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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够够……”高雄彪连连拱手,“兄弟真是爽快之人,高某多谢……”
“二位稍待,我去去便来……”高雄彪起身出了客厅……
事已至此,骆帮主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便笑着将咖啡朝陈叫山举举,“陈队长,你能喝惯这洋玩意儿么?我怎么觉着……”骆帮主截住了话,撇嘴摇着头……
陈叫山搅搅咖啡,又咂了一口,嘴绷着,绷着嘴唇收缩不见,咬咬牙根,盯着咖啡上的褐色泡泡,笑说,“洋人既然喜欢咖啡,肯定有人家喜欢的道理,就像我们喜欢喝茶一样,咱喝不惯,是咱还没明白人家的道理,等咱也明白了,咱兴许也会喜欢,你说是不是,骆帮主?”
骆帮主低头看了看咖啡,喝了一大口,以舌头卷了下嘴皮,“前年我跑船去了上海,货主带我逛十里洋场,本来我从不晕船,闻见十里洋场那些味儿,看见那些花里胡哨,我路都走不稳了,头晕,脚发软啊……”
陈叫山一口咖啡含在嘴里,正要咽下,听了骆帮主的话,笑得差点喷出来,“骆帮主,几千里大风大浪你都闯得过,小小的十里洋场又晕什么?”
骆帮主幽幽地搅动瓷勺,摇头叹息,“咱消消停停的上海滩,宽宽敞敞的大马路,洋人一来,啥都没个样儿了,路也不是那个路,房也不是那个房,衣裳也怪里怪气的模样……更憋火的是,听那货主说,咱的地盘,划给了洋人,就成了啥租界,咱中国人还不让随便进。陈队长,你说说,咱自己的地方,咱还去不了了,这是啥道理?吃屎的,还把拉屎的给难住了?”
这时,高雄彪回来了,一进客厅,便将一张纸朝陈叫山递来,“叫山兄弟,这是借枪的借据……”
陈叫山拿起借据,只瞥了一眼,便将借据放下了,“高兄,你是怕我不信不过你,还是你高兄信不过我陈叫山?”
陈叫山掏出打火机,“啪”地一点,火苗跳了出来,将借据卷成筒状,放在火苗上烧,转瞬便烧成了一摊灰。
高雄彪走过来,皮靴一下踏在纸灰上,两手搭在陈叫山肩膀上,重重朝下一拍,哈哈大笑,“我高雄彪平生从来不服人,遇上兄弟这样的痛快之人,高某服气啊!”
高雄彪瞥了一眼陈叫山手里的打火机,便问,“叫山兄弟,这打火机是法国货吧?”
陈叫山笑笑,“夫人送我的,取湫路上点个亮,是哪国货我还真不晓得……”
“是,是法国货!”骆帮主接过了话,“这是三小姐托人从上海捎回来的,我在金安码头接的东西,船帮兄弟们稀奇,抢着要看,差点还跌江里去……年前三小姐放假回来,侯今春还想要一个,三小姐说这是法国货,一般人有钱也买不到,稀罕得很哩……”
陈叫山将打火机在手掌里摩挲着,想起这一路取湫,这打火机还真没少用,尤其是进滴水岩白龙洞时,若不是有这洋玩意儿,即便用苏爷的红心灯进了洞,在洞里点火把,也是个麻烦!黑咕隆咚的山洞里,摸索着往前走,有个打火机装身上,心里踏实……
想到此,陈叫山便问骆帮主,“三小姐在上海读书,是个洋派头吧?”
骆帮主笑着点头,“呵,芸凤这姑娘我是看着长大的,比个男娃娃还匪,打小爬高上低,舞枪弄棒的,老夫人在世时,说她是个杨排风,只会比杨排风匪,不会比杨排风绵和到哪儿去。不过,芸凤这姑娘,嘴巴甜,心细,老爷夫人都疼得紧……你们晓得她为啥给夫人送个打火机,而不是别的啥?”
高雄彪和陈叫山饶有兴趣地听着,皆说不晓得。
“夫人爱烧香拜佛,有一阵子,又手抖得厉害,洋火擦了一根根,就是点不着香蜡,点着了,香还插歪哩!三小姐先是给夫人从上海带了治疗手抖的药,夫人一看是西药,说啥都不吃,为这,三小姐还跟夫人大吵一架,说夫人是顽固不化老古董,啥都认老祖宗的老祖宗的,洋人的东西,怎就瞧不到眼睛里去呢?架虽是吵了,回上海没多久,这不,又托人给夫人捎了打火机,说是用打火机点香蜡,火大,稳当……”
陈叫山和高雄彪听着骆帮主的话,皆陷入了一阵沉思……
高雄彪长长叹了一口气,“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有些真是好,可有些,就未见得好。洋人的玩意儿呢,有些好,有些也未见得好,关键是咋看待这事儿……洋人拿咱老祖先炼丹造的火药,弄出了枪炮,咱的弓弩飞镖梅花针,再快,也快不过人家的子弹!可洋人造出的玩意儿,咱利用着弄出了个啥?啥都没有……师夷长技以制夷,这话说得是好,可咱明白这个理儿,并未照这个理儿去做啊……”
第165章 试探
第二日清晨,陈叫山和骆帮主一行人,离了高家堡,向东进发……
骆帮主此番受夫人之命,来接应陈叫山,带了十个兄弟,骑着十匹快马。|经|dian|小|说||而今,陈叫山既已返程,且有常海明的小分队一路帮助照应,骆帮主便让十位兄弟骑上快马,提前回乐州城报信,他自己则牵马步行,同陈叫山一起慢慢朝回走……
面瓜在太极湾受了枪伤,尽管一番医治,腿已消肿,但走路仍多不便,骆帮主便让面瓜骑在了自己的马上。
借给了高雄彪三十杆长枪、三大箱子弹,又白送了一挺机枪,马车现在变得轻松了许多。
走在路上,兄弟们对高雄彪此人,颇多微词,说高雄彪啬皮者有之,说高雄彪贪婪者有之,说高雄彪霸道者有之,说高雄彪傲慢者有之,大家议论纷纷,皆认为高雄彪是个怪人,像高雄彪这种人,面子上只要过得去就行了,不可深交……
面瓜骑在马上,听着兄弟们的议论,便说,“兄弟们,你们只看表面,不想缘由,还是不太了解高雄彪啊……”
七庆不爱听面瓜的话,扭头看着面瓜,撇撇嘴巴,“瓜,我们走着,你坐着,人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是坐着说话不腿疼哩……我们都不了解高雄彪,你了解了?”
面瓜倒也不恼,笑着回答,“庆,鹏天说你是耗子掉在面盆里,一脑袋浆糊,我还给你争辩哩,要我说,你是黑驴戴上蒙眼罩,就会走个圈圈道,呵呵……”
七庆恼了,鹏天也急了,“我说,你们两个要争要辩随便整,不行停下来再干一仗,扯我进去干啥?”
陈叫山走在后面,听着兄弟们吵吵嚷嚷,心里倒颇感舒服:多少天了,兄弟们像闷葫芦似的,心里的弦绷着,嘴巴上的门也关着,时间长了,真怕兄弟们一个个的都憋傻了,回到乐州城连话都不会说了……
“瓜,你倒是说说看,高雄彪是个啥样的人?”陈叫山手里举着马鞭,笑着对面瓜说,“说的好呢,我让七庆给你牵马支墩,尿尿拉屎也让七庆扶你。要是说不好,或不好好说,我这一鞭子下去,让这马飞起来跑,把你屁股颠成个三瓣蒜,裤裆里两颗蛋,也给你颠碎喽……”
七庆一听这话,乐了,“队长,不用你抽鞭子,我这一脚踹到马卵子上,就够他面瓜喝一壶哩……”
骆帮主便走过去,拽紧了马缰绳,“面瓜你就说说嘛,这是我的火焰驹,可不敢猛打猛抽……”
面瓜回过头来,看着陈叫山,嘴歪着一笑,“队长,我面瓜为啥最服你?你是肚子里有货,嘴上却净装糊涂,我呢,是嘴巴上利索,其实窝了一肚子草……高雄彪是个心机很深的人,不过,要跟队长你比,那还是差了一大截呢……”
“嘿……”陈叫山将马鞭高高举起,“我说面瓜,人说拍马屁拍马屁的,你这是让我抽马屁啊,?让你说高雄彪哩,你倒把我捧起来了,你小子,我说让你屁股成三瓣蒜,你倒想让我摔成个三瓣蒜啊?”
“瓜,你装日八怪说啥呢?知道我们肚里没文墨,你就不能好好说话,说简单明白些?”七庆将腿抬起来,对着火焰驹的屁股,装作要踢马屁股的架势,“再装日八怪文绉绉,我可要踢马卵子了啊……”
七庆单腿站立着朝前跳,鹏天故意这边一挤,一脚踩在七庆的支撑脚上,七庆站立不稳,一下摔倒在地。兄弟们看着七庆的狼狈样,都笑了起来,黑蛋便起哄,“庆,你踢马卵子?别让火焰驹踩了你的卵子……”
笑闹了几句后,面瓜转头向陈叫山,面色严肃地说,“队长,高雄彪有意想跟你结识并深交哩……”
陈叫山仍旧是头低着走路,走得不疾不徐,只“哦”了一声,也不抬头看面瓜。
“队长,高雄彪有意想跟你深交,但又对你缺乏更进一步的了解,所以,他时时处处地在试探你呢……”面瓜拧着身子说,“他给咱吃苞谷面馍馍,喝小米粥糊糊,又在车上翻咱的枪,最后,还向咱借枪……队长,我觉着,这都是他在试探你哩!”
陈叫山低头只是微笑,没说话,骆帮主却接了话头,“小山王他试探啥呢?试探陈队长讲不讲义气?还是试探陈队长人品咋样,厚道不厚道,大气不大气?”
面瓜两手撑住马背,单腿一跨,索性倒骑在了马背上,这样面对着陈叫山和骆帮主,说话不用拧身,舒服些,“高雄彪到底在试探啥?他这样做究竟图个啥?我也说不大清楚,就是一种感觉……队长,骆帮主,你们想想看:乐州方圆百十里,谁不知道小山王高雄彪的名号,他治下的高家堡,土地肥沃,沟渠纵横,牛羊成群,高家堡的百姓,亦农亦兵,小山王以军纪整肃百姓,管理高家堡,可谓富甲一方!即便今年是大灾之年,庄稼绝收,可也不至于连顿像样的饭食,都做不出来吧?要说他啬皮,我看不是!他如果真的啬皮,他就不会那么咋咋呼呼地招呼咱吃饭了,我觉着,这都是他故意的……”
兄弟们边走边仔细地听着面瓜的话,常海明便说,“是啊,要搁常理说,他做不出啥好吃的,也会在咱见到饭食以后,才会说抱歉之类的话。而明明弄了顿差饭,还大张旗鼓地招呼咱们吃饭,这就有点故意了……”接着,常海明便训了小分队的几位兄弟几句,“你们几个浑犊子,看不出小山王的用意,还装饱充富,说不饿,你们给陈队长脸上摸黑哩……”
陈叫山微笑着挠挠脑门,对面瓜说,“瓜,接着说,接着说……”
“队长,咱来的时候,高家堡整的那旗阵,还有那些机关,莫说咱十来个人,就是百十来人进去,也一准脱不了身。可高雄彪把咱都捉住了,又把咱给放了,我当时就觉着,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要么你就别捉,要么你就别放!可这回我一琢磨,人家这是在试探咱们哩……”面瓜越说越来了劲,朝地上吐了口痰,又说,“捉咱们的那些机关,一般人是整不出来的,有些都是洋人倒腾出来的玩意儿……你们想想看:高雄彪连洋人的玩意儿都弄得来,弄得好,他高家堡里难道还缺那几十杆枪?这是吃着燕窝讨窝头,装穷卖困,试探队长慷慨不慷慨哩……队长,你说是不是?”
陈叫山抬头看着面瓜,一笑,“瓜,你这一张嘴啊,真是歪的能说端,死的能说活啊……”
鹏云听到这里,便插话来问,“面瓜,那你说,高雄彪这试来探去的,他到底要干什么?他就为了跟咱队长深交?我总觉着……就算要交朋友,认兄弟,也犯不着这样啊……”
面瓜深吸一口气,笑着说,“嘿嘿,高雄彪是个有野心的人,城府深得很,他到底要干啥,我也说不清楚……不过,他小山王城府似海,咱队长更是棋高一筹啊,也没输给他一着半式的……”
第166章 愁结
骆帮主一路听着面瓜说话,忽地便了悟了,停住脚步,回首看向西边,长路漫漫在身后,喃喃着,“难怪我昨个早上到了高家堡,小山王不让我朝西走了,跟我说,你们取湫队好着哩,担心……现在看,这还是在试探……“
面瓜便一楞,问,“这在试探啥?”
骆帮主看向陈叫山,头一低,摸着火焰驹绸缎般的身子,“小山王他想看看,陈队长究竟有多大能耐,不靠人帮助接应,到底能不能顺利取湫回来……”
鹏飞便说,“嘿,他高雄彪真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瞧扁了……咱这不是顺顺当当回来了么?”
大头也附合说,“高家堡离北山不算远,咱在太极湾耗那么长时间,跟混天王干得热火朝天,高雄彪不可能不知道……不搭手帮忙,也就罢了,骆帮主来接应,他还拦着不让走,这叫啥?这叫背光不嫌注大,他试探个球,他是想看咱的笑话哩……”
面瓜不同意大头的话,辩驳着,“大头,你这话可不对:人家需要看咱的笑话么?当初人家把咱捉住,要是一刀子抹了咱,咱连太极湾都去不了……”
“唉,别争了,别争了……”七庆不耐烦地挥挥手,“听得我晕乎,脑袋大……管他啥试探不试探,试探咋,不试探又咋,反正啊,不管他高雄彪是啥人,跟着队长,咱就不怕他!”
陈叫山哈哈大笑起来,“我陈叫山还这么让人家抬举啊?绣花枕头光溜溜,里头都是谷壳哩,我陈叫山就草包一个,兄弟们以后可别乱说了,人家把我枕套一扒,可不就丢了兄弟们的脸了么?哈哈哈哈……”
前方便是升仙村了,忽然出现了一大群人,渐近,见到取湫队过来了,哗啦啦一下,几十号人全都跪倒在地了,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的,个别妇女怀里还抱着娃娃……
“陈队长,陈队长,你们可算回来了……湫水取好了?哎呀,辛苦你们了,请受乡亲们一拜……”领头的老汉激动地跪着这么一说,俯身便磕头,几十号人便一齐开始磕头……
陈叫山赶紧过去扶乡亲们,认出领头的老汉,正是那位“说春客”老汉,来时,老汉曾在天亮时,来窝棚跟自己聊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传说……
陈叫山将老汉扶起,“老伯,你们这是干啥么?你是长辈,给我们这些后生磕头,我们咋受得起?”老汉便问,“湫水在哪儿?我们拜拜湫水……我们天天盼你们,天天盼下雨,升仙村的乡亲,受不住这年馑了啊……”
老汉这么一说,许多妇女便哭了起来,说地里坡上如何如何旱,橘树都旱死光了,人也快饿死光了……
陈叫山鼻子一酸,便走到马车前,拉开马车上盖着的油布,对乡亲们说,“湫水在这儿呢……”
乡亲们起了身,来到马车前,纷纷跪下,朝着湫水不停磕头,作揖……
取湫队再次启程,走出好远了,满仓扯扯陈叫山衣角,“队……队长……你看……还……还还跪哩……”
陈叫山不用转身回看,便知道:乡亲们还在地上跪着,目送着取湫队的背影……
骆帮主转身看了一眼后方跪在地上的乡亲,对陈叫山说,“陈队长,你说这湫水也取回来了,老天爷到底会不会开眼下雨?”
陈叫山仰头看了看天上的云,叹息一声,“常话说,人在做,天在看。【百|度|搜||更|新|最|快】我们这一路奔波,该遭的罪都遭了,该吃的苦都吃了,还搭上了五条人命,老天爷如果看见了,记下了,唉……也该开开眼了吧……”
骆帮主和陈叫山一路走,一路和陈叫山聊起了船帮的事儿……
骆帮主说,今年遭年馑,凌江枯水,许多船户鼠目寸光,见跑船无望,都将木船劈了当柴烧。他看着心痛,建议侯今春去劝这些船户,后来,他去了洞阳宫习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