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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完这一买卖,我永远离开上海,从此隐退江湖!”大魁此时的眼中,燃烧着一团火焰,赌性大发,亢奋不已,难以自持的火焰,“大哥,你说吧,具体怎么干!”
“唉……”
陈叫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仿佛充满了百般的矛盾与纠结似的,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大魁,“这是详细的行动方案,你默念几遍,牢记心底!”
大魁看了几遍,陈叫山猛地将行动方案又拿了回来,掏出打火机,点了火,将其烧着了……
“这个东西,必须铭记在我们心底,不能留存在世,否则,一旦出变数,这便是送我们上断头台的有力证据……”
“嗯……”大魁看着信纸在烟灰缸里,慢慢地化成了一团黑灰,默默而有力地点了点头……
…………………………
现在。
史家花园。
望着陈叫山,望着陈叫山身后一个个如狼似虎的汉子,每一个人眼中透射出的那一种杀气,军需卫队的士兵们,手里尽管端着长枪,但每一个人的手,皆在微微抖……
“快给我闪开一条道!”
陈叫山拔出手枪,冲天一举,大喝一声,声音直贯云霄,连脸都喝喊得变红了,“不过小小的军需卫队,胆敢与军统,与国民政fu对抗,是活得不耐烦了吗?闪开,都给我闪开”
鹏天、三旺、面瓜,以及一众袍哥会的兄弟,遂即亦将手枪拔了出来,学着陈叫山的样子,齐齐将手枪举冲向天,但都不说话,只以阴狠的目光,释放着一种信息……
此时无声胜有声!
史家花园里的其余人,一个个噤若寒蝉,左一看看,右一看看,每个人的心中,眼中,都充满了疑惑,充满了揣测,充满了假想,充满了自我的分析……
“都闪开,都闪开吧……”
此刻,大魁成了一个和事佬,成了一个和平主义者,言语中带着一种语重心长之感,“大家都是为党国效力的,特事需要特办嘛……”
说着,大魁走到那位士兵头目身边,凑近士兵头目的耳朵,低声说起了话……
大魁说话的声音,仅够那个士兵头目听见,其余任何人,只见大魁的嘴唇在一下下地动,唇上的胡须,一下下地翘着,落着,却听不出任何一字……
陈叫山眉头紧皱着,等待着……
鹏天、三旺、面瓜、一众袍哥会的兄弟,等待着……
史家花园里其余的清算小组成员,下人,保镖们,等待着……
军需卫队的每一个士兵,亦在等待着……
一分一秒。
时间静流……
终于,大魁的手臂,朝前挥划了那么一下,那个士兵头目深吸一口气,胸膛高高地鼓了起来,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大喊一声,“收队”
“给我进去搜查”
陈叫山手臂朝着二号阁楼方向,一挥,众人纷涌向前……
在二号阁楼的资料汇编室,陈叫山一阵翻腾,而后,悄悄地从怀里掏出一张事先绘制好的“史家花园秘密金库构造草图”,立刻像发现了重大线索一般,大步奔到楼廊里,高举图纸,将大魁喊到跟前来,质问,“这是什么东西?”
大魁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陈长官,我……我不晓得啊……”
“少废话,带我们去秘密金库!”
陈叫山将手枪抵在大魁的太阳穴,大魁将两手举了起来,“长官,长官,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陈叫山一手高举图纸,一手握枪,抵在大魁太阳穴上,慢慢地将其押出了二号阁楼……
清算小组的人,军需卫队的人,皆一脸愕然,悄声地议论纷纷……
大魁带领陈叫山来到假山旁边,掏出黄铜钥匙,插入假山的小孔里,一旋,假山缓缓移动开……
第768章 笑傲江桥
一艘货轮,静静停泊在黄浦江二号码头……
货轮吃水很深,扑涌着的一朵朵浪花,在船舷下侧,一下顺流成粼粼一道波痕,一下又跳将起来,滚滚流东……
几只白色水鸟,盘旋在货轮上方,兜着圈儿,久久不散去,甚而有两只,极不怕人,停歇在围栏扶手上,翅膀一下下地抖,尖喙转来转去,盯着手扶围栏的陈叫山……
陈叫山捋了袖子,看一眼手表,深深地吁着气……
破冰计划,已然胜利完成!
以孙伯为首的分埠兄弟们,及其家眷,全都已经上船。
前往史家花园,参与秘密金库转运的鹏天、三旺、面瓜,以及一众袍哥会兄弟,全都已经上船。
之前在史家花园露过面的孔长卿,以及领导了反独裁游行的贺承肩,甚至包括,大魁及其十来个亲信随从,也全都上了船。
除过继续在“愈疾福堂”经营药铺,开展169号情报站工作的老王,此际,陈叫山仍在等待一个人……
高雄彪。
身为169号情报站行动组组长的高雄彪,两天前,组织了刺杀钱市长和史痦子的行动……
前天晚上,情报站只收到了一条情报:史痦子被击毙,钱市长趁乱逃脱!
然而,高雄彪自己,到底是什么情况:被人抓获?负伤奔逃?或者,已经牺牲?
情报中一概未提。
依照事先约定,至此时,高雄彪应该要到达二号码头,随货轮一同离开上海的。然而,已过去了十分钟的时间,高雄彪始终未露面……
“大哥,不能等啦,真的不能再等啦……”大魁焦急地站在陈叫山身后,一个劲儿地跺着脚,“趁着现在水浑,咱赶紧走,等水稍稍澄清了,咱就走不了了……”
贺承肩和孔长卿凭栏遥望,目极远处,愁眉深锁……
“开船”
随着陈叫山一声令下,货轮发出闷长的笛声,激扬着滚滚浪花,向吴淞口驶去……
天逐渐黑了下来,入海口一片苍茫,黑黑暗暗,惟“嘎嘎”时鸣的鸥鸟,“哗哗”拍打岸石的浪花,发出动响……
陈叫山与大魁站在甲板上,任海上夜风,一下下吹扬着他们的衣衫、裤管、头发……
“上海,不晓得将来某一天,我还会不会回到这里……”大魁喃喃着,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愈来愈远,愈来愈苍茫,仿佛是一位身穿黑色丝绒长裙的贵妇,丝绒上镶嵌着的点点闪光片、细细亮珠……
依照既定计划,船一到海上,大魁一伙人,便是要被击毙的!
陈叫山听着大魁的话,心中莫名状涌起一丝儿难言的唏嘘来……
“兄弟……”
陈叫山将手臂搭在大魁肩膀上,帮着他翻了翻被海风吹乱的大衣衣领,“我想知道一件事儿:你当时跟军需卫队的队长,嘀咕了些什么?”
大魁颇为得意起来,嘿嘿地笑着,“我跟他说现在,你有两种选择,要么阻止军统的人搜查,要么,就乖乖地让开一条道。选择第一种,你有可能当场被打成马蜂窝,就算不死,今天这事儿所产生的后果,也将是你一个人负担。而第二种,你非但安安全全,更重要的是,今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会与你共同承担此事的后果……”
“高明,很高明!”
陈叫山笑着伸了一个大拇指。
“兄弟,你觉得,钱这个东西,好么?”陈叫山忽而问。
“好啊,当然好啊!”
大魁不假思索,几乎脱口而出,“大哥你不是说过吗:什么理想,什么信仰,什么忠诚,什么勤勉,什么精诚团结,你仔细想想看,到头来,还抵不住一块袁大头来得实在!”
“我有说过吗?”陈叫山闭上了眼睛,做回思状,不待大魁应答,兀自又慨叹起来了,“钱,的确是个好东西,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东西,比钱更重要,更宝贵!比如:理想,信仰,忠诚,勤勉,精诚团结,等等等等……”
“人嘴两张皮,怎么说都有理,嘿嘿,此一时,彼一时嘛……”大魁笑说。
“唉……”
陈叫山长长一叹,“我说过:牌局是瞬息万变的,有赢,便有输!赢了,兄弟不要忘了我便好,输了呢,兄弟也不要忌恨我……”
“大哥,你怎么啦?”
大魁偏过头,不解地看着陈叫山,“咱不是已经赢定了么?”
“!”
陈叫山掏枪的速度极快,射击更快,一枪击中了大魁的眉心,大魁一个跟头,栽进了海里,“噗通”一声,浪花飞溅起来,打湿了陈叫山的衣衫,也打湿了陈叫山的脸……
陈叫山抬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海水,感觉唇边有一丝咸咸的味道,“兄弟,永远不要说赢定了……”
夜黑如墨,夜海翻滚……
…………………………
船至宁波港,贺承肩收到了一条电文:猛虎犹在!
贺承肩和孔长卿击掌相庆“雄彪同志果然安全!”“是啊,吉人自有天相助……”
陈叫山从舱室回到房间,听闻了电文的消息,只默默点着头,“好,好……”
陈叫山脸上尽管带着笑,但笑容很浅,不足以冲开眉宇间的皱褶……
高雄彪曾经告诉过陈叫山一个秘密:其实,在抗战初期,唐嘉中和薛静怡,已双双在中原战场上牺牲!
身为革。命领路人的吴先生,心中的悲伤与唏嘘,时时难以平复……
为安慰唐家人,吴先生模仿着唐嘉中的笔迹,在每年唐老爷生日左右,将一封家书寄到了乐州唐家大院……
陈叫山一想起当时见到唐老爷教孙子唐跃龙舞龙时的情形,心中便是一阵阵隐隐的痛……
那么,这条电文,究竟是不是高雄彪本人亲发呢?
会不会是别的同志,为安抚破冰计划参与者们,使得货船顺利抵达香港,成立“东升”实业贸易公司,从而为北方战场,提供源源不断的军需供给,由此,而以“猛虎”的名义代发呢?
无论怎样,陈叫山如今身在海上,陆上的诸多事宜,也只能通过电波,向外传达了……
破冰计划虽已成功,但带来的一系列的后续反应,必将使得武汉、乐州两处的航会兄弟们,卢家大院、高家堡、太极湾的家眷、亲友们,陷入危险……
“汉口航会,速速撤离,驰援乐州,人马并于一处,可于太极湾、野狼岭,凭其天险据守,以待转机……”
陈叫山拟好了电文,交于贺承肩和孔长卿,二人看后,叹息两声,遂由孔长卿将其发了出去……
“嘀嘀……嘀嘀嘀嘀嗒嗒……”
徐州。
一旅馆内。
高雄彪肩膀上缠着纱布,戴着电台耳麦,用铅笔速记了代码,而后将其逐一翻译……
在刺杀钱市长和史痦子的行动中,高雄彪带领行动组十个兄弟,在镇江车站与钱市长的卫队,展开一场激战……
最终,十个兄弟,全部牺牲,高雄彪肩受中伤,只得紧急撤离……
史痦子被击毙,但姓钱的逃过一劫,高雄彪知道:计划完成得不够彻底,后患无穷!
因此,高雄彪没有选择赶回上海,与陈叫山会合,而是留守镇江,他很清楚:自己如今身负重伤,特征明显,极易被人盯上,倘若前往上海,必然会将危险,引到上海去……
高雄彪接到电文,忍着肩痛,遂即便乘火车赶往武汉……
高雄彪终究迟晚了一步,军统汉口站的特工,联同武汉警备司令部,突袭两江航会,航会兄弟大部罹难……
万青林与大头、二虎、黑蛋、鹏云几人,在航会兄弟掩护下,逃离武汉……
然而,五人逃至女儿梁时,刚一踏上那座石拱桥,便又被当地民团的人,来了一个左右夹攻,五人被围在了拱桥上……
面对女儿梁、男儿坡两岸黑洞洞的枪口,万青林绝望了,仰天大吼,“大哥,你在哪儿啊?咱买卖做得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加入共。产党,为什么啊?”
“青林,死便死,你喊啥?”大头不屑地说,“大哥就算在这桥上,我还是那句话:大哥无论做什么,我都至死跟随!”
“没有大哥,咱早就死了一百回,一千回了,活到今天,咱赚着呢!”二虎大笑着。
鹏云望着桥下滚滚凌江水,声音凄楚地喊,“鹏天,你跟大哥在一起吗?咱们来世再做兄弟……”
黑蛋掏出弹弓,将钢丸放入兜皮中,拽展了皮筋,“脑袋掉了,碗口大个疤,二十年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兄弟们,拼了”
“……”
女儿梁和男儿坡民团的人,从左右两岸齐齐射击……
枪声密密,子弹如雨……
万青林被打成了血人,一头从桥上翻下去,凌江一片血红浪花……
那些扬帆动桨,驰骋江河的岁月,幻然一梦,永去……
大头、二虎、鹏云、黑蛋,这四个曾经的取湫老兄弟,浑身上下,布满弹痕,有人死死抱着石桥护栏,有人仰躺,有人伏趴在地,有人至此紧紧攥着弹弓……
第769章 守城大战
“快,快过来啊,抓住我的手,快啊,别松手,抓紧喽……”
“啊”
陈叫山惊叫着,猛坐起,霎那间,梦境与现实,难分清……
双手抱了头,沉重的喘息声,冲荡在船舱寝室里……
梦,像一片玻璃,被击碎了,碎得一地都是,每一个碎片上,全有梦在闪耀……
“先生,先生,怎么了?”
三旺和面瓜、鹏天,推开房门进入,见陈叫山面色酱赤,头上汗津津,喉结上下移动,眼中惊惧之色,犹未褪去……
面瓜为陈叫山端来一杯淡开水,陈叫山一大口喝干,脸上有了笑容,“做了个梦,掉下悬崖了……”
无睡意,陈叫山穿好衣裳,来到甲板上,望着夜色中的茫茫大海,点点星光,映在海面上,时而被波浪翻卷了,隐匿了,暗,不见……
陈叫山在海上无尽眺望,无限遐思神游时,一匹白马,在深夜的秦岭古道间,哒哒哒哒疾驰……
星夜兼程。
疾蹄追风。
骑马者高雄彪。
在武汉,闻讯航会被血洗,高雄彪痛心疾首,即刻乘火车,赶往西京,组织上要派汽车,送高雄彪赴乐州,高雄彪说,“给我一匹好马,走古道,比汽车快!”
快!
快快!
高雄彪骑在白马上,风衣长飘,萦萦山谷间,双腿猛夹马腹,狠抖缰绳,恨不能生一双翅膀,立刻飞回乐州!
危险……
乐州城即将陷入危险!
破冰计划,在上海震动极大,从南京传出的各路消息,犹若万箭齐发,所有箭头,皆指向一人陈叫山!
乐州危矣!
必速驰援!
尽管高雄彪疾驰而行,但终究还是晚了一些……
几天前,已有一制荡队伍,向乐州进发!
这支队伍,足足一个团兵力,从金安城以西的驻地出发,乘坐汽车,全副武装,杀奔乐州城!
该团团长姓王。
王团长正是几年前的煞气王。
煞气王当年率领一众兄弟,随征收铜器的马团长,奔赴重庆,接受编制,奔赴前线,出生入死,血战连连,待抗战胜利,已升任团长。
接到上级命令,煞气王将帽子朝桌上一拍,诸多往事,浮现眼前,尤其是自己的内弟杨顺成,跪在地上,大声地求饶,“会长,我们错了啊,饶过我们吧!”其情其境,其语其声,尤为清晰……
一旦成功活捉陈叫山,便是奇功一件,从此之后,青云直上,前途无限!
“陈叫山,我们该清一清老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