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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兵马又要作甚?足可见其居心叵测啊。若是跟那张角一般,愚弄百姓,再振臂一挥……”
听到这儿王允自知再让卫宁这么说下去,非出大事不可。赶忙出来出言喝止“够了!休要血口喷人!”
话音刚落,却听灵帝道:“让他说下去。”蔡邕借机偷看一眼灵帝的面色,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灵帝竟然皱起了眉毛,那就是代表灵帝对卫宁的话十分重视。这可如何是好?黄巾之乱就是灵帝最大的逆鳞,如今卫宁巧妙的运用了这一点,诬告栾奕。是可忍孰不可忍。
“逆徒,还不退下!”蔡邕怒不可赦,他正了正色,道:“陛下,此人原为太学学子,臣之门徒。其对臣女昭姬十分仰慕,整日纠缠,然臣女昭姬不喜其人,与栾子奇两情相悦,并定下终身。此子至今仍对昭姬念念不忘,遂将子奇心怀怨恨,这才无事生非诬告子奇,欲图公报私仇,望陛下明断!”
“哦?”灵帝哼了一声算是疑问,转看文宁。
卫宁戚戚然道:“陛下,臣确实曾对昭姬颇有好感。但那也是多年前的事情了。事过经久,早已忘怀,怎会再因此事做那无耻之事。臣所云每字每句实为天下计,为社稷计,绝非为满一己私欲。陛下,栾奕在济南、兖州、青州、冀州,每州每郡甚至每个县里都设有庙宇,也就是他们所说的教堂,连洛阳城繁华地段都有一座。他勾结当地士绅,蛊惑他们无偿给百姓赠衣送粮,还为患者诊病不收诊金。他做这些图了些什么?”卫宁话锋一转,“百姓对他的爱戴达到了极致,甚至远超陛下啊!”
“放肆!”这次换做张让假模假样喝止,“陛下九五之尊,真龙天子,岂是他可以逾越的?”
“臣下孟lang了!”卫宁连连告罪。
“陛下,卫宁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王允朗声怒斥,又道:“子奇忠心天人可表……”一句话没说完,却被灵帝挥手劝止,“卫宁,接着说!”
“喏……”卫宁躬身行礼,“栾奕笼络人心之术何止是高明,简直就是无所不用其极。他以蝇头小利诱使百姓信奉圣母教,再施以装神弄鬼之法定其心,手段之高明张角亦是难望其项背。颍川八神官之单福、毛玠皆在其帐下效力,另有骁将数名,济南国俨然成了朝外之朝啊!一旦时机成熟,栾奕举臂一挥,其势比黄巾反贼更甚千倍万倍!”
“他敢!”灵帝一下子从龙椅上跳起来,在龙椅边走来走去。心思转个不停。黄巾起义以来,栾奕战功赫赫,所过之处捷报连连,为大汉社稷立下了汗马功劳,按理应是大大的忠臣。可是,即是忠臣他为什么要建圣母教呢?为什么要笼络士农工商呢?为什么……还要组建兵马?他有所图?灵帝不愿相信栾奕这是在觊觎社稷,他也实在难以相信。他发自内心的喜爱这个大汉后起的俊杰,能文能武,指不定大汉的另一个霍去病。为他统御下的大汉立下赫赫武功,让他这个当皇帝的青史留名。
可是他又不得不怀疑,栾奕居心叵测。就算现在栾奕忠心耿耿,可是将来呢?人是会变的,更何况栾奕现在才16岁,16岁到30岁正是人不定性的时候,再加上年少身居高位,野心膨胀有了反心可怎么办?就算他没有反心,手下将领唆使又怎么办?大汉的社稷不容许有任何潜在的威胁。任何……
他的思维越来越向对栾奕不利的方向靠拢。“传朕旨意,即刻捉拿栾奕进京候审!”
“陛下不可啊!”蔡邕大急。
“朕说可就可!退下……”
“陛下三思!”王允跪倒便拜。店内数十名文武同时出列持笏跪地,应声附和“陛下三思啊!”
汉灵帝怒气冲冲大喝,“朕意已决,无需多言,尔等退下!”
满朝威武见龙颜大怒,不敢再求,只得眼睁睁看着此事板上钉钉。
大朝后,汉灵帝返回长乐宫,坐在榻上一言不发。
张让看出皇帝有心事,明知皇帝在想栾奕的事,却明知故问道:“陛下,可有心事?”
灵帝沉思着道:“让父,你说朕今天做得对不对?”
“陛下所指何事?”
“自是缉拿栾奕之事!”灵帝撩起眼帘,瞥一眼张让。
“陛下说的这个啊!”张让从匣子里取出一碟点心放到灵帝面前,“陛下英明,从未出错。今日之事自然也不会有错!”
“哦?让父又恭维朕。”灵帝勉强一笑。
“咱家说的都是实情。就拿今天之事来说,栾奕该抓,抓的对!”
“哦?让父也这么觉得?”灵帝从碟子里取出点心,轻咬一口。这是他平日里最爱吃的桂花糕,不知怎地,今天怎么吃都觉得口感不如往常。“让父,你怎么看待此事?”
“那咱家便斗胆说上一说?”
“但说无妨!”
张让稍微组织一下腹稿,道:“咱家斗胆问陛下,大汉立朝400余年所依靠者何?”
“让父好生狡猾,倒反问起朕来了!所依托者……”灵帝想了想,“无非是祖先英明,臣工用命罢了!”
“陛下所言甚是!”不得不承认,张让这个十常侍之首的位子不是白来的。在多年侍候灵帝的过程中,他早就摸清了灵帝的心性。什么时候想听什么,什么时候想看什么。只要灵帝咚咚手指头,他就知道灵帝想干什么!说话更是懂得依照灵帝的心情来说,顺着灵帝的性子来说。“除了陛下刚才说的那些,咱家觉得还有一点对于大汉长盛不衰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什么?”灵帝好奇的问。
“稳!”
138宁杀错不放过
“稳?”灵帝不解,便问:“何为稳?”
张让眸中寒光一闪而过,冷冷道:“保臣民人心向汉,防内外病患之忧,谓之稳也!”
“保臣民人心向汉,防内外病患之忧?”灵帝低声呢喃。
“正是!”张让接着道:“但凡触及这两点者,便是危及大汉根基,皆需提防,提前遏止,切不可抱妇人之仁。宁杀错不放过!”
“宁杀错,不放过?”灵帝又是一番呢喃,“让父的意思是,栾子奇的圣母教触及了这两点。”
“然也。圣母教笼络人心,时日一久必然致使万民离心离德,不尊汉主,此一祸也;教内私养军马,现在虽为大汉守土,然则谁知十年之后不会转攻汉庭,此二祸也。有此二祸,栾奕现在虽忠心汉室,但将来如何?世人难料,后患无穷啊。为保江山永固,咱家以为将其捉拿之举确是英明之举。”
“哈哈……让父过誉了!”灵帝洋洋得意一阵,又毋的冷下脸来,“可是……朕怜惜栾子奇才华,不忍杀之,如之奈何?”
“陛下何故迟疑。没错,世人皆知栾奕有才。然,我泱泱大汉,独栾奕一人饱读诗书乎?且不说其它,颍川八神才,除了栾奕这个神才还有七人!各地才俊更是数不胜数,不差一个栾奕!陛下不必以此挂怀。”
一听这话,灵帝顿时喜笑颜开,“让父此言有理。大汉确实人才济济。”
张让又进言,道:“就拿今日大朝上与陛下奏对的那个卫宁来说吧!他便是一个人才。时年在太学就读时,也是名噪一时的才子。渭河诗会就是他发起的。”
“哦?”汉灵帝呲着呀问:“那他会带兵吗?”
带兵?这个张让可不知道。管他能不能,先应着再说,“当然,卫宁可是河东卫家子弟,卫大将军的后人怎能不懂兵事。”
“嗨,妙!”灵帝抚掌大笑,“托让父的福,朕失了栾奕,又得文武兼备之人才。如此,朕心可慰。念在卫……卫什么来着?”
张让提醒说:“文宁字仲道。”
“卫宁!对,卫仲道!念在卫仲道检举有功的份上,朕要升他的职。给他个什么职位好呢?嗯……”灵帝绞尽脑汁,回忆那日派人查来的缺位,“啊……就封他为折冲校尉,即日赴河北助卢植平叛。”
“啊?”张让心里咯噔一声,他知道灵帝拿定主意的事,就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只能暗暗祈祷,卫宁啊卫宁,你可千万别丢了咱家的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啊!
他哪里知道,卫宁根本不会打仗,别说打仗,在太学读书时射、御两科,也就是射箭、驾车两项功课经常性不达标。为此,没少挨蔡邕的骂。当然,栾奕这两科打小也几乎没怎么合格过,不过那不代表栾奕不能作战,而且事实恰恰相反,栾奕虽射箭不行,投掷却有着超人的天赋;驾车歪七扭八,马术却是高人一等,再加上超出常人的力量,使得他成为了战场上首屈一指的杀将。
而文宁呢……实际上不过就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白面书生,这样的人上了战场可想而知。当然,这是后话,此间暂且不提。
话说,大朝上蔡邕、王允深知栾奕大难临头,心里七上八下,嗓子眼里如同噎了个黄连,苦不堪言。好不容易挨到大朝结束,二人心急火燎,鞋都没来得及穿,大步追上袁隗。
“司徒,司徒大人请留步!”
二人喘着粗气跑到袁隗、袁逢面前,抹一把额头上的汗,及地一揖,“王允/蔡邕,见过司徒大人、司空大人!还望二位大人救救家婿。”
袁逢一脸无奈,“子师,伯喈。犬子本初与子奇相交甚厚,平日里常提及子奇之才,吾儿人闻之,亦对子奇颇为喜爱。三年前有幸得以相见。我二人为官一生,阅人无数,见子奇气宇轩昂,目光清明,便知此子虽出身商贾之家,却生了一副士人风骨,便对其愈发钟爱,以叔侄之礼相待。如今侄儿患难,叔辈自是不能不管,今日大殿上就曾想出言相助。然则……”说到这儿,袁逢顿了一下。
袁隗跟上说:“然则,今日陛下已是龙颜大怒,多说也是无用。此外,此事事发突然,袁某觉得其中大有蹊跷!”
“蹊跷?”王允、蔡邕面面相觑。
“蹊跷!”袁逢点了点头,“二位久理朝政,朝会的规矩自是一清二楚。那袁某便问二位,敢问区区符节令有资格登殿议政吗?”
“嗯?”王允、蔡邕登时恍然大悟。卫宁担任的符节令不过就是个秩俸六百石的小官,按照道理是没资格参加大朝的。“那……”
袁隗斩钉截铁道:“他之所以能登朝,肯定是有人假借旨意把他放进来的。大汉朝谁有这个能耐就不用袁某说了吧?”
“而且,袁某依稀记得,卫宁出列诬告子奇之前,张让给他使过眼色!”袁逢道。
“当真?”袁隗问道。
袁逢细细追忆了一番,“千真万确!”
袁氏兄弟二人探讨起来,“那兄长方才怎地没跟隗提起?”
“刚才模模糊糊记得有那么回事。再加上没联想到张让是在给卫宁打眼色,这才未说。”
“如此看来。定是张让搞的鬼了!”袁隗眉关紧锁,面露怒意。
王允、蔡邕大急,要单单是卫宁一人想对栾奕不利倒还好说,找袁隗袁逢这样德高望重的士人,联合起来一起求告便可豁免。可如今,竟扯上了十常侍,而且还是张让主使的……“那可如何是好?”
“不好说!”袁逢摇了摇头。
“还需从长计议。”袁隗道。
蔡邕焦急万分,“难道我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子奇被收监?”
袁隗言辞恳切的说:“现在唯有如此。事到如今,我等万不能轻举妄动,稍有差池非但救不了子奇,反会害了他。”
“司徒大人说的是实情!”王允安慰起蔡邕。
蔡邕仍不死心,“可是……总得想想办法吧?”
“先等等!”情急过后的王允变得冷静了许多。
“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啊?”蔡邕紧握双拳,浑身直抖。
“最起码也要等到陛下消了怒气,稍稍淡忘此事后再说。亦或者……等子奇来了,看看他又有什么见解!”王允目视皇宫大门。暗道:子奇啊子奇,汝本该骑着高头大马享受凯旋的荣耀,却不曾想……哎,功臣坐囚车,这就是大汉朝!
相比洛阳的愁云满布,南阳的天空却是晴空万里。久经杀阵之后,栾奕迎来了难得的休整时间。兵马在南阳城外安札,栾奕则一有时间便去游山玩水。有一段时间,他还尝试四处寻找卧龙岗,拜会一下被后人传的神乎其神的诸葛孔明,却久寻无果,各处山民甚至连卧龙岗都没听说过,更别说诸葛孔明了。
栾奕对此颇为纳闷,后来才想到,卧龙岗大概因卧龙先生而得名,此时诸葛亮名声不显,还不是后来的卧龙先生,既然没有卧龙先生,自然也就没有卧龙岗了。可卧龙岗暂未得名,人海茫茫又去哪里找卧龙先生?
一席绕口令似的思维,把栾奕自己都缠的云里雾里。总之,现在要想找到诸葛亮不是一般的难,只得悻悻作罢!
休整的日子过的逍遥自在,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栾奕接连数日在睡眠中总做噩梦,噩梦的内容还都一样。他骑着战马向远方奔腾,走着走着来到一处熟悉的所在。高大的宅院,出墙的绿荫都是他曾经不止一次注目过的地方,那便是栾家在阳翟的老宅。离着老宅外墙很远,依稀可以听到嘈杂的声音,至于是什么声音?听不到,总之很嘈杂,像极了大年初一族人齐聚时的饭局。
第二日,他又梦到了这番场景,只是在抵达墙下时,终于听清了院落中的动静,是惨叫声,呼叫声,救命声……栾奕大急,策马奔向宅门。可宅门据他明明只有半里多远,却怎么也跑不过去!
当日,他就是“梦”情到这儿时惊醒的,没有看到院落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三日,同样的梦,在听到惨叫后,他的战马终于闯破桎梏抵达了宅门。血……满地的血,血流成河……腥气满园。
……
一直到昨日,梦的情景才算凝合成型。他在抵达院门后,翻身下马,提锤闯进宅中,赫然发现一队队官兵正在宅子里疯狂砍杀自己的亲人。爷爷栾涛,已然死于乱刀之下,凄惨的靠在墙边。老爹老妈至死都抱在一起,他们爱了一生,死也要死在一起。小翠……
“天呐……这是怎么了!”栾奕仰天惨叫,可根本没有人搭理他。他提着大锤见官兵就杀,杀杀杀……报仇,报仇……他一口气把院子里的官兵杀了个干净,转而寻找官兵首领——灭自己全家的罪魁祸首。找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在自己的书房找到了那个害自己变成孤家寡人的人。他提着大锤来到那人身后,掰着对方肩膀一看,“卫仲道?”
138清者自清
栾奕从不相信这世上存在托梦、解梦之类的东西,但现实却证明人的一生中总会遇见那么几件科学难以解释的事情,比如这个噩梦。在噩梦中凶手真相大白的当天,中午时分王允从京城送来的急信抵达了南阳,并亲手交到栾奕的手上。
当时,张飞还开玩笑,说:“什么信啊!还不许别人转交,莫非是弟妹送来的情书?”余众闻言皆笑。栾奕亦是面红耳赤。
只不过,在看过书信的内容后,他却再也笑不出来了,目瞪口呆,搀扶着椅子把手坐回座位。
徐庶发现栾奕神色不对,便上前询问,“奕哥儿,怎地了?”
“该不会跟弟妹吵架了吧!女人啊,哄哄就会好的。”张飞嬉皮笑脸。
栾奕懒得搭理张飞,也不说话,直接将信纸递给徐庶。
徐庶将信将疑接来书信只看了两列便惊叫出声,“什么!”
张飞这才知道真出事了,探着脑袋来问:“咋地了?”
徐庶暂未搭话,继续看信,逐字逐句仔仔细细的看。看完,震惊长叹。
“哎呀!单福兄弟,出什么事了,快说啊!哎……急死俺老张了。”张飞急得抓耳挠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