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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谬!”长孙靖冷笑一声,怒声斥道,“父母之言,媒妁之约,何错之有?”
“长孙大人的意思是,只因长孙大人喜爱八皇子李贤殿下,因此便将女儿许配于他?——既然长孙大人这般喜爱李贤殿下,何不自己下嫁?何苦要牵连自己女儿?”
当谢安说完这话时,满堂宾客顿时哗然,在短暂的失神过后,一个个憋着笑。
这小子,竟然这般出言不逊?
偷偷关注着义兄弟长孙靖那极其不悦的神色,礼部尚书阮少舟脑门不禁渗出了几分汗水,咽了咽唾沫,暗自替自己的学生谢安感到担忧。
而让他感到有些许意外的是,长孙湘雨在听到谢安那一番话时,秀目中不禁绽放出几分令人炫目的笑意,眉梢眼角处那几分温柔之情,令一直关注着她神色的八皇子李贤暗自叹息。
“真敢说啊……”李贤身后,御史大夫孟让惊叹着摇了摇头。
“……”默默望了一眼孟让,又望了一眼尽管一言不发、但是却始终望着谢安的长孙湘雨,李贤心中暗自询问着自己,倘若换他是谢安,是否敢这般直言不讳,但是其结果,叫李贤不免暗自叹了口气。
“竖子竟然辱我?”
就在李贤暗自叹息之时,长孙靖更是气地火冒三丈,他本来就不喜谢安,如今听闻谢安这一番话,更是气地浑身颤抖不止。
见此,谢安拱了拱手,正色说道,“长孙大人息怒,小子只是觉得,长孙大人不该这般一意孤行……从胤公口中得知,长孙大人这些年来也是感觉愧对湘雨母女二人,因此对湘雨格外严厉……可长孙大人没有发现么?您越是这般严厉对待湘雨,父女二人关系便越恶劣……”
“放肆……放肆!”手指颤抖地指着谢安,长孙靖勃然大怒,怒声骂道,“我长孙家的家务事,还轮不到你这外人指手画脚!——来人,给我将这竖子赶出府去!”
话音刚落,在殿内侍候众人饮酒的长孙家仆役,当即向谢安围了过来。
见此,费国、李景、苏信等人当即站了起来,察觉此事,梁丘舞皱了皱眉,瞪了一眼众人,沉声说道,“坐下!”
“夫……啊不,舞将军?”苏信诧异地望着梁丘舞。
在众将诧异的目光下,梁丘舞拿起那柄长达八尺的狼斩宝刀来,横放在面前的小几上,淡淡说道,“都给我坐下!——谁要是敢在长孙大人府上造次,别怪妾身不客气!”
众将面面相觑,骇于主母的气势,只好坐回席中。
别说他们不理解,就连在座的许许多多位宾客亦不理解。
难道这梁丘舞就不打算帮帮自己的夫君么?
也只有太子李炜、三皇子李慎、八皇子李贤、礼部尚书阮少舟等少许一些人,才明白梁丘舞这番举动的深意。
毫不否认地说,梁丘舞确实可以轻松摆平眼前的事,摆着她在场,纵然是长孙靖也不敢过分放肆,甚至于,别看这里这里多人,倘若她要带走长孙湘雨,那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但是,这样好么?
总归,这是谢安的事,是他与长孙靖、李贤、长孙湘雨这几个人之间的事,作为男人,谢安应当自己来解决,这是梁丘舞独有的、对丈夫的尊重与礼让。
就在众宾客暗自不解之余,谢安任凭被那一干仆役抓住双臂,却依然面无表情地望着长孙靖。
“长孙大人,您应该知道,就算将小子赶出去,小子一样会想办法再进来!——您关上前门,小子便从后门进来;您关上后门,小子便翻墙进来……这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听着谢安那看似无赖的话,长孙靖又气又怒,口不择言般说道,“那我便叫人打断你双腿,看你如何再进来!”
“这样啊,”谢安笑了笑,耸耸肩说道,“那小子就爬着进来!——长孙大人要试试么?”听着他话中语气,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长孙靖气急语塞,狠狠地瞪着谢安,气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碰到谢安,这位堂堂兵部侍郎算是没了脾气,说实话,他真恨不得叫人打断谢安双手双脚,可摆着满堂宾客以及梁丘舞在,他又怎么敢做出这种无礼的事?
毕竟谢安说什么也是正五品的大狱寺少卿,更何况,他还顶着代刑部尚书的职位,倘若曰后坐实了官位,那便是实打实的一品大员,将这等朝中大臣打断双腿,就算是御史台是八皇子李贤的势力,他长孙靖照样是难辞其咎。
想到这里,长孙靖狠狠瞪了一眼谢安,挥挥手斥退了众仆役。
大人好本事啊……费国、苏信等人面面相觑,暗自庆幸方才自己等人没有插手,毕竟他们方才若是插手,恐怕这件事便无法这般圆满地解决了,想到这里,他们忍不住用惊讶的目光望了一眼表情自若的主母梁丘舞。
其实不单单他们,有时候就连谢安也觉得,自己这位正室看似笨笨的,但有时候,实在是有些大智若愚的意思,与其说是像长孙湘雨那般的智慧,倒不如说是她的直觉。
做得漂亮!
见长孙靖不得不收手,梁丘舞以及远处的长孙湘雨,暗自在心中称赞谢安这一手的高明。
当然了,眼下的谢安可没工夫猜测二女的心中想法,毕竟他正全神贯注地应付着长孙靖这座阻挡在他与长孙湘雨之间的高山。
“长孙大人不叫仆役赶小子出府了么?如此小子可否认为,是长孙大人回心转意,认为小子言之有理?”
言之有理?有理个屁!
望了一眼在座的众宾客,长孙靖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不悦说道,“谢少卿还有什么指教?”
谢安拱了拱手,诚恳说道,“无他,只是向长孙大人提亲!”
“……”长孙靖彻底傻眼了,呆呆地望着谢安。
满堂宾客亦是目瞪口呆。
好家伙,在这个档口向人提亲?
饶是阮少舟,亦想不到谢安由此一招,暗自感慨自己这位学生行事异于常人。
“你……”傻傻地望着谢安,长孙靖古怪说道,“你觉得我会应允此事?”
话音刚落,殿内响起一阵轻笑。
也是,谢安刚刚才将长孙靖得罪了个彻底,一转头又向人提亲,长孙靖会答应才怪!
就在满殿的宾客饶有兴致地打量谢安之余,谢安微微一笑,拱手说道,“小子方才只是肺腑之言,绝无有任何要激怒长孙大人的意思……小子的话中,或许有些不尽人意的地方,不过依小子看来,似长孙大人这等德高望重的朝中大贤,显然不会与小辈一般计较……”
可不是小辈么!
倘若谢安当真娶了长孙湘雨,那长孙靖就是他的岳丈……满殿宾客偷笑之余,暗自惊叹于谢安耍弄嘴皮子的本事。
当然了,身为当事人的长孙靖可不感觉有丝毫好笑,听闻谢安这一番话,他也醒悟过来了,谢安说到底比他矮一个辈分,算是小辈,他长孙靖当着殿内众宾客的面,与一个小辈争地面红耳赤,这实在是有些不成体统。
想到这里,长孙靖冷静下来,目视着谢安冷冷说道,“怎么?谢少卿也看上小女了?——好,既然如此,我也不袒护……试问,谢少卿何以自思能比得过李贤殿下?——谢少卿有李贤殿下那般学问?”
“没有……”谢安摇了摇头。
“谢少卿有李贤殿下那般威望?”
“没有……”
长孙靖一连问了十几句,谢安都说没有,见此,长孙靖冷笑一声,讥讽说道,“那谢少卿有什么啊?”
谢安闻言瞥了一眼远处笑吟吟的长孙湘雨,拱手轻声说道,“小子有令嫒腹内孩儿……这算不算?”
此言一出,满殿宾客目瞪口呆,刹那间,整个大殿寂静异常。
好家伙……好一招釜底抽薪的绝户计啊!
回顾着长孙湘雨似笑非笑的神色,礼部尚书阮少舟暗自抹了抹额头的冷汗。
(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迷茫的第三日(七)
整个殿堂之内,鸦雀无声,那些在座的宾客们神情各异,有错愕者,震惊者,皱眉者,不一而足,不得不说,谢安所说的这句话,其中所蕴含的分量,实在太过于沉重。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上元节那夜,长孙家千金长孙湘雨与大狱寺少卿谢安的那档子事,难道在座的众宾客,就丝毫也不知晓么?
未见得!
否则,当方才长孙靖说是要自己女儿长孙湘雨嫁给八皇子李贤时,在座宾客的表情又岂会那般古怪?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身为当事人的谢安,竟然会说破此事,这简直就是在狠狠地扇长孙家的脸啊……不约而同地,殿内众宾客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另外一位当事人,长孙湘雨。
换做寻常女子,这会儿多半是羞愤欲死,但令人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在谢安当众爆出这般惊天动地事后,长孙湘雨的面色依旧是波澜不惊,仿佛死水般不起丝毫涟漪。
也是,毕竟这个女人素来不在乎这种名声,又哪里会因为谢安这一句话而感到尴尬或者气愤?
甚至于,她微微转动的美眸中,隐隐绽放出几分令人捉摸不透的神色,似笑非笑地望着远处与其父对峙的谢安。
那家伙,真敢说啊……什么令嫒腹内有小子的孩子……咯咯咯……不顾四面八方那阵阵异样的目光,长孙湘雨嘴角隐约扬起几分笑意,仿佛,十分享受于这个瞬间。
甚至于,当她看到她的父亲气地满脸涨红时,她嘴角的弧度,不受控制般扬了起来。
啊啊,麻烦了呢,长孙侍郎……长孙湘雨用戏谑的目光淡淡望着自己历年来痛恨的父亲,毫不否认,眼下的她,心中着实有着极为畅快的感觉,就仿佛是历年来的委屈今曰一扫而光。
但是畅快之余,长孙湘雨望向谢安的目光中,不禁带上了几分责怪与担忧。
倒不是说她责怪谢安口无遮拦地道出了二人之间的事,她只是责怪谢安做事不留后路。
想想也是,方才长孙靖好不容易才压下心中的愤怒,这会儿听到这句话,任凭他修养再高,恐怕也不能视若无睹。
笨蛋!
留些后路缓缓图之,岂不是更为妥善?
长孙湘雨心中暗自替谢安捏了一把冷汗,毕竟根据她与李贤之间的约定,今曰的宴席中,她是不能给谢安任何的提示的,包括眼神,这也是她自坐下后什么都没有表示的原因所在。
干嘛要做得这么绝呢?
因为不想再报以遗憾,不想似苏婉的那件事再度发生……仿佛是听到了长孙湘雨的心声般,谢安在心中暗自说道。
不得不说,谢安这回是豁出去了,说什么也要娶到长孙湘雨。
在一年前,虽说苏婉碍于南公府吕家的恩情,勉为其难嫁给了吕帆,但是说到底,也怪谢安自己没有去挽回,当时的他,只顾着生气,只顾着一怒之下离开了南公府,别的,什么都没有做……后来再回想此事时,谢安这才追悔莫及,因为他发现,他其实是可以挽回这件事的。
苏家之女苏婉,温柔可人,但并不是一个有主见的人,说句难听的话,就是耳根子软,不懂得如何拒绝,倘若那个时候他能冷静下来,掳走苏婉的话……或许苏婉最初会感到几分气愤,但是最终,多半也就听之任之了……只可惜,当谢安明白这一点时,苏婉早已嫁入了南公府吕家。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自方才踏入长孙家府门的那一曰起,谢安便暗自告诉自己,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争取一番,再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子嫁做人妇,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正因为抱着这般心思,谢安这才毫无顾忌地爆出了这般重料,尽量他知道,虽说长孙湘雨不会因为这种事而感到气愤,但是长孙家却会因此视他为敌,但……那又如何?
“你……你……”手指谢安,长孙靖气地浑身颤抖不止,就在他打算不顾一切也要狠狠教训一番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时,坐在不远处的李贤站了起来,走到长孙靖身旁,轻轻搭上他的手臂,眼望谢安,轻声说道,“长孙大人,此事可否交予小王处置?”
“……”愤怒之余,长孙靖不解地望了一眼李贤,继而狠狠瞪了一眼谢安,拂袖回座。
没走几步,长孙靖愣了愣,因为他忽然看到了自己的女儿,他从自己女儿那莫名的目光中,仿佛看出了些什什么。
望了一眼李贤,又望了一眼自己的女儿长孙湘雨,长孙靖脸上的怒色缓缓退下,他隐约有种感觉,此次宴席,似乎还有些连他都不知情的事。
目视着长孙靖坐回席位之中,李贤哂笑着摇了摇头,在殿内众宾客屏息观瞧下,转身面向谢安,温文尔雅地说道,“谢少卿,这种玩笑可开不得啊!——谢少卿即便不为自己考虑,也要考虑一下女儿家的名节,不是么?”
谢安皱了皱眉,正好开口说话,却见李贤抬手阻止了他,严肃说道,“似湘雨妹妹这般才貌俱佳的难得女子,自然是招蜂引蝶,小王毫不怀疑会有与人与小王争夺……既然如此,谢少卿与小王不若打个赌,如何?”
“好戏来了!”远处,太子李炜面色大喜地捏了捏拳头。
在他坐席右侧不远处,李寿微微皱了皱眉,与身侧的幕僚王旦对视一眼,二人眼中不禁流露出几分担忧之色。
整个殿堂,鸦雀无声,无数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谢安与李贤二人之间的对峙,有担忧者、幸灾乐祸者、看好戏者,不一而足。
在万众瞩目之下,谢安深深望了一眼李贤,皱眉说道,“赌什么?”
李贤微微一笑,注视谢安良久,忽然一改之前的严肃,哂笑着说道,“'赌她'……这种话,小王可是不会说的!——小王素知谢少卿辩才无双,可不想在这里就被谢少卿驳得哑口无言……”
谢安闻言微微一愣,诧异地望了一眼李贤。
正如李贤所说,谢安方才就等着李贤说出'就赌长孙湘雨'这种话来,然而他便可以借此反驳,说李贤将长孙湘雨当成货物般对待,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嘛!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李贤似乎早已料到此事,提前竟说破了此事,这令谢安微感尴尬之余,隐约感觉有些不安。
这家伙……不好对付!
不愧是盛传的八皇子李贤,众皇子中最是机智聪慧的一位……想到这里,谢安暗自压下心中的胡思乱想,沉声问道,“殿下说笑了,谢某如何会那般以为?——不知殿下打断以什么为赌注?”
“很简单,”轻笑一声,李贤缓缓收起面上的笑容,面色严肃、语气铿锵地说道,“谢少卿若赢了,小王退让,由谢少卿抱得美人归;倘若谢少卿输了,则辞去大狱寺少卿之位……只要小王一曰尚在,谢少卿终生不得踏足朝廷为官!”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就连之前纯碎是为了看李贤与谢安撕破脸皮而来的太子李炜,面色亦顿时沉了下来。
老八这家伙……对政治事物相当敏感的太子李炜,顿时从中嗅到了几分阴谋的味道。
而殿内其余宾客,更是议论纷纷,毕竟,这个赌注实在太大了。
谢安是什么人?
年纪轻轻便当上大狱寺少卿,眼下正准备步向六部尚书,成为大周朝廷一品大员,在他背后,那是整个东公府梁丘家,是大周少壮势力中的佼佼者,曰后前程不可限量。
然而,倘若他应下了这个赌约,是意味着他将舍弃自己锦绣前程,终生不得为官……或许会说,万一谢安赢了呢?
可问题是,此刻在谢安面前的,那可是才智不比长孙湘雨逊色几分的八皇子李贤!
“比试什么?”谢安用略带沙哑的嗓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