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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谁有直接责任,啊?”韩督军手臂再一挥,大衣便滑落了下来,“噢,那就是老子的责任了,啊?那人家提着斧子,进来把老子的脑袋砍喽,也是没有直接责任,啊?”
所有人都低着头,屋内的空气近于凝滞……
杨秘书借着过来为韩督军披大衣,便说,“青铜宝鼎,乃是重器,比不得一般物件,盗贼盗走,也走不了多远的,我看这样……“
杨秘书话未说全,韩督军便将手一挥,“屁话!你们抱不动,就当盗贼抱不动么,啊?我们老家就有个贼爷子,快八十岁的人了,造房砌根基,缺石头,一个人硬硬把韩大善人家门口两尊石狮子抱走了……你们脑筋都清畅得很,就我脑筋不清畅,啊?”
屋子里的人,再没人敢说话了……
刚过寅时,天还是乌麻麻黑,韩督军便按照之前设计好的“戏本”,派出三路人马,一路由秦排长带队,搜查城内各家各户,一路由杨秘书带队,搜查城外各家各户,第三路由一位团长带队,把守西京各处交通要道,严加盘查……
秦效礼带着一队人马,举着火把,开始在城内挨家挨户搜查。每遇人家,先是叩门,接着便朝天鸣枪,屋内人的惊得慌忙穿衣,赶紧过来开门……
“昨个丑时,督军府的青铜宝鼎,被盗贼盗走,我们奉督军之命,逐家搜查,望予以配合!但有私自帮贼,暗通窝藏,知情不报者,一经查出,格杀勿论!”
每到一家,秦效礼便是如此一番开场白,进行一番威慑,而后号令手下兄弟,开始细细搜查,屋里犄角旮旯,床下,桌下,水缸里,灶膛里,地窖里,尿坑里,逐个搜查过去,一处不放过!遇到墙壁有异常,挨个用枪托敲击,通过声音之虚实,判断有无夹层和密室。并在土地处,反复踩踏,感知是否是新埋虚土……
如此一番闹腾,不消一锅烟功夫,督军府的青铜宝鼎被盗一事,便似一阵旋风,迅速刮遍了西京城各个角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话说陈叫山当晚从督军府北墙缺口出来后,既没有回卢家货栈,也没有回杏园春,随便找了家旅店,和衣躺下刚迷糊一阵,便又遂即起床,直奔杏园春,去赴晨会……
陈叫山赶到杏园春的时候,鹿恒生已经听闻督军府宝鼎被盗一事,鹿恒生心有疑虑,觉着督军府那样的地方,戒备森严,壁垒层层,青铜宝鼎又不同于一般物件,体大质重,岂是一般人随随便便就能盗走的?但转念一想:当初沈庆非在济源盛闹腾一场,根节便为青铜宝鼎,此事在西京城里早已传开,不乏有觊觎宝鼎之人,却又盗术高深莫测,力大无穷,而督军府的人恰又疏于了防范,高枕无忧,青铜宝鼎被盗走,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儿……
鹿恒生将宝鼎被盗一事,给陈叫山一说,陈叫山惊讶万分,“不可能吧?督军府那地方,谁能来去自如,如何能将宝鼎那么重的东西,轻易盗走?”
陈叫山和鹿恒生聊了不多时,十位江湖兄弟也陆续到齐了……
大家坐于一室,话题自然是围绕着督军府宝鼎被盗一事,议论纷纷,有人愤慨,有人忧虑,有人拍桌子,有人唾沫星子乱飞,陈叫山两手扶在桌子沿沿上,长吁短叹,“沈庆非还没找着,现在又出这样的事儿,日本人看来已经警惕我们了,兄弟们一定要多加防范啊……”
这时,无心说,“陈兄,你昨个出城去,是不是有沈庆非的线索了?”
陈叫山猛一怔无心在城南开着茶馆,昨天自己跑了两趟,来来回回,并没有经过无心的茶馆……看来,白爷手底下这些眼线兄弟,真不是浪得虚名,也可算处处留心办事,当真铁兄弟……
陈叫山想将宝鼎一事的真相,忽然说出来,要江湖兄弟们一起帮着配合,但话马上出口了,一瞬间,想到与韩督军、秦效礼合掌击鼎的盟誓,便又将话压了回去……
宝鼎一事之真相暂时不宜说出来,不过,陈叫山以为:常家坊子土塬的事儿,应该给江湖兄弟们讲出来,要大家引起重视,如此,话题扩散开去,无形之中,就相当于在常家坊子土塬周围,罩上了一道大网……
“沈庆非暂时还是没有线索……“陈叫山轻吁一气,“昨个我去找那个老余,却得到了一个重要信息,日本人有可能在常家坊子一带有据点……”
常家坊子?据点?兄弟们皆是一愣,瞬即又纷纷议论起来……
货郎担出身的龙狗说,“常家坊子那地方,穷不穷,富不富的,一溜平地……莫非是坊子西头那个土塬有疑点?”
陈叫山点点头,“是啊,那个土塬有很大疑点……日本人自称是华侨,在土塬上修庙建寺,常家坊子的乡亲们,都受过那伙日本人的恩惠,对外一直守口如瓶,很多人还不晓得此事……”
鹿恒生叹了口气,说,“陈队长的意思是,倘若我们贸然去闯土塬,常家坊子的乡亲,必定会阻挠,反倒给了日本人反应迂回的时间……”
陈叫山说,“是啊,我和秦排长夜里已经探过土塬了,反被乡亲们误以为是盗墓贼,听他们那口气,土塬上那伙人,就跟活菩萨似的……”
城东的二杆,一拍大腿说,“这事儿我去办,常家坊子的亮头,跟我关系铁得很,我还救过他的命呢……”
二杆说,有一年,亮头到华山去朝拜,在山下遇到了一伙江湖郎中,向亮头兜售大力丸,称吃了大力丸,登山腿脚有劲!亮头将所谓大力丸从药葫芦里倒出来,在手掌心一碾,揭穿了江湖郎中的骗局,称这所谓的大力丸,不过是糯米面面上了点颜色而已……
江湖郎中恼羞成怒,将脖子上的一个柳笛一吹,顿时,围过来十几个汉子,要对亮头动手,并扬言要将亮头扔到悬崖下头去!
跟前围观的人一见,吓得纷纷离开,不敢再看……
其时,二杆正巧赶了过去,腰里别着双节棍,见十几个人围着一个人打,怒喝一声,“以多欺少,算什么好汉?”说着,便冲上前去,抽出双节棍,横竖挥动,上下翻飞,噼哩啪啦一阵打,将那伙江湖郎中打得跪地求饶……
自此之后,亮头对二杆,感恩戴德,时时念着二杆的好!二杆在城东,亮头在城南以南的常家坊子,但遇年节,亮头都会亲自去城东,拎着人情,给二杆送礼……
陈叫山听完二杆的话,便说,“如此甚好,你可将日本人干的一系列龌龊之事,向亮头他们和盘托出……亮头在常家坊子一带,也是个领头人,有了亮头的支持,等于就给土塬那伙日本人上了紧箍咒……”
这时,秦效礼依照之前设计的路线和时间,赶到杏园春来了,尚未到门前,便吵吵嚷嚷着,“昨个丑时,督军府的青铜宝鼎,被盗贼盗走,我们奉督军之命,逐家搜查,望予以配合!但有私自帮贼,暗通窝藏,知情不报者,一经查出,格杀勿论!”
陈叫山从窗口一看,唇角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
第309章 突破
杏园春一些伙计,闻听秦效礼兴冲冲而来,认为鹿恒生和秦效礼有交情,便说,“秦排长,辛苦了,坐这儿喝杯茶……“
秦效礼为了将戏演得像,故意曲解杏园春伙计的意思,将手一挥,“哪有工夫喝你们的茶?给我搜连搜万家,也不错过一家……”
鹿恒生便从楼上下来,连连冲秦效礼拱手,并对伙计说,“都愣着干啥,各处房门都打开,让秦排长好好搜搜……”
士兵四处去搜查了,秦效礼便随鹿恒生上了楼,来到晨会房间里,一推门霎那,秦效礼和陈叫山对视了一下,脸上表情,暗暗带着欣喜陈叫山欣喜的是,秦排长这戏演得还真是有模有样!秦效礼欣喜的是,陈叫山出的这宝鼎被盗的主意,还真是不错,全城大搜查,理由正当,不容任何人怀疑……
两人对视之表情变化,犹若清风掠过湖面,只一刹,无波无痕,所有人都没有看出来他们的对视目语……
秦排长坐定后,环视众人,说,“弟兄们,沈庆非有没有着落?”
城西的安刷子便说,“昨个我借着问买卖的事儿,城西差不多走了个遍,没有沈庆非的消息……”
城中的王癞也说,“岐山有个石匠同行,昨个正巧遇见我,我问他沈庆非的事儿,他说他认识,还说沈庆非小时候是在西京城里长大的,到了六岁才到了岐山……”
秃汉一听这话,就急了,“我说癞子哥,这么重要的事儿,你咋不早点说……”
王癞叹了口气,“唉……啥重要啊?我问石匠,沈庆非以前在西京城住啥地方,有啥亲戚,他啥都不晓得……你说说,光说个六岁以前在西京城住过,跟没说有啥区别嘛?”
陈叫山和秦效礼听了王癞的话,倒是眼前一亮:很多时候,调查问题,犹如在茫茫黑夜中,******上行船,不辨东西,不分南北,这时候,若是有哪怕一丁点光亮照耀,也已然令人激动,总强过一点光亮也没有……
陈叫山低头沉思着,忽而一抬,“既然沈庆非打小在西京,路道必然熟悉得很,也必有许多亲戚故交啥的……兄弟们再探寻时,多多留心一下,有时候,兴许有些人知道沈庆非,可咱撞人家枪口上了,人家恰巧是沈庆非的亲戚,知道也说不知道呢……”
兄弟们纷纷点头,“晓得了,晓得了……”
不怕血站起身来,说,“陈大哥,秦排长,要我说,那宝鼎十有**就是日本人搞走了,没准就藏在常家坊子那土塬上,咱过去搜他个底朝天……”
陈叫山和秦效礼,对视一下,目光传递着一种信息……
陈叫山便说,“嗯,可能性极大!不过,先让二杆兄弟去一趟常家坊子,把亮头那伙人先摆平再说,若不然,咱过去搜查土塬,常家坊子的乡亲跟咱们杠上了,日本人不就有机可乘了么?”
秦效礼点点头,“也好,那就这样,我们分头行动……”
陈叫山和秦效礼原本计划的是,陈叫山也加入搜查的队伍,但陈叫山忽然临时改变了主意,决定亲自去一趟苍连山的戏园子,找一找老乡青火……
既然老余说,苍连山的徒弟们,曾经给天葵社的人唱过戏,那么,青火很有可能便知道沈庆非,就算不知道,也能从青火那里,探问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来……
只一天时间,情况有了很大的变动,因此,昨天探应堂会的方式,便被更改了,仅由鹿恒生一人负责探应堂会,二杆和清鼻去常家坊子,找亮头解决事情,其余几位江湖兄弟,皆先各回各自区域,继续排查探问!秦效礼则继续带队逐家搜查,因为秦效礼的队伍是公开的,因此,任何一位江湖兄弟,探问出了重要信息,都可以第一时间找到秦效礼,告知秦效礼……
苍连山的戏园子,在钟楼东北方向,占地不算大,四周却是翠竹青青,奇石罗列,红墙黑瓦,雕梁画栋,一派古风。戏园大门口,挂着一块匾额,黑底绿字,上书三个行楷大字“应天有”。
陈叫山坐了黄包车,来到戏园子门口时,抬头一望那匾额,心下便说,这是化取了唐代杜甫的名诗《赠花卿》,“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料想这苍连山在西京梨园一行,地位确实非同一般啊!
陈叫山手里拎着人情,轻轻叩响了门环,开门的恰是青火。
几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在院坝里压腿、下腰、拿大顶、吊嗓子,另有一些年龄稍大的徒弟,腾挪闪转,挥刀刺枪,在清晨的朝霞辉映间,刀光闪闪,枪影飞飞。过一个长廊,右拐,又见一些徒弟在练习抖袖子,抚髯口,一旁的器乐班子,则敲敲打打,连吹带拉,一片热闹忙乎……
“青火兄弟,苍老板的新戏准备得咋样了?啥时候开锣?”陈叫山被青火领到了一间僻静的屋里坐了,接过青火递来的热茶,边吹茶叶边问。
“后天就上,易俗社小戏台……”青火见陈叫山一大早赶来,手里还拎着人情,料想陈叫山定是搞门票的,便又说,“陈兄,师父把消息都传出去了,这两天搞票的人,多得很哪,师父嫌烦,躲到小雁塔去了……”
陈叫山听出了青火的意思,青火担心自己也是来搞票的,便故意说,“青火兄弟,你看,咱这也是老乡哩,对吧?不晓得青火兄弟……手里有票没?”
青火连连摆手,一脸惭愧之色,“陈兄,这个真没有,不是兄弟骗你啊……”
陈叫山便又说,“后天才开锣,这还有两天呢,莫非一张票都没有了?”
青火起了身,站到门口朝外张望了一圈,而后,将门关了,这才压低嗓音说,“不瞒陈兄,这一回,日本人都来看哩,紧张啊……易俗社我们才给人家二十张票,督军府没听师父念传,不晓得几张,我估计最多也超不过十张,缺口大哩!我听师弟说,天葵社武工队队长沈庆非,想给他奶娘弄张票,把一张徐文长的画都拿出来了……”
陈叫山听到这里,猛然一震沈庆非是天葵社武工队队长?沈庆非有个奶娘在西京城?后天,沈庆非的奶娘,要到易俗社听戏?
第310章 孝道
陈叫山凝虑间,青火却问,“陈兄,你现在何处高就呢?”
陈叫山直视着青火的眼睛,淡淡一笑,小指头伸进耳朵眼里,一旋,其实也没掏出耳屎来,借着大拇指之力,向前轻轻一弹,并一口气吹出,“高什么就,在鹿老板手下混饭吃,给人穿梭些买卖……”
《恒我畿录》中云:不耻于谎,耻于无择,无择言道,未可冲盈也!意思是说,谎言并非一定是可耻的,真正之耻,是完全的口无遮拦,没有选择的照本宣科,亦步亦趋。那样去说话,十之**,必然陷入无法空灵迂回的境地……
青火微微颔首,“倒也挺好哩……”
因于之前铺垫,陈叫山遂再问话,便不显突兀,“那个沈庆非的奶娘,这般有福气啊!老太太住哪儿?回头跟鹿老板去拜访拜访,老太太一乐呵,没准又能给杏园春成不少买卖……”
“福荣巷白家宅子。”青火咧着嘴巴笑,一下拍在陈叫山膝盖上,“陈兄一看便是能干大事儿的人,脑袋活络啊!从老太太那儿牵蔓生意,当真不错,若是直接寻沈庆非,那就不靠谱了……”
“嘿嘿,兄弟抬举了……”陈叫山似无意地将头发朝上一捋,“给人放羊,总盼人羊肥嘛……”
陈叫山咬了下嘴唇,原本想问“为何直接寻沈庆非,就不靠谱了呢?”话在心里已经成形,一股脑都涌到嗓子眼了,陈叫山忽一顿,便咽了回去……
如此来问,便是所谓的“寻话寻根,刨土刨金”了,一是索然,二是刻意,三是滑稽,淡然如水,了无言趣。
在一瞬间,陈叫山兀自便通晓了,所谓之不靠谱,无外乎两点:沈庆非不宜接近,不便通融;沈庆非神龙见首不见尾,难见其人……
经过《恒我畿录》之梳理,陈叫山犹然而觉:世情之道,与拳法一道,浑然如一,动静玄机,腾挪闪转,皆是功夫!
果如陈叫山所料,陈叫山不兀自相问,青火却自有倾述之欲望。
“不管咋个说,身为天葵社武工队队长,沈庆非总是背负汉奸之名嘛……”青火说,“他自己也晓得这个,把命就看得金贵了……除过天葵社的日本人,一般人想见沈庆非,眼巴巴盼,也不一定见得到,没法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