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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擦那廊画。
满仓身壮如山,个头又高,几个兄弟轮番骑在他脖子上,一手拿火把,一手拿抹布,直将那孔子盘坐论道,亚圣列卷疾书,老子骑牛出关,达摩一苇渡江等几幅廊画,擦拭得近如初绘,色新犹然……
西内院里,由大头和二虎负责。院墙边的大核桃树,枝杈旁逸斜出,二虎命兄弟们将大剪刀,绑在了两根长竹竿上,“喀嚓喀嚓”地修剪骑在墙头上的闲枝废叶。一大群的兄弟,手执火把,蹲在墙角,逐处逐处地拔野草,清理枯叶,有细心的兄弟,甚至找来瓦刀,连墙根处斑驳的干藓,也刮得干干净净……
大头站在板凳上,小心翼翼地取下那“太平一方”的大匾,抱回到屋里,平平摊在桌子上,用指甲轻轻抠,用软抹布一点点地擦,用嘴轻轻朝上吹气……
依照规矩讲究,陈叫山坐上船帮大帮主椅子时,身上要挂“红”的,这“红”是九尺长红布,口面三尺三,对折三折,外翻边沿,中间有一蓬蓬勃勃的大红花!
这缝红的差事,自就交于了布衣房,落在了杏儿的头上。
禾巧检查了夫人庭院里里外外的卫生,觉得丫鬟们哪里打扫得尚不够到位,便又吩咐几句,而后怔怔地站在院子当中,望着夜空星星……
禾巧总觉着心中空空,仿佛有重要的事儿还没有做似的,静心想了又想,意识过来了陈叫山要挂红哩,不晓得那红弄得咋样了,那是陈叫山陈帮主的面子,更是卢家的面子哩!
禾巧便打着灯笼,匆匆赶到了布衣房,看杏儿缝红。
九尺长,三尺三宽的红布,已被杏儿裁剪好了,平平展展地铺在大案子上,灯光扑照之下,将杏儿的眉眼、脸蛋、耳朵,皆映得红红莹莹……
杏儿伸手在红布上,以手指量测着尺寸,思谋着缝红的步骤,末了,取过针,取过红线,穿好了,将针在鬓发上一掠,正待下针,禾巧便进来了……
杏儿一见禾巧急慌慌的样子,便晓得了禾巧的心思,故意用手将红布一抓,揉了两揉,弄得皱皱巴巴,兀自叹气抱怨着,“急死人哩,要挂红早些吭声嘛,点灯熬油费眼睛,真是的……”
杏儿一边抱怨,一边偷偷瞥向禾巧,看禾巧的神色反应。
禾巧此际哪会留意杏儿这些鬼心思,径直走过去,用手将红布扯展了,背身问杏儿,“这都啥时候了,你还没下针啊?”
“瞧你那没出息的……”杏儿把针扎在大案子上,伸了个懒腰,嘴巴噘着,揶揄着禾巧,“咸吃萝卜淡操心……我这儿下针不下针的,你急个什么?陈叫山是你男人啊?”
“我扎你……”禾巧毫不示弱,拔了大案子上的针,便要朝杏儿胳膊上扎去,杏儿一吐舌头,吓得赶紧逃……
两个漂亮姑娘,在红红亮亮的光影里,追打、转圈,嘻嘻哈哈,打打闹闹……
此际,在城东虚水河岸,三小姐卢芸凤、薛静怡、唐嘉中、吴先生,正在匆匆往乐州城里赶。
近几日来,卢芸凤和唐嘉中,领着薛静怡、吴先生跑遍了乐州城周遭各处去城西博望侯张骞墓地凭吊上香,薛静怡感慨着说,原来我们吃的胡豆、红萝卜等物,竟是乐州人最早带入到中原的;到唐家庄以东的汉城遗迹,吴先生搬取了一些残瓦断砖,把玩瓦上卷曲的纹理,揣摩断砖上的图案及汉隶笔意;前往城南霸王寨,卢芸凤折了树枝,做弯弓射箭之姿,而后用竹枝在山坡上一阵刨挖,以期能挖出些箭镞等古时兵器,唐嘉中便取笑说,当年,汉王刘邦借此地为假象楚寨敌营,实际根本没有楚军来过,哪里会有什么兵器?去城北樊哙墓地时,吴先生通过残碑揣摩,晓得这里不过是衣冠冢而已……
在陈叫山前往桂香镇收购棕货时,常海明派一路兄弟,一直陪伴着卢芸凤他们一行人,四处游玩。后来,到柳郎中赶回乐州城,下达了陈叫山的命令,要兄弟们皆前往桂香镇设伏时,兄弟们被抽走了,唐嘉中便让卢芸凤和薛静怡,住到了唐家大院,每日里下棋、赋诗、写字、作画、猜谜……
吴先生几番提说想去一趟高家堡,会一会小山王高雄彪,唐老爷担心吴先生他们单独前往不安全,便派人前往高家堡,一为邀请高雄彪,二为探问高雄彪设计准备社火之事,结果,得来的回复是,高雄彪一直不在高家堡,去往何处,何时返回,皆不得知……
今儿下午,卢芸凤、薛静怡、唐嘉中、吴先生,去了唐家庄以北的巴人沟,从泥地里掏挖出许多的青铜古物,尽管四人皆弄得两手脏兮兮,但却如获至宝,兴致颇高,一直到天彻底黑下来以后,才回到了唐家大院。
跑腾了一天,莫说是他们四人,便是跟随的唐家家丁们,也感到疲惫不堪,便早早地洗脚睡觉了……
岂料睡下不多时,卢家大院派人来传话,说第二日除夕,要进行双祭,陈叫山要升任船帮大帮主哩!
卢芸凤听闻之后,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急匆匆地约上薛静怡、唐嘉中、吴先生,连夜朝卢家大院赶……
卢芸凤坐在滑竿上,脚夫尽管脚步如飞,汗流浃背了,卢芸凤仍嫌太慢,一个劲地挥手、踢腿,要脚夫跑快些,前头一位脚夫便说,“三小姐,我们跑太快了,唐少爷跟吴先生他们怕撵不上哩……”
卢芸凤急了,说脚夫真是偷懒还会寻借口哩,便要自己下来走,脚夫只好放低滑竿,卢芸凤刚一伸腿,却发现,自己一路心急火燎地催促,竟把左脚的鞋子都踢飞了……
脚夫说夜里丢了鞋子不吉利,一定要找回来,卢芸凤却索性连另一只鞋子也脱了,说要光脚朝回走,薛静怡便赶紧劝她,“芸凤,咱等等吧,让他们回去找找看……”
吴先生气喘吁吁跟上来,也说,“依我估计,今晚上卢家大院一整晚都会忙乎的,咱早回些晚回些,不打紧的……”
卢芸凤便噘着嘴,坐在滑竿上等鞋子,直到脚夫将鞋子找了回来,一行人赶到卢家大院时,远远看见满院的灯火闪亮,才晓得吴先生所言非虚,也顿时感到了明儿的双祭仪式,非同凡响,单就这头天夜里的准备工作,绝对算是盛况空前了……
卢芸凤他们急匆匆地朝院里走,这里一看,那里一停时,陈叫山正坐在大客厅里,同老爷、夫人、郑半仙、谭师爷、杨账房、魏伙头、侯今春几人,讨论着明儿双祭的诸多细节……
这时,忽有一家丁进来通报,“陈队……哦不,陈帮主,门外有位先生要见你……”
。。。
第406章 允文允武
陈叫山来到大门口,顺着通报人所指的方向看去,见一位汉子穿着黑色风衣,站在院门右边,侧脸对着自己,且以围巾围了脸,面容看不太清楚。。 。
几个家丁在朝墙头上悬挂红灯笼,那汉子伸出一脚,踩在梯子下撑上,固定着梯子,高举手臂,一下下地摆晃着,站在梯子上的家丁,捧着大大圆圆的红灯笼,不时地回看这汉子的手势,似要将红灯笼的间距,调整到疏密匀实……
陈叫山走近了,“先生,你找我?”
那汉子转过头来,先不说话,一拳头朝陈叫山砸过来,陈叫山闪身一躲,一把拽住了汉子的胳膊……
只这一瞬间,陈叫山便晓得了原来是高雄彪!
高雄彪的右脚,依旧踩在梯子上,一圈圈地解了围巾,哈哈地笑,围巾便在他脖子上抖动着,“陈帮主,恭喜恭喜啊!”
陈叫山向旁边一位愣神的家丁,挥了下手,示意他去踩梯子,将高雄彪替了,故意沉着个脸说,“高兄,你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闹的哪一出啊?来了就直接进去嘛,还用围巾捂了脸,神秘兮兮的……”
春风略寒,吹拂着高雄彪的头发,鼻尖上红红一坨,高雄彪用手拧了拧鼻子,仰头看着院墙上一溜排的红灯笼,猛一下缩了脖子,仿佛有些怕冷似的,“我是想进去来着,瞧见这阵仗大得……吓得腿打闪闪,就不敢进了……”
陈叫山也终于绷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一拳捣在高雄彪胸膛上,将高雄彪捣了个趔趄,“就你小山王会说逗话,不说逗话,你就不是小山王了……”
陈叫山手搭在高雄彪肩膀上,一扳,要高雄彪跟他一起进大院,高雄彪转头指着墙角拴马桩上拴着的一匹马,拧头对陈叫山说,“让人牵去给喂点食,借来的马,肚子饿瘪了,不好还哩……”
两位家丁牵着马,走侧门去马厩了。
陈叫山依旧搭着高雄彪的肩膀,朝大院走去,陈叫山感觉高雄彪有些冷,身子不停地打着颤,便问,“高兄,这大半夜的,你骑马从高家堡过来的?”
“可不是嘛……我一听你明儿大喜哩,赶紧往过来跑,一路上尿都顾不上尿……”
陈叫山晓得高雄彪又说逗话了。
明儿是双祭,照理说,各处朋友,该通知的都要通知到。可就前两天,唐老爷派人去了高家堡,高家堡的人却说,高雄彪出了远门,具体去哪儿了,啥时候回来,皆不知晓……
所以,今儿中午,郑半仙一将吉日推演确定,卢家便散了请帖,让兄弟们四面奔走,请各路朋友了。但考虑到高雄彪没在,便没人前往高家堡……
陈叫山早已经适应了高雄彪的说话风格,严肃起来,凝虑起来,令人感觉他是一尊佛,一座山峰,一片海。可往往说起逗话来,又能笑得人肚子疼……
“我说,先给整碗面吃一下……”高雄彪按按肚子,“半个多月都没吃顿热乎饭了……”
陈叫山便赶紧领着高雄彪朝伙房走去,一边走,陈叫山一边琢磨:半个多月没吃热乎饭了?高雄彪这又是在说逗话么?这么长时间,高雄彪到底去了哪里?以他小山王的身份,怎地连顿热乎饭都吃不上呢?
伙房里正在为明天的筵席,准备着蒸碗菜、油炸菜。
魏伙头亲自上阵,袖子挽得高高,手抓大漏勺,在油锅里翻腾着花肉。
毛蛋忙得一头汗水,捏着菜刀,用萝卜、南瓜、土豆,雕刻着牡丹、凤凰、祥云等图案。
整个伙房里“呲呲呲呲”的油炸声,“呼哧呼哧”的风箱扯动声,菜刀砍切的“咣咣咣咣”声,筷子在瓷碗里打搅鸡蛋的“叮叮咣咣”声,擀面杖卷着大面片,在案板上翻卷的“噗噗噗噗”声,硬柴在灶膛里吐着火舌的“噼噼啪啪”声,交汇融合,热烈而有序……
“毛蛋,你给高堡主弄点吃的!”
陈叫山在毛蛋脊背上一拍,毛蛋一怔,转身看见了陈叫山和高雄彪,连忙放下菜刀,两手在围裙上抹了抹,“好的好的,小山王你稍等哈……”
魏伙头背对着陈叫山和高雄彪,听见陈叫山的声音,便将大漏勺交给一位烧火的厨夫,转过身来,“哎哟,是小山王来了哈,我去给弄,我去给弄……”
高雄彪朝魏伙头和毛蛋,以及伙房里的众厨夫,逐个地拱手,笑道,“多谢各位,不必不必,你们忙你们的……”
高雄彪低头看见竹箩装着刚炸出的花肉,伸手捏了一块,也不嫌烫,一下丢进嘴里,舌头在口腔里捣来捣去,腮帮左一歪右一斜,“嗯嗯,这个好,这个好,我吃点这个……”
魏伙头连忙过来说,“哎呀,这哪儿成,这哪儿成啊?小山王,你稍待片刻,我这就……”
魏伙头边说边从案板下面,端出一盘牛肉干,抓过菜刀,便要切片,却被高雄彪挡住了,“真的不麻烦了,花肉挺好,花肉就挺好……”
高雄彪扯了一块豆腐布,包了些花肉,一拎,“诸位,打搅打搅,你们忙你们的……”说着便扯陈叫山的胳膊,要陈叫山跟他一起朝伙房外走……
陈叫山晓得高雄彪的性格,边走边说,“也成,高兄你先垫点儿,过会儿我们喝酒……”
高雄彪边走边从豆腐布里取花肉,丢到嘴里,吸溜着嘴巴,哈着热气,嚼得满嘴流油……
走到卢家祠堂院门口时,陈叫山看见吴先生和唐嘉中,一左一右地,分站在梯子上,用指甲认真地抠着旧对联,卢芸凤和薛静怡,则同几位丫鬟,在院墙边上,裁剪红纸、磨墨……
瞧这架势,一定是卢芸凤建议吴先生来写祠堂院门的对联。
陈叫山想到吴先生一直想见高雄彪,如今,不是正巧遇上了么?
“吴先生”
吴先生听见陈叫山一声喊,从梯子上下来,连连拱手,“陈帮主,可喜可贺……”
“我来介绍一下……”陈叫山将吴先生和高雄彪,双双一拉,左右一伸臂,“这位是从北平来的吴先生……这位,便是高家堡堡主高雄彪,江湖人称小山王……”
“久仰久仰……”
“幸会幸会……”
吴先生和高雄彪拱手相对……
陈叫山、高雄彪、吴先生、唐嘉中几人在祠堂门前寒暄着,陈叫山便招呼几位兄弟过来,让他们忙乎祠堂的事儿,要吴先生和高雄彪去西内院坐……
陈叫山刚转过身,卢芸凤却将手里的剪刀一扔,几步走过来,一把扯住陈叫山袖子,“陈叫山,有百客无百主,我们这儿正忙乎,吴先生还得给我们写对联哩!”
卢芸凤这话,放在旁人听来,显得有些生硬,但高雄彪虽是初见卢芸凤,但陈叫山取湫归来,返回到高家堡时,高雄彪曾与陈叫山、骆帮主,聊过卢家三小姐的情况,对卢芸凤之性格,已有了解。因此,高雄彪便一摸后脑勺,笑说,“哎呀,对哩对哩,吴先生不如现在先写对联吧!”
明儿双祭,是一等一的大事,卢家祠堂的对联,自然也就显得一等一重要!
以往卢家祭祀,祠堂对联都是由谭师爷来执笔撰写的,现在,吴先生在,卢芸凤便想让吴先生来写,理由是,这么些年都是谭师爷写,也该换点新感觉了。
吴先生将袖子挽了,抓过毛笔,在砚台里蘸墨、碾转,思谋着对联的内容,一旁的高雄彪也作深思状,吴先生便抬头问,“高堡主,你可有好联?”
“岂敢岂敢……吴先生是北平的学问家,我怎敢亮丑?”高雄彪笑着连连摆手,“我光晓得些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的俗句……吴先生,你请,你请……”
“高堡主,我爹说你高家堡的社火,方圆百里,那是无人可比……”唐嘉中原本只是替吴先生,来与高雄彪客套一下,高雄彪一听,笑说,“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其难副……对了,开年社火的事儿,我心里差不多有谱了,明儿回去便动手,差不多正月初二晚上就能交工……”
“哟,允文允武,群英荟萃啊!”
吴先生略一思忖,提起毛笔,正要下笔写对联,却听闻一声喊,众人转头看去,原来是谭师爷来了,一边朝过来走,一边冲大家连连拱手,“贵客盈门,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谭师爷走近了,众人皆闻见谭师爷满嘴的酒气,方才他这几句话,在大家听来,总感觉别扭……
陈叫山明白,原本是谭师爷执笔写对联的,现在却是吴先生在写,因而,谭师爷心里兴许不痛快,什么“允文允武,群英荟萃”,听着就酸溜溜的……
高雄彪心里也觉着不舒服,但面上仍笑呵呵,同谭师爷打着招呼……
“谭师爷,你来写联,我学习学习……”吴先生连忙将毛笔,朝谭师爷手里递去,谭师爷连连推拒着,打了个酒嗝,一股酒气,直扑吴先生,“吴先生乃北平府的大学问家,由你执笔书联,我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