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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在东汉这个时代人的思想还是十分迷信的。他们坚信在这世上确实存在百分之百的天才,也就是常说的神童。同时,神童降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降临,条件可谓十分苛刻。需得选择一个百姓安居乐业,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大治之世,且选择投胎的地方也有严格要求,必须是万象祥和,一派繁荣之地。
由此说来,神童降临也就象征着朝野清明,神童降临之地也就是祥和之地。作为舞阳县的县令,神童现在就在他的县上,那岂不就代表着他治理的一县之地便是祥和之地了吗?不就是说灵帝陛下领导下的大汉朝是大治之世吗?这可是天大的功绩,天大的祥瑞吗?
反过来讲,就算栾奕不是神童,如此幼年就能表现出这般才华,这在一定程度上也体现出舞阳县教育事业发展的好。这也是天大的功绩!
丁老太爷越想越兴奋,横竖都是好事,得赶紧将其上报郡首,说不定自己会借此往上爬一步。舞阳县的中堂他已经坐了六年之久,早就想换把交椅了。
回到县衙,丁老太爷心急火燎的将县丞唤了来,将自己觉得栾奕是神童,准备上报郡首的事详详细细说了出来。却见县丞接连摇头,丁老太爷便问:“怎么?有何不妥?你难道不觉得栾奕此子天赋非凡吗?”
县丞又摇了摇头。
丁老太爷不耐烦了,“既然你觉得聪颖过人,为何摇头,不让本官上报朝廷。”
“嗯?”县丞连忙解释,“柯并非不让大人将县内神童降世一事上报朝廷,而是觉得大人不可仅报栾奕一人。栾奕七岁之龄统辖诺大个起凤阁确实让人惊叹,写出来的故事更是美妙绝伦让人震惊,此不为神童谁是神童?”
县丞瞥一眼丁县令见其捋须颔首,便接着道:“柯有幸随大人去过几次起凤阁,对起凤阁诸子颇有了解。且不提栾奕,柯以为起凤阁其余诸子亦是各个不凡。
且说画技,起凤阁雅间中的画均出自毛玠之手,此子同样年不过8岁,却能绘出云山雾海的磅礴之境,水中游鱼的灵动之感,实乃罕见;
再说戏志才,8岁之龄敢在近百人目光注视下讲述故事本就不易,而他却能将故事讲得绘声绘色,其口才可见一斑;
其余单福、郭嘉年龄比栾奕还要小上许多,谈吐之间却隐隐蕴含着英气,每与我谈话,对答如流,有条有理,宛若成人一般。由此,柯以为,大人可以将县内出现神童一事报予上官,不过不是报一个,而是栾奕、毛玠、戏志才、郭嘉、毛玠五人同时上报,交由郡首大人定夺。”
“什么?五个?”丁老太爷越想越觉得县丞说的有道理。一气出来五个神童,神童扎堆往他怀里送,那绝对是空前绝后的功绩啊!“来人啊!笔墨伺候。”
栾奕却是不知丁县令与师爷间的这番谋划。他和伙伴们每日仍在学业与商业间疯狂的忙碌着。
不出栾奕所料。自丁县令收到家具,将其摆在正堂。木易坊的桌椅家具销路一路飙升,舞阳县内外众多富豪、财阀争相前来抢购,一要就是十数套、数十套,供不应求,把木易坊的工匠们累得够呛。
现状如此,栾奕不得不扩大生产,将工匠的数量扩大至50人才算缓解。不过人数是上去了,可原来的院子又显得小了些。无奈之下,栾奕只得让戏志才出去寻片土地,买下来新建一片新的工坊。
炎热的夏季就这样在热火朝天中渐渐过去,起凤阁、易木坊诸多事宜渐入正规,栾奕、郭嘉他们终于可以清闲下来,做个快乐的富家子。这不过他们手中的财富都是自己亲手挣下来的,捧在手心心安理得。
秋日的一个晚上。起凤阁喧嚣不断,栾奕、郭嘉、单福、毛玠优哉游哉地坐在角落里,一边品尝着刚刚炒制出来的热乎乎地西瓜子,一边津津有味的倾听着戏志才说评书,可谓潇洒至极。
乐呵间,只见栾福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人,看那人模样像是权贵之家的家丁。家丁绕过人群,跨上木桥,穿过水渠来到栾奕身边,躬身行礼,将门贴递了过来。
栾奕打眼一瞧,门贴上赫然写着“荀氏攸字公达”几个字。
“竟是荀攸?”栾奕一愣,向家丁行礼问候。“不知荀先生有何吩咐?”
家丁举止也很前躬,又从怀里掏出一卷书信递了过去。
栾奕展开细看,原是数日之后荀家准备在起凤阁办一场家宴,希望栾奕通融,到时候别接待其它客人。到时候荀家定会多出餐资,以弥补栾奕的损失。
荀家来访,栾奕自是万分欢迎。就算他们不说,栾奕也会帮他们包场。当即让家丁回去转告荀公达,他定会按嘱托行事,并做好十足的准备,绝对不负公达所托。
说完,他随手从袖子里摸出几个大子儿塞进家丁手里。家丁推脱不过只好笑纳。临走时,栾奕又让栾福给家丁成了几两瓜子,拿回家吃着玩。
家丁欣喜不已,这炒瓜子是起凤楼新出的小吃,别的地方没卖的,就连起凤楼每天也就做那么几斤,想买都买不到。于是乎,物以稀为贵,再加上起凤楼的品牌,炒瓜子的价格涨到了离谱的程度,据说现在的价位是40贯2两,相当于半斗粮食的价格,普通人家根本吃不起。而他,不过跑个腿而已就白得小半斤,赚大发了!
12荀府家宴
荀氏一族是颍川郡内的豪门大族,其名声在大汉王朝都是排的上号的。族内子弟世代为官,传至荀淑这一代,也就是荀彧祖父这一代,更是抚育出了八个优秀的儿子,人称八龙。
如此豪门大族登临,栾奕自然乐得结识。为此,栾奕提前一天关门歇业,把起凤阁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清扫了一遍。窗帘、地毯、桌布,该洗的洗该换的换。将起凤阁捯饬的焕然一新。
节目方面,栾奕也费了一番脑筋。荀家之中多官宦,有些讽刺朝野的戏码绝对不能上。歌女唱的曲子必须婉转优雅,戏志才的评书……最好不讲《聊斋志异》。可不讲聊斋又该讲些什么呢!荀家人都是传统士人,对于这部分来说骨子里都带着那么一点愤世嫉俗和同情弱者思想。
想到这一点,栾奕立刻嘱咐戏志才,晚上就讲《卖柴禾的小女孩》的故事。
小武和小柏是栾奕从小厮队伍中发现的两个人才。嘴皮子贼溜,热爱讲故事,于是栾奕就将二人培养成了第一代相声演员,人称武柏组合。平摊开来也就是两个二百五。他把二人唤来嘱托道:“明日荀家宴会上,千万别讲荤段子,万一引起人家的反感可就不好了。到时候,就讲些积极的、向上的、幽默的,只要别整低俗的就行。比如《逗你玩》啊什么的!至于荤段子,县令丁老太爷才喜欢那玩意儿,等什么时候他老人家来,又没有别的贵客,再讲那个。”
小武、小柏,点头表示明了。
翌日,栾奕赶在约定时间之前,早早在门口恭迎,郭嘉等人和店中掌柜、小厮们恭迎两边。
半柱香后,便见远方镇口尘土漫漫,开来一大队车马,细细数来足有十余辆之多。车马周边是雄壮的家丁,显然他们也肩负着一定的保镖的任务。驾车家丁呼号不止,场面颇为壮观。
不过片刻,车队来到起凤阁前,驾车人跳下车身,躬身弯腰。一个个穿着华服的荀氏家人就这样走了出来。
参加家宴的荀家人约莫30多人,有男有女。荀彧和荀攸亦在此列。
栾奕诸人齐声行礼,“欢迎光临”,吓了他们一跳,掩口过后随即露出几许受人恭维的得色。
跨门而入,起凤阁内光景尽入众人之眼。典雅的布置引来赞誉不断。
施施然落座,菜肴开起。小厮们在院落里穿梭着,用嘹亮的音节上报菜名,“来咯!拌三丝一叠……宫爆鸡丁一份儿。”标准的洛阳官话在院落里此起彼伏,别有韵味,说不出的热闹。
“这位老爷,您选那条鱼?”这是有人到渠边选鱼去了。“好嘞就这条,小人且给您捕来。”
宴会之前,家主讲话是中华民族千年不变的传统。只见,院内前首桌上一名老者滔滔不绝,内容无非是家族兴旺,事事如意,云云。
乏味的演讲直叫人昏昏欲睡。不过透过老者言语和眼神,栾奕却逐渐获知来者中几个人的名讳,比如荀彧的父亲荀绲,再有就是大名鼎鼎的荀爽了。
荀爽此人少时便才华尽显。延熹九年(166年),太常赵典举荀爽至孝,拜郎中,对策上奏见解后,竟弃官离去。敢炒朝廷鱿鱼,由此可见此人之牛。
栾奕不自觉将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他身材高大,容貌带着荀家特色的儒雅和俊朗,一身绸袍穿在他身上说不出的得体,玉带缠身带着浓浓的雍容气息。似是觉出有人看他,他微微侧了侧首,寻到栾奕,异常和蔼的跟栾奕点了点头。栾奕回以微笑。
家主发完话,众人共同举盏润喉。杯酒过后,随着一阵锣响,歌女和乐班登台献艺。
按理说,这样的陈词滥曲是入不得荀家人的法眼的,不过,也许是环境促使,亦或是别的什么,往来食客们竟听得津津有味儿。
几曲唱罢!小武隆重登场,一段单口相声《逗你玩》直让众人笑得前仰后合。随后他又跟小柏联合,接连说了数段,笑声不断,起凤阁陷入欢乐的海洋。
相声说完,压轴戏该上演了。乐班再度登台,悲哀的音律缓缓开启。戏志才步若千斤,沉重的在戏台中央站定,抖了抖衣袖,启动了深沉的语调。故事的内容大体是:在一个寒冷的除夕夜里,一位衣着单薄小女孩儿背着一大捆柴禾在街上走。四下寻找采买柴禾的主家,可敲了十几户人家,都没有一家人有购买的念头。临来前女孩的父亲告诉她,如果不把柴禾卖出去就别想回家。女孩儿看着满捆的柴,心里酸涩极了。她实在是太累、太饿、太冷了,于是她决定大宅外的台阶上休息一会儿。寒风使劲的吹,小女孩双脚、双颊冻得发紫。她受不了寒意,便点燃了一根柴禾取暖……她睡着了,梦到满桌美味的年夜饭。年夜饭比很多富贵人家的还要丰盛,正想吃的工夫,她被冻醒了。她又点燃一根柴禾,又睡着了……这次她梦到的是美丽的衣服,比绸缎庄卖的更美,正想穿在身上,又冻醒了。于是,她又点燃了一根柴禾,这一次她梦到的是慈善的祖母,她投到祖母怀里,用祖母温暖的胸怀滋润自己,她沉沉地睡着了,睡着了!
改编后的《卖柴禾的小女孩》到这里戛然而止,留下结局让众人自己回味。
戏志才富有穿透力的言语,绘声绘色的叙述,直把人带到了那个寒冷的冬夜。再配以音乐渲染,身临其境之感油然而生。悲伤地气氛开始在院内弥漫,直将妇女、孩童的泪水逼了出来,更有甚者哇哇大哭。
在座的男子们相对沉着稳健,他们虽然也面带哀色,却更多的是透过故事来品咂其中的内涵。他们知道栾奕在说什么,想说什么,而在东汉这个昏聩的时代,他们又实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澎湃地掌声汹涌而起。既献给讲述故事的戏志才,也献给编写故事的栾奕。
栾奕、戏志才齐齐躬身答谢。行礼时在鼓掌人群之中,栾奕不自觉又将目光移向荀爽,恰好与荀爽四目相对。荀爽面带微笑,冲栾奕连连点头。
栾奕再次躬身行礼。
节目演完,宴会仍在继续,大有不醉不归之势。栾奕和众兄弟一如既往的躲在角落里,一边嗑瓜子,一边借着烛光读书。
入神间,见一道人影向自己靠来。栾奕连忙放下书卷招呼郭嘉他们起身行礼,“荀彧兄,公达兄。菜品可口否?”来者竟是荀彧叔侄。
“甚好!”别看荀彧年龄比荀攸小,辈分却是对方的叔叔,所以更具话语权。“贤弟故事写的更好!”荀彧长栾奕四岁,故称之为贤弟。
栾奕谦虚回应,“不敢当,不敢当。涂鸦之作,登不得大雅之堂。”
“贤弟切莫过谦。的确是好。”荀彧露出忧虑之色,接着说:“彧在故事中看到了大汉。”
栾奕暗想,我就是为了讽刺大汉才特意编的这个故事,要是寻不着大汉的影子才奇怪了。他露出一副悲天悯人表情,说:“奕发自内心的希望,《卖柴禾的小女孩》仅是个故事。”
荀彧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刚才祖父发话,以后荀家每逢初一、十五定时施粥。对此,贤弟功不可没。”
栾奕笑了笑,“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也!只有家家有田种,人人有工作,这世上才会真的没有卖火柴的小女孩!”
“嗯?”跟在后面荀攸双肩猛地一抖,不停低声重复,“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也!”
郭嘉插口,颓然道:“‘家家有田种,人人有工作’谈何容易,根本没有可能。”
栾奕哀叹一声。确实不易,繁荣至21世纪都未能得成,更别说人吃人的东汉和即将而来的三国了。“不过……人总是要有所追求的,士子更该如此。不是吗?”
以“家家有田种,人人有工作”为追求?
荀彧眼前一亮,恍惚之间他始觉得自己空虚的内心之中闪出一道亮光。
几个人闲聊一阵。荀彧又问,“贤弟,起凤阁每日都会讲故事?”
栾奕点头称是。
“可惜!”荀彧遗憾道:“彧家教苛严,下学后父亲不许来回走动,恨不能领略精彩故事,之前的故事也未曾听过。可惜可叹。”
栾奕大笑,“兄长莫要叹息。之前的故事我已用笔墨记录下来了,兄长可拿去阅读消遣。亦或者,我等同在一间书院就读,虽班级不同然相距不远,可趁间隙来寻戏兄,让他专门将与你听。”说完,栾奕唤来栾福,让栾福将之前写下的聊斋诸故事搬到了荀彧的车上。
荀彧自是千恩万谢,无比兴奋,待栾奕诸人愈发谦和,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酒至深夜,荀家人决意告辞,晃晃悠悠向门外走去。
拜别时,荀爽特意路过栾奕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句:“君之才远胜于我。”
栾奕闻言心中狂喜。要知道,在这个没有报纸、电视的时代,士人的评价就等于舆论宣传,名士的赞许尤其如此。如此广传下去,自己想不出名都难。
13五官
果不出栾奕所料。荀爽走后没几天,其夸赞栾奕之事便在县里传开了。
出乎栾奕意料的是,又过了几天,有一则与他息息相关新奇的消息面世,比荀爽夸赞栾奕传得更火。竟是有人说他、郭嘉、单福、戏志才、毛玠是神童。
在这个娱乐生活无比匮乏的时代,人们最热衷的就是这样富有玄幻色彩的话题。大街上、小巷里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讨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更加离谱的是,据这一说法竟是出自县衙。如此一来,栾奕神童一说就具备了一定的官方性质,百姓对此深信不疑,且越穿越邪乎。
说什么栾奕他们五个是天上的星君,名唤五官,分别对应神才栾奕、鬼才郭嘉、人才单福、天才戏志才、地才毛玠。老天爷见人间的百姓们过的不好,便把他们派了下来,拯救黎民于水火。
一时间,这样的故事在大街上一天一个版本,火爆程度甚至远超《聊斋志异》,直让栾奕五人听得目瞪口呆,却又澄清不过来。只能听之任之。
不过,得到这样结果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学院里的学子们看向他们的眼神透着浓浓敬意,起凤阁里的食客数量再次大增,排队者络绎不绝。同时,负面效果也很沉痛——岑老头儿从此以后对待他们愈发严苛,布置的任务翻了好几倍。按照老头儿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