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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在某场战斗中战败,以后两人再次交手,胜利的一方在心理上就会占据绝对的优势。心理上的优势,会转化为气势上的优势;气势上的优势,又会转化为实力发挥上的优势。
如此一来,就算败者的武力明显要强过侥幸胜利者,再次交手的话,他的失败可能性依然会更大些。
——这个武猛从事,是个货真价实的“千人破”。不像上一个姓穆的,只是将将达到了“千人破”的边儿……
一边眯着眼睛想着事情,关羽一边将全身的神经绷紧。其实,要论起来,他的武技,最不适合这种切磋比武性质的场合。
关羽的武技,讲究的就是一个势大,力沉。先用自身的威势,削弱敌人的斗志,再以天生的神力,一击制敌。
这,就是关羽武技的核心。
如此一来,关羽一出手,通常便要使出全力。第一刀,就是他威力最大的一招。如果一刀出手之后,敌人还能够完好无损,后面的战斗,关羽就很难有什么太好的机会了。
而如此暴烈的战斗风格,也使得关羽在出招之后,很难留手。对上穆顺这种与他相去甚远的对手,问题还不大。可这一刻遇上的张杨,却是关羽无法留手的强敌。
取胜,关羽觉得并不难。但是,胜利之后,及时的停手,不伤到对方,就让关羽有些为难了。
此刻的关羽,态度上倒是与那名汉军司马与他交手时的心态有些类似。这真是所谓的“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高手相争,分神就是大破绽。
对峙中,关羽短暂的分神,便成为张杨出手的好时机。
张杨出枪。
他看过关羽刚才的出手,知道对方的力量极为惊人。自恃在力量上,怕是无法与对手相抗衡,张杨在选择武器的时候,就极为聪明的选择了以技巧和速度为主的白蜡杆长枪。
白蜡杆子这种木质,最是有弹性。在与力量惊人的对手相抗衡时,只要使用一些巧劲,就能够有效的卸除掉,对手兵器上的力道。
如果不是张杨自己用枪的技巧,还不够完善,他就不会依然使用长槊,作为自己马战的主要武器了。
不过,一枪刺出,张杨依然将自己在长枪上的造诣,施展得淋漓尽致了。
一团斗大的红缨枪头,后面跟着长长的嫩绿色蛇身,仿佛要将身材魁梧异常的关羽,一口吞到肚子里去!
“常山盘蛇枪!”
关羽一口道破了张杨所使用的枪技。这数年以来,他与张狂的小舅子赵云,可没有少交过手。对于这种广为流传于北地州郡的枪技,关羽可是熟悉得很呢!
“常山之蛇,谓之率然。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击其中,则首尾皆至。”
本来,所谓的“常山之蛇”,是《孙子兵法》中提出的一种比喻。比喻的是一种灵活快速的军阵演练。但是,后来在军中诸多高手的推演下,慢慢的变成了一种攻守兼备的高明枪技。
熟归熟,可是关羽面对这种虚实相间,以速度和技巧取胜的枪技,还真的没有什么好方法。
好方法没有,不算好的方法,倒是有一个。
关羽平握青龙刀,猛然挥刀直刺!
是刺,不是砍!
对准“常山盘蛇枪”枪影最盛的地方,平平的将刀头刺出!
对于“常山盘蛇枪”这种极为要求技巧的枪技来说,所使用的长枪,不能够太长。长,则意味着操纵枪身者,必须具备更高的技术和更大的力量。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这句话的另一层含义,便是指使用长枪的人,所需要的技术和力量。
张杨的技术和力量,无疑是相当出色的。只不过,他的出色程度,还达不到让关羽无可奈何的地步。
因此,当关羽看见张杨使用的长枪,就有了对付的方法。
张杨的脸上,骤然变色!
无论对手是挥刀格挡,还是抽身闪躲,“常山盘蛇枪”都有下一步的应对之法。然而,面对关羽这平平刺出的一刀,张杨盘算中的后招,就都用不上了。
长枪如果要攻击敌人,就必须向敌人刺去。所以,关羽平平刺出的那一刀,不但可以有效破去张杨的枪势,还可以趁势攻击张杨的本体!
如果张杨的枪法足够高,可以瞬间高速抖动枪头,在关羽的身上扎出三、四个窟窿,然后再从容卸去这一刀中蕴含的力道。
但是,能够在关羽刀势全出之下,完成这一过程的人,只怕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出现呢!
因此,张杨面对关羽看起来简单的一刀,最多能完成的目标,只是用挨上那可能致命的一刀为代价,在关羽身上刺出一、两个,也许能够重创对手的伤口来。
——太不划算了!
根本不用想,张杨就抛弃了这种两败俱伤的念头。双方虽然立场未曾完全确定,却决计不会在短时间内成为敌人。
怀着如此想法,张杨自然采取了另外一种应对的方法。
闪避。
关羽的步伐沉重。这是很多人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的弱点。
很好理解,无论是谁,手中拖着一柄重达八十二斤的大砍刀,步伐都轻快不起来。因此,张杨要闪避,关羽是难以跟上的。
可问题是,张杨一闪,手中的枪势,可就全都乱了。
在高手过招时,乱掉的招式,是无法发挥出应有的实力的。
无法发挥应有实力的招式,便是败招。对于自家使出的败招,最好的应对手段,便是撤招。
所以,当关羽的刀锋刺出一半之后,两个人之间的态势,突然又回到了动手之前。
然而,交换过这一招,张杨对双方的武力,已经有了足够的认知。
——打,是赢不了对方的。可是输,倒也未必。
现在的情形,倒有些像是一只狼,对上一头凶猛的野牛。
单单是一只狼,是没有希望击败一头强健的野牛的。不过,身躯沉重的野牛,也很难奈何得了速度更快的狼。
两者的相遇,最终的结果多半就是无趣的僵持。这种僵持局面,对张杨来说,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张杨是个豪爽的人,也是个大度的人。虽然对手未必能奈何自己,他也没有脸皮去硬要说,自己不比对方差。
“到此为止!额算是领教兄弟的高明了!老穆败得不冤啊!”
张杨这话,虽然不是服软,却也言辞恳切。关羽向来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性子,见对手说话如此直接坦荡,心中倒是有几分欣赏。
“张从事的枪法,也很高明。”
听了关羽的客套,张杨却显得极为欢喜。他将长枪向身后的亲兵手上一抛,大踏步的走过来,与关羽亲近。这种对人毫无防备的态度,让关羽心中,也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难道,他就不担心可能存在的突发危险吗?
第10节 两军窥匈奴【四】
事实证明,张杨就是这样一个做事直接,喜欢与人友善的人。三言两语之间,关羽就感觉与张杨的关系,一下子亲近了不少。
“额说,兄弟,你的刀法,能不能用在马上去?额看你的刀招,在步下用出来,有些不能够充分发挥威力啊?”
“张从事的眼光,果然不错。吾之刀法,果然是在马上更有威力。”
关羽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话就没有说出来。骑在马上,威力当然更大。不过,那样的话,关羽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的大刀了。双方毕竟是友非敌,真要是一刀下去,将对方给斩了,那就不是功劳,而是犯祸了。
除此之外,另外一条理由,关羽就更不能对外人道了。
以关羽武技的特点,若是想要充分的发挥出来,他就需要一匹宝马,一匹兼具载重量大,冲刺速度快两项优点的宝马。
可惜的是,这样的宝马,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纵然张狂愿意出千金【真正的一千斤黄金】来为关羽购买,也没有人会\能\舍得卖给他。
张杨在夸奖过关羽的武技之后,突然凑到关羽胸前,小声的说道:
“关兄弟,有句实话,额还是要告诉你。兄弟你的武功是高,怕是有‘万人敌’的级别了?不过,可千万不要自大。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至少在额们并州军里,就有一位英豪,武功比你,可是要高上一些!”
关羽虽然武力惊人,不过在太行军中呆了那么长的时间,自然知道太行军中是卧虎藏龙,人才辈出。所以,目前为止,他还没有那种“老子天下第一”的想法。张杨说的话,关羽居然能够听进去。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历史性的进步。
“张兄所说的那位,可是姓吕?”
听到这话,张杨的脸上露出小小的惊讶。他语气带着奇怪的问道:
“难道阿布的名声,已经传到太行山去了吗?”
“阿布?可是姓吕、名布、字奉先的那位?”
“兄弟,你们俩以前认识不成?”
“不认识。只是听人提到过。”
看着张杨脸上再次透露出的惊讶,关羽心中的震动,可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吕布,吕奉先!张校尉口中的“勇武天下第一”!
但是,张杨接下来的话语,却让关羽内心的震动,更加重了一层。
“奇怪,兄弟你怎么会听说阿布的呢?要知道,阿布兄弟原来可不叫这个名字呢!”
见关羽一直平静的脸,第一次露出好奇的神色,张杨的谈性马上被强烈的激发出来。于是,两个人席地而坐。张杨将自己能说出来的事情,都向关羽细细的介绍了一番。
吕布,字奉先,五原郡九原人。其父吕良为“使匈奴中郎将”部下的一名属吏,娶了南匈奴中的贵人之女为妻。由于经常在南匈奴的王庭美稷,与九原县之间往返,吕布从小便弓马娴熟。
后来,吕良早早就去世。吕布失去家族长辈看管,便纠合汉人和匈奴人中的勇武善战之士,在九原一代劫掠商旅,追杀马贼,横行一方。
数月前,南匈奴发生内乱,不少部落趁机劫掠汉家郡县。这种混乱的情形下,吕布为了家人的安全,才不得不带着部众,举家迁徙到南部的太原郡。
恰逢此时,并州刺史丁原为了抵御匈奴的侵扰,大肆招募各方豪杰从军。吕布率领部众前去应募,由于武力惊人,极为被丁原欣赏,一下子就从白身变成了军中从事,秩二百石。
由于长期厮混在匈奴人之间,吕布原来通常被人称为“赤那”,汉名“吕狼”。刺史丁原嫌这个名字胡风太重,于是在上个月重新为“吕狼”取名,这才有了“吕布、吕奉先”的叫法。
听到这些并州军中的辛秘,即使以关羽的修为,脸上也不由得露出震撼的表情。张杨见自己的话语产生了如此效果,脸上满是得意。却不料,关羽的震撼,其实是来自于张狂!
——三年之前,那吕布还未曾改名,张校尉就告诉吾等,此人是“勇武天下第一”的豪杰!
——传闻中的“安世者”之语,果然不假!
“关兄弟,大哥额还是要告诫你一句。阿布兄弟心地不坏,性子却不太好。他虽然看不上老穆,可是你将老穆打成这样,却算是扫了额们(我们)并州军的脸。别人不说,阿布兄弟,是一定会来找回这个场子的……”
临别之时,张杨的告诫殷殷在耳。关羽虽然一向对自己有着强烈的信心,这一刻,终究还是被张狂的提示打动了。
——仙人之言,不可不听啊!
马蹄声响起,马蹄声远去。关羽目送着张杨一行人,带着受了轻伤的汉军司马穆顺离开。正要回大部队向张狂禀报,却听见后方的马蹄声响起。
张狂来了,带着他的亲卫队来了。
这一次出兵,光凭太行军的区区七千人,当然不足以压服南匈奴的数十万人口。但是,张狂岂是无谋之辈?
在事先的谋划当中,太行军还有好几方强有力的臂助。其中,并州刺史丁原所掌握的并州州师,便是一只极为有利的臂助。
并州向来民风强悍,士兵以敢战乐战著称。虽然并州刺史丁原手中的并州州师,数目不过六千,其中有大半还是刚征募的新兵,实力却极为不俗,怕是不在远征的太行军之下。
帮助刚刚被招安的太行军,与并州军拉上关系的,是太原郡祁县的大族王氏。
王氏一族,是并州的名门望族,世代都有人担任州郡中的重要官职,号称“二千石世家”,在当地影响很大。尤其是近年以来,王氏出了一个全国闻名的人才,对整个并州士林的影响力,更是明显加强了不少。
这位王氏名士,便是后世大名鼎鼎的“连环计”的设计者,王允、王子师。
王允自幼以文武双全出名。出仕以后,他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为官尽忠尽诚,宽宏贤能。在当年“黄巾之乱”中,王允出任豫州刺史,与左中郎将皇甫嵩、右中郎将朱儁联手,共同击破了颍川黄巾军波才所部,可谓劳苦功高。
但是,王允此人的性格过于刚烈。在击灭波才黄巾军后,王允从黄巾军的营地中,搜查到一封信,一封中常侍张让的宾客所写的书信。
信中的内容,涉及到一些与黄巾军有关的机密。对那些霸占朝廷权柄,打压世家重臣的阉宦,王允早就心怀不满。如今既然阉宦们有把柄落在他的手中,性情刚烈的王允自然不会放过。
由此而起,王允怀疑张让与黄巾军私通,便进一步追查,把其中的具体细节全部揭发出来,并且据此写成详细的奏折,以快马上奏皇帝陛下。
这些事情,固然让张让在天子面前,很是狼狈不堪了一番。但是,已经慢慢成熟起来,对于治国之道有了自己见解的刘宏,并没有过于追究张让的责任。
毕竟,在张角造反之前,太平道的传播,即使在皇宫之内,也曾经兴盛一时。
不说大名鼎鼎的“十常侍”之二的中常侍封谞、徐奉等大宦官信奉太平道,就连天子刘宏,也对太平道产生过一些兴趣。如果按照王允的意思来抓捕,偌大的汉宫中,能够剩下几个囫囵的人?
而且,张让是天子刘宏手下,最为忠心,最为有用的走狗爪牙1。就算是出于制衡朝中大臣的需要,刘宏也不能少了张让。
再说了,鉴于发动“党锢”十多年的后遗症,刘宏对朝中大臣的信任度,一直不算太高。如果要将太平道的事情追究到底的话,那些暗中与党人们勾勾搭搭的朝臣们,怕是有三、四成的人首先需要下狱审问一下,当年为何在暗中偷偷支持党人的活动。
张让没死,揭发他的王允,当然就悲剧了。
ps:1在汉代,“走狗爪牙”还是一个褒义词,或者至少是个中性词。一直到了后世,这个词才变成了贬义。
又ps:现在多出个潜力签约,有些难以选择。本文的经济收入我是不做指望了。但是若潜力签约了,会不会有更多的读者能够看到我的书呢?
第11节 两军窥匈奴【五】
张让没死,揭发他的王允,当然就悲剧了。
总而言之,张让充分发挥了“小人报仇,从早到晚”的特色,一连两次将王允送入大牢,还是遇到皇帝大赦天下,都出不来的那种。
总算是王允平时在士林中风评甚佳,让他得到了不少高官显宦的援助。特别是位列三公的大将军何进,为了拉近与党人和士人的关系,下了大力气上疏拯救王允。
在大将军何进、太尉袁隗,司徒杨赐三位朝廷顶级重臣的联手帮助下,王允这才算是有惊无险的逃出了牢狱之灾。
得到自由的王允,经过这次教训,手段明显变得圆滑起来。为了避免身居高位的张让