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月如钩镰,其辉莹莹,天地白了起来,亮了起来……
高雄彪走上前去,抓紧大船社火上捆扎的麻绳,咬着牙根,狠用了力,使劲一勒,一拉,似恐那大船上的油布,忽而便被一阵大风吹去了……
吴先生亦拽着油布一角,抬袖子擦拭了,将翻起的油布一角,重新别进绳结里,以巴掌轻轻拍拍,似担心有大风大浪忽然就来了,将这油布掀翻了,吹走了,卷走了,这大船便在滔滔洪浪里,颠簸,起伏,没了航向,不知所踪……
两人的影子,幽幽的,暗暗的,拖在了地上……
乍看去,那两道人影,附载于船身上,像两柄木桨,欲要划动大船一般……
设若大船如大鹏俯蹲,那两道人影,此一瞬,便若翅膀,张起来了,展开了,风尘吸张,雄翱苍宇了……
“吴兄,我想知道:像你这般抱负的人,定然不会少!那么,究竟有多少人?另外,这些人,是否如你我一样,彼此相识,能够畅谈、交流、沟通,说一声干就干,说一声停便就停?”
“至少目前,人不算多,真的不多……”吴先生低着头,手里拽着一角油布,而后,抬头,眼望着大船,视线朝上,欲逾过大船,将视线抛掷于更高更远处,“但终究会多的,我相信,一直相信会多!”
。。。
第430章 秘密交接
“咚咚咚咚锵锵,锵锵锵咚咚……”
中午时分,城北一带的百姓,吃罢午饭,忽然听见了城北粮仓传来了一阵锣鼓声。
自大年初五,城中便来了许多闹耍耍的,上元堡的狮子阵,洋州的采莲船,甚至有从羌州远道而来的木偶耍耍。
这些耍耍,皆要敲锣打鼓的,听着倒也鼓点有劲,锣镲响亮。
但这些,都是零星碎碎的,有商户给了红包,便卯足了劲儿弄腾一阵,没了,便偃旗息鼓地歇着了。
可如今城北粮仓的锣鼓声响,比任何一家耍耍,都弄得响动大,听着更热烈,更奔放,更来劲!
“哎呀,这个我晓得,是唐家庄舞龙班子的蛟龙出海鼓……”
“哟,变了变了变了,快听快听,这是高家堡的社火盈门大红鼓点……”
“嘿,现在这是啥鼓点?没听过啊……嗯,这个好听,这个好听!”
百姓循了声响,便涌到了城北粮仓,想一睹为快!
可到粮仓大门口一看,大门紧锁,一大伙的卢家卫队兄弟,排成一字,站立门口,皆笑着拱手,“乡亲们,对不住,对不住哈!馍馍正上气哩,不能揭笼盖,明儿一早,大家就能看到我们卢家的耍耍了……”
高墙大院,挡住了人们的视线,而粮仓内欢快热烈的鼓点子,听得人心又痒痒,便有百姓笑着喊了,“我说,我们不进去,你们把门开一条缝,就小小一条缝嘛,我们过个眼瘾……”
“对不住,实在对不住!现在,真不让看,我们陈帮主和常队长,都给打了招呼的,你们可别为难我们!不就等一天嘛,明儿一早准看上……”
个子高的人便一个劲地跳,似乎视线能越过院墙,看到里面的情形似的。
也有人在院墙外,拿一个小棍儿,在砖墙上拨拉着,希冀能拨拉出一个小洞啥的,哪怕就豆粒大的窟窿眼也成啊!
甚至有人说,“走,回家拿个梯子来,咱不搭他院墙上,咱自己扶云梯看,这总成吧?”
“喂,我说你们别折腾哈!大过年的,摔个一差二错的,那可就不值当了……不就一天工夫嘛,明儿一早,保准让大家伙好好看,看个热闹,看个过瘾!”
有人便嘟嘟囔囔着离开了,但更多人又朝这边涌过来,跳着,跑着,挤着……卫队兄弟们还是那些老话,一遍遍地说,一个个说得嗓子都快冒烟了!
不断有人来了,不断有人走了,再来,再走……
这时,一位头戴草帽的汉子,走了过来,帽檐压得很低……
“这位大哥,这位大哥,你真不能上这儿来,真的真的,你别为难我们……”卫队兄弟见草帽汉子不停步,便上前来阻止他。
“我们是给陈叫山帮主送木头的,麻烦通报一声……”草帽汉子压低嗓音说。
噢,原来不是看热闹的,是来送木头的!
可是,马上就要跑桃花水了,最近没听说船帮要收购木头呀?
无论怎样疑惑,但卫队兄弟终究不敢怠慢,便将粮仓大门开了,一闪身,进去一人通报了……
院里的锣鼓声,忽然停了,猛一下,恢复了宁静,就连麻雀都不再惊惧,飞到了院墙上,唧唧喳喳地叫得欢实了……
不多时,陈叫山,高雄彪,吴先生都走了出来。
“先生,你们送的什么木头?”吴先生走上前来问。
“秦岭紫云峰的罗汉松。”草帽汉子说。
“一共多少方?”
“一共九十九方!”
“山高路远,送木头不易,你们打算多少钱一方卖?”
“春暖花开,走一趟没啥,你们随便给出个价就成!”
“以质论价,买卖规矩,先验货,后定价,先生觉得如何?”
“以诚交人,江湖信诺,先朋友,后买卖,我们从来如此!”
吴先生脸上露出了笑容,看了看一旁的陈叫山和高雄彪,便对草帽汉子说,“好,把货先拉进院子吧!”
“来来来,都过来交货了啊,交货了啊!”草帽汉子拍着双手,大喊几声。
城墙拐角处便闪出了三辆马车,车上运的果真全是木头。
起先,城北粮仓内的锣鼓声一停,看热闹的百姓便离去了很多,后来再听说有人交木头,又散去了一些人。待到三辆马车拉着木头,进城北粮仓时,外围已经没有看热闹的百姓了……
马车一进入城北粮仓,陈叫山将手一挥,卫队兄弟便又从外面将大门锁上了!
“继续整,敲猛一点儿!”高雄彪笑着对兄弟们一招手,“咚咚咚咚锵锵,锵锵锵咚咚……”的锣鼓声又响起来了,比之前更热烈,响动更大!
三辆马车进了城北粮仓最大的一间仓房,仓房大门关上后,外面的锣鼓声顿时变得小了,仓房内也变得黑暗,陈叫山便掏出打火机,点亮了几个火把……
吴先生和草帽汉子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吴先生说,“辛苦你们了……”
“没啥没啥,总算是安全把货送到了……”草帽汉子说,“吴先生,抓紧时间卸货吧!”
随同草帽汉子而来的十几个人,解了马车上的绑绳,七手八脚,很快将木头全部卸了下来。
仓房很大很大,三马车的木头全部卸下来,一根根地平平码放着,也只占了仓房一角。
众人出了仓房后,草帽汉子让手下人将三辆空马车,先拉到粮仓外面候着,便和吴先生、陈叫山、高雄彪来到一间小屋里,进行“买卖交接”。
“吴先生,这是货单,你在上面签个字,我就回去了……”草帽汉子从身上掏出一张纸,高雄彪和陈叫山一瞥,其实是一张白纸,上面啥内容都没有。
吴先生摸出钢笔,拧开笔帽,在白纸上写下了“吴劲秋,签收!”
陈叫山对草帽汉子说,“先生,走了这一路,兄弟们都辛苦了,出去咱吃个饭吧!”
草帽汉子连连摆手,看看吴先生,而后又看着陈叫山和高雄彪说,“不吃了,不吃了,我们还有些要紧事,不敢耽搁的!”
高雄彪冲草帽汉子拱手道谢,“先生,多谢了,一路保重,改日再会!”
草帽汉子亦拱手抱拳,“众位保重,来日方长……”
吴先生和陈叫山、高雄彪,目送草帽汉子一行人,赶着马车绕过城墙拐角,扬起的尘烟,弥漫着一团混沌,直至再也看不见其背影时,吴先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城北粮仓里的锣鼓依旧在敲,舞龙舞起来了,大船社火举起来了,唐老爷忙前忙后,在向舞龙队的兄弟们,讲解着走街要领……
陈叫山和吴先生、高雄彪三人并肩散着步,朝粮仓以北的乱葬坟方向走去。
此时的乱葬坟外围,枯草已衰朽不堪,新草却生发蓬勃,不断有花花绿绿的蛾子,在草尖上飞来舞去,黄鹂鸟跳跃着,从这棵树一下飞到那棵树上……
“此次共运来一百二十杆枪,子弹有六千发左右……”吴先生左右各一转头,“叫山,雄彪,你们一人各六十杆枪,子弹也均分了……”
三人在枯草中的一截朽木上坐定了,陈叫山说,“吴先生,我想知道,你人在乐州,是如何同送枪的人联系的呢?我记着乐州城好像没电话吧?”
吴先生和高雄彪皆淡淡一笑,高雄彪便说,“叫山,有一种东西叫无线电发报机……”
吴先生又给陈叫山详细解释了一番,陈叫山大致明白了无线电发报机的作用,便说,“照此说来,无线电发报机比信鸽可好多了……”
吴先生长长叹息了说,“其实也未见得……任何东西,都是有利有弊的。先进的东西,总是替代着落后的东西,但又会有更先进的东西,不断出现,不断替代,这就是文明的脚步,谁也阻挡不了……”
陈叫山从朽木上,掰下一块木渣,在掌心里团捏着,任碎木屑从指缝间流淌下来,长长地吁着气,目光望向城北粮仓,远远听着粮仓内传出的锣鼓声,无限感慨地说,“我陈叫山平生最佩服两种人,一是有大仁大义之人,二是有大见识之人,吴兄,高兄,你们都算是两者皆占的人啊!”
高雄彪嘴里叼了截草茎,听了陈叫山的话,连连摇头,那草茎便甩来甩去,“吴兄当真算得上,我还算不上……”
吴先生坐在陈叫山和高雄彪的中间,便两手分别搭在二人的肩上,一拍,哈哈大笑着说,“若说算得上,我们三人都算得上;若说算不上,我们三人还都算不上呢!”
三人一阵大笑,几只喜鹊,从他们头顶一下飞过去了……
“对了,叫山,县府保安团那边,好像一直没见有响动……”吴先生说,“你估计他们会去野狼岭剿匪吗?”
陈叫山略一思忖,将手上的木屑拍干净了,“我料想他们肯定会去剿匪的,但到底结果如何,谁也无法说的清……”
高雄彪应合着点点头,便说,“毕竟还在过年,待十五过了,且看他们的反应,到时候,我们再伺机而动吧!”
“也好!”吴先生站起身来,“走,我们回去清点一下枪支子弹吧……”
。。。
第431章 狂舞冲天
天不见亮,卢家大院布衣房里,便是一片忙碌……
唐老爷组织训练的舞龙队,锣鼓队,共有三十多人。九节龙一条,五节龙两条,龙珠三人,威风大锣鼓八人,大小铜锣两人,大钹一人,小镲一人……
这三十多人的行头,早已备好:黄色绸衫,黄色灯笼裤,红色头巾,红色腰带,黑布鞋,白袜子,黑色护腕,黑绑腿……
平日里静静悄悄的布衣房,一下子涌进来三十多个大老爷们,嘻嘻闹闹地换衣裳,换裤子,扎头巾,系腰带,穿鞋穿袜,套护腕,缠绑腿,着实令布衣房显得闹闹哄哄,热闹异常!
布衣房院门外的巷道里,一溜排又摆放着十几个铜盆,里面装好了热水,每个铜盆旁边的木架上,挂着毛巾、洋胰子。待行头弄好的舞龙手、锣鼓手们出来,便一个个地蹲下来洗脸,将脸洗得干干净净……
夫人是讲究人,老早便说,“咱卢家头回正月闹耍耍,不闹不说,要闹,就闹出个样儿来,拿出精气神来,体体面面,热热闹闹地闹腾闹腾!”
这些洗净脸的舞龙手、锣鼓手们,来到了前院院坝,那里又摆放着十几张椅子,椅子前放着小圆桌,圆桌上有化妆所用的胭脂盒子、眉笔、毛刷刷、粉扑等玩意儿。十几个丫鬟、老妈子,早已经等候多时,要为这些给卢家露脸的大老爷们儿,化一个喜庆妆。
一个个后生坐定了,丫鬟、老妈子们,端过来胭脂盒子,翘着兰花指,将粉扑在胭脂盒子里一旋,“噗噗”吹口气,便朝后生们脸上搽去……
男人的眉毛,要越勾画越威武,所以,便一个劲儿地将眉角朝上挑去,极夸张,却又极具英雄气!
前院院坝忙乎着,西内院里也没闲着。
高雄彪领来的社火队,十几个兄弟于丑时左右,已经将大船社火运到了卢家大院里,只待天亮后上街展示!
大半宿,社火队的兄弟们都激动得很,高雄彪屡次劝他们,哪怕坐着眯一会儿……
他们坐在西内院的大屋里,烤着炭火,倒是眼睛闭上了,却没有一个人睡得着,索性也就不睡了……
社火队的兄弟们,穿着高家堡自制的行头,白色圆领衫子,领口、袖口、衣襟、脊背上,皆嵌有红筋,白色大裆裤,裤口扎进半筒黑靴子里,不系腰带,却从肩膀一侧,斜挎一条红绸带,中部一朵大红花,恰好垂于胸膛上……十几个人统一行头,看上去,也是精神抖擞,英姿飒爽!
为了给舞龙队和社火队助威,陈叫山又召集了二十多个兄弟,组成了武术队,统一黑衣黑裤黑布鞋,一身黑油发亮……
此际里,整个卢家大院都在忙乎着。
伙房里在给这些为卢家长脸的后生们,准备杂烩汤、锅盔馍,柴火烧得噼啪响,风箱拉得呼呼呼……
若说之前的除夕双祭,卢家是主,来者是客,主家需要穿着朴素一些的话,而今,卢家大院上上下下,却都要穿戴得喜庆热闹,体现红红火火,毕竟,又是新的一年了嘛!
老爷之前发过话了,只要舞龙队、锣鼓队、社火队上了街,卢家大院的人,也便跟上去!所有上街的人,不论家丁、杂役、丫鬟、伙夫、老妈子、长工、船帮兄弟、卫队兄弟,都必须喜笑颜开,坚决不准谁穿带补丁的衣服,一经发现,扣薪金不说,还要挨批评!
这代表的是卢家的脸面,容不得一丝马虎!
禾巧在为夫人盘头发,盘好了,禾巧拿一面小镜子,放在夫人脑后,对着大镜子,问,“夫人,光溜么?”夫人点头连连说,“嗯,光溜光溜,光溜得很……”
“夫人,你今儿看起来可真年轻,我给你化个妆吧!”
听禾巧如是说,夫人便瞪了眼,转头看向禾巧,“鬼妮子,还净挑好听话唬我……我化啥妆嘛?都快成老妖婆了……”
卢芸凤和薛静怡,也在房间里收拾打扮。
卢芸凤将一把铁梳子,放在火盆上烤着,见烤得差不多了,便将一条毛巾,递给薛静怡,“来,静怡,用这个垫着点儿,给我把后面的头发烫烫,弯弯尽量大一些……”
薛静怡用毛巾裹缠了铁梳子,徐徐地朝上吹着气,显得很没有信心,“芸凤,要不算了吧?我也不是理发师,烫不好,可就烫焦了……”
“哎呀,磨磨唧唧啥?你把头发稍微往上一缠,一捋,动作麻利点儿,焦不了!”
薛静怡深深吸了口气,拿着铁梳子的手,还是抖。好不容易将卢芸凤的一缕头发扯在手里了,又不敢上铁梳子,一再地说,“芸凤,我可烫了啊,我可烫了噢……“
“哎呀,烫就烫嘛,嗦干啥?”
“哧”一股糊味传来,白烟顿冒,薛静怡吓得一下将铁梳子丢在了地上……
卢芸凤转过身来,将薛静怡数落了个样样有,薛静怡不服气,顶撞着说,“陈叫山今儿可是大忙人,你后面头发卷不卷,他可看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