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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跟禾巧说几句话,又怎么了?”
陈叫山叹了口气,身子朝沙发后背深深靠去,“是禾巧挂了的……”
“唉……”芸凤也叹口气,忽说,“禾巧该不会嫌我这个当二娘的,对志凯不够好吧?”
陈叫山明白禾巧是怎样的人,便觉得芸凤有些多心了,想辩驳,忽又觉得没必要,“行了,你把志胜写的字拿来我看看……”
陈叫山这一句“行了”,在芸凤听来,却有些“懒得与你拌嘴”的意味,芸凤便也坐在了沙发上,“是她非要让志凯来汉口读书的,我从没说过啥呀,怎么……”
“也没人说你说过啥呀!”陈叫山将报纸“哗啦”一抖,低头看了起来……
芸凤一把将报纸打到一旁,“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觉着……”
“叮呤呤呤呤……”
芸凤的话突然被电话铃声打断了!
芸凤一把抓起电话,“你稍等,我去喊志凯过来……”
“是弟媳吧?我找叫山……”听筒里传来一上海口音的男声……
芸凤连忙用手捂紧了话筒,吐了下舌头,用另一手的食指,连续地指电话,“是杜先生……”
陈叫山接过电话来,“杜先生,对不住,对不住,芸凤刚才冒失了……”
“无妨无妨……”杜先生在电话那头爽朗地笑着,末了,说,“叫山,深夜叨扰,是有件急事要你帮忙……”
陈叫山将电话紧紧贴在了耳朵上……
“叫山,是这样:前方战事吃紧,军需供应跟不上,人是铁,饭是钢,肚子都凄惶,怎么打胜仗?所以,我组织一批军需品,调往北方。现在,别的都不是问题,就是面粉有些缺口……”
“杜先生,需要多少面粉?”
“呵呵,叫山,你先莫问这个,你能弄多少是多少,多多益善嘛!时间紧,就不走船了,用火车运!到时候,我以市场平价给你结算……”
“杜先生,不瞒你说,我最近正准备去上海,找你商量支援军需的事儿呢!国难当头,咱就不提什么平价不平价了,我首批筹集十万斤,钱我看就不必……”
“那是最好不过了……钱的事情,我们不要抬杠,我晓得,你陈叫山也是有大面子的,我看这样吧:我们二八分担,我担八,你担二……”
“杜先生……”
“叫山,你认我姓杜的这张薄面,就别再争了!时间紧得很,我们早一天送到前线去,****就多一点信心嘛!”
通完电话,陈叫山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兀自喃喃着,“杜先生尽管做烟土买卖,时常让我感到略有不快之处。但杜先生就是杜先生,民族存亡之时,急公好义,大仁感天,实为我们辈之楷模……”
陈叫山抬腕看了看手表,便起身朝外走,芸凤急忙喊之,“这么晚了,上哪儿去?”
“情况紧急,分秒必争!我要马上找人开会……”
第683章 不容乐观
在如今的两江航会,黄徳道已经退休,曹保仁依旧是会长,陈叫山和邱大为依旧是副会长。
但所有人都清楚:以陈叫山的声望、人脉、江湖地位,足可稳坐两江航会头把交椅!
然而,陈叫山感念曹保仁的提携,从不提及这一茬,仿佛自己永远都是依附于曹保仁麾下一般。
虽为副会长,但航会内部,包括邱大为在内的所有兄弟,称呼曹保仁为会长,也同样称呼陈叫山为会长。
曹保仁也乐得一个消闲,大小事体,有陈叫山一人足可办得妥妥当当,再加上一个邱大为,便更是不用自己再操什么心……
“会长,最近面粉可是不好搞……”
陈叫山连夜组织航会兄弟,在会议室里开会,探讨军需供应问题。邱大为一听是面粉,便谈了如今的市场情况……
曹保仁出于对陈叫山的尊重,本已睡下了,却也起来开会了。
曹保仁一听是跟杜先生有关的事儿,顿感事关重大,许久开会不发言的他,也开了口,“大为,这是牵涉到杜先生面子的问题,难搞咱也得搞啊!”
邱大为侧首望了一眼陈叫山,见陈叫山闭着眼睛在抽雪茄,手指头在桌面上轻轻地敲打着“马蹄步”,迟疑了一下,便说,“我晓得,我晓得……只是,这时间……”
陈叫山听到这里,睁开了眼睛,微微一笑,吐了一口雪茄,“邱会长,你就给我个准信,到底多久能凑到十万斤?”
邱大为面露难色,他知道:陈叫山一般都是直呼他“大为”的,今儿则改为了“邱会长”,显然,陈叫山很急,也有些生气了……
陈叫山将雪茄在烟灰缸里一旋,旋灭了,环视会议室里的其余人,“大家都说一说嘛,也让我了解了解情况……”
“我知道,这段时间来,我有些身懒,跑得不勤,水路陆路,市场价位,都不是太了解情况……”陈叫山笑着起身,亲自从一旁的茶几上,端起了大茶壶,逐个为兄弟们添茶水……
其实,大家都很清楚:自卢沟桥事变以来,陈叫山每日深居简出,而他书房的灯,常常到天亮时分,仍在亮着……陈叫山明显瘦了一圈,甚至连胡须也懒得刮了……
陈叫山并不是“懒”,而是愤慨、焦虑、纠结、无奈……
“仗一打起来,老百姓很多就不卖粮食了……”一位舵头兄弟,终于开了口,“有的说下一季庄稼,还不晓得到底能种不能种,有的说万一日本人打过来了,逃难路上,还得备着点儿干粮哩……”
“武昌那边有我一些粮栈的朋友,他们倒也算仁厚之人,他们说,若是借,可以,若是要买,就是高价……”另一位货场的兄弟说,“有一回我们长风楼喝酒,有个朋友喝大了,就说,万一哪天战事恶化了,就算是金条,也不能直接咬两口啊!”
陈叫山为兄弟们添完茶水,重新坐下来,摊开双手,“也就是说,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大家皆将头低下了,不敢看陈叫山……
陈叫山从来不直接冲兄弟发脾气,可是,越是他不发脾气的时候,语气越是温雅的时候,兄弟们心里就越是不踏实!
陈叫山微微一笑,“那好吧,时候也不早了,大家都早些回去歇着吧……”
没有一个人起身……
陈叫山一度是易怒的,会发脾气的,可是后来,他结识了杜先生,杜先生说了一句话,令他完全改变了,“一等人有本事,没脾气,二等人有本事,有脾气,末等人没本事,大脾气!”
陈叫山便同杜先生打趣说,“那我真就是个末等人了。”
杜先生又说了一句很重要的话,“所有的一等人,都是一步步从末等人走过来的。”
从此之后,陈叫山就再也不发脾气了,无论任何情况,都是笑意盈盈,心平气和地说事儿……
可是,兄弟们知道了陈叫山的这一改变,很多时候,陈叫山为了不发脾气,将正话反着来说。
就比如现在这句“那好吧,时候也不早了,大家都早些回去歇着吧……”
谁是榆木脑壳?谁敢真的回去睡觉?
陈叫山吁了一口气,来到屋角的电话机旁,抓起电话,一阵摇把……
“喂,杨会长吗?对对,我是叫山……这么晚了打搅你休息,实在抱歉得紧……最近能不能帮我组织一批面粉?嗯,对对,就是最近,越快越好……至少十万斤左右吧,当然,越多越好!”
陈叫山挂断了电话,轻轻地叹息一声,尽管声低,会议室里所有人却能听见:看来,杨会长是爱莫能助!
“啸文啊,睡下了么?呵呵,没睡就好……给哥哥帮个小忙,最近你让兄弟们留意一下,看看武昌那边,有哪些粮店、货栈,在对外组织面粉……对,也包括洋行……嗯,随时给我电话……改天约兄弟打牌啊,我还欠兄弟几场牌哩……”
“舒经理,在喝酒啊?呵呵,搅扰你雅兴了……你知道豫西马帮那边,最近有没有调动面粉?嗯,我就为面粉正犯愁哩……那好,那好,哎呀,实在谢谢舒经理,一有情况,及时给我电话……好好好,改日我做东,我们好好喝一场……”
陈叫山一连串打了许多电话,末了,回过头来,看着满屋子的人,全都静静坐着,便笑说,“既然大家都暂时没瞌睡,那咱就来讨论讨论,每个人都必须说一个法子,不管能不能实现,先说出来再说,具体操作、评估,我们再集体讨论……大为,你先来吧!”
嚯,这是霸王硬上弓啊!
大家都晓得陈叫山的行事风格,话既然说到了这份上,就算是嘴上起泡,肚里绞海,也得说啊!
不少人开始挠起了脑袋……
“叫山,我也说吗?”曹保仁笑呵呵地说,“我最近琴谱学了不少,市场的事儿,可真是了解不多啊!”
陈叫山笑着冲曹保仁一拱手,“大哥,你就尽着说,成与不成,那是两说嘛!我们这么多人在一起呢,嫂子就算调查起来,我们都可以为你作证嘛……”
会议室里顿时传来一阵笑,笑声传荡开去,一扫起先的紧张气氛……
第684章 人心动荡
讨论至半夜,陈叫山将众人的想法、建议,汇总起来其一,去豫西小麦丰产地区,直接收购;其二,挑一些坐地起价,囤货待涨的老板,给予打击,以正市场之风;其三,下下之策,是以货易货,哪怕将一些紧俏货品,折了贱价,也要换回面粉,支援前线!
翌日午,许久未出门的陈叫山,带了一伙兄弟,过江到了武昌。。
在一家名为裕丰粮栈门前,陈叫山穿着风衣,戴着礼帽,特地将帽檐下压,独自一人走进店里。
粮栈老板正噼哩啪啦地拨着算盘珠子,见陈叫山进来,只瞥一眼,便又低头继续打算盘,并问,“先生,买粮啊?”
陈叫山四下环视一番,便说,“买点儿面粉……你这儿面粉啥价?”
一听说是买面粉的,老板停止了打算盘,抬眼再看陈叫山,“先生,听口音不是武汉人啊?要买多少?”
陈叫山装思考状,末了,说,“依价论量,如果觉着价钱合适,自然多买……”
陈叫山这一句“依价论量”,令老板重视起来,便说,“小袋三块,大袋七块五……”
陈叫山心说这才没两月,价格飙涨这么多么?差不多翻一番了……
“唉,这个……”
陈叫山话未说全,未料老板却又说,“价是没得动!你要买给硬头货,法币我不要……”
陈叫山显出为难表情来,“这不都一样的么……我这大老远过来,银洋也带着不便啊!”
老板兴许是将账目弄完了,将算盘一推,颇有些语重心长地说,“先生,看得出来,你是个实心买主,到了我店来了,也算是缘分哩!实话跟你说吧,你要做粮食买卖,趁早弄些硬头货,那纸纸片片的玩意儿,靠不住呀!唉,如今这兵荒马乱的,越到后头,越难……”
“谢谢老板点醒……”陈叫山吁叹一气,末了说,“你现在店里有多少面粉,我全都要了……”
老板惊愕不已,这才重新打量起陈叫山来,一番打量后,却忽地连连摆手,“这买卖没法做,没法做……”
这时,外头忽地走进来几人,远远便喊,“陈会长,陈会长,你咋亲自过江来了,也不给兄弟提前知会一下……”
来者正是斧头帮的王啸。
昨个夜里,陈叫山打电话给王啸,要他留意一下武昌这边的情况,看有哪些货栈、粮店在对外组织面粉。王啸呢,自然不敢怠慢,一大早便派了兄弟,各处察看,他自己也亲自出马了……
陈叫山让一伙兄弟留在店外,是想一个人消消停停,低调地来探个市场究竟。
在武昌这地界,街哪怕多出来几只蚂蚁,王啸也能第一时间留意到,更何况陈叫山从汉口带了十几个兄弟过来,王啸途径至此,一眼便瞥见了……
听见王啸喊陈叫山为“陈会长”,粮栈的老板,顿时一怔,“陈……陈会长?”
王啸隔着柜台,一巴掌拍在老板的肩膀,“我说宋牙子,陈会长过江来跟你做买卖,你还愣怔个什么?”
显然,王啸这般一张扬,违背了陈叫山的本意,事已至此,陈叫山笑着拱手,“宋老板,鄙人陈叫山……”
宋老板连忙又点头,又弯腰,急慌慌朝柜台外走,“陈会长,陈会长,里面请,里面请,实在对不住……”
“不瞒陈会长,今年这行情,怪得很哩……”众人坐下后,宋老板一边为陈叫山倒茶一边说,“山东、河北那头,今年麦子都不好,局势又乱,听市府的朋友说,国仓里也瘪着呢!现在啊,大家心里都没谱,也不晓得这仗,到底要打到啥时候去……唉,兵荒马乱的年月,千金贵,万金贵,粮食还是最金贵……”
“宋牙子,你扯那些虚话做啥?”王啸笑着说,“你直接说,你能搞到多少面粉吧?”
“实不相瞒,我现在库里也十多袋面粉,叉粮的人,月初都派出去了,到现在也没个信儿……”宋老板一脸愁苦状。
“宋老板,别家粮栈,是不是情况跟你差不多?”陈叫山叹着气问。
“唉……只会我差,没几家我强的!”宋老板苦笑着,连连摇头……
从裕丰粮栈出来,王啸对陈叫山说,“大哥,我看是这样,我给你把武昌这头捋一遍,挨个捋,算是杯水车薪,能多一点是一点嘛!”
陈叫山一扬手,“大家都不容易,在这节骨眼儿,咱硬卡人家,不仁义……啸啊,你还是帮我盯着点儿,但凡遇到黑心的老板,暗地里捣腾,你及时给我电话……”
返回汉口时,坐在船,黑蛋凑在陈叫山跟前说,“大哥,既然杜先生的面子要紧,咱为啥空手跑一趟啊?”
鹏天心里也不痛快,便也附合着说,“是啊,王啸把话都给咱递嘴边了,咱多弄一点,缺口小一点嘛!”
陈叫山站起身来,迎着江风,指着前方不远处“嘟嘟嘟”响的小油轮说,“你们看,半年多以前,有多少船在这儿转?现在有多少?”
“人心不稳啊……”陈叫山兀自长叹,“老百姓念着肚子哩,想囤粮,粮栈老板念着买卖哩,也囤粮,各大洋行也都念着未来的退路哩,也是囤粮!国库国仓呢,本不宽裕,现在越要紧着发粮……敌占区的老百姓,都朝这边跑,是人有一张嘴巴,都得吃饭,难啊……”
兄弟们个个低了头,再不吭声了……
回到航会大院,曹保仁对陈叫山说,“叫山啊,朱万胜方才来了电话,说他能帮咱一些。还有女儿梁的柱子,也答应收一些……”
陈叫山淡淡一笑,“这都是大为的功劳吧?”
“唉,咱指着人家杜先生做买卖呢,这回的事儿,咱扛得起要扛,扛不起,硬扛也得扛!”曹保仁唏嘘着说,“我晓得你的心思,觉着欠了人家的人情没还,如今却又欠……其实,这也没啥,来日方长嘛!”
这时,邱大为走了过来,喘着气说,“我打听清楚了,山龙镇有个恶霸,绰号硬头狼,他手里的麦子多得要不完!”
第685章 山野避雨
山龙镇在汉口西北二百里处。
据邱大为介绍说,那个硬头狼在山龙镇上无恶不作,离奇的是,无论是官家还是江湖中人,却无人敢打硬头狼的主意……
一个半月前,那时候的粮食行情,远没有如今这般紧张。
而从那时候起,硬头狼便四处纳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