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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岔子,事后太守府肯定会重新严格排查今岁参与郡察举的一干人等,包括推举吕威的县府。难免要掀起一场极为复杂的连带风暴。
祖陵立刻上前一步,正声说道:“大公子,万万不可……”
祖昭早就料到会有反对,他不等对方把话说完,马上抢道:“我意已决,我好歹是祖家大公子,此番我自有拿定主意的权力。”
祖季十分着急,忙说道:“大公子,这,这,你可一定要想好。她可是黑箭贼啊,黑箭贼啊。大公子,你想想洪叔他们呀!”
祖昭立马回过身来,这时正好背对少女,他向祖陵、祖季等人暗暗使了一个眼色,依旧装作一副威严的强调说道:“怎么,你们还当我是大公子么?”
祖陵眼尖,立刻会意。他佯装无奈,叹了一口气,甩手背身过去,不再理会此事。
祖季虽然没能当场明白过来,倒也是愣在当场一副发呆的脸色。
祖昭回过身来,用一种没有敌意的眼光看着少女,说道:“我知你心中对我们这些人的怨恨,我也不想再过多赘言,只希望你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不是所有人都是坏人。最起码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祖家都是讲义理的。”
少女瞪着祖昭,紧闭着带有血痕的朱唇。
祖昭向后退闪了几步,又说道:“我给你一匹马,你走。不过你记住,下次我绝不会心慈手软。血债终归要血尝。”
少女冷冷“哼”了一声,说道:“你可别后悔,下次我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她说完,迈着蹒跚的步伐走向最近的一匹马。在上马之前她还是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是在担心这些人会突然反悔。在确定祖昭等人无动于衷时,方才放心上马。
就在这时,祖昭忽然又向少女问道:“最起码,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你也应该告诉我你的名字。我想你也不希望我们一直称你为黑箭贼?”
马背上少女略略思索了一下,回头说道:“我叫辛秋白。”她说完,轻踢了一下马肚子,慢慢跑动,但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第73章,太守遭遇
祖昭在心中暗暗惦念了几句:辛秋白?居然姓辛,这似乎是冀州的大姓。
远处,还能听到些微的马蹄声。
祖陵连忙凑到祖昭跟前,追问道:“大公子,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祖昭转过身来,不疾不徐的说道:“黑箭贼虽与我祖家有深仇,若是今天太守府没有发生事故,我大可取她性命。但正因为太守府出了如此事故,其中有许多错综复杂,所以决不能草率行事。你们别看黑箭贼只是一个女流之辈,她若不想开口,就算任何手段威逼利诱都无从于事。我们必须另谋他法,通过黑箭贼找出这一系列事故的幕后黑手。”
祖陵问道:“大公子,你认为此事幕后有人?”
祖昭点了点头,适才在追捕贼人的路上,他已经向众人简单说太守府发生变故的情况,其中少不了吕威杀韩喜一事。他说道:“吕威既能以察举的身份混入太守府,背后肯定有极其复杂的势力在支持。辛秋白只不过是一个善弓之人,根本不可能操作得了这件事。”
这时,祖季走过来,问道:“那,令支县一事,与今日之事可有干系?”
祖陵同样想问这个问题,他目光关切的看着祖昭。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祖昭十分肯定的说道:“绝对有干系。有两件事你们别忘了,令支县县牢里那些被捕的贼人都说过,黑箭贼和胡人出现在令支县是要干一件大事。这件大事是什么我们尚未可知,但不难想象肯定是造乱的手笔;其次,上次在令支县战到最后,黑箭贼是跟胡人一起逃走的。”
祖陵恍然过来,那辛秋白既然跟胡人一起逃走,那就表示她参与今日太守府行刺行动是经过专门安排的,而不是一时意气的私自行动。他心中不由自主的有几分感慨,又是黑箭贼,又是胡人,又是令支县,又是太守府,这其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阴谋?
一旁的祖季倒是没有想那么多,他最关心的还是黑箭贼,于是追问道:“可是,大公子,现在你把那辛什么秋白……反正就是黑箭贼,你都把人放走了,接下来我们又该如何着手?”
祖昭立刻说道:“放走她就是希望她放松戒备,稍后我们派人沿途跟踪。她既然还能逃走,必会想方设法去跟她的同伙们会合。我推测今日袭击太守府的刺客都是抱着必死之心者,他们死了无所谓,相反辛秋白若是找其他同伙会合,眼下必然也只能去跟幕后主谋碰头。”
听完祖昭的描述,众人立刻豁然开朗。
祖季顿时振作起来,大笑道:“还是大公子神机妙算,料到这小娘们必不会松口,索性就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哈哈哈。”
祖陵看着祖季摇了摇头,道:“这哪里是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得像大公子好好学习学习,日后务必多读一些书。”
他说完,又转向祖昭道:“如此,我愿亲往去跟踪那黑箭贼。”
祖昭想了想,祖陵是他叔叔,为人多为谨慎老练,此事非他莫属。于是点头道:“如此,那就有劳陵叔了,只不过辛秋白箭法了得,陵树一定要多加小心一些才是。”
祖陵拱手道:“大公子放心,我自然不会掉以轻心。”
随后,祖昭又简单交代了一下跟踪的事宜。毕竟今日这几日早都被辛秋白认得,实在不宜追踪的太久。于是他让祖陵只带一名子弟同往,辛秋白有伤在身,稍后势必会找一个落脚的地方疗伤,到时候再派回一人通报具体位置。他会将此事仔细回报到太守府,让刘太守另外派精干的人赶过去,替换着继续跟踪。
计议已定,祖陵带了一名子弟上马,悄然沿着黑箭少女离去的方向小心而去。
祖昭则安排众人搀扶伤员,即刻返回平刚县城。
赶回平刚县县城之下,忽见城楼上的戒备愈发森严起来。
就是刚才出城的城门,此时此刻的灯火明显增加一倍有余。当祖昭等人由远而近时,城楼上的弓手全部列出开弓的姿势,放佛只要看见来者哪怕衣着有所不对,就会立刻乱箭相迎一样。对此,祖昭虽然有所感到奇怪,毕竟自己一行人才从此间出城没多久,城楼上的守卫肯定应该记得此事才是,完全没必要如此大阵仗。
不过归根结底,还是能够谅解。
来到城下,不等祖昭开口讲话,城楼上的守卫先行大喝道:“来者何人?”
祖昭答道:“我等太守府门客,适才出城追贼,你等理应知晓,何故多问。”
守卫语气森严的说道:“如今城中大乱,太守府出事,一律不得随意进出城。”
祖昭有几分生气,心头也愈发觉得奇怪,他强调的说道:“难道是我没说清楚么,我们就是出城追贼的,适才刚从这里经过。你若说不了话,就让你们的领军来说话!”
守卫冷冷哼了一声,不屑一顾的说道:“就你们,没资格。赶紧走,否则我就下令放箭。”
祖季打马上前,怒不可遏的冲城楼上大吼道:“好你个有眼无珠的老贼,我们帮太守府追贼,这会儿有人受伤,你却不让我们进城!你有胆就下来,与爷爷我单打独斗,看我一合之内叫你屁滚尿流。”
守卫大怒:“来人,将此等贼子给我驱走。”
祖昭见情况大有不对劲,连忙出言说道:“太守府南部都尉文丑文将军,我们可是奉了他的命令。现在有重要消息向文都尉汇报,说什么也不会走。你们若敢放箭,耽误我等汇报,事后看你如何交代!”
守卫听到这里,不由皱了皱眉眉头,没想到下面那些人竟然能呼出南部都尉文丑的名号。
同样就在这时,一旁一名兵士上前低声说道:“大人,适才的的确确有一队人奉太守府的命令出城追贼。好像是西边有一个贼飞跃城墙逃走了。此事可不敢轻举妄动呀。”
守卫想了想,觉得今晚本来就有很多复杂的情况发生,只能说道:“你去请王值官上来。”
那兵士立刻应了一声,转身匆匆跑下城楼。
不一会儿,兵士再次登上城楼,还带来一名披甲的将领。
王值官就是适才值守城楼的将军,登上城楼后与守卫了解清楚情况,忙来到城垛后面,举目向城下看去,看见城下来者果然是适才追贼的一队人。深思片刻后,他招手对手下人说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祖昭等人进城之后,穿过门洞,就看见之前有过认识的王值官。他从马背上跳下来,对王值官拱了拱手,问道:“将军,到底怎么回事,为何突然不让我们进城了?”
只见王值官面色惨白,眉宇间有一股十分凝重的愁楚。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城门又极快的关闭上,重重的闭门声透过门洞有一种幽邃的意味。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低沉的说道:“义士有所不知,就在两刻钟前太守府传来消息,唉,刘太守……刘太守他被刺身亡了……”
一言既出,祖昭等人无不是瞪大眼睛,惊诧不已。
他们分明是等待刘太守全身而退之后,方才跟着文丑一众人到城内追捕在逃刺客,怎么这会儿刘太守竟突然之间遇刺身亡?
祖昭脑海中有无数念头,他想到了那些逃跑的刺客,也想到了城外捉到的辛秋白,心头不禁闪过一丝十分震撼的觉悟:难道,这一切是声东击西之计?北院两处失火,堵住缺口,偏偏留下南边的出路,刺客们能有这么周密的策划,绝对不可能想不到南边的通道。也就是说,刺客们是故意让刘太守等人从南边逃跑!
第74章,急转而变
好一会儿之后,祖昭方才缓过神来,他向王值官问道:“这不可能,我等不久前方才从太守府出来,当时刺客都已经逃散,太守大人也应在众卫士保护之下,岂能还让刺客得逞?大人,您是不是弄错了。”
王值官再次叹了一口气,十分纠结的摇头,说道:“这岂能有错?刺客扮成一个太守府的仆人,在给刘太守端茶时下了毒,不仅如此,还用带毒的发钗刺伤了刘太守。早先太守府那边已经传来确切的消息,刘太守已经……不治身亡……”
祖昭脸色阴沉,看来与他所猜测的情况相差无几,这次行刺行动果然是环环相扣。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先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眼下必须认真慎思整件事故。
这些人为什么要刺杀刘太守,又是如何成功得手,幕后主使者从中能获得什么样的好处?诸如此类的问题,如同飞花飘絮,萦绕在脑海之中。除此之外,更重要的问题还是此次行刺与令支县案件到底有什么关联!
只是,这一时半会儿之间根本没办法理清楚那么多头绪。
祖昭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如果刘太守遇刺身亡,右北平郡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肯定会陷入一片混乱,而距离黄巾起义也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到时候势必会雪上加霜。
一想到这里,他拧起眉头,连忙又向王值官问道:“那太守府现在何人主事?可是孙长史,还是文都尉?”
王值官回答道:“孙长史这会儿也是重伤,那刺客行刺刘太守时,孙长史就在一旁,结果同样未能得以逃脱。适才接到的通报,说是文都尉仍然在带人在城中缉拿逃窜的刺客,尚不清楚太守府目下的情况。”
祖昭不由感到奇怪,又问道:“那现在城中所有命令,由谁发出?”
王值官说道:“是由平刚县县府暂时代拟,说是天明之后再派人赶往州府禀报。”
祖昭心头有几分理会不过来,太守府属官怎么就没有一人站出来主事,都轮到县府来代理发号施令,这是什么情况?不过即便如此,他知道现在最关键的事情还不是这些,刘太守、孙长史先后罹难,太守府前两位高级官吏缺失,想必其他职能门司的吏员也或有伤亡,几乎太守府暂时陷入瘫痪了。
想想也是,反正刘太守平日在任上一样没干过什么实在的事情,瘫痪不瘫痪,实际上并没有太大的直接影响。
“罢了,”祖昭暂时不再多想其他,随即说道,“我等先往太守府走上一遭。”
从城楼这里告辞,祖昭一行人接着策马赶回太守府。
一路上,城中要比早先更显得冷清和寂寥。一晚上几经波折,只怕早让许多老百姓感到胆战心惊。多少年未曾遇到过这样的大变故,突如其来,着实有几分乱世将至的预息。远处还是有些许声音,狗吠,马蹄,零星的叫喊,时而在东,时而在西。尽管是那么遥远,可总给人一股徒增清扰的愁楚。
返回太守府,西院火势似有得到控制,不过依旧有火苗燃烧着天空。
太守府周围的街道上,云集了许多人马,有县府、太守府的门客,也有两府抽调而来的兵丁,以及太守府本府的卫士。人来人往,灯火处处,颇有大战临头的紧张气氛。就连太守府附近的民居,在这样的氛围之下,哪怕紧闭房门,也难免牵涉其中。
众人巡视的兵士见到祖昭一行人出现在街头一端,忙有一队人快速迎上来。
费了好一番周折和口舌,祖昭一行人总算被带进太守府。
此时此刻,太守府内的混乱要远比门口更显得复杂,甚至狼藉。
西院、北院到处都是鲜血,犹如屠宰场一般。而除了这两个院子,其他地方大部分则成了安置伤员的地方,有府卫也有嘉宾,有属官也有仆从。整个太守府哀声遍野,嚎哭声、痛叫声、传话声,此起彼伏,比起沿途进城的寂寥,当真有一个极大的反差。
经过一番打听,祖昭方才知道文都尉已经接到通知返回到太守府,他原本要去打探一下刘太守具体的情况,一方面此事太过敏感,另外一方面府内混乱不堪,根本没有人手来招待。于是,他只能先到北院一处马厩去见文丑。
文丑并非因为刚回来,而是为了方便随时出行,所以将北院马厩暂时设置为军令处。
好不容易找到一名侍卫代为通报,祖昭来到北院马厩与文丑会面。
文丑自是认得祖昭,在刘太守还没遇害之前,也听刘太守等人说过,适才危急之时是祖昭出手方才得以相救。他对祖昭的印象还是挺好,只是眼下是在过于繁忙,武夫又是一副粗暴的脾气,故而说话时的语气显得不仅不耐烦,更是有几分催促的意思。
祖昭则保持着镇定,耐心的将追踪黑箭女贼的事情向文丑回报一番,希望文丑能尽可能抽调一些人手,按照自己的计划去接替祖陵等人继续跟踪。
听完祖昭的话,文丑沉思一番,十分粗鲁的说道:“适才,若我们没有去追捕贼人,而是留守太守府,刘大人未必会出事。眼下刘大人不幸遇害,府中许多属官也多有在北院受伤的,太守府已然乱的不成体统。至于你说的什么黑箭女贼,她到底是不是至关重要的人,单凭片面之词岂能叫我相信?”
跟在祖昭一旁的祖季对文丑的态度很是不满,他年少轻狂,也不顾那么多,直接上前就嚷道:“我们大公子把话都说的那么清楚了,你却还是不相信,到底什么意思。”
文丑本不是斯文人,听得祖昭这般挑衅,火上心头,怒道:“哼,本都尉办事,还需要你等来教么?”
祖昭示意祖季不要乱说话,保持心平气和,又道:“文都尉,兹事体大,不过是抽调三五精干的人,成或不成,与大局只会有利而不会有害。试试何妨?”
文丑脸色依旧阴沉,他深吸一口气后,忽然压低声音说道:“你等不知,并非我不愿派人。想必追踪那什么黑箭女贼,眼下我有更重要的事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