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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我在此战中无数英勇为国捐躯的大周儿郎们,我等……终究守住了这座都城,不至于叫无数英勇同泽的鲜血白流!我等……等到了援军!——我冀京安平国的京畿之师,回来了!”
在长达数息的死寂过后。城楼上爆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欢呼。
“喔喔——!”
冀京城头守兵那异常的士气,非但惊住了城外的北疆大军,就连冀州军的将士们亦有些傻眼。
尤其是谢安,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眨巴着眼睛死死盯着冀京城楼上那一位似君似友,既熟悉又感觉有些陌生的身影。
“这……厉害啊!”舔了舔嘴唇,谢安一脸震惊地喃喃说道,“李寿那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几句话就叫守城的兵将士气提升到这种地步……”
旁边,冀州军主力师副帅唐皓听闻谢安直呼大周天子李寿的名讳,心下又是恍然又是震惊,心说咱这位谢大人不愧是传言中与陛下最为交心的莫逆权臣,直呼当今天子名讳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不过心中虽这么想,唐皓还是当即岔开了话题,毕竟,谢安这番看似目无君父的言论,若是被朝中的御史大夫抓到把柄,那可不太妙。
“难以置信……被围了数个月,还以为就连南军以及北军都已被北疆军击溃,最起码在士气上已受到重创,可眼下……”咂了咂嘴,唐皓不由地啧啧称奇。
遗憾的是,唐皓说这番话的用意最终也并未能如愿。因为就在谢安目瞪口呆地说出了那番话后,八贤王李贤便用极其无语的眼神瞥了一眼他,漫不经心地说道,“谢大人当着本相的面口无遮拦,莫非是觉得御史台的茶比较醇浓,欲往之过几曰么?”
谢安惊诧的表情顿时僵住了,他这才想起,身边这位八贤王李贤,那可是掌控着御史台的男人,位至大周朝廷左丞相。
记得过去,谢安就没少因为作风、礼数的问题,被招到御史台吃茶,受这位八贤王殿下循循教诲。
“咱俩关系都这么铁了,不至于因为这种小事再叫我到御史台吃茶?这三番五次的,怪不合适的……”谢安挤眉弄眼地瞅着李贤。
李贤颇为无奈地瞅着谢安,说实话,李寿这位小九弟在时隔两年后竟蜕变地如此具有威严与气势,李贤心下暗暗震惊之余亦十分欢喜。将心比心,他当然也能理解谢安的心情。
但问题是,君就是君,臣就是臣,似李寿与谢安那种君不君、臣不臣的挚友关系,说实话李贤心中是有些抵触的。在他看来,既然他已经选择了辅佐李寿。那么,李寿就必须成为一位有道明君,泽披天下,而谢安这种哪怕只是无心的言论,亦会挫伤李寿身为天子的威严,这是李贤所不能姑息的,哪怕他与谢安当了足足两年的好搭档,共同铲平了南方两支反叛势力。
而就在这时,忽见二人身后的马车徐徐驶上前来,窗帘撩起。探出一位美妇的俏容,继而,这位美妇用她那琉璃般的美眸斜瞅着李贤,戏谑笑道,“哟!这不是三番两次被妾身的夫君所救的八贤王大人嘛……”
李贤一听。他那本来就显得瘦弱的身板仿佛顿时就矮了一截,满脸尴尬。讪笑着望向车窗内那位美妇。
众所周知。忧国、忧民、忧社稷、忧天下的八贤王李贤,被称之为极具古之君子遗风的他,从未因为小义而向人低头。倘若说这天底下还有一位让他无法淡然处之的话,那便只有她了。
前丞相胤公的孙女,长孙家的孙长女,谢安府上的二夫人。鸩姬长孙湘雨。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在这位从小便饱受其欺凌、戏弄的枭姬面前,纵然是从未畏惧过任何一方势力的八贤王李贤,却也只有点头赔笑的份。
说实话。难得看到八贤王李贤这般作态,谢安心下暗暗好笑,不过看在这位殿下曰后会是他谢安府上长子的授业老师的份上,谢安总算是替他说了几句好话。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就算谢安不说话,长孙湘雨亦不会过分地为难李贤,毕竟他二人是自幼的发小,撇开李贤对她的爱恋不谈,他们的友情亦远在谢安与李寿之上。
说白了,长孙湘雨只不过是在帮自家夫君的同时调侃调侃李贤罢了,谁叫梁丘舞此刻不在场呢,长孙湘雨还不得抓紧时间巩固她在夫君谢安心目中的地位?
虽然希望不大,不过,这位有足够能力令天下动荡的女中枭姬,可还未彻底放弃谢家长妇的位置呢!
就在谢安、李贤、长孙湘雨各持不一神色,无视远方严正以待的北疆大军谈笑说话时,在谢安左侧的那位可忍不住了,重哼一声冷笑说道,“当着数万北疆大军的面谈笑风生,三位好是闲情逸致!可否打断一下三位的闲情逸致,留待破敌之后?”
毋庸置疑,胆敢如此对长孙湘雨说话的,也只有坚定地站在梁丘舞那边的她了,冀州军另外一位女军师,天上姬刘晴。
“……”长孙湘雨一双秀目咕噜转向刘晴,牵了牵嘴角笑眯眯说道,“右军师有何赐教呀?”
“哼!”刘晴冷笑一声,冷冷说道,“无他,不过是见左军师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希望左军师能分我些那不知所谓的自信!”
“不知所谓的自信……么?”长孙湘雨一双美目中泛起浓烈的冷色,哼哼笑了几声,忽然张嘴做了几个口型。
“你说什么?!”刘晴见此勃然大怒,一张小脸气得通红,手持马鞭指着长孙湘雨怒声说道,“你再说一遍!”
“妾身说什么了呀?这孩子……真会无理取闹!”脸上露出一副很是无辜的表情,长孙湘雨咯咯一笑。
“无理取闹?谁无理取闹了?敢说不敢承认?!怪不得比不过小舞姐姐……”
“你说什么?”长孙湘雨不悦地皱紧了双眉,毕竟刘晴那句话那可是戳中了心中痛处。
“我就说了,怎么着?”
“好……”
“我还说,你就不如小舞姐姐!”
“你……妾身不与一般见识!”
“我还不跟你这女人二般见识呢!”
“哼!”
“哼!”
眼瞅着长孙湘雨与刘晴二女像斗鸡一般朝着对方怒目而视,谢安与李贤相识苦笑,无力地扶了扶脑门。
“这仗……不好打啊……”
“啊,还没打自己人就内讧了……”
旁边,苟贡听闻谢安与李贤二人用无奈口吻的对话,心下暗暗好笑。
或许绝大多数的冀州军士卒都觉得,只要有长孙湘雨与刘晴这两位支持着他们斩获了一件又一件赫赫功勋的名军师在,冀州军无疑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然而,只有一小部分才清楚,长孙湘雨与刘晴之间的关系,那可远比水火不容更加剧烈,简直就是烧红的铁锅中那油与水的对峙,旁人若有插手干涉之心,那绝对是连皮肉都会被烫伤。
不过……
很诡异地,丝毫不觉得会败呢……
众冀州军将领们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呜呜——”
几声号角响起,冀州军主力师的左侧、右侧以及后方,同时出现了三支同样悬挂着冀州军旗帜的军队。
梁国的虎、雁门的狼、南阳的牛,费国、马聃、廖立同时率领着麾下的偏师,在冀京城下与谢安的主力师汇合。
啊,此时此刻的冀州军,拥有着有史以来最鼎盛的文谋武略阵容!
但是,面对着冀州军这强大的军势,北疆军的士卒们却丝毫未见动摇。
因为,他们有一位天下的大豪杰坐镇!
燕王李茂!大周李氏皇族古今以来第一勇将!
“尔等猜猜,此战本王斩获敌首几何?!”
用仿佛看待砧板上鱼肉的眼神扫了一眼远方的冀州军,燕王李茂手持着那柄盘龙虎的精铁重戟,在阵前朗笑着向麾下的冀州军问道。
“杀尽敌军!”众北疆军士卒高声喊道。
李茂闻言哈哈大笑,挥手说道,“杀尽敌军?尔等欲累死本王不成?这样!”说着,他面色一沉,铿锵有力地说道,“杀够一百,鸣金收兵!”
“喔喔——!!”众北疆大军激动地面色涨红,举着兵器大声呐喊。
与此同时,无论是冀京城头的守兵还是冀州军,顿时鸦雀无声,仿佛是被李茂那强大的气势给震慑了。
眼瞅着那单枪匹马朝着己方大军而来的燕王李茂,谢安不由地眯了眯双眼。
“又来?一人军……”
下意识地,谢安脑海中浮现出了梁丘皓、阵雷、以及梁丘舞的身影。。)
第七十章 理所当然的豪言(二)
一人军……
又见一人军……
当望见那燕王李茂目无旁人地,单枪匹马朝着己方近八万冀州大军而来,谢安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毕竟似这种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战术,更是他的大舅子梁丘皓生前所极为推崇的。
不自觉地,谢安想到了那位顶天地里的大豪杰。
“大人,大人?”似乎是注意到了谢安有些走神,主力军的副帅唐皓压低声音提醒着谢安。
“末将观那李茂,似乎有意欲单枪匹马杀入我军中,不知……”
“再等等!”仿佛是猜到了唐皓心中所想,谢安摇了摇头,正色说道。
要知道,梁丘皓虽个人实力强得让人感觉绝望,但是说到根本上,这位本该是梁丘家嫡子的豪杰,由于长年颠沛流离在外,并未能有机会学到真正的兵法,以至于这位大豪杰所能灵活运用的战术极为单一,无非就是他自己先杀一阵,严重挫败敌军的锐气,随即再叫大军全军突击罢了,谈不上是什么所谓的兵法。
但是远处那位燕王李茂则不同,那可是梁丘公的得意门生,尽得梁丘公毕生的兵法、武艺传授,或许他在个人武艺上不及梁丘舞,但若是比较起战略层次上的东西,以梁丘舞那将战略、战术全权交托于大将严开思忖设计的举动,很显然的,两者并不存在相提并论的可能。
李茂是帅才,这一点毋庸置疑!
这是他与梁丘皓、梁丘舞堂兄妹二人最大的不同之处。而似这等精于战阵的帅才,竟然独自一人单枪匹马地前来挑衅,这让谢安隐隐有种又惊又喜的感觉。
惊的是,这位大周李氏皇族中用兵的奇才,制霸了草原的王者,果然不愧是名声响彻天下的大豪杰,单枪匹马来到冀州军面前,将多达八万的冀州军视若无物,这份胆气,丝毫不在梁丘皓与阵雷这两位已过逝的大豪杰之下。
而喜的是。若是他谢安此番能很是幸运地杀掉了燕王李茂。那么,大周来自于北方的威胁顿时瓦解,不排除北疆中有对燕王李茂忠心耿耿的猛将会继续与大周周旋的可能,但是。那时的北疆。论实力已不足以与冀州军抗衡。
擒贼先擒王!眼下正是运用这个战术的最佳时刻!
既然那李茂自负到这份上。那么,就顺水推舟,一战将整支北疆军在此瓦解也不错!
想到这里。谢安朝着副帅唐皓挥了挥手,做了几个手势。
唐皓顿时会意,令掌旗的士卒向麾下士卒以及那三支偏师传达了将令,于是乎,近八万冀州兵毫无异动,眼瞅着那单枪匹马缓缓向他们靠拢的燕王李茂,严正以待。
“这皇四子还真有胆量啊……”在金铃儿与秦可儿的搀扶下,长孙湘雨换乘了本该属于谢安的主帅战车,而此时,刘晴亦弃马上了战车,二女在相视冷哼一声后,便将注意力都放在远方的北疆大军身上。
“你在想什么?”目视着远方的北疆大军良久,长孙湘雨似笑非笑地询问道。
此时主帅战车上尚有金铃儿、秦可儿以及谢安在广陵认的干妹妹王馨在,这三名女子正哄着长孙湘雨的儿子沫沫,听闻长孙湘雨那句话,怀抱着长孙湘雨之子沫沫的秦可儿下意识地抬起头,旋即她这才恍然,长孙湘雨那句话,并非是对她所讲的。
瞥了一眼身边这位容貌姿色甚至让自己也感觉暗暗嫉妒的女人,刘晴勉强压下对此女的种种不满,冷冷说道,“你呢?”
“呵!”长孙湘雨笑了笑,她哪里会看不出刘晴眼神中那浓浓的戒备之色,摇了摇头,毫不隐瞒地说道,“妾身在想,李茂脱口而出的那番豪气的话,其中是否有什么阴谋在……以一人扭转整场战局的不利,就连梁丘家已过逝的当代嫡孙也办不到,不是么?”
“……”刘晴闻言一双秀目微微一凛,她当然清楚长孙湘雨口中所指代的那究竟是何人,那正是她视为父兄的梁丘皓。
刘晴深深望了一眼长孙湘雨,见后者眼眸中并未什么刻意戏弄的神色,这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怒意,冷静说道,“但凡是人,总会有力穷之时,那燕王李茂……本军师对此人不甚了了,不过据说,此人乃是坐镇北疆的猛将,按理来说,不至于做出这等自寻死路的举动……”
“他,有所依仗,对么?”接上了刘晴的话,长孙湘雨笑眯眯地说道。
“……”刘晴皱眉扫了一眼这位年轻貌美的少妇一眼,尽管对此人偏见极深,但也不可否认,跟这等聪慧人物说话,确实要省力许多。
想了想,刘晴低声说道,“不提醒一下你丈夫么?”
“妾身的夫君,你不也是唤作兄长么?”不再关注刘晴的长孙湘雨,尽可能地观望着北疆大军的军势,口中淡淡说道,“你唤作谢大哥的男人,可不会如此轻易便叫李茂得逞……与其去担忧这件事,倒不如与妾身一道合计合计,妾身总觉得……北疆军在兵力数量上,与传闻的有些出入……”
“谁叫他谢大哥了?”刘晴有些心虚地还了句嘴,可是见长孙湘雨这会儿显然没心情与她在这种小事上争论,她当即亦改口说道,“你怀疑李茂会有援军?”
“理所当然的?”长孙湘雨闻言轻笑一声,淡淡说道,“早前他是自视甚高,以为若是他挥军南下,所到之处无不望风而降,可没想到,他却在冀京被李寿那家伙阻挡了整整数个月……用以攻城的三万北疆士卒,如今也仅剩下不到两万。凭他手头这点军队,如何攻占冀京?依妾身看来,他若是聪明,当曰在见到马聃军时,就应该意识到我冀州军不曰即将回援冀京……”
“你的意思是?”好似是想到了什么,刘晴一双美眸微微转动,喃喃说道,“马聃将军到此差不多已有一个多月,倘若当时李茂便已招来援军的话,差不多那支援军在安平国附近已潜伏了多达半个月……”
“他这是在坐等我军的到来啊!”眯了眯眼睛。长孙湘雨压低声音说道。“今曰之战,绝非像李茂所言,他杀够一百人便会撤军,今曰。乃是他立威、雪恨之战!”说着。她伸手招来主帅战车旁一名骑马小校。低声叮嘱了几句。
“得令!”那名小校抱拳领命,朝着马聃军的方向而去。
瞥了一眼那名小校离去的背影,刘晴再次将目光落在不远处那身着金甲、坐跨赤兔宝马的的燕王李茂身上。
不得不说。与谢安一样,刘晴也不免从李茂这份胆气中回想起了梁丘皓,但不知为何,她望向燕王李茂的眼神中却隐约泛起一丝轻视。
两只胳膊倚在战车的木栏杆上,刘晴目不转睛地望着距离她冀州军越来越近的燕王李茂。
而就在这时,燕王李茂却在距离冀州兵大概只有一百来步的时候停下了战马,随后从战马的背囊中取出一柄精雕细琢的铁胎弓。
“唔?”刘晴微微皱了皱眉,不解地望着李茂从箭袋中取出一枚箭矢,搭上弓弦,不经瞄准便将那枚箭矢射出。
霎时间,只听“嗖”地一声,一名前排的冀州军士卒当即中箭,箭矢的强劲力道轻松地洞穿了他并不怎么厚实的皮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