地,就看这一身‘虎皮’了。”
逃离虎口的诱惑果然不一般的大,尽管这几名死去的亲卫,浑身散发着游牧民族所特有的腥膻恶臭。但那些秀气宫女们还是一边捏着琼鼻,一边麻利地剥下甲具皮袍,至于那藏污纳垢的内衣,却是说什么也不想要了。
这时嬛嬛从朱皇后身后探出螓首,看到那扭曲的尸首,赶紧缩回头去,拍着丰满的胸部,吐了吐小香舌:“这才五套衣服及腰牌,咱们可有近二十人……”
串珠却笑嘻嘻道:“二十皇姐,不用担心,小妹适才出去传话时,按我们的大英雄的吩咐,让其中一名亲卫去将那位千户大人的所有亲卫一并召来。那家伙还满心欢喜,叽哩咕噜说了一堆,问了守寨门的一名懂得女真语的契丹守卫,才知道他说的是‘猛安孛堇真是体恤下人,有好处都没忘了手下兄弟,必将戮力以报‘之类的话。虽然不知会来多少人,但想来一个猛安千户的亲卫队,应该不会比咱们帐中的姐妹少吧……”
嬛嬛仍有些担心:“十数二十人,若是一齐进来……”
狄烈截口道:“我会令他们分批进来,还请串珠小妹……呃,不是,这个……什么帝姬来着?”
串珠嘟着红馥馥的小嘴,不满道:“是宁福帝姬,宁福!宁福!这两个字有那么难记吗?”
“呃,当然不是,很好记,好记得很……”狄烈大汗,看来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记不住女孩子的名字(别名),都是一件很吃瘪的事。不过更让狄烈咋舌的是,宋徽宗赵佶那强悍到爆的生育能力——三十二个儿子,三十四个女儿。除了那不太靠谱的、传说中周文王的一百个儿子这个吓人数目之外,这差不多算得上是中国古代帝王中生育子女之最了吧。
而最具讽刺意味的是,在另一个平行时空里,如此之多的龙子龙女,却几乎被金人一网打尽。龙子们大多被拘禁终身,客死异国;而龙女们更是悲惨,为奴为婢,甚至沦落为jì……
唯独跑了个康王赵构,却因为被金军吓得阳萎不举,而其唯一的儿子也跟老子一样,在“苗刘之乱”中受惊吓而死,结果原本人丁无比旺盛的太宗一脉的赵氏皇族几乎绝了种。最后赵构在不得已之下,将帝位传给了太祖后裔。百余年前的烛光斧影中,弑兄夺位的宋太宗赵光义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后世子孙会在这样无奈的情形下,将帝位双手奉还结老大的后人。果然是风水转流转啊……
五具尸体被叠放在一起,用地毯卷起来堆到帐角,然后将帐内的蜡烛大半熄灭,只留下一根,幽幽地发着光。狄烈大马金刀地盘坐在帐门,沉静地等待着。
女孩子们尽数躲藏在后帐内,虽然距离十几米远,还隔着一道屏风,狄烈仍然可以听到一阵阵紧张急促的细喘声。良久之后,寨门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马蹄声,随即人声喧哗,脚步沉重地向此帐而来……
终于来了!
狄烈长身而起,浑身发出一阵喀啦啦地骨节爆响。
帐外传来一个粗豪的声音:“猛安孛堇,属下奉命前来。”
狄烈同样用女真语粗声道:“进来!”
帐帘一动,一张须发猬张的大脸盘探进来,迎接他的是一记骤然变大的拳头……
串珠小公主很聪明,每次只允许五个人进来。接连两批,都有惊无险地被狄烈一一放倒。但第三批时出了岔子,当狄烈扭断第三个敌人的脖子时,不知什么愿因,第四名敌人一脚刚踏入帐门,随即缩回去,迅速转身。
狄烈当机立断,倏地一矮身,从帐帘下蹿出去——果不其然,一道刀光从头顶上掠过,倘若他掀帘追出,正好撞向敌人刀锋。
狄烈一手撑地,双**剪踢出,一下将敌人绞了个四脚朝天,手中弯刀跌出老远。随即揉身而上,一拳将敌人未及发出的嚎叫生生打回喉咙里,然后揪住对方后领,刷地一下飞快拖进帐蓬里。
在明暗不定地烛光下,那名亲卫活像砧板上的鱼,两眼翻白,双手乱抓,嗬嗬有声,一副几乎被勒死的模样。
狄烈刚放手,亲卫立即扼住喉咙,呛咳不已,鼻涕眼泪齐出。狄烈凶狠地揪住亲卫脑后散乱的发辫,用女真语森然道:“你是怎么发觉不对的?”
那亲卫剧烈咳嗽着,腥臭的口涎流淌,竟说不出话来。
狄烈狠狠揪了一下对方后领:“不说的话再来一下。”
“咳、咳……不……”那亲卫显然被那种窒息的感觉吓坏了,费老大劲才从嘴里挤出三个字,“太……静……了……”
狄烈先是一怔,转念一想,明白了——这帐子里先后已进了好几批国禄的亲卫,他们都是奉命来寻乐子的,怎会没有半点声响?明白过来的狄烈却只能苦笑,这帐蓬里的女人们可没几个是普通宫娥,一个个不是天之娇女,就是帝王嫔妃,如何肯学自摸、发呻吟呢……
狄烈正想逼问一下,后面还有多少人,眼角瞥见帐帘一动,似有人影闪动。
狄烈三指一扣,捏断那亲卫喉骨,一个滑步蹿到帐门,劈手将一个纤细身体抓进来。同时另一只手掌猛地扣上对方脖子,刚要发力,却惊觉触手滑腻,不由悚然顿住。而此刻对方也适时尖叫出声:“是我呀!”
狄烈迅速松手,干咳一声:“怎么也不打一个招呼就进来?若我不是空手而是拿着刀子怎么办?”
串珠揉着被抓得生疼地胸部,气鼓鼓地瞪着狄烈,刚想说话。狄烈却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对躲藏在屏风后的诸女道:“jǐng报解除,都出来吧,赶紧换装,随时准备走人。”
串珠既然回来了,那也就意味着国禄的亲卫队已经尽数成擒。虽然狄烈觉得堂堂一名千夫长,其亲卫队应该不止这么一些,但想来这些亲卫们也是各有司职,不可能全都跑来寻乐子。反正也够人数了,基本上能够人均一件金兵衣甲,接下来,就是怎么样把这些皇室的女人们弄出这金营了。
在狄烈的设想中,以他此刻冒用的国禄身份,再加上诸女都有一身“虎皮”掩护,要混出这外紧内松的金军大营应该不太难。真正的难题,却是在逃出金营之后。那时必定已惊动金军,如何逃过金军的追杀,将她们安全地带回枉人山,这才是真正考量人的地方。
偏偏就在狄烈认为最不可能出事的当口,却传来一声惊人的宋语:“设也马、斜保两位郎君及忒母孛堇赛里,在中军主帐设下盛宴,恭请皇后娘娘、韦贤妃、朱慎妃、邢王妃、柔福帝姬(嬛嬛)、仪福帝姬(圆珠)、惠福帝姬(珠珠)、宁福帝姬(串珠)及玉嫱(肃王之女)、含玉、檀香(越王赵偲之女)、玉屏四位郡主玉趾仙临,尚有宫娥:金弄玉、林菱香、余羞花、江南chūn、奚拂拂、莫青莲、曹小佛奴、姚小娇奴、卢袅袅、景樱桃、辛香奴、冯宝玉儿、姜醉媚、符莺奴、林灵好、杨调儿等一十六女亦须入席晋见。请诸位娘娘万勿拖延,劳三位大王久候。”
这番突如其来的意外事件,令帐内正收拾准备的诸女如遭雷噬,一个个动作完全定格,呆若木鸡。
PS:以上活sè生香的女子姓名,全部源自史料。从这些美妙的芳名中,可以想象她们的风姿与妩媚。多好的白菜啊!怎么可能让女真猪给拱了呢!
第五十一章 夤夜脱逃
怎么办?所有的眼睛齐刷刷聚集在一个人身上。
狄烈!
狄烈轻轻撩开帐帘一角,向外窥探——好家伙!本是一片黑暗的营寨,竟然被近百支火把照得通明透亮。一排排衣甲鲜明的金兵肃然而立,前方站着两个人,一个看上去是一名金军将领,大概就是领着这一队人马的头目。另一个却是宋人打扮,体形单薄,神态恭敬,刚才说话的人,应该就是他了。
狄烈看清形势,缓缓放下帐帘,双眉紧皱。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紧要关头唱这一出,这下可不好办了。
这时,蓦然一个沉静地声音响起:“诸位妹妹亦不必烦忧,由本宫与别帐的诸妃前去应付即可,请狄公子在本宫离开后,速速带诸位妹妹逃离虎口。”
朱皇后!这个已经错过一次逃离虎口机会的女人,竟然为了更多的姐妹,再一次出让机会。
“皇后娘娘……”诸女无不伏跪在朱皇后的裙下,嘤嘤而泣。
朱皇后轻抚诸女,眼圈微红。少倾,将目光转向狄烈,肃容道:“本宫此去只能应付一时,敌酋必不肯放过诸位妹妹,待我等离去之后,请狄公子务必以最快速度,安全地将诸位妹妹带出金营。”
狄烈郑重点头,道:“放心,我将尽全力将她们毫发无损地送出去。而且,我保证,只要你还活着,我就一定会把你救出来。”
朱皇后凄然一笑:“亡国之妃,虽存犹死,此身如浮萍,去留但凭天意罢。诸位妹妹,最后一次为本宫更衣吧。”
当朱皇后从屏风后出来时,已换上一身凤冠霞帔,金丝绣边,流苏串珠,鲜艳夺目。她心里明白,这一次是宴无好宴,那些胜利者们已经憋了好久了,饿狼终将显露出它的獠牙。朱皇后这一身国服盛装出席,为的就是尽最大可能,保留最后一点国体,以期能免受屈辱。
朱皇后缓步出帐时,帐外诸如韦贤妃、朱慎妃、邢王妃及一干宫娥已默然静候。看到只有朱皇后与两名宫娥出来,诸妃脸上均掠过一丝讶异,韦贤妃美艳的面容更闪过一抹若有所思之sè。
那名宋人翻译更是惊讶不已,吃吃道:“皇后娘娘,这……这是何意?”
朱皇后眼皮子都不朝对方撩一下,淡淡道:“很不巧,柔福、仪福及玉嫱等几位妹妹恰逢天葵临至,身体不适,恐难以赴宴。而其余几位妹妹及宫娥亦需贴身照看,只得辜负诸位大王美意了。”
古人所说的天葵,指的就是月经。
那宋人翻译愣了半天,直到身旁那金兵头目不耐烦催问,才吞吞吐吐转译了。
金兵头目也有些抓瞎,这种事情,凭他的身份也是没法求证的。但他奉命要带一群莺莺燕燕至中军主帐服侍各位郎君(金国皇族宗亲的敬称)与贵人,结果连一半都凑不齐,这让他如何交待?
“不成!”金兵头目凶狠地说,“身体不适的几个人可以不去,但也用不着那么多人陪着,其余人等全部都要去。”宋人翻译愁眉苦脸地翻译了。
朱皇后仪态从容道:“仪福与玉嫱倒也罢了,但柔福是什么身份你们不知道么?若是身边无人照看,有什么差池,就是你们那几位大王,恐怕都不好交待吧?”
这名金兵头目正是宝山大王完颜斜保(完颜宗翰次子,设也马之弟)的亲卫队长,恰好是知道柔福帝姬的份量的,闻言也当真犹豫了一下。
朱皇后又加上了一句:“本宫也不会让你们太为难,与诸妃先期到中军主帐谒见诸位大王,将此事禀报,一切由三位大王定夺。若大王定要诸女随侍,再传召不迟,只是有劳将军再多走一趟而已,如此两不相误,岂不是好。”
金兵头目考虑再三,觉得这样的确稳妥些,最多再跑一趟而已。总好过自做主张,若是引得大王不喜,少不得又挨一顿皮鞭。
朱皇后悄然松了口气,自己的掩护任务总算完成了,接下来,就要看那个人的了。她最后幽幽回望那明黄sè的毡帐一眼,深吸一口气,毅然转身而去……
当一切回归寂静时,狄烈目光闪动,看着眼前已全部换装完毕,一个个体态臃肿,散发着若有若无腥膻味的诸女——她们当中有帝姬、有郡主、有嫔妃、有宫娥。在此之前,无不身娇肉贵,视洁如癖,何曾穿过这些如百衲衣般冲鼻的粗陋胡汉的衣物,而现在,在无比强烈的求生御辱的信念面前,她们勇敢地穿上了。
狄烈只说了一句话:“你们各自的私人用品,只限带两件洗换衣物,其余所有东西都不许携带。现在,出发!”
两指一夹,捻熄了最后一点烛火。
以狄烈此时所借用国禄的身份,带着近二十名手下“亲卫”,在这金军营寨里横着走都没问题——如果他不怕碰上熟人的话。但若想离开,那可就难了。
这时已是戌时末刻(大约是晚十点左右),在古人来说,已经是到了安歇的时候,尤其是在外征战的大军营盘,更是如此。
狄烈闷声不响地策马在前头开路,身后诸女一个个紧紧握住缰绳,默默跟随。这些女孩子没有一个是能骑马的,尽管这些战马均是鞍具齐全,而且也经过了驯化,但指望这些宫廷贵女们能稳稳当当地安坐马背,那对她们的要求也太高了。
事实上,狄烈是将她们的身体牢牢绑在了马鞍上,一旦冲出金营,就要全力飞奔。就算要摔,也只能摔在马背上,决不允许掉队。
对于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